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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一共四个男人,除了白宇鹏,其他都不认得,薛宝添也不在座。
四四方方的房间,一目了然,藏不了人,樊霄果然不在。
另外半颗心这才落回肚子。
“我和朋友来玩,听闻三少在,过来打声招呼。”游书朗像与熟稔的朋友寒暄,“多日不见,三少依旧风采如故。”
他作势看了一眼手机:“朋友在找我,那我就不打扰三少了,大家尽兴。”
说完,游书朗反身不疾不徐地向门口走去。
“游兄。”身后传来的一声冷呼,“见了面连杯酒都不喝吗?”
神经瞬间绷紧,游书朗全身戒备。
白宇鹏的脚步声像戏弄老鼠的猫,走一步晃三步的来到游书朗面前:“我特地摆了场子,约了朋友,请樊霄来玩,怎么,他这么不给面子?”
“三爷今个儿请的是樊霄?”游书朗面露不喜,“你知道我和他是有一些过节的,他要来我便先走了。”
抬手,游书朗去拉包房的门,门板震动,却未拉开,竟是已经自动上锁。
心中一凛,游书朗疏眉冷目:“三爷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白宇鹏递上一杯酒,“你与樊霄的过节我心里最清楚,樊霄现在还没到,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催催?他来了,你又在,三爷给你们摆摆龙门阵分说分说?”
游书朗想起被樊霄揍成猪头的白宇鹏,再观面前装腔作势的这个,便觉得滑稽。
游书朗推了酒:“抱歉三少,最近有恙在身,喝不了酒。再来樊霄那里我也说不动,我们已经很久没来往了。”
“是吗?”白鹏宇笑得戾气横生:“既然樊霄今天做了缩头乌龟,那么我请游兄也是一样的。”
樊霄与白宇鹏的仇怨,溯本逐源,是因游书朗而起,而白宇鹏挨的那顿揍,最初也是游书朗的想法,樊霄充其量就是表里不一的打手罢了。
白宇鹏记着游书朗的仇,因而一扫樊霄没来的不悦:“游兄一直拉着门干嘛?随我去坐坐,咱们好好聊聊。”
游书朗耐着性子与白宇鹏周旋:“改天我请三爷吧,今天确实约了朋友。”
“我这房间可不是什么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白宇鹏在被他看轻的人面前,向来霸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走不了,出不去,单方面压制的情况,让游书朗完全处于劣势。
他迅速分析形势,场面上博弈的路数,并不适合白宇鹏这个低智商的真小人,看来只能放手一搏了。
松开抓着门把的手,游书朗摸出烟,咬进嘴里。
“白三爷今天攒这个局子请樊霄为的是什么?”游书朗点了烟,走到包房内自带的酒吧旁,拉开装着杂物的抽屉,在一堆餐纸、开瓶器中找到了烟灰缸。他挑了一个最大最重的玻璃材质的,拿在手里,弹了烟灰进去。
游书朗靠在吧台上,一腿撑地一腿随意的曲着,烟雾从嘴里缓缓吐出,漫不经心道:“三少,咱们不兜弯子了,你的目的大家心知肚明,樊霄落魄了,你想踩一脚。”
白宇鹏没想到游书朗话锋突转,又这样直白地将自己的心思挑明在面上。他的目光转至阴沉,仗着身在主场,毫无忌惮:“游兄说的是,难道我不应该踩一脚吗?”
游书朗一手夹烟,一手勾着烟灰缸,在包房里左右踱了几步,像讲台上的导师一般,懒懒散散地开口:“整治人的手段也就那些,酒、药、du,我来丽都多次,从未进过这个包房,这里不能随意进入,要经人认证才行,这么私密的地方,若是只玩些酒和药,似乎就不合理了,所以三少这是想给樊霄上点贵的?还是混合一起来?”
不仅白宇鹏,屋子中其他几人也变了脸色,这也是能拿到明面上来讲的?!
白宇鹏看向游书朗,此时松弛散漫的男人,眼神淡得近乎蔑视,唇角要勾不勾的弧度加重了讽刺,周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场,压迫感十足。
他见过太多处于劣势的惊恐无助,亦或愤怒发疯,却头一次见受制于人的端出上位者的姿态。
白宇鹏心中烧起了一把火,下颌夸张地扭动了几下,忽而阴鸷一笑:“我想明白了,游兄哪里是来与我招呼?分明是听了什么消息,赶来救心上人的。所以游兄顶了樊霄的名头进来,这是想替他还债?”
“算不上还债。白三爷做的事还不值得一顿皮肉之苦?”游书朗面色泰然,“不过三爷要是执意报复,我倒是可以替樊霄承担下来。”
白宇鹏像是寻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笑得前仰后合:“樊霄那么作践你,你还替他受过,是不是被他草爽了,所以情比金坚?我踏马就是不沾男人,不然也想找个你这么贱的。”
极度羞辱的话却换来游书朗淡淡一笑:“哦,那三少真是可惜了。”
男人持烟斜乜过去:“三少,我如今人在屋檐下,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不过你今天要是弄不死我,我就会和你死磕一辈子,直到十倍百倍地讨回来。”烟灰弹进手上的玻璃器皿,游书朗似是想到了什么,“哦对了,会一直盯着你的,可能不止我一个,还有樊霄,到时候三少就知道我们的关系到底如何了。”
他这句话说得似笑非笑,好似一个普通的玩笑,却足够让白宇鹏愣怔了一会儿,再回神便见游书朗的目光逐一巡视坐在沙发上的其余三人,淡声道,“当然,也包括每一位参与者。”
并无怒目,也无激愤,偏冷的声音很轻很淡,却带着让人噤若寒蝉的压迫感。
白宇鹏脊背一凉,无端的感受到了满怀恶意的眼睛于暗处一直窥探着自己的恐惧,像只伺机而动的猛兽,一旦找准时机,便会露出獠牙咬断自己的脖子。
整人的手段暗箱操作玩玩还好,若放在明面上,白宇鹏哪有那个胆子?遑论游书朗口中的将他弄死!
自己刚刚恐吓游书朗,为的是让他惧怕求饶,丑态百出,谁料,竟让他反将了一军!
如今不上不下的吊着,白宇鹏气急败坏的在包房中转了一圈,睚眦俱裂:“姓游的你威胁我?你以为我今天真不敢动你?!”
游书朗惯会看火候,敲打警告起了作用便见好就收。眉眼中隐去肃然,露出温和之色:“三少怎么不敢?只不过不屑用这种手段脏了手罢了。”
他递上烟:“朋友还在等我,三少我该回去了。”
白宇鹏面如锅底,神情莫测,最后在牙缝里挤出一句:“游兄既然来了,就这么轻脚利手地走多不合适,显得我怠慢。你上次不是让樊霄揍了我十分钟吗?”他翻起眼皮,“今天,游兄也让我施展施展拳脚,还个十分钟怎么样?”
游书朗手指勾着烟灰缸,问:“一个人还是四个人?”
白宇鹏开始活动手腕:“四个人是欺负你,只有我和他。”
他指向席间一个最人高马大的男人。
游书朗顺着方向瞟了一眼便点头:“行。”
二人慢慢逼近,白宇鹏指节掰得咔咔作响,脸上的笑容不怀好意,许是身后高大的男人给了他信心,细长且瘦弱的他,率先去拉游书朗的领子。
手臂刚刚举起,衣角还没碰到,就被游书朗单手一把擒住,用力一转,反剪到身后!
“啊!疼疼!姓游的,你做什么?不是让我揍你十分钟吗?你不讲信用!”
游书朗盯着迅速迫近的高大男人,扬声说道:“我上次揍你,可没说过不让你反抗。”
言罢,他扬起一直勾在指尖的玻璃烟灰缸向着高大男人狠狠砸了下去!
夜里很静,只有雨声,游书朗费力地推开了出租车的门,踉跄而下。没走几步,便听有人在湿淋淋的夜色中呼唤他。
“书朗!你怎么了?!”
转过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看见了樊霄……
第94章 最后一次
“书朗,你怎么了?!”
黑色的大伞急匆匆地阻断了雨水,樊霄顾不得什么分寸,直接握住了游书朗的腕子。
向来温热的手掌如今比夜雨还要冰冷,樊霄一惊,赶紧脱下风衣严严实实地将人裹住。
“你怎么关机了?”像是许久没有说话,游书朗的声音极度暗哑,他盯着樊霄,恍若失神。
正在给游书朗系扣子的樊霄猛然抬头:“你给我打电话了?”
“不是说随叫随到吗,为什么关机?”
“我…”樊霄怕游书朗担心,又不想骗他,略略思量后如实相告,“白三秒总给我打电话,很烦,就关了一会儿手机。”
游书朗此时的状态明显不佳,樊霄不知是否与那个没有接通的电话有关,他懊恼地急问:“你给我打电话什么事?”
原来并不需要自己多事,樊霄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吃亏?游书朗自嘲地轻笑,拂开了樊霄的手,又推了一把伞杆:“没事,不小心碰到手机而已。”
身子一转,他又走入雨中。黑暗只给路灯留了一个朦胧的椭圆形光影,灯光下清晰的雨线包裹住了男人,形成了一个寥落孤独的背影。
下一刻,樊霄便闯入光里,猛然拉住游书朗:“你已经一年多没拨过我的电话了,怎么可能不小心碰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目光紧盯,他自然发现了游书朗脸上一闪而逝的痛苦表情:“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游书朗全身都在酸胀疼痛,脚下软绵绵的,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他想快点结束与樊霄的纠缠,将自己的可笑与狼狈统统藏起来,“我从实验室回来,很累,想早点休息,可以吗樊霄。”
尾音儿已经压了怒意,游书朗面色极差,他再次转身欲走,却未能挣脱樊霄的桎梏。
腰上多了一只强健的手臂,擎着伞的樊霄倾身将他压在了墙壁上。
大伞在雨中避开了一处狭小的私密空间,伞外只有交缠在一起的长腿。
“这雨来得急,怕你没有带伞,我去了研究院,可他们说你已经下班了。”樊霄的声音拢在伞内,缓慢低沉,“你家里整晚都没有亮灯,我担心你,就来路边守着,书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樊霄,你时时刻刻掌控着我的行踪,这就是你说的不会打扰我的生活?”游书朗俊朗的面容上漏出一个轻蔑的笑容,袖管里却压着指尖,忍受着身体上持续而来的痛楚,“没在研究院,我就必须在家里吗?我就不能有其他事情,比如约个会什么的?”
樊霄眉峰急蹙,片刻后又缓缓抚平:“约会?让你一个人冒雨乘车回来?这得多没品的人啊,游主任也看得上?”
疲惫疼痛的身体,涌动着游书朗的燥意,五指盖于樊霄的脸,他用力一推:“是个男人就比你有品,樊霄,我不想翻陈年旧账,在我耐心没耗尽前,你最好消失!”
思及自己此前的种种卑劣,樊霄的神色逐渐暗淡,他将伞送到游书朗手中,消沉的声音像多年尘封的窨井,覆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你不说,我也会自己查的。”他顿了顿,垂下眼眸,“若真是约会,这样的人不合适。”
游书朗看了樊霄一眼,接过伞,错身与他擦肩而过。
刚刚拉开步子,便听到了电话铃声,尖锐的声音在静谧的雨夜中显得尤为突兀。正是心情复杂浮躁的时候,又想忽略身后那道灼热的目光,游书朗想都没想就接听了电话,还没放到耳侧,薛宝添咋咋呼呼的声音便散开了。
“游主任,你没事吧?我他妈听说白三秒对你动手了?!我可不是有意没接你电话,刚刚我被张弛那孙子劫走了…”
身后一阵风动,游书朗反应过来时,手中的电话已经易主,樊霄满目戾色,握着手机截断了薛宝添的聒噪:“你再说一遍,白三秒动了谁?”
不过半分钟,樊霄挂断了电话。此时的他已经收了初时的戾色,一切如常,只是眸色深了几许。
他抽出一根胭脂咬在齿间,空出两只手,给游书朗紧了紧衣服:“身上的伤严重吗?”
游书朗沉默了一会儿,答非所问:“白宇鹏打算整治你,我是去看热闹的,我想看看你这样的魔鬼是怎样被戏耍被欺负的,一定很精彩,想想就解恨。”
“知道,你是去看热闹的。”樊霄轻轻点头,“回去泡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他撑着伞低头点了烟,深吸了一口,将伞塞入游书朗怀里,然后扬手:“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樊霄。”游书朗变了脸色,拉住了雨中的男人,“白宇鹏在我手中也没讨到什么便宜,你别去找他。”
樊霄第一次破开游书朗的手,缓声道:“今天我不应该关机,也不应该生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更不应该为了眼下的安稳想着放他一马,以至于放任这个跳梁小丑动到了你的头上。”
香烟的星火已经被雨水浇灭,夜雨中的樊霄勾动唇角,笑得英俊又令人胆寒:“这就是所谓的人善被人欺吧?”他扔了烟,抬手在游书朗脸上抹去一滴雨水,“放心,一切我都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雨伞落地,将欲离开的樊霄被游书朗抓着衣领用力掼在墙壁上,琉璃色的眸瞳变得血红,游书朗眼中像是集结了一切恨意:“樊霄,我不是什么菩萨,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报复你,将你踩在脚下,看你痛不欲生!只是报复你的人不应该是白宇鹏,他没有资格,因为你们是一路货色!”
蓦地,樊霄的头发被游书朗用力向后一抓,迫使他扬起了下颌。绞紧手中的发丝,游书朗垂目看着他:“你知道吗,白宇鹏说我贱的时候,我他妈竟是认同的,樊霄,我已经够贱的了,已经是别人口中的笑柄了,求你能不能消停点,别再生事了!”
樊霄没挣,安静的任由游书朗压着,他伸出双臂,将身前的劲腰环进怀里,用力箍紧。
不顾发麻的头皮,他躬身靠在游书朗的肩头,压抑着颤抖的声音:“谁都没有资格,只有你可以报复我,书朗,求你报复我吧,怎么样都行,怎样我都接受。”
颈窝感受到不同于夜雨的温度,游书朗抓着发丝的手一松,心尖被烫了一下。樊霄将他箍得更紧,几乎是要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你不是别人的笑柄,也不…”
连那个字樊霄都不愿脱口,在齿间过一遍都觉得是对游书朗的亵渎:“什么事我都听你的,只有这件不行,他敢动了你,就要承担后果。”
缓缓直起身,樊霄用一双猩红的眸子看着游书朗,郑重地说道:“但我不会用极端的方法,也不会犯法,你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