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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色已然尽黑,映露缓缓睁开双眸,她觉得全身痠软无力,挣扎着想起身,这时有另一人将她扶起,还贴心的奉上一杯茶水,此人,正是骆雪,「寨主说你缺乏充足的休息才会晕倒,好生调养一番,很快就能恢復元气。」
房里并无其他人,她望着骆雪,发现骆雪眼下有淡淡的阴影,如果她没有好好休息,那这些时日,骆雪疲惫的程度也绝对不亚于她。
她沉默,骆雪也不多言,不辩解,不讨饶,不安慰,把所有的是非对错全都概括承受,她明白骆雪想赎罪的心意,不自觉紧握手中茶杯,许久未出声的映露总算开口,「我知道不该怪你。」
听见久违的娇柔嗓音,骆雪眼中充满诧异,她惊喜的望着映露,正打算接话时,映露却率先啟嗓,「可我除了怨你,找不到其他方法排解我的愤怒。」
映露垂下眼眸,睨着杯中茶水,没有看见骆雪的哀痛神情,她继续说道,「即使没有你,黎晨姐姐也活不了,二主不曾错判病情,何况连寨主的说法也是相同,但我相信,只要黎晨姐姐还有一口气,二主就能想到法子,而这时,你的一针,让我最后的希望顿时消散无形。」
一滴泪水落入杯中,激起小圈涟漪,映露滚滚珠泪难以止歇,骆雪也是泪如雨下。
「说到底,我只是不知该恨谁,只好怪你,让我的情绪有个出口,明知这对你不公平,我还是这么做了。」映露两手一摊,瓷杯坠落在地化成碎片,砰然声响使骆雪不禁双腿一软,她扶着一旁的木柱,藉此稳住脚步。
那茶杯宛若她们俩的情份,被映露一手摔破,骆雪凝视着碎片,强忍心中彷彿夺去呼吸的剧痛,她颤抖出声,「如此,也是该然。」
要是这样能让映露心里好过一点,她愿意接受映露所有指责。
只见映露撇过头去,将脸蛋隐藏在黑暗之中,「我乏了,你先回去吧。」
骆雪闻言也不多做停留,直到骆雪闔上房门的那一刻,映露突然拿起被子掩住自己的声音,「是我太自私,可是我心里真的好苦……」
门外的骆雪并没有立即离去,她听着从房里传出的呜咽,内心也有道不尽的酸意。
「我好似,不该再留在这里了。」骆雪仰首望天,澄净夜空星光灿烂,如此美景却无法抚慰骆雪的心痛,她第一次觉得,掠虎寨竟容她不得。
就在此时,一个仓皇疾走的身影从骆雪眼前一闪而过,以体态来判断,应该是陆然,现下天色已晚,看着他前进的方向是任展天的厢房,她耐不住好奇心,连忙跟了上去。
骆雪甫至门口,便听见陆然恭敬说道,「寨主,我们已经追查到黎阳的下落,他被囚在西北方一处山林小屋,从山寨出发约五日可到。」
「派出人马,多方围捕。」任展天的嗓音在夜里显得格外低沉,骆雪静静思量,这些日子因为黎晨的事情,都忘了还有一个黎阳流落在外,如果她想弥补映露,必须拿出更实际的作为。
心思把定,骆雪眼神透出坚毅,足下莲步往另一处奔驰而去。
她来到马厩前,原已安睡的马匹,只有一匹始终醒着,那是专属于任展天的坐骑,一看到骆雪前来,牠似是心有所感,立刻将马头探出栅栏。
但她有些害怕,因为她仅学过一点马术,严格来说,其实她根本不懂骑马,可映露沉痛的表情掠过脑海,她无暇多想,上前牵出马匹,跃身上马,马儿竟是意外的沉稳安定,她不再犹豫,策马离去。
经过五日的奔波,骆雪来到西北方的山林中,一路上几无人烟,行至半山腰之际,从深处传出刀剑声,还伴随着吼叫,吶喊,骆雪不免一凛,驱使马儿快速往声音的来源而奔。
马匹停在一处房屋前,若以深山居民所盖的屋子来比较,眼前的大上许多,看起来像是市街上的建筑,外观虽然没有过多的装饰,但骆雪敢肯定,这不是一般平民会住的房子。
她跳下马,里头安静的出奇,与方才的喧嚣大相逕庭,反倒让骆雪警戒更甚,她小心翼翼往里面望了一眼,却见到有如炼狱一般的景象,数不清的遍地尸骸,有的满身伤痕,有的一剑毙命,鲜血犹如凄艳的红毯,染满整片土地。
骆雪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纤手掩住芳口,抑制欲脱口的惊呼,而从厅堂里再次传来刀剑交击的声响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强压下心中恐惧,跨过一具又一具的冰冷身躯,才来到主厅门口。
映入眼帘的,是任展天一身漆黑如夜的玄色衣袍,袍掛有些破损,手中银剑直指向地,纵使任展天背对着她,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一身阴沉狠绝的气息,她忍不住一唤,「寨主?」
前来营救黎阳这件事她并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因为她知道任展天一定不会答应,可任展天却早她一步来到这里,她的内心满是疑问。
任展天听见骆雪的叫唤缓缓转过身,围住任展天的敌人也被骆雪的嗓音吸引去目光,任展天仔细的审视着骆雪,确定她毫发无伤,心中悬着的大石总算落下,随即又板起一张脸,「谁准你随意出寨?」
「我只是想来救黎阳。」骆雪回答的理所当然,她并不知道在她离开后的早晨,任展天察觉她不见了,肃凛的模样让全寨的人绷紧神经,深怕一个不小心,成了任展天发洩怒气的牺牲品。
若不是齐渊道破她可能的去处,说不准任展天会把整座山翻过来,只为寻她一人。
骆雪看出任展天责备的眼神中带有一丝如释重负,她立刻明瞭,他之所以会比她早出现,是因为他担心她,五日中几乎没有停留,直奔而来,一股暖流窜进她的心湖,她不由得扬起一笑。
即便身处险峻之地,她却感觉,天地之间彷彿只有他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