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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写一个女人已有好长时间了,之所以拖到现在才开始写她,是因为我观察她时要特别小心谨慎。
她和她老公跟我都很熟,就是他们发现我明里暗里在看她,也不会认为我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们毕竟都知道我这个人很懂得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何况她家就住在我家对面,我们还住在同一个生活小区。主要是怕我们周围的一些工友会编排我们的罗曼史,有的和冇得的,无中生有地乱说一气。
她叫什么名字不是很重要的,况且她原来并不是住在我们小区,她家在郊区,我跟她相识时,正碰到她到小区来买一家人的房子。
她一头黑发有些自然卷,明眸善睐的容长脸儿的肤色是那种很健康的小麦色,而且红白滋当的,很养人的眼;她的身材不是很高挑,但也不算矮矬矬的,一米六五的个头,这在女人堆里怕还是矮子里头选将军吧;她给人的印象是既苗条又丰满,常穿的是上蓝下黑的工装,显得英姿飒爽,气质非凡,惹得她每当打街上经过,就会让人回头向她行注目礼不可。
跟她熟悉后,她说他们家之所以到城里买二手房,是因为他们把照顾孩子读书作为首选之项。她说他们家有个宝贝女儿正在市一中读书,而我们这个紫菱巷小区离一中还是蛮近的,她女儿比较恋他们,不愿住校,他们就想起买一幢在城里的房子,作为他们的下榻之所。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她跟我正说到她女儿的时候,她女儿就来了。正是周末这天傍晚的时候,她女儿刚放学回家度双休日,穿着上红下蓝的学生装,正是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个子比她还高些,但那容长脸儿白里透红的,整个地就是她的翻版。
我这些日子已经跟她在一个基建工地干活了,不仅她跟我很熟悉,她丈夫和她女儿都跟我很热络。
她女儿看见我跟她娘站在楼过道间走廊上的栏杆边讲着话,很热情地叫我叔叔,算是跟我打了招呼。然后,她就把女儿搂到怀里,问了一些简单的话后,她竟然乍乍惊惊地向她女儿说我在手机微信朋友圈里发了一些文章,说了好多浮夸语言,把我说得很不自在的。
可煞作怪,她女儿竟然很相信她娘的话,当即就要拜我为师,说是让我辅导她写作文。我忙止住了她女儿不要拜我为师,我说辅导她作文还是可以的,但千万别让我作她的老师,因为我不当老师已有好多年,乍一让人叫我做老师,我会很不适应。
我接着边埋怨她不该跟她女儿说我写文章的事情,边跟她女儿说不要听信她娘的话,她娘糊弄她呢。
然而,她女儿却说她娘并不糊弄她,正如同她深信她娘很有力气一样,对于她娘说我能写文章的话,她也是深信不疑的。
她女儿说她很有力气,对于这事,不仅她女儿很相信是真的,而且我也相信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因为我在基建工地上亲眼目睹了她的过人的膂力。
那天我跟她一同骑车到工地,我骑的还是破凤凰,她却骑着一辆电动摩托车。我的单车当然没她的快,她为了等我,她每次骑得都很慢,我们并驾齐驱,一路上有说有笑的,谈笑风生。路上人不晓得的还以为我是她老公呢,其实我和她都知道我们根本不是夫妻俩。
我们那天到工地有些早,老板还没来,我们进工地开工要让老板亲自过目,一是让他知道我们当中谁上班或者谁不上班,二是他对安全要求管理得相当严,你如果不戴那桔黄色的安全帽,你就别想上工地作工,还想去拿他的银子,门儿都没有。
我们就在工地门房前等,跟我们一起到工地门房前的还有好多男女农民工。等人是一件相当不耐烦的事情,尽管大家都知道老板准时会到,大家还是有些不耐烦。为了消磨时间,有人起哄说我们来掰手腕吧,就像海明威在《老人与海》中写老人与渔民们掰手腕一样。
工地门房前有一张木制办公桌,这张办公桌当然不是市长的,也不是哪个学校里老师用来备课和给学生批改作业的,这张办公桌就是象征性地给门卫办公用的,尽管门卫地位冇得老板高,但他有办公桌,这也是不足为奇的事情。
开始时大家把办公桌开辟为掰手腕的战场,大家对在一旁跟我讲话的她也没有太多注意,但随着战局的风云突变,在一个男农民力挫群雄,霸气十足地独占鳌头、稳坐掰坛首席宝座后,大家就公推她出来跟那穿越到这儿来的海明威手下能掰手腕的老人较量一番。
设若有人怀疑她要忙不迭地推辞不战,那就大错特错了,她不仅没推辞,她还好像迫不及待地托地走到了桌前。她把胳膊肘支在办公桌上,她说:“看我把他掰下马!”
大家把他们团团围住,都屏声敛息地看着他们各逞其技鏖战沙场,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时间看不见的刀光剑影正在这工地门房前的办公桌上上演着,究竟鹿死谁手,谁也没有把握指认出来。但见那男农民工脖颈间青筋暴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直滚,反观她却气定神闲、好整以暇地在对付着这场博弈。
最后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那屡战屡胜的男农民工竟然败在了她这个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手上。
那个男农民工并没有羞愧得无地自容,相反的他对她很是钦佩不已,他同时还表示他今天才知道什么叫输,他还表示输给她确实让他心服口服。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不像有些人输不起,一输就变颜变色的。
就在这当儿,老板来了,在知道战况后,老板说:“林红梅不简单嘛,竟然把男人都压下去了,明儿给我去做钢筋工,甭看钢筋工只是用铁丝扭扭捏捏的,把钢筋都搬过来搬过去的,还是要很大力气的,这也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吧。”
老板说的确凿是这样的,做钢筋貌似清闲,其实也很累的,不过,林红梅她从此做起了工资相对高的钢筋工,这却是他和我们大家都意想不到的。这人啊,好运来了时,墙壁都挡不住。
我把这件事情说给她女儿听后,林红梅在旁边也是嘻嘻哈哈的,她没表示什么,倒是她女儿相信这件事情是千真万确的,她认为如假包换。不仅如此,她还向我讲了一件她娘学驾驶汽车的故事。
林红梅学驾驶汽车时,第一个月并没有拿到驾照,跟她一起来学的几个人都拿到驾照了,就只有她没拿到。望着那些比她胖的或比她瘦的抑或比她高的和比她矮的人,她心中那个气啊。
她百思不其解,她认为那些人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也不像孙悟空那样有七十二变,怎么他们就能拿到驾照,而她就拿不到驾照呢?
她向她的那些同学请教,他们就老实跟她竹筒倒豆子、毫无保留地告诉她了。他们当中有给教练送这个的,有给教练送那个的,品种花样虽多,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在考拿驾照过关的那一天,要对教练进行贿赂。
他们还笑她在人生滚滚红尘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咋就一点儿关目过节都不懂呢?她考试拿不到驾照还怎能怨天尤人呢?
听了同学们的话后,她福至心灵地扛了一大袋东西到了教练家。教练是个女的,年龄没她大,那时她学驾车也才四十岁不到,可见女教练也才三十岁左右吧。
女教练岁数不大,人长得也蛮靓丽的,家中丈夫女儿也都不错,可是她还不知足,有些贪便宜,教人开车还要这要那的,遇到老实巴交的林红梅,只好违心地给她上贡。
女教练家丈夫早去上班了,女儿也去上学了,只有女教练一人在家。
女教练开门一看,见林红梅扛着一大蛇皮袋土特产到她家,禁不住心花怒放,但她还故作清廉地说:“来就来呗,还带这么多东西,多不好意思!”
林红梅笑嘻嘻地说这都是家中特有的,多的是,一点儿心意。她说了好多客套话,无非是给女教练灌迷魂汤,好给她顺利拿到驾照。
你还别说,因为土特产的神效,这天林红梅考驾照考过关试时顺利过关了。
就是在考让他们怎样安全地通过前边设置的两个水泥墩中间的路段时,同学们都是规规矩矩地开着教练车过去的,轮到林红梅时,她却上前把一块水泥墩举重若轻地搬到一边。大家开始都很纳闷,不知她葫芦瓢里装的啥药,及至看见她上了车开着车子嘟地一下开过去了的时候,他们才知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他们问女教练这也能算过关,女教练因为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软,她只好含糊其辞地说她说的是能够安全顺利过关,她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她说林红梅顺利过关。事情就这么简单,考驾照对林红梅来说,那真是如百万军中取上将之首,手到擒来。
至于说林红梅给女教练送的啥土特产,也不妨透露一些给大家知道,那不过是农村庄稼地里长出的山芋,学名叫红薯。这个红薯是个好东西,在农村稀松平常,但在城里却被城里人视为没有污染的绿色食品,一斤烤红薯没有八九元人民币,你还别想吃得到。林红梅给女教练扛了一袋红薯,足足有一百五十斤左右,价值上千元,你说女教练得了如此巨大的贿赂脏品,她能不让林红梅顺利过关吗?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不过,女教练跟那些贪官还是有区别的,她事后心有不忍,不仅把驾照拿给了林红梅,还拿出五张有伟人头像的票子给了林红梅。不仅如此,她还私下强制性地教林红梅练习开汽车,她说林红梅上次过关考试是作弊,要想真正地过关,必须通过她的严格培训,她还说她这是为林红梅的人身安全着想。
她女儿说到这里叹息了一声,说她娘为了她买城里的房子,把汽车也卖掉了,辜负了人家女教练的一片好心了。
她女儿说林红梅力大如牛的壮举,我是深信不疑的,因为我就亲眼目睹了林红梅的神力。
这要说的是林红梅跟我一起骑着车去基建工地上班。基建工地说得好听,其实就是盖房子的地方,前边我也说过,我骑的是一辆破单车,而林红梅骑着一辆电动摩托车。
话说那天我跟她谈笑风生地在马路边上行驶时,不曾注意到红绿灯,我们涉嫌闯红灯了,不过,我们也没走到马路牙子中间嘛,也不能算闯红灯。但闯不闯红灯不是我说了算,这事得问交警答不答应。
交警当然不答应,他对我骑破单车的也是恨铁不成钢,因为他想罚我巨款,说不定我就会弃车而去,他偷鸡不成反蚀了米,弄个破单车在身边,累赘,不划算。因此,他把眼光聚焦在林红梅身上,不是因为林红梅颜值超棒引得他想入非非,而是他想把林红梅口袋里的钱划拉一半到他的罚款包儿里。
交警迎面走过来,就想把已站在马路边的林红梅扶着的电动摩托车上的钥匙拔掉,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说时已迟那时却快如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只见林红梅不仅眼快而且手疾,她一把就抓住了交警戴着白棉布手套的手,那交警痛得呲牙咧嘴,但他憋着,憋得脸红彤彤的,就如脸上盖了一层红布。
到了这个紧急关头,交警不想撒手也只能撒手。交警一撒手,前边绿灯亮了,我骑起车子往前边溜去,我同时没忘记林红梅,我回过头来喊她林红梅快走,她说来了,她又对那交警说闪开,那交警忙闪开了,就在交警怀疑她是不是上边派来巡视的人时,她已发动起电动摩托车,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