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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鲛人也呜呜咽咽。

阿酌也欣喜,一脉相连的亲人,那是流淌在血液里的触动,叫他情不自禁也把人抱紧。

抱过后姜雪行又拉着他谈了会儿话,问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他隐去了魔族的的事儿,只说自己在仙门求学,日子过得很好。

兄弟相认,阿酌又往四周寻觅,姜雪行知他所想,拉着他道:别找了,父王母后都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他神色一哀。

几百年前就不在了,这世上,只有你我兄弟二人了。

两人又沉默,半晌后,姜雪行抚抚他的脸:别难过,生死有命,这儿不见天日,他们走了也是解脱,不是还有我吗?

他唯有重重点头,两人又相拥而泣。

过了许久,想起旁边还有个人。

他觉着阎厄是问错了方向,在人群中找出那个拿叉子的鲛人守卫,温声问:你是如何一眼就认出我的?

那守卫摸着头,奇道:皇族鱼尾是金色的,尤其是末端,闪闪发光,我又不是瞎子,一看不就认出来了。

其他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他们小皇子的鲛人纷纷无语。

阎厄便朝姜雪行的鱼尾看,看那尾端熠熠生辉,安下心来,若花蜜浸润,五脏六腑都是甜的,笑呵呵道:没认错人,没认错人。

姜雪行终于又注意到了他:你到底哪位?

我是鬼界皇族,我姓阎,你应当听说过我。

鬼界?对方思量了一会儿,赫然抬眼,你跟我有婚约!

对对对,婚贴我都随身带着的。他想拿,但无奈双手都被钳制着。

姜雪行一使眼色,便有鲛人从他怀里摸出一封函来,递到面前打开,那大红底的婚贴,烫金的字闪烁微光,他二人的名字清清楚楚。

那又怎样?他抚着手指上的一枚玉扣,冷道,我又出不去,你这外人,也没命在这封印中长呆的。

我们来是特地带你出去的。

我能走?

阎厄往上看看,郑重道:他们把出口开了,能走,船就在那樵石边等着,随着我们来。

沉沙阵里。

景樽把那只猫拴住以后,再往二进门里走。

四四方方的院子,当中亭台水榭,他一脚踏入,那石板路忽而抖动,两边房舍陡然向中间倾压,后退一步,房舍便不再动。

这条路不许我们走。玄湮攥紧龙骨刀,那就看我劈开一条路。

好,交给你。一个倾山阵,对他来说不难,景樽便由他去了。

玄湮提刀踏入门内,房舍再度往中间压,瓦片石砖若飞镖暗器,玄湮一一挥刀挡住,景樽在他身后,时而挥袖帮他挡一挡瓦片,再往前走至那水榭旁,假山流水的景观突然悬空而起,在他们头顶增大,不一会儿遮挡了光影,其形若真的大山,森然往下砸。

玄湮迅速在刀上施一灵决,一腿往后微压,举刀拖住山峰,被那重量压得猛然踉跄一下,又很快站稳,单手从刀上一覆,直击往上,念了一声破。

山峰轰塌,恢复成假山模样又被击碎,成块的石砾往下掉,景樽幻了个披风在二人头上一旋,将石块挡住。

石块哗然落在四周,两人穿过庭院。

再往前走,第三进院子。

玄湮正要踏进去,景樽将他一拦:我走前面。顿了一顿,将这黑色披风丢给他。

对方也不客气,正往身上披,景樽又道:不许穿,顶头上。

玄湮瞧瞧自己衣不蔽体,还以为这魔尊大人好心,没有衣服一件披风也行啊,但不让披身上,只让顶头上怎么回事?

是怕万一出丑丢人,好歹把脸捂住了,别人认不出来是吗?

这里危险,它可以护一下你,但我的披风自然不能让你裹在里面。景樽道。

到底还是好心,玄湮有怨言也说不出,不情不愿地把披风顶着,随他走进去:这里好生清净。

第34章 封印(3)

较之前面两个院子的奢华, 这里的确是清净,青瓦白墙,院中没有繁杂摆设, 只有些花草, 那祠堂还有香烛的淡淡气息飘出来。

怎么看,都是一副静谧安宁的样子。

可又叫人无端心生戒备,在一个明知道随处都是危险的环境里,过分的安宁并不是好事情。

玄湮攥紧了龙骨刀,跟在景樽后面, 看他慢慢推开祠堂的门。

几樽神像供奉在堂上,烛烟寥寥摆放在堂前一张木桌上, 桌上竖立一把灵器, 在那烟雾缭绕中泛着淡淡金光,正是识途戟。

黑色长戟,戟身雕刻长长的梅花枝, 从下蔓延环绕,委实精美, 却也泛着腾腾杀气。

玄湮往桌下看,也看到了同样泛着微光的驯妖宝典。

可是

听闻此间只有一张桌子, 上为识途戟,下为宝典,但这里东西并不少。

他物皆为阵法。景樽伸手去取识途戟,与他说, 我先将它拿下来,你方可动下面的东西。

玄湮屏吸看着他的动作:我忽然有个想法。

什么?

魔尊大人你取完识途戟,顺便帮我毁掉那本书就行了,我完全没必要跟着一起进来啊。

景樽:你说得也有些道理, 如若你不来,起码我不用把披风给你。

玄湮又道:识途戟能这般轻易动吗?

不能。景樽如实回,它是这沉沙阵的关键,它一碰必然有动静,可我不能不动,你把自己盖好了,往后退一退,宝典我帮你毁。

玄湮在头上裹紧了披风,朝身上扯下几片衣襟叠在一起,却是往前走了一步:我说玩笑的,既然来了,岂有后退的道理。

黑色巨浪遮挡了阳光。

那水下封印之中。

姜雪行听闻可以走,却没动,回首朝自己的族人看,看那些鲛人们带着殷切与期盼的神色,欲言又止。

阎厄早有所料,劝道:对不住,只能带你一人出去。他要来拉人,对方抽出手,那我不走了。又瞧着阿酌,你可要留下来?

阎厄大惊:不行不行。

他总不能人没带走,还搭一个进来,这样回去景樽不把他活剥了。

阿酌耐心劝慰兄长:师兄说,将来他们还是有可能会放出去的。

你师兄是谁,他说的话能信吗?

出去我引你们认识。阿酌抬头看,师兄说时间不多。

姜雪行还在迟疑,旁边鲛人有些劝他赶紧离开,也有些求他带他们一起,喧嚣声音嘈杂在一起,他一瞪眼,那些哗然立时停了。

他思量几番:不能全带,那我也得至少带几个下人。

哎呀我鬼界有的是下人,不缺人伺候你,先走吧。阎厄急道,又来拉他。

他再次抽手,转身愤愤坐在殿内的王座上:旁的我用不惯。

这阎厄看得出他在赌一口气,越是不顺意他就非要找茬,势必要证明一下自己的地位,这招数他自己以前在鬼界经常用,看见什么东西,明明不太喜欢,但他爹要是不同意,他还就非要买回来。

这时候不能继续起冲突,得顺毛,他缓着语气道:不能带多了,一两个可以,行吧?

多一两个人,即便出去了会再被激发出暴戾之气,他们也应该能对付得了。

说完又向旁边问:行吧,你师兄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阿酌不好说,一面是兄长,一面是师兄,他挪逾了会儿,含糊地点点头,又默默摇摇头。

阎厄没看见:那行,殿下,你挑两个,咱们走吧。

姜雪行这才面色好转,从座上下来,走过那重重鲛人面前,每个人面上都带着期许,他不忍多看,垂眸道:谁愿意跟我走?

一群鲛人立即涌上来:我,我,殿下,求您带我走吧,这暗无天日的日子我们真的受够了

他们争相往前走,连连磕头,那最先拿叉子的鲛人侍卫力气大,手里又有兵器,拨开众人挤在了最前面,举着手高喊:殿下殿下,带我,我不但能伺候您,还能保护您。

姜雪行点点头:好,那你跟我走吧。

他还是不抬眼,只在人群中随意一点:还有你。

说完方看过去,见自己点的是个白发须的老者。

那老者感激涕零,连连下跪: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阎厄瞧着这人:你确定带他出去,是他伺候你,不是你伺候他?

姜雪行眼一瞥,他立即识趣闭嘴。

行行行,你带吧,反正你也不是要人伺候,只是非要争这口气,然后,你大抵还是想多弄出去一个是一个的。

几个人出了宫殿,浮至樵石边,那身后哭泣与喧哗声都听不到了,姜雪行脸色暗沉,自是心情不大好的,鲛人的眼神,阿酌看着也是心若刀绞,但他实在是不能凭感情坏事,可也心生悲凉,同他兄长一样,神色黯然,半晌没说话。

水上阴云,电闪雷鸣。

沉沙阵中。

景樽的手刚触碰到识途戟,脚下忽晃动,那堂上的神像咯吱响动,齐齐扭过头来,目光炯炯。

他不理会,将识途戟攥在手中。

神像们举起了手,各式法器暗光流转。

景樽另一手将迷途杆放上,却被环绕的流光弹出,他眼微凛,强行将灵器按入。

轰隆隆巨响,神像们举起法器从祭台上走下,重重的步伐每走一步,地面震颤,掀起尘烟滚滚,祠堂忽而变了样子,那祭台香烛都不见,唯一张桌子,迷途杆在桌上摇摇晃晃,桌角下的书还泛着微光。

宅院墙壁都无,院中花草也不在,四周一片空荡,望不到边际,也看不见天光,好似时间停驻,万物皆无,只剩虚空。

咚咚的脚步声还在回响,虚空之中那些神像慢慢现身,自四面八方将二人围住,森然神色目眦欲裂。

玄湮将龙骨刀举起:这些都是什么神?

长得可真不怎么样。

没见过神仙,不认识。景樽实话实说。

好吧,管他们是谁呢。 玄湮握紧龙骨刀,松了松指关节,在那四方法器金光袭来时,挥刀一斩,击退光印,又一刀光回转,打在塑像上,击落些许彩色石块。

神像再举法器,道道流光汇聚在二人头顶,又迅速旋转形成一个金色法印,在轰然声响中强力压下,玄湮凌空而起,以刀刃抵住那法印中心,用力往上一刺,法印溃散须臾,听到此起彼伏的经文之声,那四散法印重新汇聚,金光自中心蔓延开,再赫然朝玄湮袭来。

玄湮拿刀一挡,这金光却不惧,穿透刀刃向他头顶击下,却又陡然发出刺啦一声响,打在那黑色披风上的金光被挡回,重新汇聚于法印。

玄湮站稳,朝景樽竖起大拇指:多谢,你救了我一命。

言罢再挥刀冲向法印的中心。

景樽在桌前,攥住迷途杆,桌子摇晃作响,周遭流光起伏,迷途杆不安晃动。

玄湮被那法印击回,再度一冲。

景樽把迷途杆强行按进去,另一手握住识途戟。

头顶的法印赫然增亮,玄湮退回,脚步不稳倒于地上,涌出一口血。

桌子剧烈地晃,眼看将要倾塌。

那法印游走急速,数道并行向下方的人打来,周遭陡然风起,耳畔但听大雨磅礴,又夹杂着刺耳经文诵读之声,法印猝然幻化成数个,从四面八方齐齐向中间压下。

玄湮费力抬刀,砰的一声,龙骨刀碎裂成片,法印穿破碎片贴近眼前。

猛地一声响,桌子倒塌。

景樽抽出识途戟。

凛然回首,一戟劈过,耀眼白光自法印中横贯。

诵经声和雨声戛然而止,金光消散,法印纷纷落下,化成烟雾慢慢散去。

神像们不再动弹,周遭虚空渐渐恢复,入目依旧是祠堂,祭台还在,却不见香烛,那些供奉的神像也没有了,只有迷途轩悬空自转,微光浮动。

玄湮爬起来,低头瞥见驯妖宝典在地上,落满了灰,他用刀鞘挑了一下,第一页翻开又阖上,刀鞘用力一压,将那书本划破成碎屑,再抛一个指端火,把碎屑烧得干干净净: 可惜桌子被毁了,我叠的垫桌脚的布料用不上了。

你要是会做针线活,还是把它缝回去吧,你现在这样有些难以入眼。景樽摩挲着识途戟道。

可惜我不会缝,魔尊大人你不让我裹你的披风,那你眼睛就暂时受受苦吧,我出去了就换衣服。他往外看,目的达到了,下面应该差不多也出来了,咱们走吗?

走。两人走出祠堂,穿过宅院。

回去后你去找胡一青,她能够给你做个一模一样的龙骨刀。边走,景樽边道。

她不是你的属下么,你一句话的事儿,我还要去找她?

她做灵器是收钱的,我去跟她说,她不好意思收你钱怎么办?

玄湮咳了一声,我找长风做,我那可爱的师弟一定不会要我钱。

两人自前方宅院走过,那只橘猫还在拴着,瞧见他们出来,又张牙舞爪喵呜呜叫。

第35章 回程

黑水之下樵石旁, 阿酌几人踏上小船,那小船摇摇晃晃,却不动, 只慢慢往下沉。

又试了几次, 只要几人一上去,船就往下沉,一行人只得先下来,阎厄道:它载不动这么多人。

分两次?姜雪行提议。

时间不够,师兄他们或许已经往外走了, 撑不了再一个来回。阿酌道。

你那师兄不能在阵里多呆一会儿吗?

沉沙阵里危机四伏,即便他们能应对, 也不能长久停留, 超出时间就是想出来也出不来了,到时候阵法不稳,不但他们, 咱们也都要被拍死在这里,何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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