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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衍此时此刻对这个心想事成APP信任度已经从百分之三十飙升到了百分之六十。
之所以不是百分百,是因为以前两人还没闹翻时候,秦子规一般也由着盛衍说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也不一定全是APP功劳。
很有可能只是单纯因为今天是自己生日,而秦子规又还勉强有点良心,所以怂了。
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要等明天再看。
不过盛衍打小就属于那种特别容易满足也特别好哄人,心情差得快,好得也快,一丁点儿甜头就能让他身心舒畅。
于是在和秦子规持久战中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喜悦,已经冲刷掉了他对许愿APP所有纠结。
心满意足地又听了三声“哥哥”后,就无视掉秦子规冷得跟个死人一样眼神,嘚瑟地趿着拖鞋去洗漱更衣了。
家里一共三个卫生间,一个在客厅旁,供客人和保姆阿姨公用,不带浴室和私人洗漱用品,剩下两个,一个在二楼主卧,一个在秦子规次卧,都是自带浴缸,干湿两用。
盛衍自然不可能跑到二楼去用秦茹夫妇,所以只能去秦子规房间蹭他。
别不说,秦子规浴室倒是很大,两个人牙膏牙刷毛巾梳子泾渭分明地摆在洗漱台两侧,遥遥相望,互不干扰。
也不知道是谁嫌弃谁。
盛衍不满地嘟哝了一句,拿起牙膏正准备挤,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落了什么事没解决。
不是喝醉后,而是喝醉前。
还是和秦子规有关。
而且隐隐能感知到是一件让他非常生气事情。
可是到底是什么事呢?
盛衍想了半天没想起来,索性懒得再想。
反正他现在已经有百分之六十概率拥有一个许愿系统了,到时候还不是想让秦子规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一件两件小事根本不是问题。
想到这里,盛衍使劲挤了一大坨牙膏。
他觉得自己现在有资格可以适当奢靡。
·
当着秦茹面,一顿午饭吃得还算国泰民安。
但吃完饭,一离开家,盛衍就原形毕露,拎着书包带子,举到秦子规跟前:“重。”
秦子规接过书包,单肩背上。
进电梯后,盛衍下巴一抬。
秦子规顺手按下一楼按钮。
到了学校门口,盛衍双手插兜纹丝不动。
秦子规单肩挎着书包,弯腰登记。
一路到了高二六班后门,盛衍甩手掌柜似往座位上一坐。
秦子规帮他放好书包,顺便拿出一瓶冰汽水放到旁边:“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盛衍懒恹恹地靠上椅背,右手微抬了两下,“忙你去吧。”
形容非常之嚣张。
而秦子规还真就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就转身往一班走去了,像是没觉得盛衍这么嚣张有什么不妥一样。
平日里被秦子规高冷无情气场威慑得不敢轻易靠近一步六班众人,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什么情况?
秦子规什么时候这么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团结友爱了?
“衍哥,你是不是抓到了秦子规什么把柄?”苟悠凭借自己出色头脑,缜密推断。
盛衍靠着椅背,拧着汽水:“没什么把柄,常态而已。”
回忆起昨天晚上盛衍被气得试图拿刀杀人样子,苟悠:“......”
可能是他对常态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对盛衍说,只能委婉地试探道:“或许......昨天晚上你们是不是发生了点什么特别事情?”
比如凶残至极校霸大佬终于忍受不住好学生高冷学神装逼,于是把他摁在墙角暴揍了一顿,一直揍到他红着眼睛说把命都给你为止。
毕竟虽然大家平时都有点怵秦子规,但那只是单纯因为秦子规气场问题,实际上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看过秦子规跟别人红脸或者动粗,甚至连违反校规都没抓到过一次。
这整个儿就是一个大写好好学习遵纪守法品学兼优且不食人间烟火好学生,相比之下,天天逃课打架额头上还带着疤盛衍就显得特别乱世巨星叱咤风云。
所以苟悠越想越觉得盛衍要想收服秦子规话,就只有暴力手段这一条途径。
然而盛衍却想到了另外事情,指尖点了点汽水瓶身,没否认:“是发生了点特别事。”
比如那个许愿APP.
不过暂时不能说,不然会显得自己很像神经病。
苟悠却以为自己猜中了,一拍桌子:“我就知道!”
然后凑近脑袋,压低声音:“不过衍哥,咱悠着点,秦子规那种好学生可和外面那些混混不一样,你要是把他揍出个三长两短来,黄鼠狼不得生吞活剥了你?但说到这个......衍哥,你问出来了吗?”
盛衍灌了口冰汽水:“什么?”
“昨天晚上秦子规是怎么知道你要逃课翻墙?而且还用假执勤本来糊弄你,他图什么啊?”
苟悠问完,盛衍握着汽水瓶手顿了顿。
难怪为什么总觉得像是落了什么事。
原来是把这茬儿给忘了。
不提还好,一提,盛衍想起昨天晚上秦子规骗自己时候装逼样,一股火气瞬时就冒了上来,冷着眉眼把冰汽水往桌上一拍:“放学去问。”
这笔账不跟秦子规算清楚是不可能。
敢骗他?
等死吧你。
于是等到下午一放学,盛衍就背着书包杀气腾腾地往一班走去。
朱鹏苟悠抱着看热闹想法连忙跟上。
走到后门口,正好遇上林缱,盛衍看了眼教室里面:“秦子规呢?”
林缱收拾着书包:“他早走了,你找他有事?”
又走了?
这人是不是怂?
盛衍一下扫了兴,正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什么,转回身,看向林缱:“你是要去后街吃饭?”
林缱低头拉上书包拉链:“嗯哼。”
盛衍随口道:“那你跟我们一起吧。”
“?”林缱警觉抬眸,“你不会是后知后觉爱上我了吧?”
盛衍:“......”
这个思维也是很别致。
为了不让林缱误会,盛衍冷着脸解释:“我是听冉哥说职高那群人晚上打算来堵你,你跟我们一起,少点麻烦。”
说着少点麻烦,实际就是“方便我揍”。
本来以为林缱听了这话或多或少会有点担忧害怕,朱鹏苟悠都准备好安慰,结果林缱只是冷笑一声:“狗东西,真以为姐姐怕他了?走,反堵他们去。姐姐今天不教教他们什么叫做色字头上一把刀,他们就不知道奶奶两个字怎么写。”
说完把书包往肩上一甩,和盛衍两人一个更比一个拽地往后街走去,身后还带着猪朋狗友两大护法。
后街是实外和职高之间一条还没来得及被拆迁老街,再往前走一走,拐过一个弯,就是另一所吊车尾市重点,南雾三中。
一条老街连着三所高中,遍布黑网吧和小吃店,随处可见堆满杂物废弃巷子,没人管,也没监控,道路情况仿佛迷宫,可以说是打架约会之必备圣地。
而要从职高到实外,必须经过其中一个窄小巷子口,巷子口前有个哑巴女人支了个小推车,卖着据说整个老街最好吃重庆小面和狼牙土豆。
几个人就面色不善地往这个面摊一坐,一人端着一碗加麻加辣加绍子小面,开始蹲人。
盛衍打小被养得金贵,并不会矫情地嫌弃地边摊,但也习惯性地保持比较良好坐姿和吃相,懒洋洋坐在椅子上,支着两条大长腿,吃得慢条斯理。
头一次出来打架朱鹏和苟悠则踩着台阶边沿,端着碗,岔着腿,蹲下身,抖着腿,把面条嗦得吸溜吸溜,企图从形象上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身经百战混混,显得有威慑力些。
林缱觉得效果很不错,也有样学样,蹲在他俩旁边,模仿得分毫不差。
三个人就穿着实外校服整整齐齐地蹲成一排。
等到路人第数不清多少次地投来异样眼光时候,盛衍拉着桌椅冷漠地往后退了一米,试图划清界限。
却遭到了朱鹏悲痛控诉:“衍哥,你怎么能嫌弃我们呢!我们可是来给你撑场子!”
朱鹏因为蹲得太久,腿都已经开始打哆嗦,却依然不肯放弃凹造型:“所以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来啊?这蹲了半个小时了,我腿都麻了。”
林缱也蹲得累了,敲着腿,抱怨道:“就是,盛衍,你该不会是为了想约我吃饭,故意编借口吧?我先说好啊,我已经对你彻底没意思了,你现在后悔已经晚了,我们只能做最淳朴请客与被请客关系。”
“是啊,衍哥。”苟悠一边端着碗抖抖索索做帕金森状,一还不忘吃瓜八卦,“虽然浪子回头金不换,但是好马不吃回头......”
“草”字没说完,盛衍就凉凉睨了他一眼。
苟悠瞬间噤声。
盛衍也没管他,只是微蹙了下眉。
冉哥说话向来靠谱,有变故也会提前通知自己,职高那群没素质捞比更没有突然熄火道理。
所以晚饭时间都在结束了,这群人怎么还没来?
直觉告诉盛衍,哪里有些奇怪。
隐隐约约之中,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能串上,但就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可以串起来那条线。
而不等他静下心来好好串一串,目光就突然瞥到了巷子尽头一个一闪而过身影,眸子一眯,站起身,把钱往桌上一拍:“你们吃完先回学校,我有点事。”
苟悠反应最快:“怎么?发现敌人了?”
“嗯。一个很狡猾敌人,不过我自己能应付,你们别过来。”盛衍拎起书包就准备走。
然而动作太大,书包一不小心撞上桌角,发出沉闷一声响。
苟悠本能地帮忙一兜,然后惊呆了:“卧槽!衍哥,你带了什么大型杀伤武器?怎么这么沉?”
说完就准备拉开拉链看看。
盛衍却像是生怕被人发现里面是什么一样,一把抢回,冷声道:“是你包吗你就乱翻。”
“不是,衍哥,打架归打架,但就你包里这死沉死沉玩意儿,它不得弄出人命啊?而且马上就上晚自习了,你又被秦子规逮住了怎么办?”苟悠听上去是真有些急了。
林缱却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旁边嘬着北冰洋,慢悠悠道:“放心,秦子规今天晚自习不在。”
盛衍闻言回头看她:“黄鼠狼又给他开假条了?”
“啊,没有。”林缱解释了一下,“黄鼠狼说为了方便他专心备战信息竞赛,以后可以不用假条直接出校,正课缺了也没关系。”
“???”
盛衍大写不理解。
他每次去找黄书良开个假条就跟要他命一样,前前后后不磨个几天不可能成功,不然他也不至于练得一身翻墙好本领。
秦子规凭什么就连假条都不用了?
似乎是看出他想法,朱鹏顾不上嘴里面条还没咽下去,就拿着筷子含含糊糊给他比划道:“你们不一样。秦子规就算逃课,那肯定也是因为课堂上知识已经跟不上他学习步伐,所以自主学习去了,反正不可能去做什么违法犯罪事情。”
盛衍无语:“说得我就会一样。”
林缱抱着瓶子,点点头:“起码你看上去会。”
盛衍:“???”
“这么说吧。”语文课代表林缱主动替他答疑解惑,“你们俩区别就是虽然都很帅,但一个长着纸醉金迷风流大少脸,一个长着国泰民安高冷禁欲脸,如果未来某一天,你们两个同时出现在了一家最低消费五十万夜总会里,那盛衍你肯定是去消费,而秦子规肯定是去抓黄赌毒。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明白。
个屁。
这他妈都是哪儿来固有偏见?
秦子规就不能是被他送去夜总会当少爷吗?
盛衍简直要被这几个人给气死。
然而最气是他发现自己好像竟然无法反驳。
因为秦子规那个大垃圾这辈子好像还真没做过什么出格事,简直就像把模范学生四个字刻进DNA里了一样。
真是又无趣又死板又没人情味,把自己跟他放在一起比较,自己都嫌晦气。
盛衍没好气地把书包往肩上一甩:“我自己心里有数,反正你们别跟过来。”
说完就快步走到巷子那头砖墙前,脚下一跃,攀住上沿,一撑,一翻,一跳,整个人就消失在了视野尽头。
林缱:“......”
苟悠:“......”
朱鹏:“......”
就这犯罪熟练度,他们想跟也跟不上啊。
只能幽幽地叹了口气:“希望秦子规能把自己清清白白端端正正好学生风气传染一点给衍哥吧,不然这万一真走上违法犯罪道路了可怎么办啊。”
而随时在违法犯罪边缘试探盛衍翻过墙后,就开始沿着敌人消失路线警惕摸索着,像是生怕这个敌人跑了,同时又要提防对方可能带来突袭一击一样。
等好不容易摸索到巷子另一头,左右环顾,观察半晌,确认没人,才把肩上书包往地下一扔,蹲下身,拉开拉链,郑重地从里面掏出了一个锃光瓦亮又沉甸甸——
猫罐头。
几个月前盛衍出来上网时候被一只嗲里嗲气猫咪给碰了瓷,毛很橘,猫却很瘦。
一只很瘦橘猫,听上去就有种违逆物种天性残忍,所以盛衍就勉为其难地被它给讹上了。
然而好吃好喝地喂了一段时间后,猫却不见了,盛衍揣着猫罐头找了一个星期,愣是没找到,结果却在刚才被他无意间瞥到了这只忘恩负义小逃犯背影。
小逃犯看样子又瘦了,必须尽快捉拿归案,所以盛衍一时也顾不上那群混子,只想先把猫抓回来。
但这事他又不能给别人说,不然他堂堂一介冷酷无情铁骨铮铮令人闻风丧胆实外校霸,翻墙逃课居然只是为了只猫,传出去多没面子。
盛衍一边想着,一边熟门熟路地打开了一盒猫罐头,按以前接头暗号敲了两下罐子边沿,喊道:“喵喵。”
没猫应。
又喊“喵喵”,还是没猫应。
再喊“喵喵”,依然没猫应。
喵喵是他给那只小橘起名字,在它失踪前每喊必应,今天却失了灵。
难道是又畏罪潜逃了?
盛衍蹲下身,沿着巷子,在那些杂物堆里翻找起来,边找边喊着:“喵喵,喵喵......”
因为怕吓到这只嗲里嗲气小逃犯,铁血硬汉嗓音被迫放得温柔,尾音还拖得有些绵长,带着少年气撒娇感。
好在这条巷子平时没人来,不然如果被第二个人听见自己这种恶心做作声音,怕是要杀人灭口才能捍卫硬汉尊严了。
盛衍想着,顺势转过拐角:“喵......”
然后就呆立当场。
因为他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双熟悉白色板鞋,一截儿没有一丝褶皱实外校裤,以及一只散漫垂下好看至极手。
手很漂亮,冷白骨感,细长匀称,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一如往常,只是手指根部擦伤旁又带上了一道新鲜划伤,还在渗着血,像是刚刚才打过架。
而他视线平行之处更远一点地方,几个黄毛混混正哭丧着脸,蜷缩在对面墙根下,瑟瑟发抖地抱头蹲成一排,看上去有点眼熟。
信息量一时有些庞大。
盛衍没太反应过来,呆呆抬头,正好对上秦子规冷漠垂下视线,于是眼睛一眨,缓缓发出了那声卡在喉咙里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喵?”
尾音微扬,又懵又娇。
秦子规指尖一抖,像是被这一声叫得烫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