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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书轻嗤:“无知就无知呗,德意志帝国早就覆灭了,现在可是21世纪,恋爱自由好么。”
殷妙抬起半个头:“可你不觉得我就像灰姑娘,而他是高高在上的王子,我们之间隔着天涯吗?”
啃完的果核抛物线一样飞进垃圾桶,林锦书斜睨着她:“得了吧,人家灰姑娘再怎么落魄那也是贵族小姐,你呢,充其量就是继母家带来的烧火小女仆。”
殷妙蒙着被子一声哀号,显得更丧了。
林锦书看她一蹶不振的样子,也觉得打击过了,虚情假意地咳嗽,转而哄她:“我说妙妙啊,打起精神来,拿出你之前的牛皮糖精神,说不定人就被你拿下了呢?”
殷妙整张脸埋在枕头里,像条暴晒过度的鱼干一动不动。
林锦书又换了方向安慰她:“你之前不知道他的身份不是好好的吗?平常心平常心,腐国的威廉王子不还娶了平民凯特王妃吗?而且他不是也说了,人家家族里有不少分支,他就是一普通人。”
殷妙闷闷出声:“不,他不是普通人,他是名字里有冯的霍亨索伦。”
林锦书隔着被子拍了她一下:“有冯怎么了,你难道就这么放弃了?还是不是真爱了?”
殷妙像毛毛虫一样扭了扭,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林锦书绞尽脑汁,忽然灵光一现:“哎,我想起一句话啊,现在特别适合你。”
殷妙没出声,耳朵倒是偷偷竖了起来。
林锦书一本正经地说道:“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你需要贯彻的就是这种坚持不懈的精神。”
殷妙有气无力地反驳:“是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吧……”
她顿了顿,在林锦书的偷笑中,一把掀开被子愤怒地跳起来:“哎你怎么骂人呢,你才是舔狗!”
玩笑归玩笑,殷妙的心里还是有了疙瘩。
在没整理好心情之前,她下意识地开始躲着路德维希。
原本隔三差五跟在路德维希后面的小尾巴,现在讲究起“发乎
情止乎礼”,连讨论汉学课作业都在邮件开头严谨地称呼他为“尊敬的霍亨索伦先生”。
路德维希很快察觉到殷妙在躲着他。
很多次他在食堂吃饭,都能看到一个端着餐盘迅速掉头,匆匆离去的眼熟背影。
“路德维希,下周的学期报告你负责讲解这部分,没问题吧?”
马修举着资料对他说话,良久没得到回应。
“你在看什么呢?”他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面前是熙熙攘攘的就餐人群。
路德维希垂下眼帘,烦闷得瞬间失去食欲:“没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马修一头雾水,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九月的最后一个周末,海德堡最受欢迎的秋节到了。
殷妙一大清早就出门狂欢,上午去跳蚤市场淘货,下午去看现场乐队演出,中间围观各种鲜艳着装的队伍游街,还和朋友们一气扫荡整条小吃街,从头吃到尾,在老城区的热烈气氛里快乐地穿梭。
等到她打着饱嗝,心满意足地回到宿舍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
昏暗的大门口,伫立着一个模糊的黑影。
殷妙被吓一跳,宿舍楼要刷学生卡才能开门,这人要么是半夜抽风吃饱了撑的出来赏月,要么根本不是住在这里的学生,那他大半夜等在门口就显得居心叵测了。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人听到动静微微转过身,半张轮廓深邃的脸庞显露出来。
“路德维希,你怎么在这?”
路德维希望向她手里满满的礼品袋,不明显地抿了抿嘴角。
他从身后提出精美的礼品袋:“这个给你。”
“你给我送礼物?”殷妙诧异。
今儿这刮得是什么妖风?路德维希竟然主动给她送礼物?
她连忙把自己买的小玩意随手一丢,然后郑重其事地拆开包装盒。
洁白的雪山,梦幻的城堡,手牵着手的王子公主,还有两只丑萌的小青蛙。
——那个她没能买到的八音盒,从福森小镇的橱窗里飞到她面前。
路德维希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空地上,像在解释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上周有个活动路过福森,我就顺便买了。”
殷妙在月光下捧着八音盒来回欣赏,心里是满满的好奇。
连郊游
都不愿意参加的人,究竟什么活动能让他坐几个小时的车跑去外地参加啊?
半晌,她收敛笑容,苦恼地叹气:“不过你买了八音盒,我就得再买别的了。”
路德维希微怔:“为什么?”
殷妙转动发条,安静地倾听八音盒奏响。
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她知道自己很不成熟,做事跳脱,经常想一出是一出,可她第一次这么全身心投入地喜欢一个男生,她愿意为他多付出一点,所以她本来决定回一趟福森,把那个八音盒买下来最后告白一次,如果路德维希还是拒绝她,那她就不再继续缠着他。
执着是件好事,可过于执着就成了偏执,她不想惹人讨厌,尤其是路德维希的讨厌。
她神情认真地开口:“路德维希,因为这是我打算买来送给你的礼物啊。”
“你好像一直都不开心,我就希望它能陪伴你,让你多笑一笑。”
“其实我第一眼就看上这个八音盒了,你看里面的人族王子有人族公主陪着,青蛙王子有青蛙公主陪着,所以你也会一直有人陪着,不再感到孤单。”
“现在你把它买了,我都不知道该送你什么了。”
“而且,本来我还想用它再跟你告白一次试试的……”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垂头丧气地低下头。
昏黄的路灯下,路德维希的手指触碰到她柔软的手心:“既然这样,那你再送给我。”
他把八音盒收回去,几下包装好,装在手提袋里转身就走。
“好了,我接受了。”
殷妙保持捧着双手的姿态,慢慢眨了眨眼睛。
不是,你接受什么了你就接受了?
路德维希背朝她停了下来,声音出奇得愉悦。
“你刚刚说,如果买不到八音盒,就只能送我别的对吗?”
殷妙慢半拍地回答:“呃……是的。”
他替她做出决定:“既然这样,下周的汉学课,把另一份礼物带来吧。”
殷妙:“……”
等等,难道他今天不是来送礼物的吗?
为什么她什么都没收到,还莫名其妙又赔出去一个?
还有他说的“我接受了”是什么意思,是接受她的礼物?
还是……还是接受她的告白?
殷妙原地揪着头发,纠结地不停转圈。
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啊!讨厌死了!
第12章
“在需要面前,一切理想主义都是虚伪的。”
周一,哲学系。
抱着课本,哼着小曲的同学在经过某人课桌时,漫不经心地一瞥,脚步迟疑地停了下来。
“路德维希,你……你是在笑吗?你刚刚笑了对不对?”
同学声音颤抖,脸上是无与伦比的震惊,仿佛亲眼看到瘫痪多年的大爷重新站立,看到生来失语的哑巴引吭高歌,看到世界第八大奇迹在他眼皮子底下轰轰烈烈地诞生。
路德维希快速收敛笑容,依旧是那张冷若冰霜的俊脸。
同学揉揉眼睛,坚信自己那惊鸿一瞥绝对不是幻觉:“我的上帝啊,有生之年我竟然能看到你独自傻笑,这究竟是理性的沦丧还是真知的扭曲?难道世界末日要来临了吗?”
路德维希面无表情地转着笔,反驳的话理智得不带一丝感情:“愚昧和无知是一切痛苦的根源,当你沉迷于观察外界事物变化的时候,你亦将失去你的本心。”
同学仔细回味,气到跳脚:“你这是在说我多管闲事吗?路德维希你不对劲,你真的不对劲!”
他惊慌失措地去找老师和其他同学汇报这个情况。
不出一会儿,“路德维希不对劲”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哲学系。
路德维希没有理会他的大惊小怪,他低头写起论文,手肘不小心碰到一本巴掌大的翻牌日历。
日历里面就像有什么东西吸引他心神,所以他写写停停,始终无法专心。
他放下笔,再次把日历翻到周五那一页。
“汉学导论”被他用黑笔圈了出来,右上角还堂而皇之地用小字写着“ganz wichtig(很重要)”。
他极少做这种看起来很傻的事,这次却甘之如饴。
路德维希在心里默默计算日期,还有4天,96个小时,5760分钟,345600秒。
嘴角又止不住地翘了起来。
*
“我的灵魂平静而明亮,宛若清晨的群山。”
周三,圣灵大教堂。
路德维希去了一趟教堂,不为告解,只是去见见自己的老朋友。
圣灵大教堂的主教曾经就读于海德堡大学神学系,毕业后成为了当地一名神职人员。
两年前他去参加学校讲座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