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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瑶脸色白了白,赶紧解释道:“你别胡说。这是我们陛下的妹妹,才不是什么丫鬟。她是冒充丫鬟的身份来看热闹的,要不然能这么凶嘛。”

“哦哦,原来如此。”赵晚宁信以为真。

“对了,我方才的话还没说完呢,你附耳过来。”秦月瑶拉着赵晚宁到自己的身边,低声絮絮说了许多。

入夜,酒席正酣,忽然火光四起。

几乎所有人都看见一向镇定的顾修延在那一刻,脸上失去了所有血色。粗壮的手腕上根根青筋暴起,牙根紧咬。

因为,起火的方向,正是秦瑾瑶刚刚入洞房的方向。

白管事凑上前,低声说道:“殿下,府里这么多年风平浪静,偏偏在您大婚之日起火,一定是有外人闹事。”

“灭火,封死所有门。”顾修延扔下这两句话,便把所有人都扔下,一人朝着那火光奔去。

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停止。

“碎玉和祥儿,还有侍卫们都已经进去救人了。”一位小丫鬟早已吓得呆住,手上刚刚泼上去一桶冷水,看见顾修延到来,赶紧指着正房的方向说道。

顾修延顾不得多问,连身上的衣裳都没打湿,便一把冲进了火场。

火里有着煤油的味道,显然是有人蓄意点火。顾修延的眼底一片猩红,双手将迎面倒下的一根柱子撑住,而后迅速扔到一边,双手顿时起满燎泡。

“秦瑾瑶!”顾修延的声音歇斯底里。

他才刚刚拥有她,怎么可以失去!

房间内原本富丽堂皇的装扮此刻早已都不成形状,就像顾修延的心一般,被狠狠□□着。

“秦瑾瑶,你给我出来!我不许你死在这!秦瑾瑶!”顾修延发出饿狼般的低吼声,眼里的愤怒与焦急几乎要吞没一切。

火花不时掉在他手腕上,肌肤上,烫出一个个血泡。身后的衣袍早已被点燃,若不是他找到一壶茶泼在身上,只怕已经烧成灰烬。

一道道火龙挡住了顾修延的脚步。

他正要冲进去,里头忽然奔出几位披着火衣的人,见到是顾修延,祥儿喊道:“殿下快走,姑娘救出来了。”

几个侍卫抬着一位身着大红嫁衣的人,那人的脸已被烧了小半,再加上烟熏火燎,几乎看不出模样。就连乌黑的长发也被烧得狼狈不堪。

“秦瑾瑶呢?”顾修延蹙眉。

然而里头的火势太大,祥儿一边躲,一边带着哭腔喊道:“殿下,这不是姑娘吗?”

“殿下快走吧,房内已经无人了。”碎玉的手腕也被火烧了一大块。

听见没人了,顾修延心里才忽然想透了什么,与众人一块急忙退了出来。

一盆盆冷水泼在身上,众人身上的火舌才渐渐退去。

“顾修延。”

此刻被烧得狼狈不堪的衣袍紧紧贴在顾修延的身上,显得整个人的身子愈发挺拔高大。听见少女低低的呼声,顾修延的唇边忽然轻动。

下一刻,将眼前人一把揽在怀里。

祥儿与碎玉面面相觑,原来她们救的竟然真的不是主子?可这一身的嫁衣?

顾修延原本紧绷的神经此刻突然放松下来,轻轻抚着秦瑾瑶的后背,感受到怀中人的啜泣,唇边的笑意愈发浓,语出嘶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第79章

秦瑾瑶自己也没想到,瞧见顾修延的背影冲进火海的那一刻,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如此在意一个人。甚至刚才在大婚的那一刻,她竟也没有意料之中的紧张与忐忑,反而愈发心安,愈发欢喜。

两颗心似乎都比自己想像得贴得更近。

此刻,秦瑾瑶方才放下心来,细细打量着顾修延。待瞧见顾修延手上的灼伤,她的眼圈顿时红了。此刻的她已经卸了簪环,露出出水芙蓉一般的清丽姿色,双手轻轻拖着顾修延的大手,语气不无恼怒道:“火烧得这样大,你竟然不披件火衣就冲进去,是不要命了吗?”

旁边的人听得战战兢兢,自从顾修延成为摄政王以来,还没人敢置喙他半句。然而顾修延却没半点脾气,任由秦瑾瑶坐在身边,亲自替他敷药。

根本不像从前那个不许外人触碰的顾修延。

除此之外,只有碎玉的手腕受了伤。祥儿只是有些被烟呛着了,身上倒是好端端的。

接着,众人总算注意到穿着艳红霞帔的女子。她与秦瑾瑶的身形相象,所以碎玉和祥儿进去的时候都将她错认为秦瑾瑶。但直到抬出来,但发现似乎比秦瑾瑶稍稍矮一些。

此刻女子昏迷不醒,虽然不明身份,但秦瑾瑶还是派了医士过去诊治。

“王妃您去哪了?为何不在婚房里?”碎玉性子急,启声问道。

秦瑾瑶忙着上药,小桃便替她答道:“是有人过来传话,说殿下喝醉了酒,在后院更衣的地方睡沉了。大伙不敢去叫,才来求咱们王妃。”

“殿下什么时候喝醉过?”碎玉嗔道。“这一定是有人乱传话。”

“是,王妃也是去了才发现殿下并不在,又赶上更衣房的门落了锁,我和王妃是从房里取了椅子把门锁砸开,这才得以出来的。”小桃蹙眉看向秦瑾瑶的手。

顾修延这才发现,秦瑾瑶的手也划伤了。

冷眉微蹙,顾修延反手把手上的药膏轻轻盖在秦瑾瑶的伤口上,抬眉道:“王府守卫不少,即便被困,下一轮守卫到了即可脱困。你急什么。”

秦瑾瑶垂眸,长长的睫毛下眼眸晶莹闪动。“窗纸轻薄,我也看见火光了。”

从后远看起火的地方,并不知是前厅还是婚房。所以秦瑾瑶也急着到前头来。

顾修延喟叹,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不顾手上的疼痛,把药膏又给她敷了一层。秦瑾瑶想把手挣回来,但顾修延气力极大,她动弹几下也无济于事,只好任由他反过来给自己上药。

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白管事根本不需要顾修延吩咐,就已经在须臾之内把事情查明白了。

“殿下大婚,今日混进来的人颇多,时而咱们没防住,也是老奴的罪过。今儿的事有两桩。头一件是这起火的原因,我那不成器的孙子此刻已经把人抓住了,是临安公主身边的男养,名唤陆子浩。那姓陆的有些蠢笨,自己身上也被烧坏了。另一件便是王妃的事,是赵广之之女赵晚宁派下人骗了王妃去后院,又趁机溜进婚房里,穿上了王妃的衣裳头面。”

“这么说,是陆子浩想害咱们王妃,结果误打误撞害了赵晚宁。啧啧,果真是王妃福气大啊。”碎玉不由得感叹道。

“是啊。”白管事由衷感叹道。秦瑾瑶是个有福之人,从自己见她第一面就看出来了。至于赵晚宁溜进婚房的理由,不用说,大伙也都看得出来。

如此,可见人与人的命数。

“把姓陆的双手砍下来,送给临安做药引。把人囚到死牢,不必管死活了。”顾修延语气阴冷吩咐道。

秦瑾瑶一怔。砍下双手做药引?那临安只怕这辈子都不敢再喝药了。

顾修延狠辣,果然并未虚名而已。

“那赵姑娘?”白管事蹙眉问道。其实这赵晚宁说冤也不冤,毕竟不是一回两回跟秦瑾瑶过不去了。旁的不说,就只说赵晚宁此举,若是换在旁的男儿身上,只怕意乱情迷时,真容易成事。

到时候,赵晚宁就是祸害人家婚事的罪魁祸首。

“赵姑娘?赵晚宁。”顾修延蹙眉,忽然想起来,这是上回在明德馆状告秦瑾瑶的女子。当时她言之凿凿,若非自己早已知道秦瑾瑶的事,几乎都要被她说得信了七八分。

上回求亲,也是她挡在染墨坊外头。

这回,竟然还混进了自己与秦瑾瑶的婚房。

这边,顾修延还没等开口,那头的赵晚宁竟然从门房里跑了出来。此时火势早已熄灭,顾修延与秦瑾瑶几人坐在花厅里敷药,而赵晚宁因为瞧着严重些,所以秦瑾瑶把府里养着的医士先拨给了赵晚宁。

此刻她洗过脸,又敷了药,众人这才发现,其实她的脸烧得并不严重,只不过稍有一小块烧伤。只是当时被烟呛得有些黑,故而看上去十分骇人。

此时,赵晚宁扑通一声跪在顾修延身前,眼泪汪汪冲着顾修延哭道:“殿下,是秦瑾瑶害我,都是她害得我毁了容!”

“你说什么?”小桃都被气笑了。这等不要脸的人,还真是第一次见。

顾修延眼里闪过一丝杀气。

赵晚宁犹自不知,继续抹着眼泪哭道:“殿下,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想李代桃僵侍候您一次。只要能侍候您一次,哪怕让宁儿死,宁儿也心甘情愿了。可秦瑾瑶呢,秦瑾瑶却想用放火的法子害死我。殿下,您见过这么心肠歹毒的女人吗?要不是我福大命大,都要死在她手底下了。殿下,这么狠的女人,您怎么能娶她为正妃呢?!”

她的眉毛本就淡,这回又被烧掉了一半,显得更加寡淡,再加上脸上狰狞的一块烧伤,实在没有美感可言。

顾修延不打女人。

但眼前的女人实在让他恼火。

“滚。”冷冷的一个字从他口中挤出,赵晚宁的脸色顿时一片惨淡。

“殿下您怎么能如此对宁儿?您不记得了,四年前,宁儿的马受惊,您手下的侍卫救了宁儿,您还冲宁儿笑过……”赵晚宁一脸委屈,小嘴向下。

秦瑾瑶坐在旁边,佯装继续往手上敷药。

顾修延气得脸都青了。

白管事思忖片刻,忽而一笑,随即问道:“姑娘可还记得,事后有人出十两黄金买了您的马?”

“记得啊。”赵晚宁疑惑,这与她说的事有关系吗?

白管事无奈地摇摇头。“当时咱们殿下是看上了您那匹马。您那匹马是正宗的汗血宝马,它不是受了惊,而是不甘心拉车,在使性子。咱们殿下见此马通人性,又舍不得好马落得如此下场,这才有此一笑。”

……

赵晚宁的脸色极其复杂。“所以,我这一番痴心,全都错付了?我一直以为……”

原来顾修延是对着自己的那匹马笑了笑。

“我没有错,我没有错。”赵晚宁跌坐在地上,指着秦瑾瑶道:“从你来到禹州我就不喜欢你,你明明就是个乡下姑娘,可那么多人都喜欢你,都向着你说话。我从小到大都没听见过那么多好话!就连殿下,连我最喜欢的殿下都喜欢你。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你们秦家三女,个个高嫁,我呢?我只能哄着秦月瑶开心,哄着临安公主开心……”

“我不服气,凭什么你什么都可以有,我什么都没有!”

“想要别人喜欢你,你先要有值得别人喜欢的地方。”秦瑾瑶轻声说道。

赵晚宁怔住。

秦瑾瑶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赵姑娘想一想,你想让殿下喜欢你,可殿下凭什么喜欢你呢?凭你见我第一面,就出言为难我?这是没有礼貌。凭你为了让人喜欢你,去讨好临安?这是没有节气。竹林里你出言诬陷我,这是没有诚实。”

“只这几点,就足够旁人对你心生厌恶了。更何况今日之事,只怕我连写话本都不敢这么写。赵姑娘想一想,若是你父亲赵大人知晓今日之事,该如何自处?想必以赵大人的为人,早就辞官不做了吧。”

赵晚宁被秦瑾瑶说得满脸羞红,口中嗫嗫嚅嚅。

白管事见她服软,这才在旁冷声喝道:“赵晚宁今日冒犯王妃,罪当二十板。”

赵晚宁本想哭嚎一通,然而秦瑾瑶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顾修延又根本不正眼瞧自己,她只好偃旗息鼓。

但她心里也明镜似的知道,这事没成,便意味着自己从此在禹州半点颜面都不剩了。赵晚宁心如刀割,想起这事是秦月瑶的怂恿,但归根到底是秦瑾瑶运气好,一时竟不知该恨谁。

这会,赵晚宁之父赵广之已经奉命前来领人,见到赵晚宁,直接一脚踹在了她的身上。“我没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儿!”

一句话,彻底让赵晚宁陷入绝望。

“殿下,老臣罪该万死。”赵广之的头一下下撞在地上,不知该如何弥补赵晚宁犯下的过错。眼瞧着年迈的父亲老泪纵横,赵晚宁的心像是让人撕碎了一般。

“我错了,我错了,爹,女儿再也不敢了。”赵晚宁高声哭嚎着,赵广之却自顾自地磕着头,一脸痛苦之色求道:“请殿下允老臣把晚宁送回乡下,再不踏入禹州半步。”

听见这话,赵晚宁顿时瘫软在地。

另一边,秦月瑶还在眼巴巴的等着赵晚宁荣升侧妃的消息。她这一晚是在临安公主府住下的,虽然当时是私奔,对临安也失去了信心,但回来听说临安受了皇帝申斥,在秦瑾瑶手上吃了不少苦,秦月瑶决心重新回到外祖母身边,给外祖母涨涨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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