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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好了阿。
邵宁笑笑,空着的那只手去开床头一直插着的小蘑菇灯。
啪的一声,蘑菇灯就亮了起来。
温扬瞪圆了眼睛,惊奇地看了看亮着的灯,又把视线投在了邵宁的脸上。
邵宁的五官太过立体,不笑的时候,就总显出分似乎不近人情的冰冷,身上久居上位者的气息虽然也一直都有意收敛,可还是会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泄露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学校同学见到邵宁总犯怵的原因。
可现在,暖黄的光晕下,邵宁的面部轮廓看起来都柔和了不少,他偏过头来笑的时候,眼睛里仿佛有光在流淌。
温扬不自觉看出了神。
小朋友,邵宁勾起唇角笑,被你男朋友帅傻了?
温扬猛地回过神,红着脸转移话题,灯...灯怎么会亮?
插电和电池两用的。邵宁说。
早在住宿舍之前,他就考虑到了万一会出现的这种特殊情况,因此特意买了能两用的小灯。
只是...
抱歉,邵宁低头亲了亲小朋友的额头,之前忘记和你说了。
早说的话,小朋友就能自己打开灯,少忍受十分钟的黑暗和恐慌,而不是只能抱着他的衣服缩在床角,把自己团成一小团。
温扬抱着邵宁的胳膊,用力摇头。
这个人,带着唯一的光亮来拥抱他,他还没来得及说感谢,怎么能再听道歉?
如果下次再...邵宁还在往下说,说了一半,又兀自顿住,摇了摇头,不会再有下次了,以后去哪儿都带着你。
温扬吸了吸发酸的鼻子,露出个笑,重重点头,嗯,以后就把我变得小小的,揣在你兜兜里。
小朋友越来越软,叠字叠得邵宁心都快化了,好,揣兜兜,二十四小时都贴着我。
又哄了两句,温扬的情绪才慢慢平稳下来。
困不困?邵宁把电脑放去一边,困了就躺下,男朋友抱着睡。
不困。温扬摇摇头,又说,想躺下,跟男朋友聊天。
没问题,邵宁揽着人躺下来,拉起被子把小朋友裹得严严实实,想聊什么都行。
我有没有...温扬顿了顿,侧躺着对上邵宁的眼睛,有没有和你讲过,他们?
邵宁一怔,迟疑一瞬就明白过来,温扬口里的他们,就是指那对带给他痛苦多于快乐的父母。
能告诉我吗?邵宁轻声问。
毕竟在原来的世界两年,温扬都没有和他提过一次父母。
只能,温扬又往邵宁怀里钻了钻,只能和你说。
邵宁心软得一塌糊涂,一下下揉着小朋友柔软的头发,好,男朋友听着。
我父母亲,温扬稍组织了一下语音,就开了口,都是很古怪的人...
其实关于温扬的父母,以及八年前那个夜晚发生的事情,并非有什么晦涩难懂,相反,很清晰又很简单,可也正因此,它才一直深深印在幼小的温扬的脑海深处,任凭时间如何冲刷,都冲刷不去。
温扬的父亲,也就是当年温家的掌权人,在外,基本一直都是所有女人的梦中情人。
他拥有无可挑剔的外表,却又不是图有外表的纨绔。
温家家底本就丰厚,在温父过人的才智与经商能力下,更是让这丰厚的家底翻了倍。
而温父本人,也不像是那些所谓的有钱人一样高高在上,相反,他很平易近人,公司但凡与他打过交道的员工们,上至秘书下至门口的保安,无一不夸温总裁好,都说与他交谈如沐春风。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好像近乎完美的人,没有人知道真实的他,究竟多么崇尚暴力,多么迷恋鲜血。
温父也一直将自己不为人知的这一面藏得很好,直到遇见他的伴侣,也就是温扬的母亲。
温母当年,也算是万千迷恋温父的少女们中的其中一个。
只不过凭借自身各方面都优质的条件,也有种种机缘巧合,得以跟温父相识,相爱,最后成婚。
不得不说,温父确实是爱着温母的,也许还爱得很深。
可这份深爱,却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
结婚最初的半年,温母确实是过着梦中的生活,可直到有天半夜,她突然醒了起来喝水,却发现本该睡在她旁边的温父不在。
后来,温母是在书房里找到的温父,找到他的时候,正撞见他握着把小刀,一下下割着自己胳膊上的皮肤,还笑着问她,好看吗?
自那之后,温父便不再瞒着温母。
他在她面前自残,也在两人做|爱的时候动刀,残自己,也残温母。
温母起初也确实害怕过,可最后还是向所谓的爱情臣服,毕竟除了这些时候,温父确实是个完美爱人。
而温扬的出生,自然也只是两人情到深处玩出的产物。
他们从不真正在意他,关心他。
反正温家有的是钱,只要花钱雇人,就能找来照顾温扬起居的人。
日子也就这样荒唐却又寻常地过去了十年。
直到八年前的那个夜晚。
其实那个夜晚,也没什么特别。
非要讲出个不同,也只是因为温父和温母两人,意外地玩大了。
温父的刀割得深了些,温母的血流得多了些,而两人又正好,都高|潮得久了些。
于是...
等温父彻底清醒过来,怀里的女人已经呼吸都没了。
而温父也在被情绪支配的顶点,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从始至终,他们都不曾想起过,他们还有一个儿子,随着他的姓,身上流着他们的血。
哦,或许想起过,在温父癫狂的时候,同温扬讲过,他以后也终究会变成和自己一样的怪物。
这就是全部的过往了,困扰了温扬这么多年,让他怕黑怕下雨,怕与人亲密的全部过往。
听温扬讲的时候,起初,邵宁很紧张,一直仔细注意着小朋友的状态,怕一不留神,小朋友就会情绪崩掉。
但实际却出乎他意料。
温扬全程的情绪都很淡,就好像个旁观者在陈述别人的故事一样,语调平稳,条理也清晰。
可也正是这样,邵宁才更觉得心脏钝痛。
不是被利器戳过去,只尖锐地疼那么一下就好,而是被一把并不锋利的钝刀,一寸寸往里磨,连呼吸一下都会疼。
我怎么就,邵宁张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已经哑得不像话,怎么就没早些年遇上你?
他比温扬大了十四岁。
即便是在八年前,二十二岁的他,也早已有了足够的能力,照看好一个十岁的小朋友了。
可那时候他一年里有十个月都在国外,在商场上周旋,对于温扬的印象,也只停留在,邻居家的一个小朋友而已。
现在再回想起来,邵宁根本不敢想象,十岁就亲眼见证了自己父母以那么荒唐的方式死去的温扬,究竟是怎么一个人长得这么大,还长得这么好,这么乖的。
想着想着,邵宁就实在没控制住,落了眼泪。
温扬笨拙地学着邵宁曾经对他的那样,仰头一下下吻去邵宁脸上的泪痕,现在,现在也不晚。
只要能遇上邵哥,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邵宁把头埋进温扬的颈间,深呼吸一口,尽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即便再不甘心,再意难平,过去的都不可能再重来,可好在,未来都还握在他手里。
以后有我了,邵宁语气郑重,以后都有邵哥在,再也不会让小羊一个人了。
邵哥,温扬轻轻点了点头,又突然问出一句,你...真的不会害怕吗?
邵宁一愣,害怕什么?
就...温扬脑袋耷拉下去,就,其实有的东西,真的会遗传的,你也见过,我很失控,很疯狂的时候...
以前的温扬不怕。
他不怕自残,不怕疯,甚至不怕死。
可现在不一样了,心里有了惦念的人,就自然而然变得胆小起来。
傻小羊,邵宁屈指弹一下温扬的脑门儿,自己说过的话,你是小怪物,我是大怪物,咱俩天生一对,这就忘了?
温扬撇撇嘴,心说后半句可不是他说的。
可被邵宁这么一讲,温扬心里的那最后一点点不安,也终于消散。
他看了看头顶那盏依然散发着温暖光晕的小蘑菇灯,又听了听窗外依然淅淅沥沥不知停的雨声,暗自下了一个决心。
如果,如果他曾经的那个梦,就是现实的话,他一直都想去实现梦里没实现的那个生日愿望把自己完完全全,彻彻底底,送给邵哥。
在这一刻之前,温扬一直想把这个愿望留到在这个世界的生日,求一个圆满。
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大抵有个词叫水到渠成,温扬想,就在这个停电的雨夜,在这个90cm的宿舍小床上,天不时地不利,但,人和。
这样就足够了。
于是,温扬翻个身,把自己完全塞进了邵宁怀里,鼓足勇气,起了个话头,邵哥,我之前,在网上看过一句话,大概意思就是,最好的,治愈不开心的过去的最好方法,就是,就是用新的,开心的经历,去覆盖它。
邵宁安静地望着乖乖窝在自己怀里的小朋友,听他说完,心脏忽然没来由地一跳,有个念头要呼之欲出。
小...
邵宁张口,可才说了一个字,就被温扬抬起的食指按在了嘴唇上。
紧跟着,整个人都绷得发僵,红得发烫的男孩子,带着他格外生涩,却又格外炽热的吻,就莽莽撞撞地,砸了下来。
邵宁所有的热血都在一瞬间冲到了顶峰,他听见他的小男朋友,很小声,却又很坚定地问,所以,邵哥,你要不要我?
第60章 六十杯甜奶
温同学迎来了转学之后的第一次请假。
早上六点钟雷打不动的知识就是力量都没能把小朋友叫醒,哦,准确的说是叫醒了一下下,温扬醒了,眼皮撩起了一半,被邵宁拍着哄了两声,就又阖起来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冰箱里的照明灯已经大亮。
温扬全身都像是散了架似的疼,尤其是胳膊,抬都抬不起来。床边已经空了,温扬探手过去摸了摸,触手一片冰凉,显然,邵宁已经起来挺久了。
他侧翻个身,努力仰着脑袋扒着床沿看。
邵宁正坐在飘窗上,一条腿曲起一条腿自然垂下,动作闲适地看书。
骨骼鲜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捏着书页,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近乎透明。
温扬语气很轻地叫一声,邵哥。
听见声音,邵宁抬头,看见小朋友睁着大眼睛,就笑了起来,随手放下书走过来,小羊,睡醒了?
温扬小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点头点头。
先别起,邵宁坐在了床边,邵哥给你按摩按摩。
说着,手就伸进了温扬的被窝里。
昨晚的记忆渐渐回笼,邵宁的手指才刚触上他的脊背,温扬整个人就是过电般一颤。
邵宁手一顿,俯下身去,抬起只手轻轻揉了揉小朋友的耳垂,如愿看着那里一寸寸蔓开绯色,勾起唇角笑得一脸流氓,小朋友,都睡了一觉了,还这么敏感阿?
这人!绝对就是故意的!
温扬整颗脑袋都埋进了枕头里,不理邵宁。
昨天晚上,其实两个人也没真的做到最后,准确来说,是留了临门那一脚。
好比拍电影,服装道具化妆都齐全了,走位都走完了,最后要打板a了,停了。
两人最终也只是手动互相帮助了一下对方,没再真的喊开始。
不过这么说也不完全准确,毕竟邵大宁比起小小羊来讲,敬礼敬得太频繁了。
因此现在,温扬累得抬不动胳膊,这人却还能像没事儿人一样调戏他!
人比人,可真气死人!
乖了,邵宁把红红的小朋友从枕头里挖出来,我不说了,真的。
温扬又羞又臊,眼睛乱转,就是不看他。
邵宁无奈,一边轻轻揉按着小朋友的胳膊,一边转了个听起来很正经的话题,小朋友,天晴了。
温扬眼睛不乱转了,看了看洒在飘窗上的阳光,视线就落回了邵宁脸上,很认真地露出个笑,嗯,天晴了。
虽然没有明说,可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这个天晴并不单是说天气,更是在说温扬心里的天,温扬心里那片始终阴暗的角落,在昨晚,终于得以漏进一缕阳光。
想起什么,温扬脸又红了,你...怎么跟麻雀老师请假的阿?
该不会是说两人都同时生病了,那样也太假了...
阿,邵宁逗人的心思又起来了,就,实话实说的呗。
怎么,温扬磕巴,怎么实话实说阿...
我就说...邵宁故意把每个字都讲得很慢,你前一晚上,开夜车开得太辛苦,早上起不来了阿。
温扬:
此夜车非彼夜车!
看着小朋友瞪得溜圆的眼睛,邵宁笑一声,逗你的,我说我自己感冒发烧了,你在宿舍照顾我。
温扬顿了顿,问一句,为什么不说是我病了,你照顾我?
毕竟一般不都是照顾人的那个打电话请假的吗?哪儿有病人自己请假的阿。
当然不能那么说,邵宁眉毛敛了起来,多不吉利。
温扬一怔,心里忍不住就又像灌了蜜似的甜起来。
他的邵哥阿,是真正做到了无论大事小事,都会把他摆在心尖尖上。
*
中午,两个人没去找花熠和沈曜一起,点了外卖到宿舍,准备吃了就直接去上下午的课。
等外卖的时候,邵宁的外公打来个电话。
邵宁开了免提,手机里就传出老头中气十足的熟悉嗓音,小兔崽子,多久没给你爷爷我打过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