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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我们怎么了?”没有理解到自己阿爹的意思,篱然想了一下,突然脸红了。
观湮:……这脸红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为了阻断这种不好的预感的发生,观湮连忙道:“没什么,你们很好,走吧,跟我去山上看看。”
神山上,天帝与青曳正站在一处悬崖边上。
“这是放逐之地,也被称为屠渊。”天帝一直没回答,来到神山之顶的观湮叹息一声,替天帝回答了。“本是不通人性的凶兽的驻地,各界十恶不赦的、容不下的、处理不了的人都被驱逐到这里,慢慢地就成了见不得光的死亡之地。”
也埋藏着许多不能见光的秘密。
“千百年来,虽然不知道下面变成什么样了,总不过人间地狱,恶鬼满地,世上无人能生还。”
就算是天帝和他,手上也不可能完全干净,也放逐过不少人到这里,进了放逐之地,将再无生还可能。
“观湮。”青曳没想到观湮会说出来。
“青曳,我们好久没见了。”观湮叹息一声,青曳还存活,且就在下千界这件事,确实让他感慨万千。他也明白青曳为什么要问天帝,知不知道放逐之地。
关于放逐之地最关键的一点,他没有说出来。他知道天帝暂时不想让三千界的人知道,他之所以说放逐之地,只是缓解两人之间的沉默。
不过,他说了知道放逐之地,青曳也能从中推测到他想知道的答案。
终究,终究是天帝对不起青曳。虽然青曳只是天帝的剑灵,没有对不起之说。
那天的事,篱然他们只能明白大概,长辈之间的事,他们也不好过问。不过,还算顺利地,他们清楚了神山事件背后的真相,只是这个真相让他们万万没想到。
“走吧,回家了,回去了给你大吃一顿,补补身子。”神山下,观湮看着心疼地摸摸篱然的头,脑补了一大堆篱然受苦(吃不饱)的凄惨场景,哪怕篱然看起来不像没吃饱的样子。
“不啊,阿漠不去上千界,我也不能回。”
观湮:“……你胡说什么?”
天帝神色复杂地看着篱然与何漠之间的欢愉,走上前,握住何漠的手腕。
梅梦蕾神色一紧,何漠条件发射地想要收回手,就感觉到一股源源不断的精纯灵力涌入自己的身体里,本就在化神边缘的何漠,不过须臾间竟然要突破了。
头顶雷云密布,何漠有些不放心地对篱然说:“阿然,我要渡雷劫了,你……”
“阿漠,你放心,我会待在这里,等你。”篱然认真地说。
每次何漠渡雷劫,他都会在身边,这次阿漠担心也是正常的。
得到了篱然的话,何漠放心了一些。他总有种隐隐的不安,不明白天帝为什么会帮助自己突破。除了篱然,这世上任何人对他的好,他都不认为是毫无代价的。
何漠的雷劫和以往一样,很顺利。雷劫结束后,天帝满意地看到篱然和何漠之间的联系又淡了很多,剩下的浅浅的联系,几乎不会再捆绑两人。
一直猜测这次阿漠渡完雷劫后,自己会有什么变化的的篱然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感受到,或许是自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好了,现在快跟阿爹回去好好养着,看看你现在身体都成什么样了。”等到雷劫结束后,观湮就催着篱然回上千界。虽然外表看起来篱然没什么问题,可实际上,比之前在上千界的时候差多了。
篱然抓着何漠的胳膊,站在他身后,对着观湮露出一张笑脸,“阿爹,我不想回去,反正青曳叔叔也不想回去,你们会常来,我就多待一阵嘛。”
观湮刚想上前把他拉出来,就被天帝阻止了,“让他在这里玩吧,反正已经找到他了。观湮,执回。我们走吧。”
观湮欲言又止,乔执回也是,他有很多话要跟篱然说,可他不能违背天帝的命令。
“观湮啊,你还没看明白啊?儿大不中留啊。”回去的路上,天帝看着一脸不舍的观湮,笑着开口。
“什么?”
“我们篱然看上那个何漠了啊。”天帝没想到这个娶过妻,还有这么一个儿子的人,在这件事上,比他还迟钝。
是太过关心,还是从内心只把篱然当成了殿里的娇弱娃娃,从没想过这件事?
“观湮,篱然渡劫前,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吗?”
还在打击和郁闷中的观湮摇摇头。
天帝若有所思。
篱然的心情很好,本来就常带着笑的小脸上,现在更是灿烂得耀眼。
“阿漠,见到阿爹和天帝了,我再也不用担心了他们为我忧心了。”话落狠狠地给自己塞了一口肉。
“我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身份。”何漠朝他碗里夹了一些菜,语气有些低落,“这么多年,是不是委屈了?”
“才没有!我很开心,特别开心。我以前只能在大殿中,这些年跟阿漠在一起,我认识了很多人,看了很多美景,吃了好多好吃的。”
“阿漠,谢谢你,你不仅救了我,还给了我这么美好的生活。”篱然抬头,认真跟何漠说。
“是你救了我。”何漠纠正他。
“那是我们互相救了对方,都获得了新生,这是多难得的缘分啊。”他和阿漠注定会遇见的吗?想到这里,篱然又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何漠也笑了起来,他喜欢这样的缘分,这种命中注定。
平时冷漠的脸上,带上笑容后,春风轻绕,“阿然,你可知我心意?”
篱然被何漠的温柔得不像样的视线烫了一下,一会儿看看软糯的红烧猪蹄,一会看看可爱小巧的点心,就是有点不敢看何漠。
不用回答,从表现就能看出来了,何漠已经满意了。
“我知。”
声音极小。何漠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我知阿漠的心意。”
篱然脸红红地又说一遍。他认为这种事知道就要说出来,这么多个日日夜夜,那么多小细节,唯独面对他时不同的表情,他怎能不知。
“我心悦于阿然,不能没有阿然,想要跟阿然一辈子在一起。阿然意下如何?”何漠握住篱然的手,内心忐忑而期待。
“嗯。”篱然一本正经地点头,“我觉得不错,阿漠给我做一辈子的好吃的。”然后绷不住地裂开嘴笑了起来。
何漠抱住篱然,感觉内心充盈满足,幸福得恨不得叹气。感谢天道多年前,在自己以为即将冰冷地死去的时候,将篱然送到自己身边。感谢篱然,在自己看到与他的差距的现在,还能让自己能够拥他入怀。
何漠收紧双臂,想到今日天帝奇怪的举动,和看向他们若有所思的神情,何漠不禁有些担忧。
他一定不会让任何人将篱然从自己身边带走。要变强,强到无人撼动,无人能拆散他和篱然。
夜晚,篱然已经入睡。何漠正在修炼,今天刚突破化神期,他需要好好稳固。听到门外的声音,他睁开眼,发现篱然没有被吵醒,才轻轻走向门口,打开门。
门外没有任何人,只有一把折扇。
何漠打开那把折扇,没一会儿又合上了,在合上的瞬间,那把折扇就消失了。
第二天,聂光派的几个人已经准备返回门派了。篱然和何漠出现在神山上,篱然打算再来看看青曳。
“青曳叔叔?”篱然站在山巅叫了一声。刚才上来的时候,没在石阶上遇见,山顶上也没有看到青曳的身影。
枯梅旁的剑轻微震动了一下,青曳出现在他们面前,脸色好像又苍白了一些。
篱然开心地走过去扶住青曳,一只手扶住青曳的手腕处。
青曳会心一笑,拉住了篱然正在给自己输送灵气的手,“篱然,没用的,哪怕你是饕餮。”他知道篱然是想尝试蕴养自己,可是他不是神魂,他只是剑灵。他是因为青虹剑消蚀,没有了根本,才这样的。
篱然皱了皱眉头,小声道歉。没想到自己一点也帮不了忙。
青曳摇摇头,“你有什么好道歉的?”
篱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愧疚。青曳本应该和天帝与阿爹一样,站在三千界顶端的,可是他们是享受了,青曳却一个人在这无人之地慢慢了却了余生。
“你一点也不像观湮,也不像天帝。”青曳感慨到,然后看向视线一直在篱然身上的何漠,笑道:“这样很好,能够如此一生,也是很多人求不来的。”
篱然有些脸红,“我没有天帝的和阿爹的能力,所幸他们也从来没要求我做什么,能和阿漠一起,到处走一走,吃一吃,我就很开心了。”
青曳眼中出现向往与欣羡,“多好,你们会很幸福。”
篱然和何漠只在神山上待了一会,青曳现在很虚弱,多数时间要待在青虹剑内,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在神山下,正巧遇见看起来有些疲惫的天帝。
“篱然跟我一起再去看看青曳吧,想来你可能也见不到青曳多少次了。”
篱然本想说,青曳叔叔已经支撑不住回到剑里了,但是确实如天帝所说,以前他从未见过青曳叔叔,按照青曳叔叔现在的状态,确实可能见不了多少次了,自己应该好好珍惜。可以等青曳叔叔休息好,出来再见。
“阿漠,你先回去吧,我可能要晚点才能回去。”
“好,阿然,你要小心些。”
说着,何漠将之前准备好的甜点放到篱然的储物袋中,又给他披上一件披风。收获篱然灿烂的笑容一枚,“嗯嗯,阿漠你放心。”
神山之上,白茫茫,空寂寂,青曳果然不在,只有一把剑立在枯梅下。
篱然跟在天帝身后刚踏上山顶,一道带着雄厚灵力的绳索,卷起猎猎风声,铺天盖地正对他而来。篱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道白色的绳索锁住,被束缚在枯梅树上。
“天、天帝?”篱然望着背对着他的天帝,疑惑道。
绳索勒得有些紧,篱然感觉有些疼。以往,哪怕他偶尔调皮了,天帝也只会假装严厉地凶他几句,从来没像这样过。
天帝没有转身,依然只留给篱然一个背影,篱然看不清他的神色。
“篱然,你出生的时候,我觉得你是天道的恩赐,欣喜不已。从你出生到十九岁,我对你都是极为宠爱的,我是想宠你一生的。可是,青曳怎么办呢,我不能让青曳消失,一定不能。”天帝最后一句话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然和一丝柔情。
“可是,可是,青曳叔叔我也没有办法。”篱然呢喃道。
“你有办法。只有你有办法。”天帝道,“青虹剑的剑灵,世间再没有能承载他的东西,可是你可以。上古饕餮,吞噬万物之体。你的身体能够承载青曳,让青曳享千年仙身。”
篱然身体开始慢慢冰冷起来,带着密密麻麻的疼,那种疼和身体被勒疼的感觉不一样,让他又委屈又绝望,“那我呢,我怎么办?”他身负饕餮血脉,确实可以借助饕餮吞噬的能力,将青曳叔叔引入他的身体。可是哪有那么简单,那是在他神魂俱灭的前提下。
只要他还在,他的身体就是只能是他的。
“天帝,我不想……”长这么大,篱然第一次用这种带着祈求的语气跟天帝说话,他从来没要过什么,求过什么。
他也知道,或许他们都亏欠了青曳叔叔。
他也知道,或许在天帝眼里,他这十九年的陪伴在青曳叔叔面前跟本不值一提,可有可无。
他也知道,或许在太多人眼里,他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可是,他不想。
如果他还是那个一直在太和殿中,一个人抱着话本的篱然,他或许会愿意成全,圆一个天地传奇。
可是他储物袋里还有阿漠准备的点心没有吃,他还没带阿漠去三千界修士梦寐以求的上千界去看看。他还想有一天,他、阿漠、阿爹和天帝四个人能坐在一起吃饭,阿漠从小没有父亲,天帝和阿爹千年来也只有自己一个小辈。他还想回聂光派,那里有长羽长老,有金猊兽,还有两个何姑娘和友善可爱的门派弟子,他还想抱一抱阿漠的小元婴。
看着天帝不为所动的背影,绝望慢慢笼罩了篱然,他是天帝,是三千界的主宰,他决定的事,又有谁能改变。他咬紧双唇,忍着没哭出来,将视线从天帝的背影转移到通往神山的石阶上,这才发现阿爹他站在那里。
观湮走到天帝身旁,一言不发地跪下。双膝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山巅格外明显。
篱然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阿爹,他的阿爹,真正的上古凶兽,从大荒走过,杀伐果断,从不弯腰低头,现在却跪服在地。
本来背对篱然,沉稳的天帝,突然转过身,厉声道:“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你带刀来,是想做什么?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契约,你想弑主?在那之前你早被反噬,被天道所不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