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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千小说]
再回到岭南,是个春天。
院子里生出了很多杂草,屋里也落满了灰尘,邻居家阿婆的猫沿着房梁跑来跑去,燕子也屋顶做了窝。
那时候陈迦南已有些显怀,沈适不让她走太多路,这段时间家里待的也多了,还有萍姨不放心,也跟着过来了。
到了中午,一家大扫除。
屋檐下放着摇椅凳子,外婆躺摇椅上,陈迦南给外婆喂粥,萍姨拿了扫帚就要去帮忙,被陈迦南挡了,她看着院子里那个挽着袖子,低头拔草的男,淡淡笑了笑:“时间长着呢,让他弄去吧。”
萍姨发愁:“沈先生没干过这个,行吗?”
话音刚落,沈适从杂草里抬起头,一脸无可奈的样子,看了眼陈迦南,这个女都不拿眼瞧他。
沈适轻咳了声,有点一言难尽。
自从那一夜他要了她,个的关系好像比之前近了一些,有时候晚上睡觉,说句话,动了情也滚一起,他能感觉到这种变化,可又觉得不像。
怀了孕性情大变吗?沈适捉摸不透。
后来萍姨被邻居阿婆带着去了菜市场,外婆躺摇椅上睡得迷迷糊糊,陈迦南就坐一边看书。
沈适锄了半边草,仰头看她。
陈迦南当作没看见一样,淡定的翻着书,察觉到外婆动了动,她一抬眼,外婆居然抬着指着沈适,吐字不清道:“孙女婿——累了。”
他们都愣了。
外婆有很久不开口说话了,陈迦南还以为是幻听,她看了沈适一眼,轻轻道:“外婆,刚说什么呢?”
沈适放下锄头,从院子里走了过来。
外婆忽然用了力气拍了陈迦南一下,歪着头,有口水从嘴巴里流出来,舌头往上翻着,嘴里还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小莲不听话。”
陈迦南眼眶湿润,瞬间泪流。
“外婆,多说几句。”她握着外婆的,哽咽道,“我是囡囡。”
摇椅上的好像又听不见了一样,就那么斜歪着头,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沈适上前,蹲摇椅边,用毛巾擦了擦外婆的嘴角,又掖了掖被子。
他轻声:“睡着了。”
陈迦南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睛,又把外婆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再一抬眼,沈适正看着她。
“要不要我陪出去走走?”他问。
陈迦南:“不去。”
“看电视?”
陈迦南:“不想看,我再陪外婆坐儿,不是没干完活吗,还不去忙?房间里的灰还没扫呢。”
沈适:“…………”
等到差不多收拾完屋子,已傍晚。
沈适没怎么做过这些,大半天下来整个也累的厉害,刚好接到公司电话,去了门口一边说一边抽烟解乏。
抽了几根烟,进去屋里。
陈迦南正萍姨学织毛衣,听见门口动静,抬头看了一眼,随口问了句:“抽烟了?”
沈适顿了顿:“抽了根。”
他身上的白衬衫已脏了,挽起的袖口有淡淡灰尘,服裤子卷起半边裤管,倒有些不修边幅的模样。
陈迦南皱鼻:“我现闻不惯那味道,总有些难受,去洗个澡换了衣服再进来吧。”
沈适:“…………”
等他出去,萍姨笑了。
“沈先生还没被这样过呢,敢折腾他的我看只有太太了。”萍姨说,“他连个气儿都出不来。”
陈迦南淡淡弯唇,勾了勾里的针。
深夜的岭南其实梨园挺像,却多了些生活气。屋外有小狗乱叫,还有说着话从墙边走过。
沈适洗完澡回到房间,陈迦南还织毛衣。
他皱眉:“明天织吧,都弄一天了。”
陈迦南低着头找线头,含糊的“嗯”了一声,说:“袖子刚织了一圈,很快就好了。”
沈适:“怎么想起织毛衣?”
陈迦南认真的挑线,闻声,停了停里动作,道:“嗯,把大灯关了吧,有点太亮了。”
沈适道:“灯太暗对眼睛不好。”
陈迦南刚好织了一圈,拿起来看了看,大概能瞧出一个袖子轮廓,接着道:“关了吧,弄完了。”
等沈适关了灯,陈迦南已躺下了。
床头的小灯开着,明明暗暗,影影绰绰,照着她的身影,肚子那儿有些鼓鼓的,沈适的眸子顷刻间便柔了。
他轻轻脚躺上床,关了小灯,抬轻轻覆上她拢起的肚子,很轻很轻的叹了口气,低声说:“睡吧。”
陈迦南慢慢睁开眼,又闭上了。
刚回到岭南,事情总是格外多。陈迦南时而还是去书店,店里来往,小智一个营的蛮好。
到了傍晚,沈适来接她。
他们通常都一起走回家,有时候看着夕阳落山,风从领子里钻进来,他脱掉外套给她披身上。
陈迦南有时问:“公司都不忙吗?这有萍姨毛毛,不用太担心,我自己也能做很多事。”
沈适“嗯”一声,总是说:“不忙。”
陈迦南也揶揄句:“真不忙啊,我看平时电话倒挺多的,一个接一个,挺重要吧?”
沈适说:“不是要紧事。”
等回到家,萍姨已做好饭。到了晚上,电视开着,陈迦南织毛衣,沈适偶尔出去抽根烟。
有一回夜里,陈迦南出去倒水。
她看见屋檐下坐着个,外婆靠摇椅上,里拿着一支烟,对他说:“阿诗玛——”
沈适笑着说:“只能闻闻啊。”
或许就那一瞬间,陈迦南有些释然了。这几个月,他们重新一起生活,他一直付出,她知道。
过了些天,周然一家来做客。
好久没有见毛毛,陈迦南想弄一大桌菜。萍姨一大早就出去买菜,还买了一条鱼回来。
陈迦南去厨房,看见盆里的鱼蹦跶正欢。
“这是——”她开口。
萍姨接道:“多宝鱼,熬个汤可香了。”
陈迦南想起过年的时候,他说自己做鱼,后却买了条清蒸鲈鱼,把多宝鱼给放了生。
“别吃多宝鱼了。”陈迦南道,“我去买条鲈鱼吧。”
从厨房出来,沈适正看她。
他将桌子摆好,站直了,笑道:“萍姨做鱼很好,不管是清蒸还是红烧,尤其是多宝鱼,还没尝过。”
陈迦南直直看他:“管我。”
她鲜少再他这样说话,沈适有那么一瞬间晃了神,抬了抬眉,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是新年领的证,结婚证就我钱包,要不要看看?”
陈迦南很吃惊:“谁把这个装钱包啊?”
沈适云淡风轻道:“也知道媒喜欢捕风捉影,总有不信,没事儿拿出来晾一晾挺好。”
陈迦南:“…………”
“现去买鱼?”
陈迦南面无表情:“去吧。”
后来周然有些事情要处理,等到这都已是傍晚了。一桌子菜重新上桌,多,也挺热闹。
夜深的时候散了席,外婆已睡着了。
个女坐屋檐下,毛毛摸了摸陈迦南的肚子,小声问:“怎么忽然就回来了?”
陈迦南“嗯”了声:“家里自。”
毛毛歪了歪嘴:“那个不也是家?”
陈迦南沉默了一儿,说:“可能还是有些不习惯,岭南外婆还能清醒着说句话,那边总是睡觉。”
“回来也好。”毛毛说,“预产期十一月吧?”
她们这轻声细语讲着话,却不知道里屋个男已喝多了。周然没什么酒量,几杯就晕了,沈适却还闷头喝。
萍姨去屋里收拾,看见沈适醉了,喊了声太太,陈迦南听见声儿回了屋里,桌上全是酒瓶,沈适一张脸惨白。
毛毛“哎呦”了一声:“怎么喝这么多?”
又是一番折腾,毛毛扶着周然走了。陈迦南没让萍姨帮忙,自己拉起沈适往卧室走。
推开门,摸索着要开灯。
只觉得身子忽然一紧,门反锁了,黑漆漆的房子里,他倏然靠了上来,脑袋一歪,倒她的肩膀上。
陈迦南秉着呼吸:“沈适——”
他轻轻“嗯”了一声,咽了咽嗓子,声音沙哑:“我今天高兴。”
陈迦南黑夜里问他:“高兴什么?”
“又好像从前那样了。”
“有吗?”
沈适:“有。”
他把脸往她脖子里钻了钻,皱紧眉头,一脸的无辜样子,又不说话了,只是蹭着她,双却还握着她的腰。
空气里弥漫着他身上的酒味,沉重,浓稠。
陈迦南微微叹了口气,道:“床上去睡?”
半晌,感觉到他缓慢摇头。
陈迦南低头去找他的脸,安静的夜里他呼吸均匀,似醉非醉的样子,忽然听他低声道:“这么些年,我没有过别。”
他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很清醒。
陈迦南故意道:“那个傅小姐呢?”
沈适皱眉,重重吐了口气,慢慢抬起脸,看着她的眼睛,说:“如果我告诉,不觉得我太狠?”
陈迦南:“本来就不是好。”
沈适静默片刻,倏的笑了起来。他缓缓贴近她,很轻很轻的吻上她的唇,陈迦南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被他一只又扶着凑近。
他淡淡道:“信我吗?”
陈迦南看不清他的眸子。
她轻轻叹了口气,只是觉得眼前的真实极了,她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从前一样,淡淡的烟草味,还有酒味。
陈迦南仰脖,嘴巴凑了上去。
后来某一天。
张见洒姐谈起了恋爱,生日宴上,洒姐无意间提及道:“那个傅菀现挺惨,听说孩子八个月大硬是给流了。”
“谁干的?”
“当然是原配。”
也是后来,陈迦南才知道,傅菀那个时候曾沈适求救,他让张见去处理,送傅菀出国了。
张见知道细节,还是于心不忍,有一次对沈适道:“好像不能再生育了,那个厅长也挺狠的。”
沈适说的轻描淡写:“贪心不足,她自找的。”
“估计这事儿圈里都传开了。”张见叹气,“对了老板,太太要是问起这事儿怎么办?”
“她快预产期,听不得这些。”沈适道,“看着编吧。”
张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