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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野寂静无声。
他的话里带着调侃,听不出真假,她亦不敢妄自推断。
风从远方吹来,将季秋从怔然中拉出来,她拨开额前吹乱的发丝,对上路时予的眼睛,笑得不露偏颇,“路教授,这叫战术需要,为了让你脸上有面。”
轻轻松松将这一层暧昧揭了过去。
路时予双手抄着兜,低头笑了笑。
季秋对他挑挑眼,“我请客就我请客,走啊。”
路时予抬起头,对上女人明媚的笑。
紧接着他慢条斯理拿出了手机,季秋有一丝不妙感,盯着他按着屏幕的那双修长手指,“你……干什么?”
路时予目光一错不错看着屏幕,“看看这附近有没有比较贵点的餐厅,你好不容易请次客,我也得礼尚往来一下。”
“……”季秋差点去抢他手机,忍了忍,弱弱道:“不是说请吃麻辣烫吗,难道你还想吃什么豪华大餐吗?”
路时予抬头,眸光含笑,故意拉长调啊了一声,“这么小气啊。”
“……”
男人不客气起来还真要命。
吃完了东西已近十一点,欧思妙他们已经回了酒店,问季秋回去没,季秋握着手机低头在群里回复信息,跟着路时予走街串巷,回去取车。
回去的路上没有那么堵,季秋关心道:“路教授住在哪里,回去会不会太晚?”
正好等红灯,路时予手臂架在窗框上,单手掌着方向盘,侧头看向她,明暗交织的阴影下,嘴角仿佛勾着笑,嗓音散漫,是很放松的神态,“我住哪里都行,这整座燕京城都是我的家,你上这儿做客,再晚也得把你安全送到。”
季秋对他笑了笑,“路教授实在太客气了。”
心里难免落寞,原来是这样。
路时予打开音乐。
《不浪漫罪名》。
旋律响起,季秋侧着头望着窗外璀璨的都市夜景。
风呼呼从窗外吹进来,乱了头发。
她没有撩头发,因为撩了也还是会乱。
就让它乱着吧。
一首歌的时间,季秋问:“你也喜欢粤语歌?”
“以前不喜欢。”路时予淡淡道。
季秋想起来,他以前的mp4里放的都是英文歌,去KTV唱歌也点英文歌。
那后来怎么喜欢的呢?
她没有问。
路时予把她送到酒店门口,季秋对他挥手说再见,转身走进旋转门内,他侧头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富丽堂华的大厅内,才一脚踏下油门离去了。
季秋洗完澡穿着内衣走出来,随手抓过衣挂上的浴袍套在外面,走到茶几前弯腰拿起手机,处理了工作上的信息之后,看到路时予在两分钟前刚给她发过来的一份合同。
甲方:季秋。
乙方:路时予。
除工作时间之外,乙方一切时间归甲方所有,听任调配。
下面写着二十条条款。
季秋细细浏览。
1.乙方自愿完全服从甲方一切调配,不得以任何借口拒绝甲方要求。
2.乙方应以公开透明的方式向甲方披露私人信息,包括名下动产不动产,股权所有,个人证件等。
3.乙方尊重甲方一切想法,行为。
4.若乙方实在有推脱不掉的事情,无法如约,应对甲方进行补偿。
……
最后,有效时间从2020年6月10日至2220年6月10日。
下面是签名栏。
原来以为他是开玩笑的,没想到还真手打一份合同过来,季秋边看边笑,给路时予发信息,“路教授,你是不是对自己太苛刻了,我有点过意不去。”
路时予没反应。
工作了会儿,手机一震,季秋捞起,路时予回了信息:“还行。”
季秋正要打字。
路时予又一条,“需要修改吗?”
“不需要,很完美。”她飞快发过去。
“刚才在洗澡。”他说。
季秋:“我知道。”
“在调整下半年的目标。”
季秋疑惑,“路教授也会规划不周?”
路时予:“适当调整有助于战略部署。”
想到他略带调侃说这话的样子,季秋微勾着唇,打字,“那看来我也要调整规划一下,配合您的节奏。”
两人聊着天,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
路时予问:“每晚都这么晚睡?”
季秋:“我时差还没调过来,路教授还说我,自己睡得不也挺晚的?”
路时予:“我和你一样。”
他不说,她也明白,习惯了美国时间的人,晚上怎么睡得着?
似乎能看见他在笑着,季秋嘴角没有下来过:“那也不见你白天打瞌睡。”
路时予:“我一天只需要三小时的睡眠时间。”
这难道就是高效率生物,连睡眠时间都这么精准?她自认为效率也不低,但还真的做不到他这样,每天忙的像旋螺睡这么少还能保持奕奕光彩。季秋愧疚的想。
打字:“路教授,我有个问题,你都不睡觉,皮肤怎么还这么好,怎么保养的啊?”
路时予:“或许是天生丽质?”
还加了个问号。
头一次见他这么谦虚。
季秋不由想笑。
此刻是凌晨时间两点半。
路时予说:“再聊下去天都要亮了,明天我来找你吃早饭。”
季秋打了个问号过去,什么意思?
他慢条斯理解释:“你那套房有一个豪华套餐,为了不浪费,我帮你吃。”
季秋:“我一个人能吃完。”
路时予也不和她争,“那我更期待看你明天的表现,明天早上见,晚安。”
季秋打下了“晚安”两个字,心里的困惑在蔓延。
期待什么?
期待她一个人怎么在不浪费的前提下吃完那个豪华套餐?
这人真是……够了。
临睡前,季秋翻看着两人的聊天记录,嘴角挂着甜蜜的笑容。
好久没有这样开心了。
第二天早上,季秋七点不到就起了,洗漱完之后,坐在落地窗边一面工作一面欣赏着风景。
放在腿边的手机铃声响,季秋看了眼,路时予给她打了微信电话。
她接起。
路时予:“起床了吗?”
“起了,你到了?”
“我在你门口。”
“你怎么这么早?你等我十分钟!”季秋大吃一惊,爬起来跑到卧室梳妆台镜子前梳头发。
路时予低低的笑了两声,笑声震荡,隔着话筒,莫名撩人。
季秋把手机放在旁边,他的声音传过来,“你还没起床?”
“谁说的,”季秋坐在镜子前,往脸上涂抹着,还不忘为自己辩解,“我早起了。”
“现在是化妆?”
她心不在焉嗯了声,手速飞快,心里乱着,脱口而出,“我总不能乱七八糟蓬头垢面的,维持形象很重要啊!”
他又在那头低笑着,“你不化妆的样子我不是没见过,快出来,早饭要凉了。”
这话在某种程度上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季秋手上动作一顿,知道他说的是客观事实,但还是不受控制地想歪。
她把头发梳顺,对着镜子的里的自己看了眼,也不丑。
算了,她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衣服也懒得换,出去开门。
屋里空调很足,季秋赤脚站在地毯上,长发披背,发尾打着卷,穿一条波西米亚长裙,小腿线条流畅匀称,皮肤白皙粉嫩,姣好身材显露无遗,她松开门把,漂亮慵懒地抱手倚在门边,方便路时予和餐车进来,丰满胸线若隐若现勾出来,她却浑然不觉。
路时予不着痕迹移开了目光,手从裤兜里抽出,让服务员先推餐车进去,自己靠着门框和季秋说话。
“吃了饭要直接去工作地点吗?”季秋看了看他身上,白衬衫外面穿着浅灰色马甲,打着领带,外套一件同色系休闲西装。随即她一笑,轻轻眨眼,“这样正式的穿着,可不像是来吃早饭的。”
路时予看着她的眼睛,很轻的笑了一下,“九点要回实验室。”
季秋看了看时间,现在七点半,吃饭一个小时应该来得及?她放下手站直身,朝餐桌走去,“路教授,看来咱们得快一点了,速战速决。”
被她话里某几个字眼戳到,在季秋身后走进屋里的路时予不由低头笑了起来。
服务员摆好了餐点之后,刚走出门没多久,走进来另一个服务生,把一个牛皮信封递给季秋,然后走了出去。
“这是什么?”季秋疑惑地拆起来。
路时予脱了外套靠对面沙发上,像坐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好整以暇看着她拆信封,然后拿出里面的合同,再接着季秋的视线抬起和他相交。
“这是昨晚的合同?”
路时予轻点下颌。
“让我签字?”
路时予嗯了声,倾身过去拿起红酒杯,季秋盯住了他,“路教授,今天你自己开车吗?”
“有司机。”
“哦,好吧,那你喝吧。”
他看着她,笑笑,放下了酒杯。
“真要签啊?”她还在纠结。
路时予双手抄兜,歪靠着沙发。
叉起一片哈密瓜放到薄唇边。
距离两三米处,季秋背对着他,蹲在桌前看合同,长裙拖曳,双脚似盖非盖。
他盯着她的背影,细细吮吸着哈密瓜的汁液,很甜。
脑海中闪现刚刚那一幕。
打开门的刹那,见她光脚踩着地毯,脚趾莹润洁白,肌白细腻,长腿勾人,如娇嫩坚韧的玫瑰。
铺展在他眼前。
路时予舔了舔莫名干燥起来的唇,随手扔掉了叉子,下一秒人站了起来。
脱掉了拖鞋,长身立在落地窗外扫进来的光线下。
脚踩在细软的地毯上,没有一点声音,自身后靠近季秋。
季秋托着脑袋看合同,光影落在她脸上,睫毛在鼻梁处打下阴影。
她垂着眼仔细看合同,发现了一个问题,指尖握着的笔在纸页上轻点两下。
“路时予。”盯着合同没挪眼,懒声叫道,“有效期是不是写错了?”
身后静静悄悄,没人应她。
“路时予?”落音,她忽觉不对。
身后的光被笼罩了,熟悉的气息靠近过来,带着一股冷清却不乏温暖的香水味。
这香水味……和路时予身上的那抹一样。
屋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后背僵硬。
她没敢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