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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就是擦线进的中医大,怎么魏繁星也擦线?
除了骨伤方向的,擦线进来的不都在一院么,难道她在二院吊车尾?
魏繁星愣了愣,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朝他眨眨眼。
纪时想了想,问道:“你高考几分?”
魏繁星报了个数,得益于纪时优秀的记忆力,十一年前的事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在记忆里翻找片刻,他哦了声,明白怎么回事了。
容城的大学在本省是有两个录取分数线的,一个是容城市内的,一个是容城市外的,魏繁星是临水考生,属于本省的外地生源,他们高考那一年分数线比容城考生要高二十多分。
所以他们俩都是擦线上的容城中医大,但是魏繁星的分数比纪时高了将近三十分,满分七百五,一个五百三十几,一个五百五。
纪时叹口气,“原来只有我是学渣。”
魏繁星搞明白怎么回事以后,眼睛又眨了一下,想了想,安慰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也是学渣,咱们都是学渣,后来都逆袭了。”
后来考研,纪时跟的是名医名家,她跟的也是知名教授,如果不是今天说起,恐怕不会有人知道他们高考成绩也就比当年的投档线高那么十几分的事。
“况且你长得不像学渣。”魏繁星安慰道,这时她才知道自己以前都想错了,原来长得好不一定学习好。
电梯里除了他们俩还有别的人,还是年轻的师弟师妹,闻言忍不住好奇,“师兄师姐原来高中也不是学霸吗?”
特别是纪师兄,听说的都是他师从杨萍之教授,研究生期间就发了好几篇核心,还参加过什么和什么课题,成绩斐然,是难得的青年才俊,就没有一处不好的。
居然高考成绩吊车尾,还自称是学渣?
这时在是太让人惊讶和好奇了。
纪时闻言就耸耸肩,笑道:“世上哪有那么多学霸,你也是学霸,我也是学霸,那学霸还值钱么?”
大多数人的中学时代,都是最普通的青春时光,不会像小说和电影里演绎的那样,轰轰烈烈,摧枯拉朽,而是平淡得几乎没什么强烈的色彩,但却不妨碍它鲜活生动,值得怀念。
那一段岁月里,是有故事的。
纪时在师弟师妹的笑声里,看了一眼魏繁星,见她也笑着,嘴角有个很浅的漩涡。
忽然间就觉得,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故事的续篇。
他一直是故事沉默的观众,看完就将故事封存,没想过故事还会在结局之外又衍生出其他情节,可是今天却意外看到了。
“叮——”
“魏繁星。”
电梯到了一楼,提示音和纪时的声音同时响起,魏繁星扭头啊了声,“什么事?”
纪时摇摇头,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不想说了。
他示意魏繁星先出去,然后和她一起走向门口,站在住院部的大门边上,他说了句:“提前祝你离职愉快吧,前程似锦,还有……”
他顿了顿,乌黑的眸子染上些许关切,“还有,身体健康,保重自己。”
魏繁星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这些,先是愣了愣,随即回过神来,点点头,“谢谢,你也是。”
说要又觉得不对,“呃,抱歉,我不是说你也离职……”
“我知道,多谢。”纪时笑着点一下头,打断她的话,然后跟她说了声再见,就向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一路走,他一路在心里想,也许她说的,恰有其事。
第六章 这些东西都是纪时送给她的?……
纪时从医院回到回春堂,是傍晚六点半左右。
天色已经暗了,早春的风还是冷,吹在身上冰凉冰凉的。
纪总蹲在门口的角落里,金黄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外面,见到他的车在对面停车位上停下,立刻就站了起来。
纪时穿过马路,走到门口,它蹭过去,黏着他喵喵叫了几声,撒娇似的。
“好了,乖,自己走。”纪时拍拍它脑袋,那么大一只猫,他可不愿意受这累抱着它走。
进了店里,没什么人,天都黑了,看病的人也早都拿到药离开。
纪时问在柜台后面收拾桌面的小徒弟,“小林,你师父在不在?”
“他刚才说去仓库拿黄芪,小纪医生你找他什么事儿啊?”
小林是个孤儿,读完义务教育就出来讨生活,又受了骗,身无分文挨饿受冻地出现在回春堂门口,遇到回春堂负责管理药材的易师父,被他捡了,后来收做学徒,在回春堂当个抓药的小工。
纪时闻言哦了声,“没什么,他忙我跟你说也行,明天你们不是要去收灵芝么,多帮我带点儿,算我私账,回来了给你们拿钱。”
小林听完点点头,“知道了,不过……”
他有些好奇,问道:“你买灵芝做什么?”
“送人。”纪时应着,低头揉揉纪总的大脑壳,惹得它又喵呜一声。
听说他是买来送人的,小林就没再问下去。
纪时揉了一会儿猫,又问他:“我爸跟师爷上面还有病人?”
“还有几个呢。”小林看了眼电脑系统应道——现代科技发达,回春堂也早就开始使用电脑挂号系统,每天有多少病人,拿了多少药,一目了然。
纪时闻言便道:“我上去看看。”
说完转身往楼梯上去,发现纪总跟着,便停下来嘱咐它:“你不许上去,就在这儿等我。”
纪总抬头看他一眼:“喵——”
纪时啧了声,“乖一点,我很快就下来。”
纪总这才乖乖地停下来,在楼梯口蹲着,然后又干脆趴到地上,远远看去,像一坨活的墩布似的。
纪时沿着木质楼梯上到二楼,入目大多是古朴厚重的红木色,中间黑底金字的“大医精诚”匾额高高悬挂,然后是那段每个中医学生都背过的: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
这段话出自药王孙思邈的《大医精诚》,纪时很小的时候就被祖父抱在膝头坐着背过,几乎可以说是他最早接受到的医学启蒙。
但是到了大学,开始系统学习整套教材,看到这篇文章出现在《医古文》课本里时,他还是蒙圈的——
好家伙,他们那个版本的《医古文》教材是繁体字的!
读几行就会碰上几个不认识的字,要看注释有没有读音,或者有没有说通哪个字,纪时还记得当时学第一篇《秦医缓和》,老师让大家一起朗读课文,读到“天有六气”那里,好多“爲”字,其实是“为”的繁体,但纪时以前不怎么认得,一瞬间就觉得自己是个文盲。
还是那种连基本的汉字都不认识的文盲!
这些都是旧事了,不过想起来还是觉得好笑,纪时一边想,一边往纪未柊的诊室走去。
回春堂的二楼,分为两边,一边是内科和骨伤外科,内科里又将妇科儿科都囊括了进去,另一边是针灸和推拿诊室,那边的病人不少是每天都来做治疗的,时间一长,不少病友就成了朋友。
纪未柊的诊室在内科这边的第二间,第一间是师爷孟李秋的,纪时路过,看见老人家在问一个孩子吃饭怎么样,他粗粗看了一眼,没进去。
他爸这边的病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太太和女儿陪着来的,太太认得纪时,见他进去,就笑着跟他打招呼:“小纪医生下班了?”
纪时点头应了声是,在一旁衣架上拿了件白大褂随便穿上,扣子也没系,就这么坐下,听纪未柊给病人问诊:
“晚上尿多是么?”
“是,喝水也不解渴,但又老想着喝。”
“腿脚感觉怎么样?”
“……腿脚?就那样吧,就是觉得整个人很累。”
“哦,我看你这手挺凉啊,是一直这样,还是刚才来的时候吹风吹的?”
“一直这样,怕冷,经常腰酸背痛的。”
“哦,尺脉有点弱,换一边手。”
光听了这几句,纪时就大概知道这人怎么回事了,阴阳两虚,阳不化气,津液上不来,所以口渴多尿,阳气又不能传达到四肢,所以怕冷腰酸。
按照纪未柊的习惯,应该会给他开桂附地黄汤。
等到开药写处方,纪时往电脑上一看,开头就是“熟地黄、山萸肉、山药”,果然是桂附地黄汤。
看完大人,又看孩子,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身材微丰,于是想着减肥,她妈妈戳着她脑壳说:“她都发神经的,减肥只吃水果,米饭吃得比小鸟还少,这下好啦,体重掉秤了,月经也不来了!”
“医生你看看她的脸色,差得跟什么一样,鬼都比她好看!”
纪时看一眼女孩子,她低着头,满脸不忿,鼓着脸,显然是很不满母亲这样说自己。
纪未柊给她把脉,说她:“你这手也是冰凉的,跟你爸一样,哪有年轻人这样的,你就是吃水果吃的。”
小姑娘一愣,啊了声,“……水果不是既能补维生素,又美容养颜的吗?”
纪未柊顿时乐了,“是可以,但要适度啊,吃太多了,就是生冷过度,损伤阳气,后果就是像你现在这样,月经不来了,手脚也冰凉凉的,脸色也不好看。”
说着又低头看看她的腿,“回去把你裙子换了,这才几月份你就穿裙子,冷不冷啊,冷风全从你膝盖跑肚子里去了,要风度不要温度,以后苦的是你自己。”
一边开药又一边继续劝:“你们十几岁的女孩子,还在发育抽条,减什么肥,又不是胖到影响健康了,瘦成竹竿一样就好看吗?审美不是千篇一律的……”
等劝完了,孩子还没吱声,她妈就又戳着她脑袋大声说了:“听见医生说什么了吗!从今天开始给我好好吃饭!”
纪时听着她数落孩子,看了眼纪未柊开的药方,也是桂附地黄汤,加了川牛膝,药量不太一样。
这一家子离开之后,纪未柊的病人就看完了,纪时把白大褂脱下来,跟他一起去洗手,走的时候刚好碰见孟李秋也看完病人出来,爷仨就一块儿下楼。
纪总听见楼梯上的脚步声,立刻就站了起来,眼巴巴地瞅着纪时。
纪未柊见了就笑道:“哎,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养了只小狗呢。”
纪总:“喵!”爷爷你礼貌吗!
它委委屈屈地凑到纪时身边,黏着他不放,纪时只好弯腰摸摸它头,“哎呀,就让爷爷说说嘛,有什么关系,说了你也不会变成狗。”
纪总:“喵——”
带着猫,三个人一起往后面的食堂走去,刚进门,就听见陈女士道:“刚说要去叫你们吃饭你们就来了,正好,赶紧的!”
已经是晚上七点,其他人早就吃过了,桌边只坐了纪家父子跟孟李秋三个人,陈女士在另一边喂纪总吃刚煮出来的鸡胸肉。
纪时喝了一口炖得浓郁的鸡汤,抬头跟她说了句:“妈,你帮我去药店那边拿两盒燕窝呗?”
陈女士一愣,扭头看他,“燕窝?你拿燕窝做什么?”
“送人。”纪时低着头解释,“送同事的,她刚出院。”
陈女士哦了声,打听道:“男同事还是女同事?女同事吧,只有女同事才送燕窝,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