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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甜辣椒说不用,但禁不住张副官的执拗。真怕他的心里,像树的年轮一样,已经有了一圈一圈的痕迹。

甜辣椒趴在床上,露出背部,余下都用毯子盖着。张副官动作十分轻柔,不停地更替着温热的毛巾。在盆中的水稍稍变凉时,他便用毯子盖住甜辣椒露出的背部,急急再换回热水来。为了让毛巾放置于她背上之时是稍偏烫的,他便把滚烫的毛巾从水中捞出。没有几下,他的双手发红,指节也伸不太直了。在张副官又一次换水回来时,发现甜辣椒睡着了。她的长发都往一边撇着,露出乖稚的绒绒发根。

“太太?”

极低的一声。自然是不会有回应的了。一旁的热水盆中蒸气袅袅,这房中尽是热水的味道,温暖的,洁净的,舒适的。张副官手中仍捏着毛巾,手指在疼痛发胀,可他也不觉什么。只是看着床上的她。

她睡着的时候,眉头轻轻皱起。昨夜,不曾看清她的睡颜。原来她睡着时,表情一点也不放松。就那样看了她一会儿,心中没有邪念,只是看着她。就连她不久前说过的话,也一句都想不起来了。他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张副官走到她床头,伸出手,又缩回来。要将毯子先移开,才能将她人翻过来。趴着睡对脏器不好,太压迫了。可毯子底下,她没有穿衣服。张副官取了她的睡衣来,将毯子稍移开,手一碰上她的背,就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晕眩。

他们虽然肌肤相亲过,可是,在那之后,她仍是她自己,不会因为曾与他交缠,就失去了她自己。

怕把她吵醒,他最后颇费了些功夫,才把睡衣草草套上她的身体。她从梦中察觉有人动她,甩了甩手,卷了一旁的被子来,拱起了膝盖,手抱住膝盖睡去。张副官看着被子中缩成小小一团的甜辣椒,不由心酸,不知为谁。

他为什么没有在遇见她之前,就成为她期望的人呢?那样,她现在的眉头还会蹙得这么紧、她的睡姿还会这样没有安全感吗?他一直,一直都没有成为别人期望中的人啊。

他撤走盆,带上门,在门口立了一夜。

吴将军也一晚没有回来。

早晨八点,房里传出动静,想是她起了,张副官这才发觉已是过了一夜,当房门打开时,他心跳也加快了,有很多话要讲,但一句都说不出来,最后只是两个字。

“太太。”

甜辣椒发丝微乱,身上睡衣还是昨夜张副官替她穿的那样。她惊道:“你还在?”

“回太太,是我值夜。”

甜辣椒看起来神清气爽地,该是睡了一个好觉。想问她,背上好些了吗?但她已经到隔壁偏厅去了。过一会儿她回来,倚着门框,拿着一杯清水,颇为无奈道:“回去吧,睡一会儿,天亮了,没人会来杀我的。”

张副官仍是不动。

“就算有人来杀我,你这样也对付不了。”见他还是不动,就又想起他心里不知是不是多了一圈年轮,“你再这么下去会暴毙的。我说过了,我担不起别人因我而死,不论是什么原因、什么死法。请你爱惜你自己吧。”这话听着耳熟,但又想不起是谁说过的,“他们就要送早餐来了。”

张副官走的时候,空气里有些古怪的意味。他最后是因为她说,有人要送早餐来才走的。可是,他们明明不再有什么了,而且,他站在这里也是因为将军的命令,光明正大地站在这里的。怎么会心虚。他身子摇了摇。已经连着几夜没有睡好了,他确实觉得脑子里昏昏然。他打开门,回头看了看她,她恰好也在看他,但是眼神有些复杂。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胡搅蛮缠,她都说清楚了不是吗?他这样做,到底是在对她好,还是在感动他自己呢?这个认知让他心里一惊,他会不会在悄然间,也有了些卑鄙的芽破土了呢?

“你今天不用再过来了。”甜辣椒似乎觉得还不够,“明天、后天,也都不用过来。”

张副官把身子定住了,恭敬地说:“是。”

待张副官走出去,甜辣椒才伏在窗口看他,他看起来有点可怜,像什么呢?啊,甜辣椒想,有点像小时候的她自己。那个躲在窗口听师父给他女儿念诗的小小的甜辣椒。

佣人送来的都是甜辣椒喜欢吃的东西,经过昨天一役,至少府里上下明面上都认了她。吃过饭,她先是找出纸笔来写了一阵,又给小月季打电话,小月季高高兴兴的,先与她说个不停:“姐姐,这是第叁日了,如何?对了,姐姐,今天英国老师就要来给我上课了,张副官可把这事儿记在心上了呢,刚还来过,就是为的这事,不过他看着像是瘦了一圈,这才几天呀?”

甜辣椒心里钝钝的,不知是什么感觉,只好说她原本就要问的:“月儿,我过去的电话簿还在么?替我找找电影公司的。”

“咦?姐姐怎么这会儿要找电影公司的电话?”

甜辣椒没有把金萍的事儿告诉小月季。

然后去看金萍,她依旧被捆着手脚,甜辣椒替她解开,说:“难为你了。”

金萍的精神比昨天稍差些,她说:“若是你对我太仁慈,别人反而要起疑心。把你拖下水不说,我也当不成明星。”

“金萍,我一会儿就要给电影公司的人去电话。”

金萍兴奋起来:“真的?那么我……”

“但是,金萍,如果你真的成了大明星,不反而成了我的威胁了?这里认得你的人那么多,光是一个阿甫,就够了。”

金萍突然长久地看着粗大的指节,说:“他呀……我真希望他别再盯着我了。被人那样执着地喜欢,原来这样累。”

甜辣椒默默无言。

金萍一笑:“放心吧,你是安全的,昨天我坐在这里,一宿都没合眼,想了一个法子,你听听?……明天,我会自杀,你负责把我的尸体搬运出去。怎么样?”

没有再多的话。

甜辣椒再次与金萍对视,她们在某种层面上,是何其相似。但是,她们又绝对不同。金萍啊,她大概到底是要比甜辣椒勇敢、有魄力、懂得孤注一掷。而究其原因,也大概就像金萍说的,甜辣椒她没有破釜沉舟的窘迫。

“我期待未来会有一个我不知道名字的、新的电影明星出现,我希望她能得偿所愿。”

从口袋中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纸条、并一个小纸包,递给金萍。然后,甜辣椒的手指轻轻拢住了金萍冰凉粗糙的手,忽然之间,一滴眼泪砸在她们相交的手上。

金萍吸着鼻子:“谢谢你。”

甜辣椒走后,金萍将纸条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女人冬月手指冻裂方。白及不拘多少。上,为细末,调涂裂处妙”。再看另外一个纸包,里面是两颗小小的药丸。

甜辣椒并没有回到房间,她只是在花园中散步。走累了,就坐在秋千上,人带着秋千往后挪,双脚向前一送,便飞到半空中。一瞬间,噩梦中她被人拦腰抱至半空的影像与之重迭,使她一阵恍惚。

公馆中放眼望不见人,这是规矩,佣人要悄无声息,要不被察觉地活着,及目之处,都需是主人独享的景致。然而此时,这空旷无人的地方,却教甜辣椒倍感孤寂。初夏的天气,她打了个寒颤。总有不好的预感。

吴将军是在午后匆匆归来,他看着像是一夜未睡,然而并不见憔悴,只觉意气风发。北边混乱久不能定,终于,这件事被移交到了老资格吴将军手里。他须即刻启程。一瞬间,什么甜辣椒、金萍,全都不在他眼里。甜辣椒来此第叁日,公馆主人就要离开,也不知是福是祸。临行之前,吴将军将甜辣椒裹在怀里亲密一番,说:“你我夫妻做了叁天,你就要独守空房。”他的手摁在她的背上,丝毫也不察觉甜辣椒嘶嘶忍痛,只因又被重用而倍感兴奋,将甜辣椒搂得缩成一团。外面在催,吴将军大步离开。甜辣椒想,还来不及跟他说张副官的事。

没想到,至晚餐时间,甜辣椒又看见了张副官。他一身清爽,大概也回去洗过了,精神也好些了。大概怕甜辣椒不高兴,他自行解释道:“将军吩咐我,在他离府阶段,于此保护太太。”他又补充,“是最新的命令。”

吴脉生不在家,甜辣椒一个人吃着,也不与张副官说话,吃完了,就起身回房,张副官静静跟着,像她的影子。最后,甜辣椒进了里面卧房,将门一关。

西洋钟坠左右摇着,时间就这样静谧无声地流走。变数是在入夜来的,那时甜辣椒已经歇下了,忽然听见外面吵闹,她打开门,张副官果然还在外面守着。

“是什么声音?”

张副官摇头,甜辣椒走到窗口看,并看不见什么。然而很快,就有人来报告,说阿甫欲协助金萍逃跑,现在两个人都被抓住了。甜辣椒一阵头疼。不用说,金萍更是如飞来横祸般愤恨。那阿甫被反手捆着,脸上尽是灰土,大约刚被擒住时跌在地上,身上也乌糟糟,可唯独一双眼睛雪亮。他咬着牙,对任何人都抱有敌意,唯独在看金萍时,充满柔情。甜辣椒看着阿甫,再看看金萍,想起金萍说,被人执着地喜欢原来那么累。可阿甫有错么?他如果有错,就错在没有被金萍喜欢上吧。

“你们欺负金萍!我要跟你们拼命!放她走!放她走!我替她死!”

“够了!”

还不需谁开口,金萍已呵斥道,“你还嫌不够丢人么?我……我真是被你害死了!”

阿甫道:“金萍,你没有错,我知道你不会那样做,是有人逼你,是有人逼你!”他看向甜辣椒,忽而指着她道,“是不是她逼你?她叫你帮……”

“闭嘴!”金萍猛地朝阿甫啐了一口,一张脸涨得通红,脸上是愤懑、屈辱和深深的厌恶,她以最冰凉的口吻说,“你这个人,恶心死了,我哪怕是为了不再与你呼吸同一片空气,我也会去寻死!根本不用谁逼!”

金萍说完,阿甫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他张开了嘴,嘴皮子却抖个不住,他又笑了笑,可那笑比哭还难看,他不可置信地盯着金萍,像是想起什么,就要说话,可陡然见金萍咬住了反绑她手臂的侍卫的手,那人吃痛将手一松,金萍迅速从腰间掏出两颗药拍进嘴里,往下一咽。阿甫惊叫:“快!金萍,金萍吃毒药!”那侍卫赶忙去掏金萍喉咙,已经来不及。只过了片刻,金萍眼睛一翻,一股腥臭的沫子从她嘴角溢出,人就那么往地下一横,死了。

“太、太太……”众人都不防这一出,面面相觑。

甜辣椒瞧着阿甫,见他什么都没反应过来,那眼泪却已奔涌而出。她忽然明白大悲无声是怎样一番境地。“阿甫,你明知道不会成功的,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你能这样把金萍救走吧?”

阿甫恍若未闻,猛地一张嘴,呕出一口鲜血。他想到金萍身边去,可他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像个掏空的麻袋,歪在地上,眼泪混着鲜血,哗哗地流着。

阿甫呜咽着,一口气喘不上来,人也闭了气。甜辣椒赶紧叫抬下去,请大夫来看。

“原本还可以问金萍更多的事,可现如今,斯人已逝,还能如何?好生安葬吧。这事,就请蒋嫂子处置。”那蒋嫂子得令,也不知为什么要将这事交给她,但也不好多问,只得应了。

因下人不能停灵在将军公馆,蒋嫂子便命平南连夜将金萍带到他们在城郊的老屋中。半夜没有棺木,只得草席大概地裹了。蒋嫂子坐在一旁,看着那草席,却也悲从中来。她虽素日与金萍不睦,但到底不至于盼她死。

“金萍啊,你这姑娘家,就是心气儿太高了。若是那时候,应了我,嫁给了平南,哪还有这许多事?平南配你,也不亏待你吧?总比你死在阿甫手里要体面吧?我说你眼高,谁知你眼睛高到了头顶,最后?最后不过是被一只癞蛤蟆给扑倒了。”天一亮,平南就去买了棺木,将金萍落葬,这人前一晌还在厨房鲜活淋漓,这时却已隔着黄土做了古。平南一时也忍不住落了泪。金萍的事便这样草草收场了。

公馆里,管家来说,阿甫被救了过来,没有大碍,可是心死了,他直瞪着眼,一句话也不说,人即刻地萎靡了。甜辣椒有些不忍,又不好亲去看,身边只有张副官,便叫他去看看。

张副官到了下人房,见阿甫房里只点着一盏小小的灯,那灯火摇摇曳曳,把阿甫的脸摇曳得像鬼。

“阿甫,太太叫我来看你。”

阿甫机械地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转了回去。

“你别太难过了……”张副官说完,也觉这话无力,他虽与阿甫第一次说话,可总觉得自己能够理解他。而他对阿甫还有种无力的愧疚,说不出口的愧疚,因为金萍是因“他们”而死的。这个隐情,他无法对阿甫说。但也许是因为这一层关系,他忍不住对阿甫说,“你即便要救她,怎么能这样莽撞?”

阿甫又看了一眼张副官,忽然轻蔑一笑:“你懂个屁。”

“我是不懂。”张副官说,“可我理解你。”

“你理解我?”阿甫激动起来,“你……你锦衣玉食,一点苦都没吃过,你……你要什么女人,喜欢什么女人,你都能轻松得到,你理解我?”

张副官静静地听着,无奈道:“谁说的?阿甫,我不是你说得那样。而且,女人,不是得到的。女性是她们自己,是和我们一样的人,不是东西,怎么会得到?人和人,若有一段缘,就会走到一起。若无缘,则自然会分别。没有得到和得不到。”

阿甫狐疑着,气喘吁吁,似乎不知该说什么。

“但是我说我理解你,是因为有些感情,我和你一样。”

张副官脸上真诚,灯光也把张副官的脸照得忽明忽暗,阿甫往下一倒,眼泪又无声流淌:

“我只是……想帮她……如果我不这么做,我对她,就真的一点用都没有了。一点用都没有。你懂吗?”

张副官没回答。临了,张副官说:“好好休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就叫人去找我。”现在,也许让阿甫独自沉浸在悲伤中才是最好的选择。

阿甫流了会儿眼泪,忽然想起什么,他坐了起来,专注地思索,一时间连眼泪都忘记流,然后,他急得下了地,手抖个不停。他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这个张副官……这个张副官就是那次,他与金萍一起看见过的,在太太房间里的那个张副官!那一次,太太没有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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