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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路不走,穿着鞋毫不犹豫的跳进来,图啥啊?
这个问题很值得人思考,陆建勋转身望了眼二人失踪不见的坡头,若有所思,“你说她是不是中邪了,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似的,刚才她跑的姿势你也看见了……”
“那是封建迷信,破四旧了,哪儿有那种说法,我怀疑吧……”陆明文屁股后蹲,认真想了想,“你说她是不是想偷听咱学习的事,妈说了,扫盲成功有奖励,她是不是想打听奖励的事?”赵家人的共性就是吃得多,赵家来他家做客,他妈都是用大铁锅煮饭,赵家人吃一顿够他们吃三五天那种,赵彩芝刚嫁到他们家第二天,那吃相,那胃口,吓得他饭桌上都不敢喘气,怕一喘气,锅里的饭就全让赵彩芝吃完了。
“二哥为什么那么想?”陆建勋不懂。
“你想啊,妈说的奖励肯定是咱家有的,钱咱家没有吧?那就只有可能是米啊,面啊,亦或者鸡蛋啥的,西西大舅妈多爱吃的人,知道大嫂得了那玩意还不使劲想办法搜刮到自己手里?”越说,陆明文越觉得自己说对了,要知道,他妈说扫盲成功的人有大奖励,至于怎么算扫盲成功,他们谁都不知道,方秀菊是想偷听他们扫盲到什么程度了,什么时候能成功,好掐着时间过来问赵彩芝要奖励呢!
不要脸的臭女人,有本事自己也来扫盲啊,不对,有本事自己找个带领全家扫盲的婆婆啊,压榨别人的奖励算什么事?
陆建勋的记忆里只有赵家人围着桌子狼吞虎咽的情形,所谓没饭吃就得饿死,为了粮食,赵家人啥都做得出来,想到这个,他面色凝重,“那二哥,咱咋办?”
“以后谁要问你学了啥,你就说啥也没学到,千万别让人知道咱学了很多,明白吗?”不知道他们学了多少,自然就不知道啥时候扫盲成功,更不知道他们啥时候会得到奖励,他快忍不住为自己的聪明机智鼓掌了。
“对了二哥,你还没回答我横折钩怎么写,你是不是忘记了?”
陆明文翻了个白眼,“明明是我问你横折竖弯钩怎么写好不好,你这记性还想吃米饭吃鸡蛋呢,不扣饭就不错了。”就在昨天,他妈针对考试添了条规则,拼音字母谁错上10个就饭量减半,数学背错写错5个饭量继续减半,陆建勋的记性,绝对只有清汤寡水的粥塞牙缝。
“不对啊,我记得明明轮到我问你,我连100都能倒着数,不可能会记错。”陆建勋坚持。
陆明文也来了气,“倒着数有什么了不起,全部会写才是最厉害的,你会吗?”
两人谁都不肯让步,说着说着就吵起来,吵得面红耳赤大有打起来的阵仗,稍微有点眼力见的都会上前劝架,而周围的知青们对此见怪不怪,从早到晚,两兄弟反反复复无数次,你要是好心劝两句吧,人家不领情,顺口就骂我们兄弟扫盲关你们什么事,读过书就了不起啊,人家是打断骨头连着肉的亲兄弟,谁多话谁就是自己凑过去讨骂,犯贱。
越吵越凶,谁都不肯让步,陆建勋性格火爆,甩手就往旁边走,“每次你都不认账,不跟你玩了,我找别人去。”
“你不跟我玩我还不跟你玩呢,自己记不住怪别人,哼,我去另边拔草。”
两兄弟不约而同的走向秧田其他方向,陆明文蹲在罗梦莹身侧,陆建勋蹲在周知青身侧,两人几乎同时捂嘴,压着声说话。
一边,“罗知青,我想问问横折钩怎么写?”
另一边,“周知青,你会不会写横折竖弯钩,赶紧和我说说啊……”
“对了对了,还有横折折钩怎么写?”
两分钟后,两兄弟雄赳赳气昂昂回到自己位置,陆明文大方开口,“我是二哥我不和计较,你问我横折钩怎么写是不是?”
陆建勋摆手,“不行不行,不能每次都你都让我,你不是要问横折竖弯钩吗?你问,你先来,我没关系。”
“不不不,我是哥,让着弟弟是正常的,你先来,横折钩是吧,我写给你看。”不管陆建勋说什么,陆德文抬手在空中比划了下,陆建勋紧随其后,“横折竖弯钩是吧,我写给你看……”
“写得非常正确。”两兄弟默契的朝对方竖起大拇指,蹲着身,眉开眼笑的继续拔草。
陆建国扶正歪倒的秧苗,见兄弟两吵得翻脸转眼又真心实意为彼此鼓掌,各式各样称赞夸奖对方,他忍不住想骂脏话,妈的,这一家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神神叨叨的没完没了,别传染到其他人了!
兄弟两完全不知道队长在心里骂脏话,继续津津有味的考察着笔画,想到什么,陆建勋沾沾自喜的问陆明文,“二哥,你会写字吗?”
陆明文摇头。
陆建勋脸上笑开了花儿,“我会写。”说着话,在空中横着划了笔,“这是一。”说完,横着划两笔,“这是二。”继续在空中话三条线,“这是三。”看陆明文一脸茫然,他笑出声来,“我厉害吧,周知青教我的,他说学笔画要练习汉字一块学记忆才深刻。”周知青是今年来的热血青年,问他学到哪种程度了,他记得陆明文说的话,就摇头说啥都没学,周知青不信,就问他会不会写一,他会写数学的一,语文的一不会写,周知青就写了下。
太简单了,数学的一横着写就是语文的一,多写一横就是二,再写一横就是三。
这么个写法,语文从一写到一百完全不是问题。
陆明文也想到了,兄弟两心照不宣的挑了挑眉,笑得合不拢嘴,难怪他妈不教他们,这么简单,一点就通,哪儿用得着花时间教,兄弟两暗自窃喜,等到中午下工,两人装上草,背着就往薛花花在红薯地跑,“妈,妈……”
整个上午,薛花花走在算数学,神经蹦得紧紧的,听到陆建勋急不可耐的叫唤,心头烦闷,“干啥干啥,我是听不到还是耳朵不好使了?”陆德文这样,陆建勋还这样,说话一惊一乍的,不知情的以为出了啥了不得的大事呢。
陆建勋笑得不能自已,缓和着声拖长了音,“妈,我会写字了哦……”一到一百,是多了不起的事儿啊,当然要和薛花花分享了。
两人笑得跟傻子似的,薛花花扶额,把背篓扔给陆明文背着,就着红薯藤擦了擦镰刀,走向小路,不冷不热的问,“什么字把你们乐成这样?”
陆建勋怕别人偷学,四周瞧了瞧,凑到薛花花耳朵边,竖起手指,“汉字的一到一百,周知青教的,我还教二哥了,厉害吧?”
薛花花有些诧异,转头看向陆明文,后者拍着胸脯附和,“对,周知青教四弟,四弟教我的,我两学的可快了。”说实话,这还真不难,无非就是把1横着写,是几就写几个一,简单得他们兄弟两都不考察这个,说给他妈听,无非想让他妈高兴高兴而已。
薛花花没有怀疑,“说明你们是用了功的,好好努力,以后会写更多的汉字。”鼓励两人几句就去猪场喂猪去了,四头猪壮实了很多,最近正是红薯藤长得快的时候,多割些回来屯着,入秋后猪还会长很多。
四头猪长得好是有目共睹的,照理说猪场的事归薛花花和李雪梅负责,割红薯藤两人做就够了,但红薯地多,光凭两人忙不过来,红薯藤在地里也是慢慢枯萎,陆建国索性发动生产队愿意挣工分的人帮忙收割,猪养得肥壮,他们能过个好年。
陆建国养成个习惯,早中晚都要来猪场逛逛,这两天,猪场堆积了很多红薯藤,保管室外的打场院坝都是,陆建国喊住薛花花,“下午开始你和陆明媳妇就不去地里割红薯藤了,在猪场翻晒红薯藤,晚上负责收,晒干了我派人磨成粉装起来。”
红薯藤磨成粉喂猪的事他没听说过,但薛花花既然说可行想来没什么问题,豆子能磨成豆浆做豆腐,红薯藤磨成粉喂猪也不算稀罕。
薛花花喜不自胜,能在猪场干活,就有更多时间学习了,她答了声好,喂猪吃了红薯藤,带着心情高涨的陆明文和陆建勋回家。
路上,陆建勋按耐不住,“妈,你考察考察我们语文的一二三怎么写。”
肯定会让薛花花大吃一惊的。
薛花花没想那么多,随口说了个数字,“七。”
陆建勋抬手在空中比划,一二三……连续划了7条一,他眉飞色舞的收起手,“妈,怎么样,对不对?”陆建勋自信满满认为自己写对了,说话间,脸上流露出志得意满的神色,谁知还没高兴五秒,他妈一巴掌就拍了过来,“蠢货!”
陆建勋懵了,是7条一啊,他数清楚了的,不会有错,不死心的撩起袖子到手肘处,“妈,我再写给你看……”刚数到4,他妈的巴掌就拍了过来,“蠢不拉几的,咋不蠢死算了。”
薛花花就纳闷两人智商平平咋突然会写这么多字,原来是给蠢的,看陆建勋不开窍,薛花花没个好气,“照你这么种写法,你写个千出来……”
陆建勋苦了脸,1000?那得数到啥时候?
陆明文这会儿反应过来了,忙补救道,“难怪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就说数学的123吧,10以内没有重复的写法,照四弟说的,3岂不就是得写3个1……”
“你现在聪明了,早干嘛去了?”
陆明文讪讪,他哪儿想到周知青故意把他们往偏沟里带啊,而且他不会写一二三,自然是陆建勋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想到两人空欢喜一场,不禁在心里把周知青骂了个底朝天,太气了,仗着自己读过书就忽悠他们,幸亏薛花花识破了他的诡计,否则以后自作聪明到处炫耀,指不定怎么丢脸呢。
由此可见,人不能高调到处炫耀,不然丢了脸都不清楚状况。
当然,甭管怎样,两人是把周知青给怨恨上了。
哪怕中午吃饭的时候,薛花花告诉他们一二三写得是对的,从四开始写法不同,两人仍认定周知青故意的,就是想看他们出糗。
午饭后,薛花花考察了几个笔画,除去赵彩芝的情况特殊,几兄弟一视同仁,陆红英记性最好,每个笔画都写得出来,陆明文和陆建勋勉勉强强凑合,陆德文有点功底,和陆红英不相上下,薛花花没说什么,既然陆建勋提及汉字的一二三四,薛花花教他们写了遍,一个小时不干其他,就写一二三四去了,配合笔画,薛花花教他们在地里干活怎么计,比如四,先数清楚它有几笔画,然后念,“一竖,二横折,三竖弯,四横……”
这样边干活边数,巩固记忆,不会耽误手里的活。
下午上工,陆明文和陆建勋学以致用,开始考察一到十的写法,数数的方法两人觉得新鲜,低着头也能拼出字来,至于对没对,就看对方有没有认真听了。
于是,秧田的知青们发现,兄弟两不胳膊抵着胳膊较劲了,手不在空中比划了,而是嘴里嘀嘀咕咕不停,有好奇的知青们忍不住想靠近听,刚直起身抬脚走了步,就看到知青房冒出滚滚浓烟,登时脸色大变,拔腿就往田埂跑,扯破了嗓子大喊,“赶紧的,赶紧的,知青房又火灾了……”
声音响彻云霄,秧田的人们纷纷抬起头来,不同于上午的烟囱冒烟,是院坝的上空飘起的浓烟,知青们再次声如洪钟的吆喝,“火灾了火灾了,赶紧的啊。”
毫无疑问知青们跑得肯定是最快的,陆明文刚数完五的笔画,听到声音,叫上陆建勋快跑,他们这离知青房有点远,上午就没围观到什么热闹,这次可不能错过了……
先到达的是在附近秧田挑粪的男同志,照样担着扁担挑着水,火急火燎的往知青房跑,不像早上走到院坝才看清楚情形,这次远远的就看清楚知青房的情况了,梁兰芬在院坝沿边悠哉悠哉的烧火,前边是半人高的泥,她在往里边丢柴火,男同志们撂下桶,有气无力的喊,“梁知青,你干啥呢?”大白天的要把人吓死才甘心哪!
烟雾缭绕,只看梁兰芬搓着眼睛,声音尽是无辜,“我想给大家伙烧个灶,洗澡的时候烧水用。”
男同志们无语凝噎,大夏天的,往池子里挑两桶水晒在院坝里,吃了晚饭水热热的,洗澡刚合适,哪儿用得着烧灶,再说梁兰芬会烧灶吗?就她面前那坨看不出形状的泥说是灶?男同志们眼睛疼得厉害,抽起水桶倒掉水,转身就往外边走,见远处如猎豹般奔来的社员,他们心疼不已,挥手大声喊,“别来了看了,没出事,梁知青烧灶呢。”
他们就纳闷了,庄稼地大把的活儿等着,梁兰芬咋有闲心烧灶?哪怕自暴自弃也不该是这样的啊,难道被薛花花吓疯了?
知青们不放心,非得亲眼看过才安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大家的衣服钱财都在房间放着,不能有任何闪失,边跑边把梁兰芬骂得狗血淋头,再让梁兰芬闹几次,他们非得吓出心脏病不可。
知青们回来得很快,刚顺着小路上坡,就看清楚了状况,院坝沿边有个泥堆成的大圆桶,里边火光冲天,梁兰芬抓着捧柴火,慢慢的,慢慢的往里边扔,像极了祭祀老人烧纸的情形,知青们重重吸了口浊气,心力交瘁的看着沉迷其中不可自拔的梁兰芬,“梁兰芬同志,我求求你,你就放过我们吧,我们哪儿得罪了你,你说,我们保证向你道歉好吗?”
这情形,太他妈诡异了,哪怕破四旧不再封建迷信,梁兰芬的行为在他们看来也是种诅咒了。
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烟雾呛人,梁兰芬眼泪直掉,见知青们不领情,她心头难过,知青房人多,两口灶烧洗澡水根本不够,她想着没啥事,自己弄口灶,这种灶是最简单的,村里谁家办事就是在院坝沿边烧这种灶,大铁锅往上边一方,下边就烧火,又快又方便,不用挤在狭小的灶房转个身都困难,说做就做,她提着桶去田里挖泥,来回跑了几趟才把泥提了回来,刚燃火烧灶呢,一帮人来了。
梁兰芬真委屈,她不知怎么做才能讨知青们欢心,改善彼此的关系。
她一哭,知青们脸都白了,妈的,这一幕真的太阴森了,幸亏在白天,如果是晚上……知青们齐齐打了个哆嗦。
“梁兰芬同志,我求你,你千万别哭,我这就走,这就走。”他妈的,这情形太恐怖了,没法待下去,再待下去他怕把自己当死人看待。
老知青掉头就跑,反应过来的知青们慌慌张张跟上,梁兰芬脑子进水了,没救了。
见大家匆匆忙的连口水都没喝,梁兰芬抹掉眼泪,“别走啊,你们喝不喝水,我给你们送地里去。”她在鬼门关徘徊多日,要不是知青们如春风般的关怀,她压根撑不过去,冲着灶房顿顿的留的饭,她得好好感谢他们。
知青们不自主的摆了摆头,跑得更快,一口气跑回地里,又累又气,恨不得撬开梁兰芬的脑子看看,她到底哪根筋不对,到底哪根筋?
陆明文和陆建勋跑到半路听到说知青房没事,遗憾的倒回秧田干活,这会儿看周围的知青们个个面色铁青,睚眦欲裂,陆明文心头纳闷,“咋了,不是说没出事吗?是不是梁知青开始煮饭了?”
早上八点能煮午饭的,下午三点煮晚饭已经算晚的了。
罗梦莹叹气,“不是做饭,说是给大家伙烧灶,那灶吧,模样看着有点吓人。”有些话,她不好直说,梁兰芬说是口灶,在她眼里,更像是其他不吉祥的物件,真的令人高兴不起来。
陆明文被勾起了好奇心,正想多问两句,身后的陆建勋扯他,“二哥,梁知青的情况你最好还是少问,万一人家以为你想和她处对象咋办?”不是陆建勋多想,陆明文和孙宝琴没处对象的时候生产队很多人打听两人是不是好上了,后来梁兰芬得到工农兵大学生名额,生产队很多人说陆建勋没福气,有金山银山不选,偏偏找个烧钱的泥腿子,调侃陆明文没眼光,贬得陆明文一文不值,好不容易不把两人绑在一起了,他可不想陆明文又掺和进去。
“不会吧?”梁兰芬都把他带到山坡上批斗了,哪儿肯嫁给自己?
“哼,你别不当回事,你要再落她手里跟她牵扯不清,咱妈绝对提刀砍了她,回家再剁了你,不信你试试。”他妈可不像生产队的长舌妇好打发,长舌妇顶多磨嘴皮子,他妈不说话,拎刀就开干。
“别,千万别和妈说,我跟她都理掰清楚了,不会搅和一起的。”想到他妈打人的架势,任陆明文再好奇都不敢多问,他惜命啊。
知青房的浓烟还在继续冒着,薛花花和李雪梅在猪场翻晒红薯藤,完了坐在檐廊上学习,薛花花不准备继续学更多,先把基础打牢,何况中午教陆德文他们写字去了,没来得及说算数的事儿。
刘云芳坐在旁边,目不转睛看着李雪梅写在地上的字,她知道是数字,会计记工分的本子上就是写的这种,不过李雪梅的好像更复杂,她见李雪梅写出一长串后,薛花花就掰着手指指节数,数了会儿就在地上写出一串数字。
她看得稀罕不已,“花花,你写的啥啊,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算算数呢,等学会了,咱的工分咱自己都能算。”李雪梅出了十道题,对薛花花来说不是什么难事,精力集中,还是挺快的,而且她有些基础,不过不牢固罢了。
“能自己算工分?那得算多久?”刘云芳不太理解薛花花的想法,生产队有会计,会计的工作就是给大家算工分,哪儿用得着她们自己算,有那个时间,不如做点其他的呢,不过想归想,她不好打击薛花花自信,“你加油啊,给咱生产队多长些脸。”
梁兰芬的大学生名额取消了,隔壁几个生产队看不起他们,说他们以前吹牛吹得太厉害栽跟头了,还调侃他们是吹牛大王,满嘴跑火车,他奶奶的,梁兰芬没读成大学又怎样,他们生产队可有个会养猪的薛花花呢,得到过公社干部表扬,思想觉悟高,带领全家扫盲,干活时学习,下工后学习,冲着这份努力的劲儿,哪个生产队的人比得赢?
薛花花笑了笑,“好,我尽量。”
刘云芳坐了会儿,长串长串的数字看得她头晕想睡觉,索性说起另件事,“对了花花,你家明文的事儿你咋想的?”离婚这么久了,薛花花咋不着急呢,孙宝琴的肚子都大起来了,陆明文得加把劲啊。
薛花花算完一道题,抬头看刘云芳,开玩笑的说,“你当婶子的想给他介绍个?”
刘云芳无奈,“我哪儿认识十几岁的小姑娘啊。”真要有合适的,她就不会答应陆明和李雪梅结婚了,想着,刘云芳偷偷看了眼李雪梅,这个儿媳妇和其他几个儿媳妇不一样,甭管你骂还是不骂,她都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心情好的时候觉得她知书达理,心情不好看着就有些来气了,好比昨天,她反悔不想让老二家的孙女读书,读了书也是嫁到别人家里去的,犯不着花那个钱,生产队的人好多都劝她,她觉得有理,就找陆建国说了下。
不知怎么被李雪梅听了去,她趁着帮自己烧火的空档,苦口婆心的劝自己送晓雪读书,气得她火冒三丈,破口大骂,李雪梅倒好,安安稳稳坐着,时不时往灶眼里添柴火,表情波澜不惊,好像她对牛弹琴似的,火气更是蹭蹭蹭往上冒,要不是老头子进来,她非得气晕过去不成。
老头子的意思送晓雪读书,真负担不起了再说,能读几年是几年,家里儿女都结婚了,大把人干活挣工分,不差那点钱,别人只送孙子读书是穷,他们家是劳强户,不该跟他们比,她觉得有道理,又找陆建国说了遍,李雪梅就在旁边听着,本以为她会惊讶地说点什么,最终只是笑着走开了。
她给气的呀……
她和老头子说李雪梅不好管,没准以后遇见更好的就抛弃陆明回城了,老头子骂她想多了,两人是扯了证的,哪儿能说回城就回城,她还是担心,陆明心思都在李雪梅身上,万一李雪梅撒手不管丈夫孩子,她们还能跑到城里找她不成?
这般想着,她和薛花花说,“你家明文栽了回跟头,再说对象的话,可得把对方性格打听清楚了,找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过日子的才行。”
薛花花低着头算数,回答道,“是啊,所以我的想法是暂时不谈这件事,多磨磨他的性格,啥时候懂事了再说。”生产队的男孩女孩普遍结婚早,不醒事,盲婚盲嫁的多,遇见个好的就算了,如果遇见个不好的,估计一辈子都毁了。
“我看你家明文够懂事的了,好几次看见女同志送吃的给他,他啊,勤快能干,讨女孩子喜欢。”别看陆明文傻是傻,女人缘不错,以后讨媳妇估计不难。
薛花花抿唇笑了笑,没有作声,关于几个孩子结婚的事她心里有底,只是没和他们坦诚的聊过,刘云芳提醒了她,未免再次发生陆明文先上船的事,她得先给他们提个醒,眼下正是努力奋斗的年纪,儿女情长的事儿抛在一边往后再谈,人越成熟才会越明白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