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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从额娘宫里回来火气那么大?”十四爷也注意到了完颜氏今天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别说府里的下人,就连孩子们也大气儿都不敢出,生怕触了完颜氏的霉头。
十四福晋冷笑一声,把今儿在永和宫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十四爷说了。
十四爷听完皱紧了眉头,从小四哥就喜欢管着自己,天天讲那些大道理束着他,跟老学究似的古板无趣。
尤其是长大后,他更不耐烦和四哥待在一块儿,就是去永和宫给额娘请安,他都要提前找个小太监打探好,和四哥错开时间。
听完颜氏说额娘送给他的格格还被他从圆明园撵回来了,这不是打额娘的脸吗!枉他自诩清高,现在看来他连自己后院都管不好,凭什么对自己决定的事指手画脚。
十四爷道:“年氏善妒还没有礼数,左右不过是个侧福晋,你以后遇到了就装没看见就是了。”
十四福晋完颜氏诧异,每回说到四爷和他府上的事儿,十四爷都避而不谈,这次难得还发表了看法。
完颜氏刚想和十四爷继续说道几句,就被十四爷不耐烦地打断了。
“行了快睡吧,明儿一早还得去八哥府上,你和八嫂说话可不能再耍着小性子了。”
十四爷知道完颜氏的脾气,看八福晋郭络罗氏并不顺眼,但家里的爷们走得近,女人间不得不来往。八爷看重八福晋,里里外外都抬举她,下面几个弟弟看在哥哥的面子上也都敬着这位八嫂。
八爷和八福晋成婚那么多年,一直独宠郭络罗氏,就期望能早日诞下嫡子。这些年府里的侍妾连八爷的头发丝儿都碰不到,就这样郭络罗氏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
后来眼瞅着别的兄弟府上孩子一大堆,两人没法子了,只能寄希望于别的侍妾身上。现如今,八爷府上唯一一个阿哥还是张格格生的。
郭络罗氏性子孤傲,不喜别人提起子嗣一事,偏偏这群妯娌们府里孩子还都不少,聚在一起说的最多的就是家长里短和孩子的那点事。八福晋郭络罗氏听了也不管别人,直接臭了脸甩袖离去。
十四福晋觉得十四爷和八爷、九爷、十爷大家都是正儿八经的皇子,大家都有爵位在身,除了十爷生母是温僖贵妃钮祜禄氏,出身确实尊贵,其他几个兄弟都大差不差。
能嫁进爱新觉罗家当福晋的女人谁身上没几分傲气,凭什么每回都是她们几个顺着八福晋郭络罗氏?
转念一想,毕竟十四爷还得和八爷他们一起谋事,完颜氏叹了口气,明儿她们几个妯娌还得看郭络罗氏的脸色,小心翼翼维护她的自尊心。
十四爷又嘱咐两句,完颜氏胡乱点了点头,应付完十四爷便翻身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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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福晋临行前让小太监告知四爷年氏有身孕后,四爷先是愣了一瞬,很快便恢复如常。宴会上四爷敞开了喝酒的样子惹得三爷和八爷频频转头看向他,最后喝醉了还是被两个太监抬上马车的。
四福晋和年若瑶这边刚坐着马车回到府上没一炷香的功夫,四爷也跟着回来了。
东院的下人还沉浸在自家侧福晋有喜的喜悦中,四爷这边大手一挥直接赏了东院上下半年的例银。
年若瑶靠着软枕半躺在床上,四爷把手轻轻地放在她肚子上,呼吸间带了甘冽醇厚的酒味说道:“这一胎是阿哥是格格都好,爷更觉得像是个小格格。”
说完,他直直盯着年若瑶的脸,眼眸黑沉如墨仿佛要把人看穿。
如今才两个多月,她腹部不显,根本看不出来怀孕的模样,年若瑶代入不了额娘这个角色,只能努力贴合四爷的话说道:“不论阿哥还是格格,只要是个健康的孩子我都觉得好。”
身上有酒味并不代表人是真的醉了,感受到四爷探究的目光还没有从自己身上移开,年若瑶干脆直说:“还是生个小格格吧,都说女儿像阿玛,随您还能聪慧些。”
四爷的目光柔和了不少,哂笑道:“你的意思是爷的二格格随了你就不聪慧了?”
二格格,听着这话的意思四爷认定了自己肚子里是个女儿,或者说他更希望是个女儿。
这一说一笑,屋子里的氛围终于正常了。
临睡前,年若瑶突然想到万一遇到难产保大小的问题,四爷会选自己还是肚子里素未谋面的孩子?
听见身侧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年若瑶耸了耸肩,管他的选择是什么,自己的命最重要。到时候一定让年家给自己找靠谱的接生婆送来,生产过程中的一切只能听自己的。
想通后,这一觉她睡得格外安稳,连第二天四爷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第29章
二月,有大臣上疏太子乃国本大事,应尽早册立。万岁爷看着下面乌泱泱跪了一地请求自己册立太子的朝臣和心思各异的儿子们,直接回绝了。
自己已经年迈,可底下这些皇子都正值壮年。他们统领各旗,身边已经有不少追随者,若这个时候议储,各旗之间的明争暗斗会更加激烈,结党营私祸乱朝纲,这是自己万万不愿再见到也断不能容忍的。
大清只能有一个天子,不需要距天子半步之遥的储君来分理朝政。
自己有许多儿子,可是这些儿子在他眼里都差点意思,老三身上文人气息太重,老四脾气倔还认死理,老八出身不好……这样看了一圈剩下的儿子论文韬武略都不如废太子胤礽。
但这次他不会再心软,末了,万岁爷又添一句:“以朕心为心的纯孝之子方可册立为太子。”
如今,除了被圈禁的胤褆和胤礽,众皇子中以三爷胤祉年龄最长。既然万岁爷这话说出口了,三爷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弟弟们做个榜样。
他自幼喜好读书爱钻研学问,诚亲王府上也养了一群文人墨客。知道万岁爷精通律历之学,回到府上三爷就带着庶吉士何国宗等人编修算法律吕等书籍。
八爷领悟到了另外一层意思,纯孝之后的下一句肯定是友恭。胤褆和胤礽犯下如此大错,万岁爷都没下令把两人处死,而是好吃好喝关着不放出来。
下一任储君必是心胸宽广,能容得下兄弟。自然也要对文武百官宽和些,比如万岁爷身边的亲信重臣。
四爷心中反复品着万岁爷对太子的要求,片刻后眼明心亮,重中之重无外乎是那个“纯”。
在天家,先论君臣再论父子,皇阿玛首先是皇帝,接着才是他们的阿玛。从今往后,他胤禛就是万岁爷的纯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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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府里府外都发生不少事,四福晋把众人的请安也改成了每月初一和十五。
年若瑶从宫里回来后依旧吐得厉害,东院的小厨房已经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了,然而她还是吃得少吐的多,人也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德妃把年氏这一胎交由自己手上,四福晋比以往其他侍妾格格有孕更上心,主动和四爷提起:“让年家送个厨子过来吧,年妹妹在闺阁里喜欢吃什么东西,也更懂她的口味。”
四爷点头:“你考虑的周全,年氏离临盆还有半年多,这期间需要添置什么福晋看着办就好。”
四福晋淡笑道:“既然爷主动提了,我便多嘴一问。”
“民间有一句话说女儿的怀相大多随额娘,想来年夫人当年也有相似经历,应该更懂的挑什么样的人来照顾年妹妹,不如让年家也选个嬷嬷和厨子一并送进来吧?”
年氏是头胎,四爷担心她没有经验已经精挑细选了两个嬷嬷送去。
四福晋没有插手此事,四爷是年氏肚子里孩子的亲阿玛,自己只是嫡母,论关系到底差了一层。
让四爷亲自选人,彼此都放心。
四福晋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知道女子怀孕时的辛苦和不易,心思也更加敏感,让年家再送个人进来就是多一层保险,也让年氏安心养胎。
四爷瞬间想通了因果,乌拉那拉氏的聪明心思都用在正道上,没有打子嗣的主意。
他心中宽慰,执起四福晋的手笑着点头。
这时,苏培盛从外面进来,在四爷跟前耳语两句,四爷起身去了前院。
四福晋看着四爷匆匆离去的背影,估摸着是年家人到了。
年氏的兄长年羹尧在年前就送了信过来,说三年任职期满回京述职的时候来府上给雍亲王请安。
这一次,两人的交谈对四爷而言并不是很愉快,年羹尧张口闭口都是自己对四川军政、民政和吏治的见解和想法,简直是把回京给万岁爷述职的内容又简略地给四爷讲了一遍。
等人退下后,四爷独自在书房简直要气笑了,要不是看在年氏的面子上,自己都不会把他那些话听完。
年羹尧难道不知道自己真正想听的是什么吗?
年羹尧文武兼具,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自己欣赏他,并不代表能容忍他倨傲,和偶尔对自己不那么恭敬的样子。
四爷要的是旗下属人绝对服从和忠诚,而年羹尧如同一匹烈马,外出上任后年羹尧多次给自己写信请安,具名的地方都是所任官职,做了封疆大吏后更加不受自己掌控。
他这样不忌讳是仗着自己被万岁爷重用,还是觉得自己和雍亲王府的关系已经足够紧密,甚至都不用担忧妹妹年氏在府里的处境。
守在书房门口的苏培盛瞪大了眼,以往戴大人在书房都能和主子爷聊半天,年大人怎么那么快就出来了!
正院,四福晋让人备好茶,四爷和年羹尧在前院说话,他的夫人觉罗氏肯定会来正院给自己请安。
果不其然,采薇这边刚沏好茶,人就到了。
觉罗氏跟着前院的太监一路走来,手心里都是汗。
自家老爷见四爷前意气风发的样子让她忧心,老爷才华横溢,一身傲骨。这次是因着幼妹年氏的那番话,才愿以旗下属人而不是四川巡抚的身份来给四爷请安。
四爷分封在镶白旗,自家是雍亲王的属人,实际上也是奴仆。老爷这态度,万一惹恼了四爷……
心里胡乱想着,很快就到了正院,觉罗氏毕恭毕敬福身道:“妾身觉罗氏给四福晋请安,四福晋万福。”
四福晋微笑着点头,她对年氏的二嫂觉罗氏印象不错,是个有分寸的人。
上次自己准许她去看望年氏,本以为姑嫂那么久未见会聊很久,没想到觉罗氏在东院待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出来了,又到正院谢了恩才回去。
四福晋留着觉罗氏喝了一杯茶,把方才和四爷商议好的事情告诉觉罗氏,让她尽快挑好厨子和嬷嬷送来,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四福晋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正准备开口让觉罗氏去看望年氏。
突然,前院来了一个小太监,说请年夫人去前院一趟。
四福晋和觉罗氏的眼里都闪过一丝诧异。
觉罗氏立刻想到四爷和老爷见面八成出了岔子,她稳了稳心神,立刻站起身行礼告退。
四福晋颔首,两人绝口不提看望年氏的事情,仿佛今天觉罗氏来这儿就是单纯的给四福晋请安一样。
四福晋瞥了眼刚刚随着小太监一起进来的采薇,只见采薇轻轻摇了摇头,她心中疑惑更深。
过了一会儿,门房那边传来消息,年羹尧和其夫人觉罗氏已经走了。
四福晋算了算时间,觉罗氏几乎是到了前院一刻没停就离开了,四爷刚刚派来的小太监说的那句话竟然是赶人的意思。
上一回年氏大病初愈,四爷都准了年家进府探望,这一回年氏有孕反而不让年家人进来了。四福晋微微有些失神,年家做了什么让四爷不满的举动,竟然还能迁怒到盛宠且有孕的年氏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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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若瑶在东院等了很久也没等来二嫂觉罗氏,又不敢让张荣昌跑到正院打探情况,怕让四福晋误会自己以为她对觉罗氏招待不周。
大冷的天儿,张荣昌在外面半天也不见有人朝东院的方向来,急得他出了一身汗。红泥掀了帘子出来在廊下和他招手示意,张荣昌苦着脸对她摇摇头。
红泥顿了顿,叹了口气转身进屋了。
侧福晋知道年家人要来,高兴的今天早膳多吃了半碗荠菜鸭肉粥。现在左等右等都没个人影儿,现在侧福晋脸上的笑容都淡了,无精打采地坐在窗边时不时看向窗外。
大黄已经跟着小五子学了不少技能既能动作,春玉和红泥故意把大黄抱出来逗趣,年若瑶勉强笑了笑,开口说道自己饿了。
用完午膳,年若瑶躺在床上闷不做声。她对外面的情况一概不知,也不能派人去前院或正院打听情况,待在自己院子里两眼一抹黑。
这次,二嫂没来东院的原因她到现在都不清楚,也没人来给自己解释。她心里七上八下的,距离上一次见觉罗氏已经隔了好几个月,她担心年家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天黑之前,终于有人来了,苏培盛亲自跑了一趟,笑呵呵地和年若瑶解释觉罗氏在年家忙得抽不开身,这次就没来府上,四爷准了她下个月初再来陪侧福晋用午膳。
听到这话,年若瑶脸上的笑容重新舒展开,语气轻快道:“辛苦苏公公跑这一趟。”
苏培盛见她脸上终于有了笑影儿,心中松了口气,稳住了年侧福晋自己也好回去和主子爷交差了。
苏培盛走后,红泥对年若瑶笑道:“侧福晋不用担心了,二夫人是这次不得闲,过年忙得抽不开身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觉罗氏精明能干,年家在京城的多处田地铺子都是她在打理,作为年若瑶的陪嫁丫鬟,春玉和红泥也知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