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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了灯,周围沉陷进黑暗里。
他也是。
沉陷进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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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清晨的早自习,班主任领着张生面孔走进教室,是个胖胖的女生,留着波波头,戴黑框眼镜,双颊上还有几粒雀斑。
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不起眼,扔人堆里立马就找不着的那种。
女生很拘谨地站在讲台一侧。
同学们的目光里都是好奇,在枯燥的高中生活里,一点浪花都会觉得有趣。
周念安静地坐在第二排的靠窗位置,窗外是四周种着白杨树的篮球场。
只抬头看了眼,周念就继续低头誊抄数学错题。
她不爱凑热闹。
讲台上传来班主任清嗓的咳嗽声,全班都习惯了。
这个每次讲话前都要清嗓的班主任叫吴文,身材矮瘦,国字脸,看上去就方头方脑的,走路不紧不慢的很斯文,但背有点驼。
有男生背地里给吴文起绰号:优雅的鸵鸟。
吴文清完嗓后,说:“这是咱班新来的转学生,来,介绍一下自己。”
女生声音很小,像某类极端社恐人群:“我叫莫奈。”
莫奈?
和法国画家莫奈同名。
这倒吸引了周念的注意,不由又抬头多看了眼。
莫奈被安排到周念旁边的位置,她走到座位处看见周念时,表情明显怔了一下,那是女生见到漂亮女生时被惊艳到时才有的表情。
周念没看懂莫奈的表情,但还是友好地微笑了下。
莫奈也腼腆地回了个浅笑。
早自习结束。
休息时间的教室就是一屉蒸笼,吵闹喧热。
周念的课桌前更是围一圈人,倒不是冲她的,都是冲新同学来的。
好奇新同学打哪儿来?
现在又住在镇上哪里?
……
周念低着头抄题,耳边时不时传来莫奈小声的回答,她说她是从京佛的高中转来,现在住在北清巷。
京佛,那可是座繁华的大城市。
为什么放着大城市的高中不读,转来小镇呢?还是在已经开学一个多月的情况下。
周念心里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像其他叽叽喳喳的人一样抛问题。
前排的女生韩青转过身,问:“新同学,这个周末我过生,我们要搞个聚会,吃饭唱k,一起吧?”
莫奈诺诺地说:“行,行的。”
韩青扫一眼周念,瘪了下嘴,又迅速转回去了。
罗强也在凑热闹的人堆里,见状立马问韩青:“诶,你叫了所有人,为啥没有叫周念啊?”
周念的笔一顿,心道不妙。
果然,阴阳怪气的话下一秒就从韩青嘴巴里讲了出来:“不是我不叫周念,是我不敢叫周念。免得周念她妈又会跑到ktv里,在大家玩得正嗨的时候说些扫兴的话——‘我家周念和你们不一样,可别被你们这些贪图玩乐的孩子耽误了前程。’罗强,换做是你听了这种话,你还敢叫周念吗?”
“……”罗强被怼得哑口无言。
周念把话全部听在耳里,但依旧垂睫凝目,没有什么反应。
这种话她不是第一次听。
韩青又补刀:“这次月考周念又是第一名呢,万一下次没考到第一,她妈妈不得怪我们叫她出去玩了吗?你们说是不是呀。”
好几个女生都附和着说是。
对此,周念习以为常,在学校里她就是被孤立的存在,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只和画笔做朋友。
最开始的情况没这么严重,只是有个别女生看周念不顺眼,不愿意和她多说话。
原因很简单:周念太优秀完美。
长相很漂亮清纯,经常考年级第一,还有画画的天赋,学校甚至为周念单独腾出一间教室,做她的私人画室。
然而在任何地方,太优秀完美的人都容易寡身,尤其在冉银跑到同学的生日聚会上闹那么一出后,就没有人愿意和周念做朋友了。
女生们攒三聚五地小团体,背后说周念坏话,有时候当面也会阴阳怪气,比如说现在。长此以往,周念只能落落寡合,独来独往。
还好上课铃响了。周念暗吁出一口气,从抽屉里拿出数学书和练习册来准备上课。
到中午饭点,新同桌莫奈向她抛来友谊橄榄枝,主动问她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饭。
只是很可惜,周念从不吃学校食堂。
“不好意思,我得回家吃。”周念温声细语地回答,但凡是她吃进嘴里的每一口东西,都需要在冉银的注视下完成。
所谓进食自由,都是虚谈。
周念看见莫奈脸上的失落,也能猜到她应该是鼓起很大勇气才和自己主动说话的,便说:“以后晚上放学一起回家吧,我听你说,你也是住北星巷的。”
莫奈神色转晴,腼腆地笑了:“好呀,嘿嘿。”
……
镇高中的规模不大,统共就两栋教学楼,一切设施都老旧简单,篮球场甚至没有铺塑胶,是泥沙地,一有男生打球,青春和汗水都在尘土飞扬里。
经过篮球场就是学校大门,周念沿着挺立的白杨树往前走,前面也有两个中午回家吃饭的女生。
有同学住得离学校近,也会选择回家吃饭。
北清巷离镇高中可不近,走路得半小时,只是周念没得选而已。
女生聊着天,周念听见鹤遂的名字。
“真的神颜,帅死了。”
“可惜他高一上学期读完就休学了,在学校看不到。”
“他眉毛又黑又浓,听说这样的男生很那啥。”
“哪啥?”
“不懂就算了哈哈哈哈。”
“你说嘛!”
“就很行。”
……
周念一开始还没听懂,反应了下也没完全懂,但多少听出些禁忌味道,脸上一股燥热,被太阳一晒,就像是要烧起来。
她立马加快脚步,越过两名女生出了校门。
关于鹤遂休学的传言,周念听过很多个版本。
有的说他在学校打人,在学校施压下被迫休学;有的说他老旷课,旷得太多了所以干脆办了休学;还有人说是他自己不愿意读书的,就想在外面野着。
只是在这么多的版本里,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
周念觉得他真是神秘。
第7章 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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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家的中途,周念到药店付昨天买药时欠下的两块钱,却被告知已经有人来付过。
周念疑惑地问:“谁来付的?”
“就鹤千刀的那个儿子。”中年女店员递来一张五十的整钞,“还让我把这个给你。”
鹤遂居然来药店付过钱。
一时间,周念的心情很复杂,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他用了她的药。
他又来给了钱。
永远在自己和他人间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这就是鹤遂吗。
周念接过钱,轻声说句谢谢,刚要离开又被店员阿姨叫住:“周念呀,你是帮鹤千刀儿子买的药嘛?你这么乖的孩子,怎么会和那种人来往呢?”
语气里充斥着不可置信,细究,还有对鹤遂的嗤屑。
周念抿着浅绯色的唇,没接话茬。
怕说错话。
也不喜欢对方的话题。
见她沉默着,店员阿姨还在往下说:“乖丫头,你可得离那种坏小子坏一点!你不知道哟,他走进店里时看我一眼,把我怵得……鸡皮疙瘩直窜……”
话说到最后,更像是自顾自地嘟哝抱怨。
周念默默从店中退出来。
喧鸟覆春洲的四月,镇上的鸟儿肉眼可见地变多,杜鹃,燕子,喜鹊等都容易见到。
一只翠鸟从周念头顶飞过,停在前方廊檐上,细爪跳来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