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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弈之,是在黄帝的庆生宴上,虽是战乱频繁,黄帝的生日却是不可以落下的,即使是小范围的聚会,也要办上一场。
弈之隐藏在人群中,掩去了所有锋芒,这样一个人,竟会在这种宴会上敛去光芒,他应当是不会屈服于任何人的男子。
昔日的少年褪去所有光芒,安心呆在角落,这是一个合格的将军,却不是女魃记忆中锐不可当的弈之,如今弈之的表现让女魃有些不安。
得空,女魃便走向一旁的弈之,和他闲扯几句,只是没了以前的真诚,蚩尤之乱,他们都成长了。
“近来可好?”女魃和弈之待在角落里,无人注意。
“不好。”弈之向来不善于撒谎,或者说从不撒谎,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情,他过得一点也不好。
“我也是。”女魃叹了口气,继而又道,“等打败蚩尤,我再去找你们玩耍啊,这么久不见,我都想珠儿了,她怎么不来?”
女魃没有注意到,弈之眼中闪过的杀气和愤怒,只听他淡淡开口,“她很忙的,下次,我一定带她来找你。”
这可以说是弈之对女魃说过的最温柔的话,女魃觉得今天的弈之,有些奇怪,让她生畏。
“你怎么看待蚩尤?”弈之突然询问道。
“应该是一个老大叔,满脸胡子,皱纹遍布,眼神空洞,身高体壮。”女魃想象着蚩尤的样子,用手胡乱的在弈之面前描画蚩尤相貌。
听完这些,弈之诧异道,“为何眼神空洞?”
“他应该很孤独啊,王者,孤独。”女魃模仿着老仙人的样子,捋了捋下巴。
弈之轻笑,并没有说话,不久后便向女魃告辞,离开了宴会。
王者从不孤独,说孤独,不过是旁人嫉妒。
“他笑起来很好看,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笑,也是最后一次。”女魃托着头,那些过往的都是甜美的记忆。
湘漓看了一眼锦之,只见他闭目,不知是在听还是在睡觉,他的笑容,同样是她见过最美的。然,她和锦之之间,不会演变成女魃和蚩尤那样的故事,因为他没有感情,而她,不会动心。
女魃喝了口水,看了一眼时辰,又开始讲述。
和弈之分别后不出一个时辰,转灵丹被盗,传闻是蚩尤所为,与蚩尤之战正式拉开帷幕,听闻那个消息,女魃很是讶异,为何蚩尤会叛变?她从没有听说过蚩尤有意谋反的任何消息。
转灵丹,他是为了谁?冥冥中女魃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与蚩尤之战,黄帝命应龙为主帅,叔均辅之,此战久攻不下,两军部队都有很大的损失,黄帝遂命女魃前往助战。
刚至战场,只见硝烟四起,蚩尤军队和应龙军队正在焦灼,女魃想先看清战局好入战助阵,却发现人群中的一个身影是如此刺眼。
那个人必是弈之无疑,可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与应龙交手?他和蚩尤……女魃不敢再往下想,她知道自己应该做点,必须做点什么!
交战中,应龙处于下风,被弈之逼得节节败退,叔均在一旁与一位副将战斗无法脱身,眼看弈之的刀对着应龙挥下,女魃赶紧拔剑及时替应龙挡下致命的伤害,她也因此受到了不小的内伤。
“应龙,我来帮你。”女魃扶起应龙,用剑指着弈之,像是对一个陌生人一般。
“小心。”应龙只是这么提醒了一句,又迅速加入了战斗,弈之可不会给他们任何休息的时间,战场上,只有输赢,再无其它。
女魃辅助应龙攻击,弈之身上渐渐多了几处伤痕,却没有退下一步,只有前进,他的性格素来如此倔强。
女魃出手毫不留情,每一招都是冲着弈之要害而去,可每一招都失之毫厘,总从弈之身侧擦过,这样的混战下,女魃的细节即使被看到,应龙也是不会在意。
经过长久的混战,弈之部队的人马全被击杀,只留下弈之一人负隅顽抗,他的眼里,是女魃从未见过的滔天恨意。
然,弈之毕竟只有一人,且已经疲惫,纵使他有通天的本领,在女魃,应龙,叔均三者的合力打压下,也只能是负伤累累。
最后一击,三者同时发出,直指弈之同一部位,如若击中,弈之想要活命定是极难。
意外往往发生在不经意间,偏生在最关键的时刻,女魃手中之剑离手,被弈之夺走,她变成了弈之手中的人质。
无奈之下,叔均和应龙只能放任蚩尤,可弈之竟没有归还女魃之意。
“想不到堂堂蚩尤,竟会做出如此卑劣的事情来。”二人率领部队追击到弈之军营附近,见弈之不愿归还女魃,也不得动手,只能用唇枪舌剑之术。
蚩尤?他果真是蚩尤,女魃有片刻的恍惚,在见到他与应龙叔均战斗时,她便隐隐有此猜测,可是他当初为何不将真实姓名相告,难道那时候他就已经策划谋反了么?
不论如何,今日之事她绝不后悔。
“呵,我的名声不早就一片狼藉,如今再加一罪,又有何妨。”蚩尤讽刺的笑道,恨意直达眼底。
“你不要欺人太甚。”叔均可没有应龙那般温和的脾气,蚩尤如此言辞,只会让他更为恼怒。
见叔均似是想要扑上去和蚩尤硬拼,应龙却是拦住他摇了摇头,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女魃。
“蚩尤将军素来光明磊落,定不会为难一个女子,我们先撤。”应龙强行带着叔均离开,两人走开去很远,都还能听到叔均不忿的话语。
应龙却是头也没有回一下,眼底是难以理解的光泽,方才女魃的行为,他全都看在眼里。
出手之时,女魃开口对着蚩尤用嘴型说了一句话,“为了她。”
虽然不知道女魃所言何意,但是她与蚩尤定是旧识,而那个她,无疑是此次战事关键。早先的时候应龙便知,这场战争不过是黄帝的欲加之罪。他只是看着蚩尤部落愈加强大,内心慌乱,才借口蚩尤盗取宝物,然而又却有其事,另人不能指责黄帝。
想要让蚩尤这般的男子偷取他人物件,在战场上挟持一女子苟活,那个人定是比蚩尤的生命还要重要万倍。这样让蚩尤不惜名声的人,必定是他的软肋,若是应用的好,定可以在这场战争中发挥极大的优势,若是利用不好,恐怕会招致更可怕的灾祸。
此事,应龙思考良久却迟迟难以下结论,一则是不放心蚩尤的不确定性,二却是因为私心,女魃……终究是朋友,无论如何他也不想去利用女魃得到任何关于蚩尤的消息。
应龙在这头顾虑重重,女魃那儿却显得轻松许多,蚩尤恨黄帝,但女魃于他而言是朋友,是以并没有给她任何压力,反而早早的想要送她回去,只是她坚持想要留下来,蚩尤奈何不得,便只能由着她去。
女魃在蚩尤的军营里呆了一段时间,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消化了一番,他是骁勇善战蚩尤,是她眼里那个白须飘飘的老者,对他这一身份,女魃依旧有点难以接受。
但女魃也不能责怪蚩尤什么,他从没有骗过她,蚩尤这般的人从来不屑欺骗他人,只是她从没有认真打听过蚩尤,凡是对蚩尤稍有所了解的都知道,蚩尤,字弈之,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骗她。
只是,这样的人为何要叛变,因为珠儿?她如今又在哪里?女魃早已不是当年与蚩尤初见时的单纯女孩了,有些事情她有自己的判断。黄帝忌惮蚩尤一族她是略有耳闻的,是以此次黄帝一听闻蚩尤叛变,就不惜一切代价铲除蚩尤,这其中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而珠儿……难道……
到这儿,女魃已不敢在往下想,只恐怕这转灵丹正是用在珠儿身上的。
思量许久,女魃出了蚩尤腾给她休息的帐篷,走向西边一个不起眼的帐篷,那里是守卫最多的地方,甚至比主帅营帐的守卫更多,那么里面的人便不想而知了。
距离帐篷二十步开外,女魃便被守卫挡住,可见蚩尤对帐中之人的关切溢于言表。
女魃皱眉,温言道,“我只是想去看看。”
“请回。”守卫却并不退让,言辞也没有任何的温柔可言,他们眼里,女魃是黄帝的人,是他们的敌人,对于敌人,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时间。
女魃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她本就有些傲气,如今又怎么能白受委屈。
她双手环胸,傲视着守卫冷哼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守卫面色极为难看,他们总被称为蛮夷,被人说没有教养,如今女魃的话可是戳了他们的痛处,怎么能不恨。
“哦?不知黄帝的待客之道是如何的,也让我们学习学习,不过暗地里伤人这种事还是不要学的好。”背后传来一道阴测测的声音,让女魃突觉背后发凉,待转身一看,只见一个儒雅的文生站在那里,若不是眼里那愤恨狡黠的光泽,女魃真会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文客。
只是粗粗打量一眼,女魃便知此人在军中不是一般角色,虽觉他的话里有话,但她没有别的时间去揣测此人,她的注意力全都在那人的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