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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吱吱不敢多言,见沈勋正坐在桌前看书,她支棱起身子,却发现自己没有衣裳了。

她看了一眼脚踏上的破损衣裙。

“……”世子爷怎的总是喜欢撕人衣裳?!

沈勋五感惊人,自是察觉到她醒了。

他放下书册,看了一眼苏吱吱,以及脚踏上的布料碎片,“……时辰尚早,尚未宵禁,夜市还在营生,你且随我去成衣铺子购置衣裳。”

苏吱吱的确很需要衣裳,她应了一声,为难道:“那、那可否请世子爷另寻一套衣裳过来?”

沈勋,“……”

他好像并不是一个称职的贵主。

苏吱吱跟了他之后,饿肚子不说,连衣裳也没得穿。

沈世子表面还是一派清冷如玉,内心却已暗暗鄙夷了自己,他当然不会对一个女子小气苛刻,就算日后厌弃了苏吱吱,也会给她谋划好后半生的日子。

沈勋未至一言,转身离开屋子。

片刻后,他折返屋内时,掌心拖着一套王府婢女的粉色衣裙,却不见小衣。

苏吱吱无法,只好穿上之前沾上口水的那件。

沈勋转过身,听着身后悉悉索索的声响,他通过声音就能想象出来苏吱吱跌倒又爬起,且反反复复数次。

沈勋,“……”他今日下午好像是太过分了。

沈世子不置可否。

不一会儿,苏吱吱站在了沈勋身侧,“世子爷,奴婢好了。”

她嗓音略哑,还有鼻音。

沈勋淡淡看了她一眼,才几个时辰过去,似乎又瘦了,脸真真只有巴掌大小。

沈勋,“……”

莫不是他当真亏待了她?

沈勋应了一声,“走吧。”

他有意放慢了脚步,但苏吱吱还是有些吃力才能勉强跟上。

沈勋让人备了马车,上马车之际,他拉一把苏吱吱。

“真娇气。”

沈勋评价了一句。

苏吱吱无话可说。

如意楼的姑娘都养得娇里娇气,男子们喜欢,姑娘们也无力逃跑。

她也想强大,但凡给她机会,她定不愿意做娇软美人。

可命运这种东西,是自己没法掌控的。

马车摇摇晃晃,苏吱吱透过被风拂开的车帘,往外望过去,她呆了——

这里就是京城呀。

即便入夜了,也到处灯火通明,每隔几丈远,就有摆摊的摊主,长街两侧的商铺也正开门营生,高挂的灯笼在风里轻轻摇曳。

苏吱吱眼巴巴的望着一切。

她虽来到京城了,可从不觉得自己属于这里。

沈勋没有打扰她,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她微微扬起的唇角。

有什么可看的?

沈勋自是不能理解。

有些人习以为常的一切,却是别人做梦都不敢奢望的。

到了成衣铺子,沈勋直接对铺子伙计比划了几下,那伙计是个人精,立刻明白了衣裳的尺寸。

沈勋,“里里外外都拿几套。”

伙计,“好嘞!客官稍等!”

那伙计挑好衣裳走过来时,特意看了一眼苏吱吱。

见这妙龄女子梳着妇人发髻,且时刻低垂眼眸,伙计一眼就看出端倪,大抵是贵人养的外室。可惜了这副好容貌,也不知能不能落个善终。

沈勋第一次逛成衣铺子,更是第一次带着女子出门购置东西。

他看向苏吱吱,“你还需要些什么?”

苏吱吱抬眼,看着一大堆小衣和衣裙,她红着小脸,闷不吭声,只摇摇头。

她瞧见小衣里面有墨绿色、檀香色、浅碧色、玫红……还有大红。

她这样身份的女子,不宜穿大红色。

世子爷难道不知道?

她在如意楼都是捡姐妹们穿小的衣裳,长这么大,第一次有新衣。

苏吱吱知道自己不应该过多攀附一个男子,可还是对沈勋有了一丝古怪的依赖。

明知如此不好,但难以自控。

旁人习以为常的一点小甜头,对她这样的人来说,当真很甜、很甜……

沈勋又问,“真的不需要了?这些够么?”

苏吱吱声音很低,在沈勋身侧,如实说:“世子爷若不再撕奴婢衣裳,那就足够了。”

沈勋,“……”

他是那么急/色/的人么?

……前几次好像是急了点。

沈勋面色如常,仿佛并不觉得难堪,他吩咐伙计,“再多拿几套过来,一起包好。”

苏吱吱眼神古怪的看了看沈勋,“……”世子爷是甚么意思?他以后还要撕?

多好的新衣裳呀,撕了怪可惜呢。

“客官稍等,小的这就去办!”

伙计立刻应下,今晚原本打算打样了,不成想遇到这么个贵客,足足抵得上半个月的生意了呢。

从成衣铺子离开,沈勋又带着苏吱吱去买了绣花鞋。

她的双足很小,一掌可握。

沈勋虽不想承认,但苏吱吱仿佛天生为他而生,每一处皆让他喜欢。

今日不知是什么日子,长安街十分热闹。

购置好东西,沈勋带着苏吱吱准备折返马车。沈勋并非是个闲人,若说是日理万机也不为过。许是今日下午/欢/好后,他良心发现,这才打算对自己的小通房好一点。

就在这时,长安街另一头,一匹骏马疾驰而来,路人纷纷退让两侧。

沈勋无意识伸出手,一把拉过苏吱吱,让她站在自己身后。

苏吱吱愣了一下。

她看着沈勋高大的后背,眨眨眼,并不想让自己感动。

可她喜欢被人这样呵护。

大抵是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她像又尝到甜的孩子,心里逐渐开了花。

此时,陆玉青策马而来。

“表兄!这么巧,半年不见了,别来无恙啊!”陆玉青是宸王妃的娘家侄儿,是个浪荡子。

他没想到会在长安街遇到沈勋,更是没想到,沈勋身后还藏着一个女子。

苏吱吱好奇心使然,探出脑袋看了一眼。

她这一看,陆玉青呆了一下,仿佛刹那间被雷击中,他目光一滞,随即惊奇道:“表兄,这……这小美人是谁?你不是刚从扬州回来么?从扬州买来的?可是扬州瘦马?”

苏吱吱咬着唇。

扬州瘦马……

她太清楚这四个字的含义。

这个称呼似乎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一桩事:她身份卑微低贱。

她讨厌这个称呼。

沈勋拧眉,“与你无关。”

陆玉青不依不饶,他是陆家独苗儿,骄纵跋扈惯了,时常流连烟花柳巷,却又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陆玉青见过的美人无数,方才那惊鸿一瞥,还真是上心了。

美人在于骨,亦或是皮,可刚才这女子,真真是灵动,如天际皎皎银月。

陆玉青,“表兄,你把这姑娘让给我,可好?你多少银子买来的?我双倍给你。”

苏吱吱身子一僵。

她知道如意楼的姑娘总是会被人转手发卖。

就像物品一样,卖到最后就一文不值了。

她很害怕,根本不敢笃定自己在沈勋心目中的分量,她壮胆拉了拉沈勋的衣袍。

沈勋侧过脸看了她一眼,见她两眼愣愣的看着自己,样子有点可怜。

沈勋再度面向陆玉青,答非所问,“按本朝律例,当街纵马当丈责三十,是你自己离开?还是我送你去玄镜司?”

陆玉青一噎。

他可不想去玄镜子,那地方竖着进去,只能横着出来。

“……不是,表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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