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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有什么事?”孟茯坐下,将一并抬着来的茶递给他。
“我写了信,打算明日去县里托人带回去,求父母找人相看一个好日子,打发媒人来提亲。”
孟茯一愣,莫不是因昨晚那桃香跑来碰瓷想嫁他的缘由。
她正想着,就听沈先生说道:“你就当是帮我,可好?”
孟茯想要拒绝,帮忙不是这样帮的?可想到昨晚若不是桃香被发现,真进了他的房间,只怕是浑身的嘴也说不清楚,于是点了点头,“那,还以一年为期么?”
“我之前的话还算数。”不嫁他,就做妹妹。嫁了他,他就好好待她。
正当时,惠德和尚跑来了,一边跑一边大喊:“孟大夫,有大老爷来你家了。”
孟茯疑惑,朝着路口望去,但见为首一个骑着高马的中年男子,意气风发,后面跟着几个穿着红裤子的差人,后面跟满了村里的孩童们,争相抢着看大马。
一时好奇:“这是?”
第22章
惠德和尚忙笑眯眯地解释:“你前些天不是叫一个老婆婆请去了三四天么?今儿来的大老爷,是她亲儿子,出息得很,中了进士,刚从京城回来,特意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又欢喜不已,“孟大夫要发横财了,往后可不要少给我琉璃盏里添香油。”一把抓住沈子房的袖子,“沈先生你是读书人,正好给孟大夫做陪。”说着,自己收了他俩刚吃的茶碗,跑到孟茯家厨房去,乒乒乓乓一阵收整。
问孩子们要了茶,抓了一把往壶里一扔,煮了找盘子端往草亭里。
草亭这边,这位新科出生的进士李老爷已下马,与沈先生孟茯相互行礼坐下,互道姓名。
说起孟茯救他媳妇孩子的事情,又要起身重新道谢。
因他回来是直接要接媳妇和老母亲去任上的,时间着急,这里匆匆喝了茶,再三谢了孟茯,便拿了两封白丝雪花银子做谢礼,和一张镶着金边的大红帖子,“大恩不得言谢,这帖子留给大夫,若有什么事情,只管来寻。”
他任职的地方远,远水救不了近火,孟茯哪里用得着,但到底是人的一片心意,还是收下谢过。
与沈先生将人送走,族长大爷也拄着拐杖慢吞吞来,责备着孟茯:“贵人来了,怎不设席招呼,实在是怠慢了。”
“人家老爷忙着去上任,何况如今佳肴都吃不过来,哪里要吃咱们的糙米饭?”惠德和尚说着,却眼馋地盯着孟茯那银子。“一个得五十两重吧?”
族长大爷这才看到那两封白花花的银子,连忙笑起来,和蔼可亲地夸赞着孟茯:“我便说吧,你是个有出息的,这如今名挣了银子也没少拿,还不好好谢一谢我这老头子。”
又道:“这李老爷我认得,他家就住在红枫叶桥边上,早年我身体好的时候还常常和他来往,把酒言欢的好知交,他人最是讲情义,如今来看你,多半是因为看在我的面子上。”
旁人只管听着族长大爷的话不吱声或是偷偷低笑,只有那惠德和尚不怕他,“你少这里吹牛皮了,他若和你有来往,你又是老长辈,都到家门口了,怎不去拜会你?”
说罢,喊孟茯收了银子,回头记得多给香油钱,然后摇摇晃晃的走了。
族长大爷叫他揭穿话,气得脸红脖子粗,也没好意思再打银子的主意,回了家去。
“银子快些收了,明日去县里换成票子。”沈子房见孟茯还没拿起桌上的两封白银,也催促起她。
孟茯这才捡了银子,忍不住笑道:“这行医还真是暴利行业啊。”若飞若光追着那李大人的队伍出了村,看完大马正跑回来,帮忙收拾茶盘。
翌日沈先生要去县里送家书,孟茯便乘着他的马车去了镇子上。
将银子兑换成票子揣好,又换了二两银子的铜板,买了些肉和面粉。
哪里晓得又被孙买办喊住,“哎哟,孟大夫你如今是了不得,听说新科的李进士李老爷还专门去了你家呢。”
孟茯见他满脸堆着笑,可这是个实实在在的小人,她不想搭理,却也不能得罪,只得问着:“不晓得孙买办又有什么事情?”
孙买办打量着她看了一回,搓着手说道:“上次呢,说起来是你给我出主意,我该谢你的,但我也没把你抖出去,不然姜癞子一家这会只怕已将你生吞活剥了去。”
这话倒是不假,孟茯起先也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姜癞子一家来找自己寻仇。
“所以你不得记我一个好?不过我看孟大夫如今也是那命带天上星君的,有药王保佑,眼下又攀上了李大人,将来的日子只好不坏,所以想与孟大夫交个朋友。”
孟茯听到他这话,细细想到,这孙买办虽是个真小人,但是又比姜癞子家那样的人好打交道。便回他道:“你既要与我交朋友,总要让我看出你的诚意来。”
“怎的,你遇着事情了?”孙买办眼尖,直接问。
孟茯走到一处僻静人少的地方,“我户头还在姜家,十分不便。”
“你想将户头迁走,还是想自己立户?”孙买办忙问?
“你有法子?那典史老爷你认得不?”孟茯听人说,这典史老爷最有手段,所以她一直想攒钱贿赂这典史老爷给自己把户头解决了,如今有了钱,就问起孙买办,想着兴许他三教九流来往的多,能有办法。
孙买办一下就明白她的意思了,连忙道:“万不可找他,你以为他给人办事,真是靠他的本事,从县大老爷那里得了章子么?”
孟茯不解这话。
却只听孙买办说道:“内情人都晓得,他那是豆腐干自己刻的章子,县父母若不是因他有个知州老爷的娘舅,早将他查办去,只是现在虽没动人,但他做的那些事儿一桩桩一件件都有人记着呢,哪天他真倒下去了,你那户头也不作数,白白花这银子打水漂不说,指不定还要惹官司呢!”
孟茯听了这话,半信半疑,但还是拿了几个铜板递与孙买办:“这话我记着了,耽误你不少时间,这几个铜板算是请你吃杯茶。”
孙买办笑呵呵地接了去,也不嫌少,“痛快人,下次这种事情只管来问我,我虽是给你做不得,但是好赖我是晓得的,免叫你花冤枉银子。”
孟茯辞了他,前思后想,典史这里行不通,那就只能重新想办法了。
最简单粗暴的,就是姜家死绝了,就自己一个人,自然而然自己就是那户主,哪里还需要求爷爷告奶奶这么幸苦她发愁着,又不能毒死他们,太明显了,村里人又不傻,少不得要怀疑到自己的头上来,到时候反而要下大牢。
一面想起从前看的那些小说,只说乡下死个把人,不会叫人晓得,可事实上村里丢了一只猫,是死是活也要找出来。
活的要查为何丢了,是否被人偷抱了去。
死了还要追究它的死因。
更不要说丢牛了还惊动衙门什么的。
到了村口,把换来的铜钱拿出二十个,送到地母庙去。
第23章
惠德笑眯眯地接了过去,“孟大夫是个好人,所以菩萨会一直保佑着你呢。”说罢要去煮茶。
孟茯见他把钵、铙、铜钹收起,旁又有些香烛纸马,“要出去做法事?”
惠德和尚回道:“河上游黄乡绅家老太太前儿归天去了,他是有钱人家,要讲排场,丧事少不得大办,这十里八乡的僧人都去了,我也得了他家来请,一会儿就锁了门去。”
说罢,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己这地母庙。“这一趟去,白天黑夜要给老太太念经,少不得是七八天了,也不晓得叫哪个来帮我看着一些。”
孟茯闻言,便道:“晚上我看不得,白日里倒是能过来瞧一瞧。”
惠德和尚听罢,“白天来便行了,晚上咱们这穷乡僻廊也没什么贼人。实话告诉你,我就是担心这些个顽皮孩子,上次我才给菩萨上了金装,关了门出去一趟,回来不晓得谁撬开门,牵了狗来在菩萨身后撒了泡尿,供奉的香炉杯碗给打了一片乱,真是罪过罪过!”
孟茯回了家里,若飞兄弟在草亭里读书,见了她忙迎过来帮忙搬东西,孟茯便提起地母庙的事儿。“你们下学后,绕到那头给老师父看看门,从桑林穿过来。”
“他要出去么?他就是个假和尚,上次听狗子们说,他床底下还藏着火腿肉呢。”若光有些看不上惠德,觉得和尚不该是他这样的。
那惠德若在庙里,小孩子们哪里能进得了他的房间?多半是他出门的时候,真叫这些顽皮孩子撬锁进去了,便道:“乡下的小庙都是些俗家和尚,别的地方还有那娶妻生子的,所以甭管人吃不吃肉,但是不经他人的同意撬锁进去,便是形如小偷贼子,要不得。”
若光连连点头,又忙解释:“我们没进去,是狗子他们。”
母子三人进了院子,但见小羊羔已经牵着回来了,现在多半开始适应了生活,逐渐长起了个头,比刚来时打了一些,萱儿蹲在旁边喂草。
想是听到了孟茯他们的话声,所以就起身告状:“二哥是没有去和尚的屋子里,可他们昨天去偷了别人家的梨子,还不准我说。”
若光急了,忙朝她喊道:“我不是分了你一个么?”
不等孟茯开口教育,若飞就沉下脸来,“你昨天不是说别人送你的么?”
感情,这事儿若飞不知道。
兄弟虽是同岁,但到底这若飞是大哥沉稳些,这些时日读书又读出样子来。
若光还是有些怵他的,急得朝孟茯看过来,想要求救。
却听孟茯说道:“不问自取就是偷,你是该好好反省一回。”又朝萱儿看过去:“你也算是从犯,不过看在你及时回头,坦白从宽,这个赏给你。”
说着从包袱里拿了糖人出来。
又给若飞一个。
还剩下一个提着大刀的关羽,正是若光最喜欢的,按理是给他的,他正满心欢喜等着接,没想到孟茯直接吃了,“你的没收了,算是对你这次偷窃的惩罚。”
沈先生要明日才回来,所以明天还是不上课,吃过了饭,孟茯让孩子们洗漱早些睡,第二日一早叫起来,跟着在挖后院的空地。
萱儿年纪小,她在旁边干点杂货,若飞若光是主力军。
介于若光昨日犯了错,所以他分到的活比较多。
他想着偷那么几个酸不溜秋的梨子,没了糖人,还要多干活,心里有些不服气。
孟茯看了出来,便与他耐心说:“你是不是觉得才是几个不值钱的梨子罢了,却痛失糖人还要做这么多话,心里不服气?”
他不言语,可气鼓鼓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却只听孟茯道:“这就是规则,犯了错误就要接受惩罚,所以你仔细想一想,为了满足一丝贪欲,而失去更多,值得么?”
当然不值得,若光摇着头。
“既然晓得,那以后还犯么?”孟茯问?
若光继续摇头。
“想吃梨子可以和我说,我可以拿东西跟人家换,或是咱们自己也种一株梨树,甚至可以去集市上买,但就是不能去偷。”孟茯最后再强申一遍。
若光点头,“阿娘我晓得错了,以后不敢了。”
其实这就是小事情,他们甚至只是当好玩,可孟茯胆子小,怕不早些教育以后走上前世的歪路,拉不回来。
但俗话说的好,有罚就要有赏,双管齐下效果更好。
所以晚上专门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算是奖励若光及时回头。
沈先生也回来了,从县里带了不少小零嘴,秋翠拿了盘子装起来,一起摆在草亭里的桌上。
石匠春桥这些天忙着收地里的庄稼,这会儿吃完了饭,喝了一杯烧酒就要忙着睡觉。所以与秋翠叮嘱:“早些催促他们睡觉。”
说的自是他家的虎子和水生。
“我看着这天一时半会是下不了雨的,怎如此着急?”孟茯疑惑,她也瞧见了,这些天那打谷场里都是人,没有一会儿空闲着的。
“隔壁村有人在城里办了个大工程,单是泥瓦匠就要了几十个,木匠石匠也是五六个,若是早一天去,就多得一天的银钱,可家里他们若不跟着秋收,单凭着女人们,力气不够拖拖拉拉的,不得要拖到打霜么?”秋翠解释着。
孟茯听罢,第二日也跟着秋翠去她家田里帮忙。
忙了几日,村里的男人们便都跟着隔壁村那工头进城去了,少说要做到过年去。
地里的粮食收了个干净,各家房前屋后的石板地上,都晒满了粮食,草叶开始发黄,唯独那菊花开得最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