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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啊? 余知意问。
陆景年指着那串小小贝壳串成的风铃,说:那个,声音应该很好听。
余知意走上前,唤到:阿公阿嫲,这个怎么卖?
老婆婆戴上老花镜,说了价钱,余知意又看了看旁边的一只大海螺,大海螺比成人手掌还要大,螺缘穿了个小孔,用绳子挂着,余知意指着风铃和那个大海螺,说:要这两样。
老公公告诉他们,海边有个传说,对着海螺说话,海螺会把人的声音记录下来,再转述给你想对他说话的人听,余知意笑着说他早就听过这个传说,传说古人含蓄,向人表白总借海螺传情。
老婆婆说:你要上看中哪个,就把一段红绳系在海螺上,再把要对那人说的话说给海螺听,那人收到海螺就明白你的意思了。
陆景年没听见老婆婆的这段话,他在听电话,是陆锦华的朋友打过来的,也是他们同乡,跟陆锦华一样在广州做小生意,他在电话里说陆锦华给他打电话了,说是这两天会回广州,让朋友们放心。
陆景年挂断电话,再次拨给陆锦华,依然关机。
老公公帮着包好风铃和大海螺,陆景年抢着付钱,老婆婆摆手,说只收现金。
最后还是余知意买下了两样工艺品。
余知意小心翼翼抱着袋子坐在车后座,说:你知道吗?有一种花叫贝壳花。
真的假的?我只知道小时候学过一篇课文跟贝壳有关,好像是海边的渔家姑娘捡贝壳去卖。
我没印象,我们教材不一样?诶,说回贝壳花,我回去找图片给你看,贝壳花属唇形科,花型奇异, 小叶对生,花是白色,形似贝壳。可当插花的配花,也可作干花及盆栽观赏,每盆贝壳花每年可以吸收 150g 二氧化碳,释放 56g 的氧气,是一种非常绿色环保的植物,可惜的是我没养活,有一棵被我养死了。
陆景年揶揄:还有你养不活的花?那花儿得多傲娇啊。
可不是傲娇嘛,改明儿养一片!
嗯,养一片。
余知意发现陆景年也有烂漫的一面,只是被他隐藏了起来。
睡觉前陆景年告诉余知意,他哥有消息了,余知意反应慢了几拍,才说:那就好。
没人先提离开的日子,他们心知肚明,或许明天,或许后天,陆景年会离开。
余知意在失眠到天亮之际确定也承认了心意,他喜欢上了陆景年,喜欢上了那个无意间闯入他花店的人,那种喜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萌芽的,也许是他不善言辞下的温柔,也许是他坐在门口被夕阳笼罩下的孤独背影,又或许是那个雨夜他们一起找萍婆和猫时那把遮在他头顶的雨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喜欢他。
第27章 无尽夏
可他并不打算表白,一只鹤不会为了一朵花而停留。
而且,他并不确定陆景年是否也喜欢他,他想,陆景年能把他当朋友当知已也是好的。
确定心意后反而迷糊的睡了过去,再醒来太阳已经透过窗帘将温度传进了卧室,余知意没精打采的走出卧室,客厅窗帘被拉开,晨曦从阳台越过,照进客厅,微风撩动着贝壳风铃发出悦耳的声音,阳台一个身影正半弯着腰浇花。
这一瞬间余知意产生一丝幻想,幻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下一秒余知意寻回理智,笑着打招呼:早啊!
陆景年拎着喷壶回头,早,早餐煮好了。
你煮了早餐啊。余知意跑到厨房,灶台上放着一小锅皮蛋瘦肉粥,旁边的盘子里盛着几个煎的土豆丝饼。
陆景年跟着进来,就着冰箱里的食材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合,肯定合。
那快去洗漱吧。
是真的味道不错,余知意以前不喜欢吃土豆,很少买,这次是陆景年过来了,想着烧红烧肉的时候放几块土豆就多买了两个,现在一试,还别有一番风味。
陆景年吃得很快,看着余知意埋头吃,笑了笑,抽了张纸递过去,慢点吃。
余知意咽下口里的饼,看向阳台,说:我以为风铃是你要带回广州的。
不是,是买来送你的。
余知意毫无心理准备的脸红了,我觉得你抢了我的话,我本来是想说,那个大海螺是想送给你的。
那我收回,你先说,我等你说完再说。
余知意被他逗笑,这还有收回的,说了就说了吧,等你走等晚点再送给你,你今天有想去的地方吗?
陆景年摇头,没有,你想去哪,留点时间给我做系统就行了。
陆景年打算在离开前把系统做好。
你想去灯塔吗?或者鱼骨沙洲,都是附近比较美的景点,灯塔要看涨潮表,涨潮的时候通往灯塔的那条路会海水覆盖,过不去,要等退潮的时候去,你选一个?
你很想去吗?陆景年问。
余知意一愣,不知道他问的用意。
陆景年又说:你今天看起来很累,眼眶都是黑的,如果只是为了迁就我,那我们可以在家休息,不用刻意领着我到处转,原本这趟来东山岛已经是我赚了,我只是来找人,虽然没找到,但是遇到你,跟着你见识了这么多的美好,我已经很满足了。
余知意心像被猛塞进了一大团棉花糖,又甜又软。
那我们今天就在家吧。
收拾好碗筷,陆景年去书房用电脑,余知意找出一盘邓丽君的歌碟,萍婆收藏的那箱歌碟,随手一拿就是一盘经典。
第一首是《一见钟情》,洋洋盈耳的歌声中,两人各据一方,各自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陆景年在建系统,余知意摊开宣纸正在练习毛笔字,只是一不小心写出来的两个字是景年,默默将那张宣纸压到纸张最底层,重新写了一张,想来想去不知道该写什么,最后落下四个字:年年有余。
十点左右,余知意接到一通意料之外的电话。
是梁昆,前天邀请过他们去家里作客的那对夫夫,原本以为只是客套话,他们却打来电话,真挚的又一次邀请,说今天明天他们都在家,问余知意方不方便带朋友过去。
后半段通话余知意按下免提,用眼神询问陆景年,陆景年点点头,表示没意见。
时间约好在中午,过去吃午餐。
余知意在门口挂出东家有喜,有事电联的牌子,陆景年笑着问:东家有何事喜?
带朋友去赴一场约不算喜事吗?
算,那东家,我们走吧。
按照梁昆给的地址,他们打了辆车过去,半小时后,到达目的地。
远远的看见一处农家小院,一条开满无尽夏的花路延时至小院门口,余知意和陆景年一前一后的走,小心的避开着花,生怕伤着它们。
刚到门口,主人打开门,笑着招呼:听见车声就知道是有客人到了,快进来。
小院很别致,比外面看起来要大得多,左边种满了向日葵,右边种满了各种蔬果,小番茄红的黄的挂满了枝桠,黄瓜爬上架垂下来,再往墙边是一颗芒果树,青黄的芒果压得果树弯了腰,果香味盈满小院。
余知意和陆景年显然是被这光景震撼到,除了感叹还是感叹。
梁昆引着他们去后到后院,后院搭着花架,架子上爬满紫藤花,如紫色的瀑布梦幻灵动,花架下一张八仙桌,桌上摆满了瓜果,许成文系着围裙从后边厨房出来打招呼,你们来了,差不多可以开饭了。
余知意赶紧将带过来的一束郁金香和两支红酒递过去,梁叔,许叔,你们太客气了。
陆景年也说:叨扰你们了。
哪里是叨扰,是来添热闹,怎么还带酒,我这里准备了五种酒,荔枝酒,梅子酒,桑葚酒,石榴酒,还有梨花酒。
推辞了一番,四人落座。
两位叔叔大概是把自己养的种的能吃的都拿了出来,烧鹅,姜仔焖鸭,蒜蓉虾,韭黄炒鹅蛋,烫小油菜,豆角炒肉,满满一桌。
动筷子吧,别客气,你们不来啊我们俩吃不动,待会再带点回去,以后想吃什么随时过来拿,你看这一院子,以前隔壁住着邻居,还能帮着吃一部分,后来邻居搬走了,这边房子一直空着,总是浪费。
余知意透过围墙的镂空花窗望向隔壁,跟这边构造差不多,墙边的葡萄和龙眼长得很好。
隔壁院子好浪费了,那边好像是一颗龙眼树吧?
梁昆说:对,是龙眼,前阵子我帮着打了几次药,长得还不错,邻居家说不要了,让我们自己看着收,他家这院子要卖,一直找不着买主,我们也只能帮着除除草杀杀虫了。
余知意感兴趣了,要卖?是连着地一块儿卖吗?
第28章 蒲公英
对,这种村里的房子,只有地契,没有房产证,连着地一块儿卖的。
余知意哦了声,想着待会跟陆景年商量下,征求下他的意见,要不要把隔壁小院买下来。
喝点酒不?都是我自己酿的。
余知意看了看,指着奶白色的那壶问:这是荔枝酒吗?
对,荔枝酒,尝尝?
打开盖子的瞬间,浓郁的荔枝味扑鼻而来,梁昆给每人倒了一杯,余知意轻轻啜了一口,酒味甜而不辣。说是酒,却又没有酒的呛喉,说是饮料,却又有酒香,很快一杯见底。
陆景年比余知意含蓄些,喝了两口放在一边,好像他这个人天生对任何事没有特别的欲望,好吃的,好玩的,在他眼里都是有则锦上添花,无则淡然处之。
余知意连喝两杯,问道:梁叔,这个酒的秘方能外传吗?
这算什么秘方,让你许叔说给你听。
许成文进屋拿了纸笔,把泡酒的方子写了下来:配料,荔枝、黄冰糖、白酒,荔枝和黄冰糖的比例是1:3;白酒看着放,高过荔枝和糖三厘米就行,准备一个玻璃瓶,玻璃瓶清洗干净,滚一圈白酒消毒,然后倒掉,晾干瓶子;接着处理荔枝,妃子笑和桂味比较适合泡酒,荔枝洗净去皮去核,放进干净的玻璃瓶中,压上黄冰糖,最后倒入白酒,封好瓶口,其他交给时间就行了。
多谢许叔,我回去也试着酿。
这方子几乎通用,梅子,桑葚,杨梅,桃花等,全都一样的用,稍微变通一下就行了,有一点,梅子之类的,要把水份沥干才能泡,不然沾着生水容易坏。
记住了。余知意说。
吃完饭,余知意和陆景年抢着收桌子,许成文赶紧过来接,无意间余知意瞥了眼许成文的手,这才发现他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小拇指处是空的。
许成文站在厨房门口拦着他们,喊梁昆:老梁,你带他们去歇着,厨房我来就行了。
梁昆带着他们去前厅,风穿堂而过,靠山边的风比镇子上的凉爽,梁昆泡了壶茶,说:你们先坐会儿,我去厨房帮帮忙,你许叔性子慢,做事也慢,我得去帮帮他。
余知意起身:梁叔,我去吧。
不用不用,你们坐。
小弄堂离厨房不远,许成文声音飘过来:你去陪客人,当初你怎么说的,你主外,我主内,家里的事你作主,外面的事交给我,家里这点小事我还做不好啊?去吧。
陆景年给余知意倒了杯茶,打断他的目光,你喜欢隔壁小院?
嗯?我还没说,你怎么就知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你只差没把我喜欢这里写脸上了。
余知意抿了口茶,笑道:这么明显吗?我确实很喜欢,买下来的话,你觉得怎么样?
看你,如果打算这边长期定居,可以买,如果闲钱多,偶尔来渡个假也可以,但如果是只是图一时新鲜,今天喜欢,买了又放这里长草,那我不建议你买,冲动消费不可取。
余知意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我回去再考虑考虑。
梁昆才去了几分钟,端着一盘香瓜又回来了,笑道:你许叔不让我待厨房,怎么样,茶还喝得惯吗?
余知意点头,很香,润喉,回甘,梁叔,这是什么茶?
冻顶乌龙。
几人又聊了几句,梁昆突然冒出一句:你们俩打算以后就在这边安家吗?像我和你许叔一样。
这个问题一出,余知意和陆景年面面相觑,余知意抢着说:梁叔,你可能是误会了,景年只是过来旅行的,很快会离开,我的话,还不确定,在我厌倦这个城市之前,我会一直在这里。
梁昆尴尬一笑,扯开话题,说起他跟许成文的事,你刚刚看到了吧,你许叔的小拇指,那是他父亲亲生砍掉的,那一刀断了父子情分,他父亲觉得我们的行为不容于天地,有违伦常,在那个年代,小镇上出了一对同性恋人,在他们眼里就是给整个小镇蒙羞,他们直接把同性恋跟艾滋病划等号,成文的父亲让他选,选我还是选家人,成文选不出来,他都不想选,被他父亲关了半个月,最后还是被砍了手指扔了出来,不过现在都过去了。
余知意听得浑身冒冷汗,梁昆轻描淡写的语气下,是他们走过的一条布满荆棘洒满血泪的路,那该是一种怎样的决心,令他们背井离乡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余知意端起茶杯,梁叔,敬你们,敬你们的爱情。
陆景年默默听着,默默举杯。
两点半,两人起身告辞,许成文备了很多回礼,芒果、茶叶、四壶自酿的酒,余知意推辞不掉,只好接过,连连道谢。
正准备走,陆景年突然开口:许叔,能跟您讨样东西吗?
当然,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陆景年指指院外开得灿烂的无尽夏,说:想要那花的种子。
你等等,让你梁叔去拿。
从小院出来的时候陆景年手机微信提示音响了两声,是他嫂子的信息:【你哥已经回广州了,联系我了,你可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