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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情况好转,医生说有希望康复。”
“……嗯。”
杜窈低下头,气氛有些沉。
半晌,程京闻走进房间,拿了被子和枕头给她。
杜窈下意识质疑:“我睡沙发?”
“不然?”程京闻好笑地看她,“要不是今天爷爷打电话过来,谁管你。”
杜窈气鼓鼓:“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头往枕头里一埋,被子罩住,不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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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轰鸣,暴雨突至。
白色闪电撕裂密布的云,顷刻照亮玻璃上如瀑的水,屋里惨白的墙。
杜窈被吵醒。
索性坐起来,开灯,去接了一杯水,咬着玻璃杯四下环顾。
沙发边的衣帽架挂了件黑色的西装,是程京闻进门脱下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喜欢这样频繁地穿西装,回来见过的几面,都是一身黑,活像要去送葬。
目光漫无目的地转。
直到移到里间紧闭的门上,杜窈噘了噘嘴,轻哼一声,撤回视线。
雷与电声势浩大。杜窈坐在沙发里看了会手机,才勉强生出一丝困意。
揿灭灯,重新躺下。
刚捱上枕头,又是很响的一声雷,杜窈彻底灭了要睡的心思,缩在被窝里发呆。
正坏心眼儿地想,她这会要是尖叫一声,程京闻会不会出来。
他知道自己很怕雷雨天。
——虽然是杜窈骗他的,但程京闻以前从来没怀疑过。
还是有一天傍晚,杜窈也被雷声吵醒。
坐起来,边咬着饼干边在社交媒体的群里跟其他夜猫子闲扯。
分心想,程京闻现在在做什么呢?
切到微信聊天页面,满屏都是她的绿色气泡,程京闻上一次回复她还是五天前,一个言简意赅的“嗯”字。
杜窈不高兴地噘了下嘴。
很可怜地在对话栏里打下几个字,告诉他自己多怕打雷,现在正在被子里发抖。
当然,也没有寄希望程京闻能回。
这种没营养的消息,杜窈有次见到,他会把自己的聊天框整个儿删除。
果不其然,半个小时也没有一个标点符号的回复。杜窈见怪不怪,拍拍手上的饼干渣,缩回被窝里发呆。
开始想,程京闻似乎真的挺讨厌她,一周和她说的话还抵不上跟学习委员半天的——要不,还是分手好了。
反正,只是贪图他的脸,她也不至于干棒打鸳鸯的坏事。
正眼泪汪汪地在备忘录里准备分手的演讲稿。倏地,听见窗户咔的一声,被外面伸进来的一只手顶了上去。
虚情假意的眼泪顿时真掉了出来。
尖叫声还没从嗓子眼挤出来,就见一道修长利落的身形翻进她屋里。只看一眼,便认出是程京闻。
杜窈很不可思议:“你……”
她吃惊的话说不出来,只好睁着乌亮的眼睛,愣愣地盯着窗边的不速之客。
夏日雨季潮热,程京闻浑身湿透,不清楚是汗水多一些,还是雨水多一些。
似乎发现吓到了杜窈。
他站在角落里,没动。稍嫌冷淡的眉眼拢上一点潮湿的月光,这时,恰有疑心是错觉的温柔。
“我在这里,陪你。”
说的话也很动人。
往后,要杜窈在千百个与程京闻相处的日夜挑出她最心动的一刹,答案便永远是这短短的六个字。
但是挺遗憾,应该再也听不见了。
杜窈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捂住半边耳朵,强迫自己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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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京闻在角落里站了一会。
看杜窈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好久,才听见渐渐均匀的呼吸。
还是怕打雷。程京闻想。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
小姑娘在沙发上把自己裹成粽子,皱着小脸,睡得不大舒服的模样。
程京闻知道杜窈向来睡得沉。叫了几声,没有人应,才坐在地上,陪她。
不一会,杜窈不安分地翻身,从沙发要滚到地上。程京闻眼疾手快给她拨回去,手刚碰到肩膀,杜窈似是觉到有人距离很近,就得寸进尺地去抬手勾他的脖子。
真像是故意的。
程京闻无可奈何地由她抱着。
就这放任她小片刻,杜窈就在他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脑袋紧紧抵住颈窝,轻轻蹭了两下。
猫似的。
程京闻拥住她。手掌碰到一片温热柔软的肌肤,才往下看,目光立刻暗了下去。
杜窈换了一身单薄的睡裙。
宽松,缎质地。
刚才一通胡闹,裙子皱皱巴巴地卷到大腿根,领口也往下坠了不少。
分明屋里没有开灯。
可杜窈太白了,成片的白和手掌的触感,刺激得程京闻喉头滚动几下。
伸手把边上的被子给她裹住。
“杜窈窈,我还没同意分手吧?”途中,他突然有些咬牙切齿,“得亏我比较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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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响起来。
杜窈磨蹭了一会,才慢腾腾地起身,觉得脖子不大舒服。
难道是落枕了。
杜窈揉了揉后颈,起身去卫生间洗漱。手还没碰到门,便自动打开。
是程京闻。
黑灰色的衬衫松了两颗纽扣,露出一截又锋又利的锁骨线。
淡薄的水雾还打旋儿似的萦在他身边,眼神也湿,低头瞥了她一眼。
杜窈鼓了下脸颊,没仔细看他。
侧身挤进卫生间,自顾自挤了牙膏,窸窸窣窣地刷起牙,另一只手闲,拿指节顺便把镜子上的水雾蹭掉。
洗漱完,一抬眼,就跟镜子里程京闻的视线撞个正着。
杜窈隔着镜子瞪回去:“看什么?”
程京闻很淡地笑了一下:“提醒你还有二十分钟退房,别磨叽。”
杜窈噎住:“你怎么不早说!”
她立刻跑出去收拾散在桌上的行李,有些仓促地拉着箱子离开。
跟程京闻一前一后地走在走廊里。
他人高,腿也长,走几步便和蹬着高跟鞋的杜窈拉开了一小段路。
杜窈不由埋怨:“你不能走慢一点吗?”
这话说完她就有点后悔。
现在程京闻哪里受得了她颐指气使,又哪里还需要顾及她的感受。
肯定,又要笑她两句。
可程京闻真的停下了。
转过身,头顶朦朦的暖色灯光勾勒过他宽挺的肩线,把冷硬的眉眼也搅得柔和,有了些疑心是错觉的温度。
他似乎无声地叹了口气。
走到杜窈身边,替她接过在植绒地毯上拉得磕磕巴巴的行李箱,肩并肩地走。
“……谢谢。”她别别扭扭地小声。
程京闻应了一声。
破天荒地没拿话来讥她。
是爷爷嘱托过了吗?
但程京闻又怎么会是个听话的人。如果不想做,谁也强迫不来。
杜窈突然不太敢去看他,低头望着鞋尖。
只觉得这场景又虚幻又平常,叫人舍不得抽身,舍不得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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