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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了!”有人发出了一声尖叫。

白辛夷迅速朝小舞池看去,只一眼,就差点气炸了肺。

李荣新那个畜生,竟然用一只手臂卡住金翠的脖子,将她当成了人体盾牌。

陈斌也愣了,犹豫着不敢开枪。他们□□人是为了拯救受苦受难的劳苦大众的,怎么能伤及无辜?

事不宜迟,白辛夷迅速地给陈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离开。

陈斌收到了白辛夷的讯息,顿了一下后,迅速离开了。

现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尖叫声,哭泣声,叫骂声,响成一片。

白辛夷几步就到了吧台,压低了声音对顾平说:“给我!”

顾平摇了摇头,想要拒绝,却被她眼中的决绝震住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巧锋利的刀片,递给了白辛夷,表情异常凝重。

白辛夷走到小舞池,此时的小舞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以及金翠的哭声。

李荣新刚刚强忍着疼痛,抓住金翠当人体盾牌,早就如强弩之末,如今杀手逃离,他再没了那股精气神,一下子瘫倒在金翠的身旁,身上的鲜血染了她一身。

金翠坐在地上呜呜痛哭,那种命悬一线的感觉,让她吓破了胆。

没有人敢上前,听到动静的高经理赶了过来,急忙让人打电话给巡捕房和医院。

见客人和舞女歌女围在一起叽叽喳喳,高经理气不打一处来:“都散开,别碍事,一会医院和巡捕房来人了。”

众人散开,白辛夷见状,凑到了高经理的面前,担忧地说:“金翠姐不能老和那个人待在一起,我去扶她起来。”

“我跟你一起。”高经理叹了口气。患难时候见真情,牡丹先是不顾安危地帮了曼卿,现在又不怕牵连照顾金翠,真的是有情有义。

“金翠姐,我扶你起来。”白辛夷弯下腰,背对着半躺在地上的李荣新,挡住了他的身体。

同时,她的右手背到了身后,食指和中指间多了一把锋利的刀片,手一扬,刀片瞬间划过,李荣新的脖颈上突然现出一道红线。稍即,鲜血喷涌而出。

“金翠,你要不要紧?”高经理见金翠目光呆滞,像是傻了一般,心里很不好受,全然没注意白辛夷的身后发生了什么。

白辛夷收起了刀片,和高经理一起将金翠从地上拉起来,一左一右地扶着她离开。

“金翠姐,你有没有受伤?”白辛夷检查了一下金翠的身上,发现她并没有受伤,身上的血都是李荣新的,这才放心。

她和陈斌一样,不想伤及无辜。如果金翠因为他们这次的行动受伤,他们的心里一定会很自责。

“牡丹,呜呜呜………”金翠猛地抱住了白辛夷,放声大哭起来。

白辛夷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金翠姐,没事了。你看,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呢。今天晚上我陪你一起住,好不好?”

“好!”金翠被白辛夷温柔、空灵、富有亲和力的声音吸引,一颗惶恐焦躁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高经理见金翠的情绪稳定下来,长出了一口气,至于躺在血泊中的李荣新,无人问津。

直到巡捕房和医院的人先后到来,医院的人宣布李荣新大动脉破裂而亡,白辛夷是彻底放了心。

第79章 被捕

白辛夷想到了自己给李荣新补刀, 一定会引起76号的注意。可她顾不得了,李荣新多活一天,上海地下党组织就会遭受更大的损失。

这次刺杀不成功, 李荣新会更加小心,以后再想杀他就难了。

李荣新负责基层地下党,和他们这些隐藏在敌人内部或者重要岗位的单线联系的地下党不同,那些活跃在工厂、街道、小商小贩中的基层地下党组织,人数多, 保密工作相对薄弱, 只要有人叛变,就会供出很多同志。

就像她本人, 知道她身份的只有她以前的组长泰山,江云琛苏皖和顾平, 以及绝对忠诚的锄奸队员陈斌和王大力。

从听到李荣新的尸体被76号从巡捕房拉走的那一刻,白辛夷就做好了被76号盘问的准备。顾平将当时的情况汇报给了江云琛,江云琛当时就让她撤离,被她拒绝了。

她这时候撤离,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虽然想到了会被76号盘查, 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处决李荣新的第二天早上,她正在客堂吃早饭, 杨爱娣和白良杰搓珍珠,三个人有说有笑的。

这时候, 大门突然被撞开了, 呼啦啦闯进来四个持枪的男人。

四个人一进来就将枪对准了课堂里的一家三口,其中一个二十几岁, 穿着黑西装的精瘦男人, 用枪指着白辛夷:“白牡丹, 哦,白辛夷,跟我们走一趟。”

另外一个三十几岁,梳着背头的男人瞥了瘦男人一眼,瘦男人放下了枪。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带辛夷走?”白良杰立刻将女儿拉到身后,紧张地问瘦男人。

白良杰心跳如鼓,他第一个感觉就是,女儿杀死唐炳坤的事暴露了。

“76号抓人还需要理由吗?”另外一个二十几岁的高个男人将白良杰推了一个踉跄。

杨爱娣扶住了白良杰,小心地问:“长官,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家辛夷就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她平时都是下了班就回家,哪也不去的。”

“有没有弄错,审了才知道。”背头男的语气稍稍缓和:“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如果证明白小姐没问题,我们会立刻释放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家辛夷门都不出,她能干什么啊?”白良杰听到76号的名字,吓得魂都要飞了,进入76号的人,有几个能活着出来的。

“少废话,你要是再啰嗦,连你一起带走。”高个男人不耐烦地用枪指着白良杰说。

白辛夷早在76号的人进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在白良杰杨爱娣和他们辩解的时候,她一直在思考对策。

李荣新的致命伤是脖子上的大动脉破裂,这个一看就知道。而近距离接触过李荣新的只有金翠、她和高经理,还有几个帮忙的侍应生。

开枪的人开完枪就跑了,一时半会儿抓不到。再说,那一枪打在了李荣新的肩胛处,不是致命伤。76号的人不会盯着开枪的人,更对那个划了李荣新一刀的人感兴趣。

“先生,我可以跟你们走,可你们总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白辛夷做出一副紧张又无奈的模样。

还是那个背头男说道:“白小姐就别问了,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组长,你理她干什么,直接带走就是了。”瘦男人不明白自己的组长为什么要对这个女人这么客气。

“我自己会走。”见瘦男人上来就要抓自己,白辛夷蹙眉道。

接着,又看向眼眶泛红的白良杰和杨爱娣,笑了笑:“爸妈,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瘦男人冷哼了一声,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白辛夷,进了76号还想全须全尾的出来,这女人想什么呢?

见父母还要扑过来,白辛夷一下子急了,拼命地冲他们摇头:“爸妈,我没事的,你们在家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她想过自己干革命或许会连累父母家人,可真的连累到他们,她的心里还是像针扎似的难受。

担心白良杰扑过来被76的人伤到,白辛夷几乎是逃也似的走出了家门。

杨爱娣死死地抱住白良杰,眼睁睁地看着几个人押着女儿离开。

“这.......这可怎么办啊。”白良杰脸色惨白,语无伦次:“辛夷会没命的,不行,我得去救她。76号的人是魔鬼,辛夷会没命的………”

“我去找傅靖之。”杨爱娣眼睛骤然一亮:“对,我去找傅靖之。”

“还是我去吧。”

“你腿不好,我跑得快,你在家给几个孩子做饭。”杨爱娣脚步飞快,冲到前厢,拿了车钱就往外跑。

不提杨爱娣去警察局找傅靖之,和白良杰如何在家心急如焚,只说白辛夷被几个人押到了76号,进了审讯室。

白辛夷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76号,76号很大,除了二十几间平房,还有几栋楼,用做警卫总队的办公室、审讯室、电讯室、看守所,其中一栋三开间的洋房,由日本宪兵占用。日本上海特务总部梅机关,也有部分人员进驻在76号。

位于正中央的主建筑是一栋三层小洋楼,白辛夷现在就被带到了三楼的“犯人优待室”。

审讯她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戴着眼镜的小个子男人,白辛夷听见有人看他于处长,应该是四处的处长于汉年,专门对付租界,是个外表儒雅,内心狠毒的人,凡是被他审讯过的人,都对其恐惧至极。

“我对白小姐的大名如雷贯耳,如今见了白小姐,于某只想说一句,果然名不虚传。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说的恐怕就是傅局长和白小姐了。”于汉年文绉绉地说。

“先生过奖了,我想知道你们抓我过来干什么?我自认遵纪守法,从没做过违法的事情。”白辛夷故意做出一副强装镇定的模样。

面对这种心思缜密,心眼多的跟筛子一样的大特务,她既不能表现得镇定自若,又不能表现得过分害怕。毕竟,她是傅靖之的女朋友嘛,又会打拳。要是表现得过分害怕,反而让人怀疑。

“李荣新脖子上的一刀是谁划的?”于汉年出其不意地说,说完,他死死地盯着白辛夷的眼睛。

白辛夷一怔,眼中有一瞬间的迷茫:“谁?”

“就是昨天死在你们大上海舞厅的那个男人,他是中g地下党的叛徒,在你们舞厅被枪杀,但致命伤是脖子上的大动脉破裂,是被利器划的。”于汉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白辛夷,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

“哦。”白辛夷哦了一声,清丽的脸上闪过一抹如释重负的表情。

落在于汉年的眼里就是,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先生,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是怀疑我?还是想问我是不是看到了什么?”白辛夷小心翼翼地问。

“我们的人查了,离李荣新最近的除了你和高经理,以及那个叫金翠的舞女,还有四个侍应生。但他们四个是在巡捕房和医院的人来了以后,帮着抬人的。那么,真正有嫌疑的只有你和高经理金翠三个人了。”

“我和高经理的确过去了,当时枪响过后,舞厅就乱套了,客人都往外跑,后来我看到金翠和那个姓李的客人躺在地上,地上都是血,金翠吓得大哭 ,我看她可怜,就和高经理过去安慰她。当时好多人在场,都可以作证。”白辛夷急急地说。

她不为自己辩解,说她和高经理去之前就有人过去,只陈述事实。她懂得心理学,如果她说在她和高经理之前有人过去杀了李荣新,只会适得其反。

“白小姐有没有看到其他人进到小舞池里?”于汉年如鹰隼一样的目光盯着白辛夷。

白辛夷摇了摇头:“没有,我只看到金翠和那个姓李的客人躺在地上,两人身上,地上都是血,金翠吓傻了,只知道哭。”

“哦!”于汉年弯曲着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子,不发一言。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是遇到了难题,故意给犯人制造压力呢。

于汉年头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四个侍应生的嫌疑当时就排除了,他们76号只抓了高经理白辛夷和金翠。

结果,那个叫金翠的舞女,还没用刑,就吓晕了,醒来后只知道哭,问她有没有看到有人进到小舞池,一会说有,一会说没有,再问又是哭,就这样的胆子和蠢笨样,绝不可能是行凶者。

还有那个高经理,他们刚抽了几鞭子,老虎凳辣椒水和烙铁还没用上,就来了几波人说情,舞厅的洋人二老板乔治吵闹着要把他们76号的事捅到国际上。最后,也不知道这些人找了谁,主任刚刚已经把高经理放回去了。

现在只剩下了这个白辛夷,主任说了,不能对她用刑。

如果傅靖之只是警察局的傅局长,他们76号肯定不把他放在眼里,可谁不知道傅靖之背后的势力,别说是他们76号了,就是宪兵队都得给他几分面子。

这边,于汉年审问白辛夷陷入了僵局,那边,杨爱娣倒了好几次车,刚刚来到警察局门口。

看着巍峨的警察局大门,杨爱娣顾不上害怕,硬着头皮往里走,却被一个年轻的警察拦住了:“干什么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乱闯?”

“我找傅靖之傅局长。”杨爱娣小心翼翼地说。

警察上下打量了杨爱娣一番,见她衣着朴素,不屑地问:“你是什么人,也来找傅局长?”

“我女儿是他的……”杨爱娣豁出去了,“我女儿是他女朋友。”

“哈哈哈,你们过来看看,这有冒充傅局长未来丈母娘的。”男警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招呼大厅里的同事过来。

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女警察走过来,挑剔地看着杨爱娣,脸上带着敌意:“傅局长根本没有女朋友,你少来攀关系。”

“吵什么呢?”就在杨爱娣差点就要急哭了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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