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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金的玉的,小小戴上必定好看。
小小还低头看红盒子,瑛娘目光一抬,瞧见谢玄目不转睛盯着小小看,眉梢眼角含着笑意,心中一诧,又回过味来,这二人只怕不是兄妹。
哪有当哥哥的,这样看妹妹呢?
瑛娘也不说破,抿唇一笑:“你们换过衣裳吧,家里今日要来客人。”
话音刚落,屋外就啧起马蹄声,一辆马车停在竹屋前,陆子仁从车上跳下来,招呼下人小厮把车上的东西搬到竹屋里。
瑛娘扶住李瀚海往屋前走:“陆兄怎么又带这许多东西来?”
陆子仁笑道:“在城中遇上嫂夫人,知道李兄身子大好,心中高兴,究竟是什么厉害的大夫,这样的疑难杂症竟也瞧好了。”
瑛娘还不及告诉丈夫,让他不要透露小小和谢玄的事,李瀚海笑道:“是乡下土房子,并不是什么名医,不想竟如此有效。”
谢玄一言点醒梦中人,既是灵符治病,那必是身染邪祟,至于这邪祟从何而来,未查明之前,不能轻易叫人知道。
陆子仁又要看他伤处,李瀚海掀开布袍,不过一天的功夫,那烂疮竟然缩小了一半,伤口愈合,肌肤一片光洁,除了还隐隐发紫之外,半点也瞧不出曾经生过恶疮。
陆子仁一怔:“这香炉灰这样厉害?”
“是我娘子敬神心诚。”若是平日李瀚海必要同他把酒言欢,可今日却不留他,天将正午,谢玄就要为他拔疮了。
这些东西也等来日他病好了,再送还陆家去。
陆子仁虽被拒之门外,可半点不恼,他一双眼睛在竹屋中不住搜寻瑛娘的身影,李瀚海进了屋,他还迟迟不走。
直到瑛娘出门送客:“等夫君身子好了,再上门谢你。”
说完放下竹帘,转身入内。
陆子仁痴望着竹帘门,口中喃喃:“美目碧长眉翠浅,消魂正值回头看。”说完又伸手打嘴,“该死该死!”
去岁春日,李瀚海请他们到家中小酌,瑛娘托着竹碟掀开门帘进来,从此他便入了魔障,竟无一刻不盼着李瀚海早死。
可见到瑛娘垂泪,心里又不忍不舍,恨不能替她痛苦,方才一句真情流露,可念完又嫌弃自己口齿轻薄,自打耳光。
谢玄和小小就在窗边,可这人就像瞎了一般,眼中除了瑛娘,再瞧不见别人,呆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上车。
他人虽走了,可头顶恶念却缠绵不去,小小喜欢这一院桃花青竹,手里掐诀,轻声念道:“凶秽消散,道炁常存,破凶除煞。”
一句咒毕,黑雾消散,整个院中都清明许多。
谢玄替李瀚海又拔一次疮,恶疮缩成碗口大,再有一日便能愈合。
瑛娘喜不自胜,去邻家买了鸡鱼,做了一桌好菜,请谢玄和小小饱吃一顿。
可还没等到天明,李潮海屋中便传出一声痛叫,谢玄披衣去看,就见他腿上本已经收敛的恶疮又反复发作起来,一夜长满了整条腿,一个又一个脓包鼓起,疼得他在竹床上打滚。
瑛娘跪在床上,泪如雨下,扯着谢玄的袖子:“求求你,想想办法,纵叫他少疼一些,我也愿折寿十年。”
谢玄一道灵符贴出,很快便被恶浊污透,恶疮一消就长,可李瀚海的身子又经不住这一道道灵符。
谢玄皱眉说道:“我知道这病的“里”是什么了。”
第25章 催命香
谢玄推开窗户,将竹床抬到窗前,正值满月之际,月阴精华笼罩了李瀚海周身。
谢玄一动作,小小便将竹篓中的香炉取出,插上一把清香,让李瀚海抱着香炉躺在正中,对他道:“把你的生辰八字写下来。”
李瀚海咬牙忍疼,伸手要墨,瑛娘一抹眼泪:“我来写成不成?”
谢玄一点头,瑛娘便磨墨铺纸,下笔之时,笔尖不住颤抖,泪水沾湿了宣纸,墨意淋漓,她要再写一张,被谢玄拦住:“不必,这张就行。”
把这张生辰八字加一张灵符,一并烧入香炉内,又将一支线香点燃,交到李瀚海手上,让他亲手点起炉中香。
一把线香慢慢烧了大半,谢玄将香炉取过,与小小两人细看。
师父从未细讲过《香法卷》,只是图箓扔给他们,让他们自己看,将近百种香法,各有不同,一时怎么也记不住。
师父便坐在屋外的竹椅上,吃得醉熏熏地,扭头对两个趴在地上记图箓的徒弟道:“吉祥香不须记,把那几种要命的记住便罢了。”
师父从来就是这样,保命的道术学再多也不够,旁的那些能用就行。
李瀚海这一把香烧出来,半边长香未曾燃尽就已经熄灭,另半边烧到末尾从中折断,一把好香烧得七零八落。
小小和谢玄一看,异口同声道:“催命香。”
有人在阎王殿前给李瀚海敲丧钟,月余之内要他的性命。
瑛娘脸色灰败:“我相公远功名,轻利禄,我们夫妻二人从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如何就有人要他的性命?”
谢玄脸色一沉:“曹娘子不必哭,敢跟我斗法,我把他那钟锤都给砸了。”
对方突然加重筹码,必是知道李瀚海已然好转,这才加急要他的性命。
小小满脸肃穆,用力点头:“有我师兄在,肯定能赢过那人。”
李瀚海思量半日,实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什么人,竟用邪术要他的性命,他问:“小道长,可有什么法子?”
谢玄一时意气夸下海口,像这样的事儿,他们还真没碰上过。
他叼着竹签挠挠脑袋,决定反其道而行之。
凡有法术,总可破解,先想个法子,让那个施术的人,找不到李瀚海。
他们把竹床搬到屋中央,以碗作炉,每个碗中点着一根清香,在李瀚海的身体四周,摆出了一个简陋的梅花香阵。
小小严肃着小脸:“曹娘子,你买的红丝线取一些来给我,家中可还有能发出声响的东西?”
瑛娘取出一团红线,又拆下檐间挂着的风铃,小小拆掉竹风铃外面的竹筒,只取中间的铃铛,把铃铛穿在红线上。
再用红线绕过香阵,将李瀚海团团围在红线的中央。
谢玄点香祝祷,凝神念道:“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话音一落,丝绳无风颤动,绳上细铃“铃铃”响个不住,等铃声渐渐弱下去,李瀚海腿上的恶疮便不再加重。
谢玄又用一道药王灵符贴在他腿上,恶疮依旧化为浊水流入地下,李瀚海煞白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这个阵法,两人只在师父的书册上见过,还从来没有用过,没想到第一次用竟然成了!
瑛娘将慈航真人的宝像请出来,就供在小屋里,又颤声问道:“这就……好了么?”
小小摇摇头:“我师兄封住了李郎君三魂七魄与天地的感知,将他困在这红线阵内,让那个施邪术害人的人找不到他。”
谢玄吁出口气,抹一把额上的汗:“炉中香不能断,一根未熄一根就要燃上。”
这法子虽然管用,却不能久用,人之气与天地合,每日吸清吐浊,李瀚海非修道之人,更撑不了多久。
瑛娘一听茫然问道:“那,那要怎么找到那个人?”
李瀚海轻声说道:“瑛娘不急,咱们只要等他自投罗网就行了。”
谢玄咧嘴一笑,觉得这个读书人还真有几分聪明劲儿:“不错,他上天入地找不着人,自然就要到你家来看你。”
到时候就好办了,悄悄跟上去,破了他的法阵。
李瀚海虽困在红线阵内,但整个人却越来越精神,不仅腿上的恶疮又有好转,肚子还饿了,让瑛娘预备些吃食。
他自己便能点香续香,在法阵中置起一张小桌,点烛磨墨,写诗作起文章来。
饶是谢玄看了,都颇有些佩服,这人性命且不知被谁捏在手里呢,还能过得这样逍遥自在。
不一刻瑛娘便蒸了素饺子来,又煎了些香椿蛋,还给李瀚海下了一碗面,切着细细的葱花,面下卧了两个鸡蛋。
李瀚海全吃完了,吃得浑身舒畅,放下碗感叹一声:“我有许久,没能这样大吃了。”
谢玄再三嘱咐他们香火万万不能断,只要一断就是有了缺口,那人便能用邪术找到李瀚海了。
瑛娘郑重点头:“小道长放心罢,我绝不会让这香断了。”
谢玄又在门上窗上贴上灵符,带着小小回到小屋中,天越来越暖了,可每到入夜,小小依旧手脚冰凉,一躺下去就把脚丫子贴到谢玄腿上。
她轻声问谢玄:“咱们怎么只有师父,没有师娘呢?”
师父整日闷头吃酒,可因着懂些医术道术,村中人也曾想过要替师父作媒,可师父从来都没动过心。
这可把谢玄给问住了,他跟着师父的日子更长些,记忆中也曾有过几个女人的面孔,大多都是和善的,也有几位是美艳的,可他心里觉得,这些女人都配不上师父。
“也许是没遇上合适的,也许是师父不喜欢。”谢玄一只手给小小当枕头,一只手自己枕在脑后,望着天边满月说道。
小小在他怀中翻了个身,她总以为师父为陪他们一辈子,日子就在竹屋里过,白天他们出去采山果,打野味,夜晚就点灯学画符。
师兄站桩的时候,她捧水等着;她画符箓的时候,师兄给她打手势。
小小突然抬头,问谢玄:“那你呢?那我呢?我长大了呢?”
谢玄哈哈一声笑了,伸手捏捏她的面颊:“你再大也还是小小,等你老了还是小小,到时候村里的孩子就叫你小小老婆婆。”
小小那眸色极淡的眼睛中闪烁着光芒,她一翻身倒在谢玄胳膊上,把被子拉到鼻尖,藏住嘴角的笑意,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
谢玄却久久都睡不着,师父这个老头儿,捡小小的时候说好了,是给他捡个小媳妇回来,这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呢,就一声都不吭的不见了。
他侧头一看,小小在他怀中睡得十分安稳,鼻尖翘翘的,嘴角也弯起来,好像在做美梦,说不准她真梦见自己成了小小老婆婆。
谢玄眉头一松,胳膊搭在小小腰上,很快便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两人被米粥小菜的香味给香醒了,肚皮咕噜咕噜的叫,小小一坐起来,就见小赤蛇盘在自己手腕上,张嘴“嘶嘶”两声。
它都已经两天没吃到大荤了,本来就细的身子,瞧上去更细了几分,蔫头耷脑的绕在小小手腕上。
小小摸摸它的头:“豆豆乖,今天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谢玄本想给小赤蛇起个威风的名字,叫流火或者赤电,可小小一定要叫它豆豆,说它的眼睛像赤豆那么圆那么红。
于是这条蛇,就叫豆豆了。
谢玄也曾放它自己出去觅食,可这小东西,吃惯了热食,就再不肯碰生的,连馒头虾饼都吃,十分不像一条蛇。
小小拿它当小娃娃养,谢玄也就由她去,不怀好意的看着这条蛇,小小从小到大,可是连小鸡崽子都没养活过。
瑛娘切了酱菜,熬了米粥,她这一夜几乎未曾阖过眼,时不时就要起身看看香熄了没有,熬得两眼通红。
今早起来一看,李瀚海腿上的疮口竟然比昨天白日还好,从碗口大又缩回了铜钱大,整条腿平整光滑。
若非隔着红线,她必要与丈夫相拥而泣。
这一切多赖这对兄妹,瑛娘早早起来,煮了鸡蛋,切了酱菜,取出自家熬的虾酱,配刚刚蒸的馒头,还摊了一碟子鸡蛋饼,全是给谢玄和小小的。
若在往日,这点怎么都够吃了,可他们俩现在还养着一条饭量顶两人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