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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均廷见了也不觉心酸,想起自己以前对妻子多有冷落,不由更加内疚,安慰了几句随便指了一事就出了内宅。
一个丫鬟来禀报,说吴姨娘来给夫人敬茶。
钱净芸柳眉一挑,心里起了斗志,让两个孩子站起身来,坐在一旁,吩咐:“让她进来。”
就见门口走进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身穿粉紫色缠枝芙蓉花遍地金缎子通袖袄,腰身掐的极窄显的纤腰一束,□穿着葱黄的十二幅湘裙,绣满了梅兰竹菊,乌溜溜的一头青丝梳成了堕马髻,上面簪了一朵火红的芙蓉花,鬓边是一只蓝宝石攒成的鬓花,衬着一张娇俏可人的瓜子脸,两弯柳叶细眉,一双雾蒙蒙的含情目,鼻梁挺秀,樱唇一点,一颦一笑,风情万种。钱净芸心里暗叹,果然是个妖精似的美人儿,难怪国公爷如珠如宝似的宠着。
吴氏一进门就跪倒在地,口称:“婢妾吴氏见过夫人。”那声音软糯婉转,竟如莺啼一般,让人心里麻酥酥的。
钱净芸看着那朵碗口大小的芙蓉花心里大怒,要知道这正红色花妾室是不能戴的,今天第一天见自己,就簪了大红的芙蓉花来,显见得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呢!
☆、171第二十一章
她并不出声,只端起茶碗来浅浅的饮了半口,那跟来的大丫鬟红玉是个爆碳儿脾气,见了这妖妖娆娆的吴氏,当即就恼了,指着吴氏质问:“吴姨娘,你鬓上簪的大红芙蓉花可是美的很啊?你不知道身为妾室是不能簪红色的吗?”
吴氏原本就是故意戴着花来示威的,也是想试探试探新来的夫人,忙做了懊恼的脸色,道:“求夫人赎罪,妾身今儿早上起得晚了,来的匆忙,净没看见,妾身这就摘下来。”
钱净芸微微一笑,道:“红玉,吴姨娘是大门大户出来的,这点规矩怎么能不知道呢?想是真的匆忙了,你也别太挑剔了,把我给吴姨娘的见面礼拿出来,赏了她!”
红玉就从怀里拿出个荷包来,里面是一只上好的岫玉镯子。
钱净芸又问旁边的妈妈:“沈妈妈,我出来府上,不知道规矩,请问妈妈,这妾室一般都是什么时候来立规矩啊?”
沈妈妈一愣,先前的夫人因为身体不好,不耐烦让吴氏立规矩,加上吴氏在国公爷面前撒娇卖痴,说自己身体不好,国公爷就跟夫人说了,吴氏就免了这立规矩。
可现在夫人进门明显是要拿吴氏立威,沈妈妈是府里多年的老人精了,怎么会触这个霉头,当即笑着说:“按老例儿,姨娘应该卯时来立规矩。”
钱净芸叹了口气,一副大度雍容的正室风范:“那怎么好?吴姨娘看起来风吹灯似的美人儿,今儿头一天来见我,都起不来,让姨娘每日里来立规矩估计也起不来吧?”
吴氏一听,这新夫人是绕着圈的指责自己不把正室放在眼里,早上起不来呢,连忙道:“妾身能起来,服侍夫人是妾身的福分!”
钱净芸笑眯眯的道:“哦,好吧,这礼不可废,我虽然怜惜姨娘,可我刚刚进府,也得照着规矩来,也别卯时了,辰时来就行,省的姨娘起不来!”
吴氏听了心里暗恨,卯时来还能看见国公爷,辰时他就已经去了外院了,自己来了根本见不到人,只能服侍夫人。
心里暗暗思忖,等国公爷来自己这里时施展些手段让他答应自己不用立规矩。
自此之后,吴氏每日来立规矩,没几日就受不来,称病不来了,钱净芸立刻找了大夫来给看病,大夫说这病十分的重,必须移到安静地方静养,当时安均廷正跟着一些人商量圣上迁都的事情,没有留意,等发现吴氏不在院子的时候才知道钱净芸已经将吴氏送去了自己家郊外的庄子上养着去了。
他有心让吴氏回来,可钱净芸说这病怕过人,孩子小,老夫人年迈体弱,万一过了病气就是大事了,只好作罢。
钱净芸趁机将吴氏在府中的心腹都寻了错处打发了出去,将府内中馈掌握在手中,又将身边两个颇有姿色的丫鬟开了脸给安均廷做了通房,安均廷就更不好意思一心惦记着吴妍了,等半年后吴妍被从庄子上接回来发现安均廷又多了两个姨娘,而且其中一个还怀了身孕,心就凉了半截这是后话。
单说老夫人见新进门的儿媳妇有几分手段,就放心的带着孙子孙女回了顺义,钱净芸百般挽留,老夫人就跟她说了些话,钱净芸是个爽利性子,见这事关前朝大事,自己一个内宅夫人不好多参与,只好给老夫人准备了大量的衣食住行的东西,又安排了得力的家人跟随,这才放心的让老夫人上路。
安老夫人带着两个孙儿到了顺义,已经是四月春暖花开的时候了,梨花山上满山梨花开遍,莹白如雪,皎洁似月,让人生出几分春光烂漫的欢喜来,老夫人撩开了帘子看着漫山梨花,想起当年自己与老国公爷一起上山赏花的情景,心里就多了许多伤感。安元宗心细,见祖母伤怀,忙笑道:“祖母,这梨花盛开,让我想起老师教我们背的一首诗了。”老夫人用手帕拭了拭眼角,笑道:“快背来给祖母听听。”安元宗朗声背道:“粉淡香清自一家,未容桃李占年华。常思南郑清明路,醉袖迎风雪一杈。”
老夫人十分安慰,点头笑道:“我的孙儿长大了,也不枉你娘和你爹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元敏却忽然叫道:“祖母,那家水晶灌汤包哪里去了,我要吃。”
老夫人笑道:“今儿不是大集,想是得去镇子上买才行,汤包而已,你喜欢,咱们就差人买去。”
元敏撅撅嘴道:“我还喜欢那个买汤包的小姑娘,你让她来陪我玩,好不好,祖母?”
老夫人沉吟了一下,正色道:“元敏,你需知,那小姑娘虽是贫家女,可人家却是良家,不是卖身咱们家为奴的,你买人家汤包可以,却不能强要人家进府,咱们是勋爵贵胄,却不可自恃身份便失了分寸,你是咱们国公府的大小姐,更要注重自己的身份,可知道吗?”
元敏被祖母训斥,心里委屈,不由红了眼眶。
元宗见妹妹委屈,忙赔笑道:“祖母,元敏自幼就是跟丫鬟奶妈一起,也没什么年龄相当的玩伴,想是觉得那天的小姑娘有趣,并不是故意轻狂,还请祖母原谅。”
老夫人何尝不知道孙女的寂寞,可这大家小姐,原不同那寒门小户人家,不能擅自出府,出一次门都是大堆的婆子丫鬟跟着,年龄相仿的贵族小姐本就不多,还都顾着彼此的体面,见一次面必得下个帖子,提前几天预备出来,府里面的闲杂人等都需回避,故此各个府里的小姐轻易都不上门,但凡有几个彼此投契的,也不过半年见一次面,或者派个丫鬟通信而已。
元敏自幼丧母,就是在锦绣堆里长大的,也是寂寞的很,老夫人生怕元敏有丁点差错,配给元敏的丫鬟多是府里的家生子,大丫鬟,年龄都在十五六岁,行事举止端庄稳重的,可元敏能有多大,不过七八岁,跟这些姐姐们哪里玩的到一起去?好容易见到了贞娘,还是个漂亮伶俐的小姑娘,当然喜欢,想跟她一处玩,本来祖母对元敏事事依从,偏就这一次被祖母训斥了一顿,元敏又羞有委屈,眼圈一红几乎掉下泪来。
老夫人见了也是心疼,跟身边的拢翠商量:“到了镇上,跟何老怪说一声,让他打听一下那个小姑娘的家世来历,若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就打听着卖不卖。”
拢翠笑着应了。
何老怪听着是打听贞娘,忙笑着来回老夫人:“这许家姑娘叫贞娘,是个清白人家的孩子,她爹是新中的秀才,舅舅是咱们顺义镇上开木器行的,我认识,。”
老夫人十分诧异:‘“即是有了功名的人家,怎么还让家人出来操持这个?”
何老怪跟杜大壮是多年的朋友,对杜氏和许怀安家世也比较了解,忙回道:“回老夫人,这许家原本是咱镇上的大户人家,只是这许怀安是庶子,老爷子没了之后就被嫡母赶了出来,许怀安家里十分穷困,只好放弃学业,当了教书先生,后来这杜氏为了帮补家计,出来卖些馒头之类的,那许家的女儿十分懂事,帮着她娘做家务卖东西,虽然年纪小,却是出了名的孝顺乖巧的而孩子。那许家的辣酱,就是这小姑娘做的,那滋味啊,实在好吃。”何老怪想起那辣酱鲜辣的滋味还忍不住吧嗒一下嘴,都怪那杜大壮,给自己送了一瓶子,弄的自己就跟上了瘾似的,每天没有这辣酱吃饭都觉得不香了,可许家这辣酱断了有两个月了,说要八月份才能有呢,何老怪少不得隔三差五的揪着杜大壮埋怨几句。
老夫人听了沉吟了一下,道:“既如此,这小姑娘肯定是不能卖身为奴的,这样,你打听下,看能不能来咱们府上帮佣,也不用着孩子干什么,只是陪着孙小姐玩,咱们月例按正经大丫鬟的给,如何?”
何老怪脸有难色,道:“怕是不成,那贞娘虽出身寒门,却也是家里人如珠如宝的宠着的,不说她娘,就是她那舅舅也十分看重这孩子,现在轻易不让她出来做活计,生怕孩子身子骨嫩累坏了。”
老夫人听了有些讪讪的,叹了口气,也就罢了。那元敏却不甘心,蹿腾着祖母想上梨花山上赏花去,老夫人也爱那梨花,又想去庙里拜拜菩萨,就让下人安排了一日,带着大堆的丫鬟婆子小厮去了山上。
时值五月,正是梨花盛开的时候,老夫人一行人乘了三乘轿子上了山。
这极乐寺分前后三座大殿,正殿供了观音菩萨,中间的殿供了弥勒佛,后殿供的却是达摩祖师的像。因为安老夫人是朝廷一品诰命夫人,来的又是女眷,极乐寺特意闭寺,清走了闲杂人等,专门迎接老夫人一行。
☆、172第二十二章
那方丈法号戒嗔,六十多岁,身材矮小,满脸褶皱,只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此时满脸堆笑迎着老夫人:“昨儿就见枝头喜鹊在叫,就知道我们极乐寺有贵人来了,想不到真是老夫人您来了,这是我们阖寺的荣幸啊!”
老夫人似乎也是识得方丈的,笑道:“你这老家伙,身子骨还这么硬朗呢?多少年没见你了?”
“算下来有十一二年了吧,上次见您,还是和老国公爷一起的呢!”
老夫人叹了口气,有些惘然的看着打扫的干净的殿前,平整的青砖,巨大的香炉,殿上的琉璃瓦在清晨的阳光下流光溢彩,四周都是梨花清幽的香气和檀香的味道,殿门是朱红色的,殿内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正殿上端坐着面目慈祥的观世音菩萨,这一切都仿佛昨日一般,只是人事全非了!
那个握着她的手带着她进寺的高大英武的男人已经去了,只有她还活着,她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看正殿上面金地黑字的匾额,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极乐寺”,几片梨花随着风吹落在她的肩上,老夫人安静的拂去花瓣,迈步走进了正殿。
元敏和元安跟着祖母给菩萨进了香,老夫人跟方丈谈了一会这些年的俗世,见两个孩子不耐烦,也想着难得出来一趟,就叮嘱了身边的管事妈妈苏嬷嬷带了几个人跟着他们出去玩。
元敏性子活泼,见满山梨花十分欢喜,就飞快的钻进了梨花林里,后面的两个丫鬟忙叫着跟了上去,元宗怕妹妹有闪失也跟着跑了过去,几个丫鬟婆子忙都跟了上去。
元敏摘了几朵粉白色的梨花拿在手上,跟身边的丫鬟青竹说:“你看这花多好看,住在这里的人真享受,这花比府里面的好看多了。”青竹笑道:“小姐若使喜欢,使人在府里面栽几棵就是了。秋天还能结出梨子来吃。”
元敏摇摇头,仰着脑袋道:“你不懂,那花进了府就没了这山上的野趣了,都是一株株立在那里,看着就呆板。”
元宗背着手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走了过来,笑道“妹妹说的即是,这梨树若不是在这山野中,就失了灵气,没了灵气的梨树不过是株死物罢了!”青竹忙笑着称是,心里还是搞不懂为什么这梨树进了府就失了灵气。
元敏和元宗就在这梨树林中散着步,说说笑笑。后面跟着的苏嬷嬷看着粉雕玉琢的两个孩子,低低的叹了口气,身边的丫鬟福子殷切的问道:“嬷嬷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苏嬷嬷摇摇头:“没事,就是想起已故的少夫人,心里觉得感慨,若她还活着,看着这样两个孩子,该多高兴呢?”福子进府比较晚,没见过少夫人,却是个比较八卦的丫头,好打听:“听说前头夫人跟现在的少夫人是堂姐妹,看现在夫人的样貌就是个美人了,咱们前头夫人也很美吧?”
苏嬷嬷蹙眉,微微摇摇头,钱净慧进府的时候是十多年钱了,刚刚掀了盖头,鹅蛋脸,柳叶眉,一双宜喜宜嗔的杏眼,比现在的夫人少了几分英气,却多了几分雅致。入府后,主持中馈,样样都安排得体,跟各府的夫人交往,谈吐让谁都挑不出错来,连老夫人都赞叹的人儿啊,可那又怎样呢?男人的心生偏了,就是偏了,你多优秀都没用,那个狐媚子几句话,几滴泪就拿捏的服服帖帖的,少了丈夫的喜爱,多么沉稳大度的性子都慢慢憔悴下来,到最后,少夫人死的时候,不过二十三岁,形容枯槁,瘦骨嶙峋,几乎就是个骨头架子,让人看了都忍不住打个寒战。
福子见苏嬷嬷摇摇头,以为先头夫人生的不美,也不敢再问,低头敛眉跟着往前走。
忽然听见元敏惨叫了一声,几个人都吓得激灵一下,跟着就往前跑,却看见元敏跌坐在地上,白色西番莲纹的刻丝调线裙上渗出了一丝血渍,苏嬷嬷脸色一下煞白,一把将裙子掀开,看见元敏水蓝色的亵裤腿上一个小巧的牙印子正往外渗着血,苏嬷嬷只觉得天旋地转,双手不住的在抖,那是明显的被蛇咬了的印子,元宗也一下子坐在了地上,不住口的喊:“妹妹,你怎么样?”
元敏刚刚跟哥哥正在说笑,全没留意到一条蛇不知什么时候窜了出来,在她腿上狠狠咬了一口,她只觉得腿抽筋般的疼了一下,就坐在地上了,现在整个腿都觉得麻,苏嬷嬷高声喊:“快回去叫人,叫大夫啊”后面的几个家人一溜烟的往回跑。
“你们干什么呢?哭什么?”一个清清甜甜的女孩子的声音响起,元敏泪眼朦胧的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苎麻单衣的小姑娘站在面前,她才发觉自己泪流满面,有些不好意思的擦擦泪,发现自己认识,这不是那个卖汤包的小姑娘叫什么贞娘的吗?
“我,我被蛇咬了。”元敏哭着说,虽是大家小姐,毕竟只是个*岁的小姑娘,想到以前听人说过,被蛇咬了就死了,不觉心里害怕,眼泪不受管制的流淌下来。
贞娘本来是跟着杜石头上山来看看那片番椒怎么样了,俩人领着纯哥在山上采了不少蘑菇和成熟的番椒,准备回家的,路过梨花林,纯哥闹着要摘花玩,才停下来休息一下,正好听见有人哭有人叫,贞娘一时好奇就过来看看,谁知正好看见上次见过的那家小姐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贞娘看见安元敏腿上的牙印,忙放下手上的筐,将元敏的裤子卷了起来,看那伤口已经开始青肿了起来,忙俯□,在伤口上死命的吸吮起来,旁边的苏嬷嬷明白这是给他们家小姐吸毒,忙配合的喊后面的家人拿水来,贞娘自小在这边长大,知道这里盛产一种“金花蛇”,浑身金色的花纹,在初夏时节出没,毒性不甚强烈,只是这元敏年纪小,被蛇咬了吓到了而已。
贞娘将嘴里的毒血吐掉,用力的挤压伤处,直到流出的血变成了鲜红色才喊杜石头采几颗蛇头草来,这种草是金花蛇的解药,一般就长在金花蛇出没的地方,型似蛇头,味道清苦,一般的山民都认识。
杜石头看见贞娘给人吸毒血,皱了皱眉,本想自己上去,可一看对方是个穿着华丽的小姑娘,出于男女大防,只好离的远远的站着,采了几颗蛇头草递了过来,贞娘将草在嘴里略嚼了几下,烂乎乎的敷在元敏德腿上,问:“有手帕子吗?”苏嬷嬷忙从袖子抽出一条白色绣了杜鹃花的潞绸帕子来,贞娘将手帕子系在敷药的地方,看了看元敏满脸泪痕,笑道:“没事了,敷几天,回去再喝点清毒的药就没事了。”
苏嬷嬷试了试满头的冷汗,满脸感激:“小姑娘,实在太谢谢你了。”贞娘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小脸红扑扑的,笑道:“没事,这个季节常有金花蛇出没,也老有人被咬伤,这种蛇头草就是克制蛇毒的,这位嬷嬷你不用担心”
☆、173第二十三章
俩人正说着呢,安老夫人接到信息差点晕了过去,急匆匆的赶来了,声音微颤的叫:“元敏,元敏啊,你怎么样了?”
元敏此时觉得心里大定,那个叫贞娘的小姑娘似乎有种叫人心安的本事,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带着笑意看着她,她就觉得自己的命肯定保住了,也许是心里作用,腿似乎也没有先前那么疼了,此刻听见祖母叫自己,心里蓦然生出了些委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祖母,祖母,元敏好怕啊”
老夫人忙将元敏搂进怀里,心肝肉的喊着,心疼的不得了,这两个孙儿她自幼带在身边,命根子似的宝贝着,生怕出一点差错,此刻见元敏小脸煞白,元宗也脸色发白坐在地上,以为元宗也有什么事,忙问:“元宗怎么了?”
元宗身边的青竹忙将元宗扶起来:“少爷没事,就是吓着了。”
跟着赶来的方丈上前看看元敏的伤口,安慰道:“老夫人,小姐这是被金花蛇咬着了,已经敷上蛇头草,没事了,回去将养几日,府上若不放心,就请个大夫来喝几碗清毒的汤药就没事了,老夫人不必担心。”
老夫人心里定了些,忙道:“那就好,就好,快被车回府里,叫人请个好大夫来给小姐好好查查,别落下什么病根,这山上有蛇,你们怎么不好生伺候小姐?好好的,倒让小姐受这个罪?”苏嬷嬷等人忙上前认罪,又说小姐的命是那个叫贞娘的小姑娘救的,老夫人这才想起来:“那孩子呢?”
大家四处观望,发现贞娘和杜石头早就走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来这镇上时,元敏就老要叫贞娘来府里玩,当时只说是缘分,原来还是我们元敏的贵人呢”
一行人回了府,老夫人就吩咐何老怪取一百两银子给贞娘家送去,并且叮嘱:“让拿孩子得空来府里玩,虽说是小家的孩子,可跟咱们元敏有这个缘分,还救了元敏一命,俗话说这皇上还有俩穷亲戚呢,咱们就当个亲戚走动这吧!”
何老怪当然乐不得的去,忙忙的取了银子给杜大壮送了去,正好赶上杜氏和贞娘正在说话,何老怪笑吟吟的将经过说了一遍,杜氏大惊:“你这孩子,救了人怎么一个字也不跟娘说?”
贞娘笑道:“也不是啥大事,她就不是个富贵小姐是个穷叫花子我该救也得救啊!”
何老怪出身穷苦,听了这话大为赞赏:“好姑娘,有风骨。”杜大壮得意的一拍胸脯:“那是,不看看是谁的外甥女!”
何老怪将银子塞给贞娘,笑道:“我们老太太是最喜欢怜贫惜老的,你救了我们小姐的命,老太太让你得空去家里玩呢!”
贞娘眉心微蹙,低下头,没有答话,那一百两银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十个十两重的元宝,她人小力微,几乎摔倒地上去,忙放在桌子上,迟疑的看了看母亲。杜氏却笑道:“何大哥和我哥哥是多年至交了,我们家丫头年纪小,不懂规矩,怕上府里惹了什么笑话,反给您添麻烦了!”
何老怪笑道:“妹子说这话是外道了,大壮的外甥女就跟我的外甥女是一样的,这样的好事我才赶着来的,你看看,我们老太太为人最是慷慨大度的,小丫头即入了她的眼,将来这得赏赐的日子在后头呢!”
杜氏迟疑的看看女儿,小声问:“你要是害怕,妈陪你去?”
贞娘苦笑了一下,她害怕?什么王公勋爵家她没去过?她怕什么?她只是不愿意去罢了,一想到前世那些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的日子,她就觉得从心里往外那么憋屈,那样的日子她过够了,再也不想过了。
可是,民不与官斗啊,自己家受了人家的钱,于情于理都应该去府上谢赏的,何况老夫人说了那样礼贤下士的话,自己再不去,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咬咬牙,贞娘笑道:“何叔,我明儿就去给老夫人谢赏去,成吗?”
何老怪笑的只见牙不见眼,一叠声的答应了。
晚上回家,杜氏忙寻了钱匣子,将银子放进去,满屋子寻藏钱的地方,最后将匣子放进了一块活动的墙砖里面,那是原先杜氏藏肉的地方。
杜氏坐在炕上,一边吃茶一面跟贞娘唠叨:“贞儿,有了这钱,你爹考试的钱也就富裕了,等你爹回来了,我就跟他商量商量不行就让他在顺天府寻个房子住下,省的他来回跑,那里也清净,他好读书。”
贞娘不肯,笑道:“娘,咱不是说了吗,今年咱家好好整修一下房子,省得一到雨天就漏雨,爹不回来,咱娘几个怎么请人?再说了,那顺天府眼瞅这就是京城了,天子脚下,最是繁华所在,我爹那么实在个人,你不怕被谁拐了去,找个小妾什么的回来啊?”
这话却正正戳到杜氏心窝子上了,她原就觉得自己大字不识,家境卑微,容貌也不出挑,配个容颜如玉似的秀才实在是高攀了,虽然许怀安对她始终如一,可心里总是不踏实,听女儿一说,立马就改了主意:“那还是让你爹回来吧,在家歇着,看着人把房子整修整修。”贞娘在一旁掩着嘴乐了。
第二天一大早,贞娘就起床翻出自己最好的衣服,一件水蓝色锦线绫的对襟小袄,那上面的扣都是贞娘自己打的七彩蝙蝠络子,极小巧精致,下面系着一条莲子色的紫花布襦裙,头上梳了双丫髻,提了两罐子辣酱并两笼新蒸出的水晶汤包,独自去了安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