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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口有两个升降杆,江蕙逃命似地跑出来,弯着腰在升降杆下面钻出去,一个不稳崴了脚,洛毅森赶忙伸手接住,女孩柔软的身姿豪无悬念地跌进他的怀里。

冬夜里,一声惊叫划空而过。

江蕙用力推开洛毅森,把包包抱在胸口惊惧地看着他,他一边掏出证件一边说:“别怕我是警察,出什么事了?有人追你?”

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警察”二字永远都是最好的定心丸,江蕙面露喜色跑到他身后抓着他的袖子:“有人,刚才有人要抓我。”

“看清是谁了吗?”

“没,没有。”

他看了眼机动车道,并不是很昏暗,也不见半个人影。他心有疑惑,便说:“你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

“不要!”江蕙的手在发抖,因为害怕更加贴紧了他。一股清香的气味缭绕在鼻端,洛毅森的心软了几分,安慰道:“要不,我先送你回家?”

虽然没有说话,但江蕙的脑袋点得像捣蒜似的,洛毅森不禁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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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蕙的租住房距离幼稚园很近,徒步只需要二十分钟左右。洛毅森觉得这女孩有点缺心眼吧?也不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也不问自己叫什么,就这么乖乖地跟着走了,万一自己图谋点啥……

“请问,怎么称呼您?”

在洛毅森胡思乱想的时候,江蕙拘谨地看过来问他。他笑笑:“我姓洛,市局刑警大队的。”

“哦,洛警官。”江蕙低着头,“谢谢你。”

“这点小事不用客气。刚才怎么回事?”

闻言,江蕙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方向,心有余悸地说:“我也很纳闷。走到一半的时候就觉得后面有脚步声,我还想呢,小区一直很安全不可能是坏人吧。但是脚步声越来越快,我就回头看了一眼,结果什么人都没有看到,我害怕了就开始跑,没跑多久就有人抓我的大衣。我都没敢回头,拼命地跑。”

干净的脸上没有血色,江蕙心有余悸。洛毅森深吸了一口气,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没事了,现在很安全。”

话虽这么说,但江蕙遇到的情况极为古怪。而且,洛毅森不认为这是她的错觉,或者说他联想到了嘉良的情况,被跟踪,看不到人。

“江蕙,其实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江蕙有些意外,“警察找我干什么?”

他们停在了一家快餐店门口,洛毅森想了想,才说:“我一天没吃了,请你吃晚饭怎么样?”

“那个,我们还是陌生人。”

“我知道。”越说越离谱了,洛毅森也知道自己嘴笨,只好解释,“谈话的时间可能会有点长,你看,这么晚了我也不方便去女孩家里。以前上学的时候我都不敢进女生宿舍,有一次去了,满屋子挂的都是内衣,我就一直弯着腰坐了半个多点,出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得腰脱了。”

洛毅森的毛病就是见了女孩会紧张,当然在审问犯人的时候会好一些,只是在生活中他这个问题始终没什么好转,说着说着就容易跑偏。但恰恰是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让江蕙好了很多,但她坚持aa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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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快餐店里两人各自要了套餐,落了座洛毅森却没了胃口。他谨慎地说:“我想了解一下半年前你跟唐康丽那次的纠纷。当然,了解这些并不是针对你的,所以,请不要有什么顾虑。”

尽管洛毅森的措词很谨慎,但江蕙还是非常紧张。他甚至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洛毅森只好慢慢引导她:“你在幼稚园工作多久了?”

“两年多了。”

“第一份工作吗?”

江蕙点点头:“是的,我毕业就到那里了。”

多听几句了她的声音,洛毅森呆愣起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是他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脱口便说:“你说话的声音真好听。”

当一个男人很真诚的夸奖一个女人的时候,后者很容易误会什么。江蕙脸上通红,低下头去,洛毅森意识到自己失言,急忙岔开话题:“那个,孩子们很可爱,这个我最清楚。”

闻言,江蕙诧异地看着他,他忙说:“你别误会,我才二十六,还没孩子呢,不是,是还没结婚呢。”

许是被他紧张的模样逗笑了,江蕙低下头勾起唇角。洛毅森也有些不好意思,讪笑着说:“我不会说话,你别介意。”

洛毅森的随和缓解了江蕙的紧张,她终于正视着这个腼腆的年轻男人,说起半年前的事。

那件事虽说闹出了很不好的影响,起因不过就是鸡毛蒜皮而已,而且唐康丽的女儿早在两个月前就另谋高就了,现如今在幼稚园里没人再提到这件事。当时,她也是无意间碰掉了墙上的镜框,掉下来的碎片划破了对方的脸,她道了歉,却没料到第二天对方的母亲骂上门来。

江蕙和唐康丽的女儿是同学,所以她由单身妈妈抚养长大的事情不算是秘密。唐康丽是从女儿口中得知的,当时骂得很难听,为此江蕙消沉了几天,院长给她放了假,等回来上班后不少同事都劝她不要往心里去。这件事也算到此为止了。

后来,听说唐康丽被杀,还有警察到幼稚园找她的女儿,但是没有人问起过那件事,江蕙也未多想。

明明是很乏味的话题,洛毅森听着听着竟走了神儿,江蕙坐在那里眉目低垂,口气不急不躁,甚至没有多少声调起伏,单纯地平静地讲述着自己的一段记忆,也许是因为她动听的嗓音,让他的心情格外安逸。

这是个很难得的女孩,他想。这样的女孩不懂得撒娇任性,会像温暖的猫儿守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等着你。但是,这样难得的女孩不是嘉良喜欢的类型。

也许食物的味道重了点,他口干舌燥,又要了一杯冰水一口气喝下去,凉爽之际思绪终于回到了案子上。洛毅森掏出嘉良的照片,问道:“你认识他吗?”

江蕙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沉默了片刻低下头,说:“不认识。”

她在说谎!为什么?

洛毅森没有揭穿江蕙的谎话,也许现在不是时候,也许在这个女孩的身上可以得到更多的线索。他点点头收起照片,笑道:“吃完了吧,我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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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快餐店再走三五分钟就可以到江蕙住的小区,一路上洛毅森有意无意地问到关于调调酒吧的事情,江蕙也只是嗯嗯啊啊几声,没什么像样的回答,唯一明确的肯定就是:“我从来没未去过酒吧。”

“是吗?真难得。”洛毅森随口说着,忽见在前方七八米处的楼门里闪出两点幽蓝幽蓝的亮光,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了。他的脚步戛然而止,一种本能意识到,那两点亮光在瞬间移动到了身后。

“别回头。”洛毅森压低声音警告身边的江蕙,“等到了门口你赶紧跑。”

“怎,怎么了?”江蕙也跟着害怕起来,无意识地抓住洛毅森的衣角。

这种时刻也顾不得许多了,洛毅森挽着江蕙有些发抖的腰身,拥着她继续朝前走。看上去就像一对情侣似的。他低头贴近她的耳边,“进了楼门马上回家,把门窗锁好。我会给你电话。”

说着话的功夫,他们已经走进了楼门口。拐到楼梯前洛毅森大力推着江蕙往上跑,并顺手解开了腰上的枪套,等听见江蕙开门关门的声音后,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走了出去。

楼门前的灯光昏昏暗暗,安静的周遭弥漫无形的压力。他踏出一步,紧挨着花坛的护栏,脑子里搜索着附近有几处人少的地方,方便引蛇出洞,就在这时,忽听一声:“站住!”

该死,这里不能鸣枪。一阵恶风比他的念头还快,不知道从哪里忽然跳出一个红色的身影,还没看清这人的相貌,肚子上被狠狠打了一拳,一阵吃痛弯下腰,脑后的突袭袭来,他慌忙扭腰转身,右臂抬起硬生生接下对方一脚!

红色高跟鞋?女的?我操,力气也太大了!闪过对方一脚,这才看清是一个身高足有一百七十公分的性感女人。这大冷的天她穿着红色紧身t恤、红色皮裤、红色皮衣、红色的高跟鞋。一击不中,她在花坛上借力腾空而起,旋身侧踢,修长笔直的腿自上而劈下,就像一道红色闪电。

这要是被她劈中还不嗝儿屁?洛毅森就势一滚,红衣女见他躲得机巧,嘴角一挑露出不屑的笑,腰身挺拔一呼一吸之间落在洛毅森面前,一记直拳直奔胸口,洛毅森下意识地用双手抓住,谁知,她的拳竟然变了掌,手腕一翻,指尖戳在了洛毅森的胸口上。疼痛让他难以呼吸,踉跄着后退两步,骨子里的血性被激起,身形一晃,猛扑过去。

打膝、侧踢、肘击转身锁喉,红衣女的身手大开大合,霸气十足,洛毅森的身法敏捷巧妙,灵如飞燕。一翻对阵下来两人竟打了个平手。

现在的犯罪分子也太嚣张了,居然敢在公共场合袭警!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趁着红衣女侧身挥拳露出一点空当,他扭身抓住她的腰带,单手扣住她的肩头,低喝一声:“起!”红衣女竟然被他硬生生举了起来。只要把人摔在地上,不摔折她几根肋骨,也能让她无反击之力。

没成想,红衣女完全不做防守反攻,右手撑着他的肩头,左手在他面前划过,洛毅森忽觉脑袋一阵眩晕,脚下踉跄几步被红衣女抓了机会,就势抓住他的头发,死死地按在地上。

眩晕感让他想吐,无力反击。一只脚踩在背上的对手,那红衣女单手插进风衣口袋里,冷笑几声:“小子,功夫不错啊。”继而,又听她大声喊道,“喂,老大,这玩意儿怎么处理?”

不知在哪里传来的声音,淡淡地回答:“带回去。”

失去知觉前,他认出了声音的主人,公孙锦。

不知道过了多久,断断续续听见了一些人在说话的声音。似醒非醒之间的昏迷感还有些后遗症,脑袋很沉、眼皮很重,脖子以下的部位像是高位截瘫一样毫无知觉。

在很小的时候爷爷教过他一种呼吸法,说起来其实也挺简单的,就是深深吸上一口气,在胸腔部位存留五秒的时间,慢慢沉气,把它们移动到腹腔,再走个来回慢慢吐出来。他每天要做五组这样的呼吸法,每组反复三次。当年,他并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但经过时间的证明,他的体能和肺功能较之普通人来讲强了很多。所以,当他恢复了神智之后并没有立刻张开眼睛,这也是因为他对现处环境的不了解而产生了自我保护意识的结果。他在利用绵长的呼吸法调解僵硬且麻木的身体机能,并确定自己并没有被注射什么奇怪的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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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子好像醒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说,“他的呼吸节奏变了。”

“这么快?”又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女人。年轻的女人,说,“不可能吧,中了苏姐那招至少要昏睡十二个小时,他才睡了四个小时。”

“这说明什么?老大的眼光果然是犀利的吗?”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洛毅森听得真切寻思着自己该如何应对。这时候,传来一阵缓而不断的脚步声,还是女人,踩着高跟鞋的女人。没来由的,洛毅森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想起红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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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苏姐,老大怎么说?”那个年轻的女人扬声道。

苏洁一如既往的懒散模样,走到床边垂目看了看洛毅森。她挑起好看的眉,笑得极为恶劣:“小子,我知道你醒了。干嘛,不敢面对现实吗?”

闻言,洛毅森一肚子火气!缓缓张开双眼,冷声道:“我是不愿意看到变态。”

“此言差矣。”

听声音就是刚才第一个开口的男人,洛毅森寻声看去,看到的是一个衣着邋遢,蓬头垢面的年轻男人。这家伙,八成一个月没洗头了吧,垂在肩上的头发打了绺儿,额头上一团乱糟糟的遮住了大半的眼睛,只露出一个鼻子和嘴巴。这人的嘴角微微上翘,笑得有点……用非学术性语言描述,就是:欠抽!

男人反骑在椅子上,下颚搭着椅背笑嘻嘻地说:“首先说,你了解什么是变态吗?所谓的‘变态定义’,也可以说‘变态行为定义’需要根据社会规范标准来做衡量。但是标准是随时改变的,所以还要根据其他情况来分析。比如说‘行为适应不良’‘个体不适应感’等等。hd,harmful dysfunction就质疑两个观点,一是认为变态只是个价值概念,二是认为变态只是科学术语。对变态的认知,还有文化上的差异。比方说同性恋,不少思想保旧偏激的人认为他们是变态,但是在西方一些国家却承认同性恋和异性恋拥有相同的婚姻权。在古希腊男性同性恋被认为是异性婚姻的一个正常的附属行为,他们不仅容忍而且还很崇尚同性恋。如果你准备了解一下变态的真实性,可以通过以上的资料调查、统计计算做深一步的学习。”

一大串的理论课听的洛毅森嘴角直抽,他心想,我不过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而已,至于让你叽里呱啦啰嗦这么多吗?他摆摆手:“我对变态没兴趣,就不研究了。”

看到他哭笑不得的表情,苏洁哈哈大笑地一巴掌拍中他的肩膀,笑道:“别去招惹蒋兵,他才是真正的变态。”

在灯光充足的环境里终于看清了红衣女也就是另外两个人口中的苏洁。真是个令人难以接受的大美人啊!身材一级棒不说,脸上的五官精致漂亮,再配上那略显慵懒的傲慢,洛毅森觉得自己见到了女王陛下。

骑在椅子上的蒋兵不在乎苏洁的调侃,对着洛毅森伸出手,道:“蒋兵,一科电脑专家。”

难道不是人类学家吗?洛毅森狐疑地跟他握了手,很勉强地笑笑。

“stop!”刚刚那个说话像蚊子叫唤的女孩疾步跑到洛毅森面前,近在咫尺地打量着他的脸。

近了,太近了!能够感觉到娃娃脸女孩的呼吸热度!洛毅森尴尬又紧张地想要躲过去,岂料,女孩抓着他的耳朵固定了他的头,微微蹙眉,自顾自地说:“真是奇怪,你确定直系亲属中没有欧洲血统的人吗?你的眉骨略高导致眼睛凹得很厉害,瞳色偏深蓝,不仔细看的话我真的以为是棕黑色呢。你应该是混血啊。”

不等洛毅森想要说明自己是纯粹的龙的传人,娃娃脸女孩竟然闭上了眼睛双手在他的脸上、头上摸索。她微微隆起的胸口近在咫尺,他很不适应跟异性近距离的亲密接触,急忙后退。娃娃脸女孩睁开眼,看到他通红的面色,眯眼一笑,道:“我叫苗安,你可以叫我小安或者安安,我是一科的造型师。”

苗安笑起来很可爱,左边脸蛋上还有个浅浅的小酒窝。但洛毅森没心情欣赏她,满脑子都想找个正常的人打听打听,他真的是到了一科?一科里要个造型师干吗?一科里还有没有个正常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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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洛毅森的脑袋快打结的时候,办公室的房门又被推开。他看到了那个脸上带着微笑的公孙锦。

公孙锦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任何变化,以苏洁为首的这三个人还是照旧打着嘻哈。公孙锦也不去约束他们,径直走到洛毅森坐着的沙发前,对他笑了笑:“都认识了吗?”

洛毅森点点头,没吭声。公孙锦的笑意更浓,随后拉了把椅子坐下,并招呼另外三个也别站着了,有什么坐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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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来到一科的方式,洛毅森并没有追究。在他看来,苏洁也好,公孙锦也罢,他们都是在执行公务而已。所以,问题不是出在办事的方法上,而是出在“事情”的本身。他深深吸了口气,问道:“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我以为你知道了。”公孙锦略有些诧异地说,“从你的个人水平来分析,我觉得你狠清楚这一次的目的。好吧,我们开门见山地谈谈。”

虽然情况突然了些,但洛毅森的接受能力还算不赖。至少,他现在并不紧张,就算面对公孙锦也能放送下来。洛毅森觉得,这种感觉大半的原因应该来自于公孙锦的个人魅力,坐在他的面前,不会像第一次见到刑侦队长那样有压迫感。公孙锦带来的是一种很难严明的信赖感,这是作为一名领导者难得的优先条件。

公孙锦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微笑,不夸张也不漠然,他说:“首先,虽然你在案件中有可疑,但是通过我们对案件的分析定位,你是不可能作案的。”

“等等,你们的分析定位的标准是什么?”洛毅森不觉得自己很白痴,但绝对有必要问个清楚。

“你不了解一科?”

“这算换了个话题?”

面对洛毅森敏捷的思维能力,公孙锦笑道:“一科隶属公安厅,我是科长。这三个人是科员,还有外勤蓝景阳你见过了,另外一个没见过的是一科专属法医,廖晓晟。”

“你们一科只有这几个人?”

“贵在精嘛。”公孙笑道,“我们直接归厅长管辖调遣。我们主要负责调查侦破非物质、非标准物质介入案件和非人为性案件。我们对省级及以下单位有直接介入权和调查权,在某些特殊和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有对嫌疑人、罪犯、包庇者、协同犯罪者有直接的逮捕及搜查权利。在内部,我们所有的案件享有优先权,不论资料、尸体还是使用物品器械方面,我们都是首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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