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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牙牙跟桂朝在床上玩了会儿还是精力充沛,毕竟他们在马车上睡了一觉,因为路途颠簸,所以谢隐把他俩抱在腿上,靠在爹怀里,小牙牙别提睡得多香,半点儿不受凹凸不平的官道影响。
桂菀拍拍手:“好了好了,牙牙,朝哥儿,咱们出去逛逛,顺便吃晚膳吧?”
两个小家伙欢呼一声,齐齐伸出小手问谢隐讨抱,谢隐走过来一手一个,让他们坐到自己臂弯上,桂菀看不下去:“你别这样惯着他们,牙牙小也就算了,朝哥儿都多大了,叫他自己走,我牵着他就是了。”
桂朝一听相当不情愿,死死搂住姐夫的脖子:“不要不要不要!我要姐夫抱!姐夫抱!”
牙牙乖巧靠在谢隐肩头,大眼睛眨巴眨巴,小人精,她娘在批评小舅舅的时候,小人精都是会努力表现自己的乖巧,没有衬托就没有高低,她才是最可爱哒!
“朝哥儿,姐夫跟你说过的话,你是不是又忘记了?”
被谢隐一提醒,桂朝迅速收起激动的表情,不敢再对着姐姐大吼大叫,道歉:“阿姐对不起,是我失礼了。”
还像模像样的。
桂菀捏捏他的小耳朵:“你这么胖,万一将你姐夫压坏了怎么办?我要是没记错,你个头没怎么长,肉倒是多了好几斤。”
桂朝被戳中痛处,小胖脸上一阵严肃:“爹说我长得不是肉,是智慧。”
“智慧!智慧!”
牙牙挥舞小手摇旗呐喊,她也有智慧!她的智慧被铁石心肠的爹弄少了好多!她想要更多的智慧!
“得了吧你。”桂菀毫不留情的吐槽,“智慧装在脑袋里,肥肉长在身上,你自己没点数吗?”
桂朝僵在当场,小胖脸皱成一团,呜哇一声嚎出来:“姐夫!!!!”
闻之令人泣血,谢隐正想安慰安慰他,眼角余光瞥见娘子似笑非笑的脸,他顿了顿,道:“你阿姐说得也不无道理,最近你着实是胖了不少,这不大好。”
因着他跟桂菀之前那点小摩擦,桂朝见缝插针的吃吃吃,仗着没人管,两三天功夫又吃胖一圈。这小孩儿坏得很,自己胖了还不够,也要带着旁人一起胖,小牙牙就被他给带得动不动偷吃,谢隐觉着这确实是得管,但他狠不下心,之前断了牙牙的甜食,小人儿撒个娇他便顶不住了,还是得桂菀来。
桂朝觉得自己好可怜,阿姐讽刺他,姐夫也不向着他,他被这两人联手欺负,他待会儿要多吃一些才能泄愤!
桂菀得了夫君支持,分外得意,冲桂朝眨眨眼,小牙牙摸摸自己的脑袋瓜,两手抱头重复:“肥肉?”
抱完头摸摸自己的小腰,如果她那也算是腰的话。一把全是肉,嫩呼呼软绵绵的,再看看娘,桂菀的腰可细,牙牙不由得羡慕起来,她胖乎乎的腿儿短都跑不快。
一家人其乐融融出去逛市集,正如谢隐所说,州府着实是比汾安城热闹,一开始桂菀还想让桂朝下地自己走,可人实在是太多了,他到底也还小,桂菀怕弟弟走丢,原本想自己抱牙牙,让谢隐专心抱桂朝,结果他却坚持两个一起抱,高大的身材格外有安全感,两个小的坐在他臂弯中看得更高更远,简直乐疯了!
秋梅在身后则负责拿东西,桂菀对糕点类的小吃都很有兴趣,一家人走走停停,一路塞了不少零嘴进肚,最后才在州府内一家著名酒楼门口停下。
因为只有两个大人两个小孩儿,之前又吃了挺多,谢隐只点了几个特色菜,照顾到了其他三人的喜好,他自己倒是怎样都可以。
正吃着饭,隔壁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及杯盘摔碎之声,把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小牙牙吓了一跳,嘴里的肉还没咽下去,大眼睛已经逐渐浮现泪花,谢隐抱着她轻轻颠腿安慰着,她才又委委屈屈一边吃饭一边哼唧。
他哄好了女儿,面色有些泛冷,桂菀忍不住问:“要去看看吗?”
谢隐摇头:“不必,与我们无关。”
桂菀闻言没说话,心里却再次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谢隐在对待她和孩子们时格外富有耐心,但他对陌生人却抱着接近冷漠的态度,事不关己便高高挂起,除却在他心里挂上名号的人,他谁都不在意。
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人,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谢隐回答完桂菀后,眉头快速蹙起又迅速展开,他不想让桂菀看见隔壁的人,五感过人的他早已听出隔壁争吵的人中有谁,除却中午到客栈时与他起了冲突的几个青蜀城的书生外,还有当初诱单琛将妻子献出的那人。
这里毕竟是州府,州府是对方的地盘,看样子要更小心一些才是。
桂菀注意到夫君的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击着,看起来像是在思考什么,可当牙牙撒娇拽住他袖子指着要吃时,他又很快恢复温柔慈爱的笑容照顾起女儿来。
外头的争吵斗殴声持续了好一会儿,连心大眼里只有吃的桂朝都有被吓到,谢隐却全程置若罔闻,他一人带两个孩子绰绰有余,直到声音彻底归于平静,孩子们吃得肚皮滚圆,一家人才准备离去。
走走路消消食,吃得太多的牙牙得不到爹的怀抱,被迫自己下地走路,小人儿很不情愿,却又知道爹跟娘不一样,娘虽然有时凶巴巴,心却嘴软,爹的话,平时撒撒娇他就没脾气,但真要做了什么决定,即便是小牙牙也不能令他改变的。
回到客栈房间,两个孩子吃饱喝足,洗漱过便睡下了,婢女跟小厮则住在普通客房,桂菀换了寝衣原本也要睡下,却见夫君披了外袍作势要出去:“夫君?”
“我去去就来。”
他也没说要去哪里,桂菀原本想问,却又终究咽回了肚子里,只对他露出笑容:“嗯,我等你。”
谢隐走过来,抚了抚她乌黑亮丽的长发,“嗯。”
目送他消失在门口,桂菀难免有些担忧,她看着挺着胖肚皮熟睡的两个小人,轻轻给他们将被子往上扯,自己却毫无睡意,不知过去多久,谢隐回来了,桂菀注意到其实只是一炷香的功夫,可她却觉得已过了一年。
谢隐反手栓上门,桂菀没问他做了什么,只说:“时辰也不早了,明儿个你可是要去知州府的,还是早些歇下,这样气色才会好。”
谢隐在水盆边净手,闻言笑弯了眉眼:“难道我是靠脸中的解元吗?”
“那可说不准。”桂菀难得俏皮冲他眨眼,“说不定知州大人就欣赏你这样的美男子呢?”
他愈发和单琛生得不像了,但见了他的人决不会认不出他,这使得桂菀忍不住去想,他原本的模样得多好卡啊!
谢隐笑着走到床边,吹灭了灯。
次日清晨,许是到了新地方的缘故,桂菀睡得有点沉,谢隐已起身梳洗换好了衣衫,她才将将清醒,因为她还在睡,他就没让婢女小厮进来,自己收拾好了一切,换了身白色儒服,平日很少见他穿这颜色,愈发显得丰神俊朗,仙风道骨,有那么一瞬间,桂菀甚至觉得他要飘然而去了。
“待到去京赶考,光是这模样,便当得探花郎。”
谢隐微怔,却见娘子笑意盈盈,他随即回以笑容:“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
桂菀虽是商户女,却跟他读了不少诗书,知晓这是被他反过来调戏了,自己说他当得探花郎,他便以桃花赞她,一时间,桂菀粉面通红,竟是直接抓起被子盖住了脸!
第27章 第二枝红莲(十四)
“午膳不必等我,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吗?”
谢隐准备出发了,临行前如此叮嘱桂菀。桂菀脸还藏在被子里,觉得他把自己当场牙牙跟桂朝这样的小孩,心里又是好笑又是甜蜜,悄悄探出半张脸,与牙牙如出一辙的大眼睛眨动着:“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会乖乖等你回来的。”
而且这里是州府,桂菀自己也不想惹麻烦,她欲言又止地望着谢隐:“此番去知州府,你也要小心,万一遇到那人……”
她连提到对方都感到生理不适,虽说单琛不是个东西,可谢隐又未曾犯错,且他坏了那人的好事,难保不被记恨。虽说谢隐是解元,可人家到底是知州大人的亲侄子,又是当儿子养的,谁能担保他不报复?
桂菀已渐渐想起了从前的事,那天自己险些被玷污,谢隐将自己救下,那人临走时还色厉内荏地撂狠话。
谢隐都已走到了门边,见桂菀如此忧愁,冲她微笑:“有我在呢,别忘了,我可比单琛厉害。”
桂菀眼睁睁目送他离去,陡然间也不想起床,见两个小的还在熟睡,不由得摸了摸两张胖嘟嘟小脸,只是不起床也没了睡意,又从床上起身,走到窗边,恰好看见谢隐走出了客栈门口,他独身一人,气质斐然,突然,他好像察觉到什么,回头看来一眼,正巧与桂菀四目相视,便见他挥了挥手,桂菀的心竟也神奇地安定下来,朝他也挥挥。
她真是不想离开他,日后他进京赶考,来回少说要一年时间,也不知那一年自己将怎样去过。
谢隐作为解元,自然是最受瞩目的那一个,他无论才华还是样貌都最是出挑,知州大人对他十分欣赏,且谢隐会做人,本已拿了解元霸占头筹,在知州大人提出行酒令后,藏拙给予他人出头机会,却又不会令自己泯然于众人,谈吐出众,言语间尽是君子之风。
相比较那些看见知州大人紧张的话都说不全乎的书生,谢隐的表现真可谓是一骑绝尘。
知州大人对他亦是赞赏有加,虽说他治下出了不少举人,解元也见了不少,可像谢隐这般的年轻人属实见所未见,因此也存了交好之心,如今他膝下无子,仅有的一女也在幼时夭折,因此才将侄儿当作儿子养,于是便想为侄儿留份好人缘,谁知侄儿一出来,看见谢隐,登时脸色大变!
知州大人察觉到不对,“建同,怎么,你与单琛是旧识?”
名叫马建同的纨绔干笑两声:“怎么会,只是觉着单解元风采出众,因此有所惊讶。”
知州大人颔首:“人家与你同岁,却比你出息多了,你要好好学学。”
谢隐面不改色以茶代酒:“见过马少爷。”
马建同可没谢隐这魄力,他伯父虽将他当儿子养,却最是严苛,这也是为何当初他被谢隐反悔,却不敢闹大的原因。倘若谢隐只是个落榜秀才,那收拾起来轻轻松松,偏偏谢隐考中举人不说,还是解元,又得了伯父赏识,给马建同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当着马知州的面对谢隐说什么。
可叫他咽下这口气,心里又着实憋屈,半晌,面色憋的青紫交加十分精彩,马知州并未注意,而是仔细与谢隐谈话,这一谈之下,愈发感慨江山代有才人出。
谢隐这人说话令人如沐春风,温和有礼言之有物,却又保持着恰当好处的距离,不至于叫人觉得被冒犯,光是这一点,马知州在官场臣服这么多年,见识过不少厉害人物,却也鲜少有哪个能在如此年纪便这般老成。
此子必成大器。
马建同在边上瞅着伯父跟谢隐相谈甚欢,尤其是伯父还不时露出赞赏的表情,他这心里真是跟被猫拿爪子划拉了一样难受,半晌,趁着马知州饮了口茶,他见缝插针上前说道:“伯父这样欣赏单解元,倒不如……”
说着,附耳说了两句,奈何谢隐五感过人,听得清清楚楚,眼角眉梢便沾染了些许冷意,只是他掩饰的极好,连马知州都没能瞧出来。
马知州又捡了几个话题同谢隐说道,之后抛砖引玉:“我虽膝下无儿女,我那弟弟,家中却有个待字闺中的女儿,也是建同的妹妹,欲与单解元结秦晋之好,不知单解元意下如何?”
谢隐拱手作揖:“学生谢过知州大人好意,只是家中已有妻室,配不得马小姐。”
马知州哦了一声,问:“不知单解元妻室出自哪家?”
“并非大家,乃是汾安城桂大富之女。”
马知州沉吟片刻:“倘若本官记得不错,那桂大富乃是商户,不过倒是有几分善心,常年施粥,名声很是不错。”
“回大人的话,正是。”
马知州满面不赞同:“你读圣贤书,焉能以商户女为妻?寂寂无名时无人问询,只你日后会考为官,旁人得知你妻乃是商户出身,少不得要看轻于你。”
谢隐面色如常:“人无信不立,拙荆温婉贤惠,又为学生生儿育女,若是因富贵便休妻另娶,与禽兽何异?”
马知州又道:“商户女终究是卑贱了些,便是你另娶,世人得知,也不会说你。”
谢隐语气平和,态度却坚决:“曾经沧海难为水,还请知州大人谅解。”
马知州觉着自己错看了谢隐,原本觉得此人有棱角却也不失圆滑,如今来看,到底乃是年少了些,不知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如今他对他的妻子情深义重,只是随着时间过去,他也会当官,加官进爵时,旁人的夫人都是大家闺秀,惟独他的妻子却是拿不出手的低贱商女,到那时,说不得他便要怨恨妻子出身低微,今日的情爱,终究会在时光中被消磨殆尽。
类似的例子马知州见了不少,便是他自己,也是改妻为妾,将原本在乡下娶的农女换作了出身大家的妻。
这并非是喜新厌旧,而是人人如此。谢隐做不到干脆了断,如此优柔寡断之人,怕是走不长远的。
谢隐觉着马知州再瞧自己的目光不如之前热络,他也不是很在意,马建同趁着马知州没注意的功夫凑过来,露出淫笑:“没想到你小子还来真的,怎么着,还真把你那小娘子当成宝了?想当初她可是在我的床上,被我――啊!!!”
一声惨叫,顿时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只见马知州的侄子马少爷竟是不知为何脚底打滑,以一个十分狼狈的姿势,头朝下脚朝上,栽进水池里去了!
知州府的水池是马知州附庸风雅而建,刚才行饮酒令便是在此,这马少爷下去扎了个猛子,慌张挥舞手脚,虽说池水不深,可他也太胆小了些,尤其是他穿得单薄,一下水,衣衫紧贴身体,着实不雅。
马知州也觉得没面子,斥责了马建同一顿,别看马建同对谢隐拽的二五八万,在马知州跟前如孙子一般唯唯诺诺,被骂了下去,临走时还不忘瞪谢隐,谢隐微笑以对。
他自己反倒是怂了,不大敢继续招惹,心里憋屈的要死。
马知州不算个糊涂官,却过分护短,谢隐垂下眼眸,嘴角微勾。
小牙牙醒了之后只看见娘却不见爹,哭唧唧半天要找爹,桂菀拿她没办法,怎么哄都不行,好在谢隐回来得早,她先是往他身后看看――“怎么这么快回了?”
谢隐抱过两只眼睛挂着泪水的女儿:“知州大人的侄子失足摔入水池,场面一团混乱,便草草结束了。”
桂菀很难忽略自己心里的幸灾乐祸跟雀跃。
小牙牙搂着爹的脖子,小脸蛋蹭蹭他,娇气的不行,桂菀告状:“一醒来就要找你,我哄她都不行。”
谢隐便摸摸女儿的小脑袋:“不可以让娘不开心,这不是牙牙跟爹约好的事情吗?”
小牙牙扁扁嘴,朝桂菀看去,奶声奶气:“娘,牙牙错了。”
桂菀哪里舍得跟她生气啊,把脸凑过去:“你亲娘一下,娘就不气了。”
小丫头鼓起嘴巴噘的高高,谢隐却同时低头,父女俩共同在桂菀脸颊一边亲了一口,桂菀脸瞬间爆红,轻轻打了谢隐一下:“干什么呀,还有孩子在呢。”
正吃吃喝喝的小胖子桂朝立刻双手捂眼:“我什么都没看到!”
牙牙也学着小舅舅的样子捂眼:“没看到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