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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魃生性好玩,与应龙叔均二者交好,一日,她和往常一般去找二者戏耍,途径赤水之时,觉得有些口渴,停下来喝了口水。
起身之时,女魃看到对面河岸的大树上有人在睡觉,这么高大的树,他偏生选了最细的枝桠休息,若是摔下来可就不好了,出于好心,善良的女魃纵身跃上树间,想要提醒一下对方,莫要在这种危险的地方休息。
她飞至树的高端,俯视着躺在树上的男子,她的角度,只能看到男子的侧脸,但是仅仅一张侧脸,也是已经是天定的风华。
除了锦之,这是她见过最美的男子,或者说,他和锦之本没有什么可比性,锦之文雅,而他的眉间,多了一股俊朗英姿,确切的说,是煞气。
不是身经百战之人,不可能有这样凌厉的气息,自然,锦之这般即使踏着无数尸体走来,也可以巧笑嫣然者除外。
女魃自幼习武,颇是喜欢这般英气之人,见到的第一眼,她便觉得,这样的男子真是好看,如果能和他做个朋友就好了。
当时的女魃尚年幼,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并不了解,只觉得,喜欢就是做对方好朋友,就像他和应龙叔均二者的相处一般。
“哪来的女娃娃。”男子素来是个警惕的性格,本以为是敌人,想等着对方动手后在行动,可等了很久都没有任何动静,便按捺不住睁开了眼,不想竟是个没长开的小丫头。
“睡这儿可不安全。”女魃虽被他突然睁眼惊了一惊,却还是没有忘记最初的目的,善意地提醒着男子。
男子轻笑,有些不屑,起身坐在枝桠上,傲慢地看着对面的女孩,“你可知你在这儿也不安全?”
女魃疑惑的看了眼男子,刚想说为什么,就被男子用法力从树上拽了下来,扔在地上,没错,用扔的。
一瞬间,兵刃相交,天边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花,与男子打斗的,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那女子女魃也是从未见过。
几个回合下来,男子的剑指着女子喉咙,女子不再动弹,脸上是倔强与不甘。
“珠儿,你又输了。”男子挑起女子下巴,两张脸贴的很近,女魃感觉二人之间有一种奇怪的气场,可又不明白究竟是什么。
名叫珠儿的女子将头瞥了过去,转身飞走了,一句话都不曾说过,只有脸上的不甘显露无疑。
“你怎的还不走?”男子的神色比刚才缓和了不少,眼里有一丝愉悦,说起话来也温柔了许多。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女魃扬起头,好奇的询问。
“朋友?”男子定义里,似乎没有朋友这个词,他有无数敌人,有无数下属,有上司,有对手,可没有朋友,朋友是什么?能用?
“嗯嗯。”女魃满眼真诚,期待的看着男子。
朋友?不妨一试。
经过一番思量,男子点头答应了女魃的请求。
“我叫女魃,你呢。”女魃开心的介绍起了自己,阿娘说过,互相介绍之后就算是真的朋友了。
“弈之。”男子回答道。
女魃开心一笑,真好,又有一个好朋友。
恍惚间,女魃忆起和叔均他们的约定,看了看天色后懊恼地拍打自己的脑袋,匆匆离开,“我以后还能来这里找你吧,我先走啦,弈之再见!”
那时的女魃,虽是年幼,却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并未把结识弈之一事告诉任何人,即使是感情十分要好的叔均应龙二人也没有。
自那以后,女魃闲来无事都会去赤水河岸寻找弈之,她也渐渐发现了弈之的活动规律,他一般至薄暮时分才会从晚霞深处走来,在那大树上小憩,是以,女魃总会提前一些时间去等他,哪怕只能坐在树下静静地看着他。
他们相处时候弈之的话很少,有时候干脆一句话都不说,直接挂在树上睡觉,睡醒后,又是一句话不说的离开,期间连眼神的交流都不曾有。这样的相处方式,在旁人眼里根本就是两个陌生人吧,可女魃不这么认为,在她眼中,弈之能每日都来就已把她当作朋友,这样的相处方式倒也符合弈之的性格。
而事实亦如如女魃所想,弈之本可以不用前来,但为了女魃这个所谓的朋友,还是每日都会来赤水河畔坐上一会儿,他不知道除了打架以外该如何和旁人相处,女魃也不敢在他面前说话,这才造成了二人相顾无言的局面。
有几次,女魃会看到弈之满脸疲倦的来,只在她身侧站了一会儿便又急匆匆离开。那时候,女魃总会猜想弈之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为什么总有忙不完的事情,还常会有人寻仇前来挑衅,那个叫珠儿的漂亮姐姐又是谁?弈之对她,很不一样,只有她在的时候,弈之才会笑几下。
相处的久了,女魃对弈之的感情也就开始渐渐变了,比朋友更亲,比家人更近,后来她才知道,这种感情,叫做爱慕,这种心境,叫做倾心。
春日,树上开满繁华,他们会在树下对弈,女魃从未赢过,夏日,满地阴凉,女魃会抱着大西瓜来一起坐在地上啃瓜,她总是吃得满脸瓜子,弈之虽是不屑,却也会拂袖替她擦去脸上污物。秋日,舞剑论道,冬日煮酒品茗,赏雪踏燕,当然,做这些事的只有弈之,女魃除了参与喝酒吃肉一事外,都只在旁看着他和那名唤做珠儿的女子切磋谈论。
寒来暑往几个春秋,他们相识已经五年,说过的话还没有超过百句,女魃依旧不曾知晓弈之的身份或者官衔,但关系无疑是很好的,在弈之看来,那是很铁的兄弟,只是在女魃眼里却是不一样的。
那一年,女魃的父母想帮她相亲,她并不知相亲是什么,只觉得应是很热闹的场面,便兴高采烈的答应了,但多次下来,发现对方永远是一名男子,热闹不起来后,察觉出问题,特地去请教好友应龙。
应龙告诉她,相亲就是找一个喜欢的人,过一辈子,还要生小孩子的那种。
听过应龙的解释以后,女魃慌张的去找了弈之,彼时,他正在和珠儿交手,女魃只能远远看着。
等二人停下来,女魃想要靠近之时,她看到弈之笑着为珠儿挽起了撒乱的发髻。
这些天,母亲的教导忆犹在耳,男子为女子挽发,画眉,那都是因为喜欢。
她本以为是朋友之间的喜欢,但后来才发现那种喜欢,不一样的。
那之后,女魃总会看到弈之在湖边为珠儿画眉,抚琴,她渐渐明白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感情,但是她不愿意放弃。
很多时候,他们在一起之时,珠儿都对她很好,总是很照顾她,所以她迟迟不敢对弈之说出喜欢二字,她恐怕有些明白戏文里说的不可言传是什么意思了。
相处久了,女魃也渐渐发现,弈之并不难相与,他的脾性很好,虽有时会恶言相向,但出发点都是好的。她对弈之的感情越来越深,却也藏得越来越深。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一年,战事愈来愈急,女魃总是会见不到弈之,只有珠儿偶尔与她谈天解闷,那时候,女魃猜想,弈之应当是一个英勇的将军。
也是那段相处的时间,让女魃对珠儿了解起来,珠儿和弈之是在将领选拔之时相遇的,彼时对将领的要求很简单,不论男女,只要英勇善战,便可上位。
最后一战,是珠儿和弈之之间的较量,最后,还是珠儿输了,但是她不甘心,屡次找弈之较量,不分时间地点,见到了弈之毫不犹豫就打下去,正面背面,无时无刻。
可这么多次袭击下来,珠儿一次也没有赢过,其实珠儿早就对将位放弃了,但和弈之的较量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两人的相处也越来越亲近,最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情况。
后来珠儿总是会和弈之一起出战,女魃只能待在赤水河岸等他们,等待的时候女魃总会羡慕珠儿,她不仅能得到弈之的喜欢,还能和弈之比肩于战场,真好。反观她自己,术法在众神之中算是翘楚,却从未上过战场,没有体会过那样的惊心动魄。
一次战役,弈之却这么都不让珠儿随行,无奈之下,她只能去找女魃,那一日,弈之负伤而来。
“这是怎么了?”女魃担忧地看着珠儿扶弈之在树下坐好,他满身伤痕,应是打斗所致。
珠儿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握紧了拳头,久久地弈之的伤口,最后一咬牙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朝弈之来时方向走去。
“回来!”女魃从没有听到过弈之如此愤怒地对珠儿说话,所谓关心则乱么?
“他们竟敢伤你!”珠儿站定,并未回头,但语气已经怒不可遏。
“回来。”弈之将语调放缓,温和了不少,“听话,有些事,你不懂。”
“对,我是不懂,可我不能看到别人伤你!”珠儿转身看着弈之大吼,眼里涌现一层薄雾,然后跃身而起。
弈之忍着满身伤痛,将珠儿抓了回来,束缚在怀里,“好了,我没事,听话。”这是女魃听到过弈之所讲的最温柔的言语,可,不是对她。
终于,珠儿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为什么?你为他们付出那么多,他们却想你死!”
弈之不言,只是任由珠儿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哭泣。
女魃本想这一次,等弈之回来就告诉他,她也喜欢他,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这么多年,她已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皮丫头,她也渐渐明白男女之间的爱情,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插足其中,只是,还有些难过,非常难过,难过得想哭。
那日之后,女魃再也没有去过赤水河岸,不是不想去,是去不了,战事生变,据说北方蚩尤坐上了首领之位,紧接着与其他蛮族之战愈发激烈,女魃作为帝女也需参与其中,并没有时间去赤水河畔。他们两个,此刻也应该很忙吧,为将之人,在这种时候最是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