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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公子,你醒了。”沈清月见他要起身,便赶忙弯腰将他扶了起来。
动作牵扯了肩上的伤口,薛崇枫“嘶”的一声,本能地往右边看去。
肩膀上缠了许多白色的纱布,右手乃至右臂都有些麻麻的感觉。
“郎中说薛公子肩上的伤,恐会牵连右臂,以后怕是会落下些遗症,”沈清月歉疚道,“是我连累了薛公子,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薛公子的手臂。青川县这边若是没有好的大夫,我便陪薛公子去凌州城寻更好的大夫。凌州若还是没有,那我们便去京城找……”
薛崇枫听到她描述自己的伤情,心中虽有些担心自己的右臂,但看到她平安无事,又觉得用一条胳膊换回两人的性命,倒也值得。
“沈姑娘不必内疚,我救姑娘是心甘情愿,不过是伤了一条胳膊罢了,你没事就好。”
沈清月听他这样说,心里愈发抱愧起来。
外面的雨停了好一会儿了,天空重新放晴,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沈清月和薛崇枫先去府衙报了官,将此事禀告给了青川县尉。
但沈清月心里也清楚,那三个杀手来路不明,恐怕县尉也查不出什么结果来。
出了衙门后,沈清月想先送薛崇枫回薛家,但薛崇枫担心沈清月再遇坏人,执意先将她送回山庄。
沈清月拗不过他,便只好先让洛杨赶着马车回月牙山庄,而后又安排了几个山庄的人,护送薛崇枫回家。
回到山庄后,沈清月仍感后怕:今日亏得这雷雨天气,叫她堪堪捡回一条命来,以后若再外出,需得身边多带些人才是。
她提笔给父亲写信,想要把自己遭遇杀手的事情告诉父亲,可又恐父亲听说这件事后,会让她回京城。
在没有弄清楚究竟自己的身世之前,沈清月还不想回去。况且倘若孟云月真的是她的亲生母亲,那么她还想要找到那个从未谋面过的兄长。
沈清月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先不说杀手一事,只说了自己有一位朋友受了严重的刀伤,将薛崇枫的伤情描述出来,希望父亲能帮忙在京城先打听着是否有名医能医治好这样的伤情……
三日后,薛崇枫肩上的伤不见好,手臂也愈发无力,手也攥不起拳头来,沈清月便陪他来凌州城访寻名医。
沈清月自小在凌州城长大,对这里还算熟悉。她依着记忆带薛崇枫去了几家比较大的医馆,终于在一家医馆找到了一位擅长治疗创伤的大夫。
那位大夫姓程,在仔细看过薛崇枫的伤口后,表示有七成的把握能治好,只是治疗的时间会比较长一些,因为伤口长好之后,需继续来医馆做一些恢复练习。
听到这个,沈清月心里的愧疚才稍少了些。
程大夫重新给薛崇枫的伤口换了药,又写了一道方子,让他们在医馆等一会儿,待药童抓来药之后再离开。抓来的药每日服用两次,创伤药每天更换一次,以后也需每隔三日过来复查一次伤口。
沈清月和薛崇枫一一应下,在医馆的大堂中乖乖等着药童去抓药。
薛崇枫肩上的伤口重新换了创伤药之后,只觉得伤处清清凉凉的,一时间疼痛竟减轻了许多。
他忻悦对沈清月说道:“这位程大夫医术果真比青川的郎中好上许多,这才刚换了药,我便感觉肩膀轻松许多,手上似乎也有些力气了。”
“真的吗?”沈清月十分欣喜,想试试他手上的力气,又不敢让他拿太重的东西,低头瞧见自己手上的巾帕,便微微举高了些,同他说,“薛公子你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抓住这方帕子……”
薛崇枫瞧着那帕子,也瞧见了她莹白如玉的纤纤玉指。
帕子后面,她眉目温恬,吟吟浅笑……
他心中蓦然一动,有些艰难地抬起右手,缓慢却坚定地,握住了帕子上方,那只柔软白皙的素手……
沈清月一惊,下意识地便要抽回自己的手来,可她这一动,扯得薛崇枫也动了一下。伤口被拉扯,他疼得直皱眉,手却没有松开。
沈清月有些无措:“薛公子你……”
“清月,”疼痛渐缓,眉头舒展,薛崇枫看着她,眼中波光攒动,眼底的深情不言自喻,“别躲,好吗?”
***
李君屹来凌州上任,凌州知州知他是陛下安排过来的,且是当朝太尉之子,自然十分重视。
接待这位新来的通判时,知州便留意到对方偶有捂腹的动作,似乎身体不适,便关切地问了一句:“李通判,你可是腹部有什么不适?”
“前些日子受了点小伤,许是伤口有些发炎。”李君屹腹上的伤口还未好利索的时候,便启程来凌州了,路途颠簸劳累,又换药不勤,这两日伤口有些红肿,引得腹部那块的皮肤又疼又痒。
知州听他说自己受了伤,忙道:“李通判,我知道凌州有一家医馆,里面有一位姓程的大夫,最是擅长治疗创伤。他自制的创伤药,用上便能缓解症状,不出几日伤口就能见好,我这便带李通判去找他瞧瞧……”
“不必劳烦知州大人了,”李君屹客气地推辞,“我这伤有些日子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用些普通的上药就好……”
“那怎么成?”知州十分重视道,“凌州夏季天气潮湿,对伤口恢复不利,李通判可不能轻视,还是快些将伤处医好,再忙公务也不迟。”
“也好,”李君屹见对方执著,也不好再却了他的好意,便答应了,“那便劳烦知州大人了。”
他随知州来到了一家医馆前,才下马车,便见医馆大门中来往伤患许多,大多都是受了外伤之人,想必这里面的大夫对待外伤确实医术了得。
“李通判,咱们进去瞧瞧。”知州说道。
“好。”
两人进了医馆的大堂,知州随手拦下一位送药的药童,问他程大夫现在可在忙?
药童答:“今日来找程大夫的患者很多,若是两位要找程大夫看伤,需得排队等候……”
知州皱了皱眉头:“可否容我们先看?”
“这……”药童犯了难,显然并不想他们插队提前看,但又见两人衣着不凡,满身贵气,亦是不敢轻易得罪。
李君屹替他解了围:“我这伤口不打紧,多等一会儿也无碍。”而后问他,“去哪里排队?”
药童神情一松,说道:“您去柜台那边取个牌子,上面有编好的序号,您拿到牌子之后,在堂中等候即可……”
“多谢。”
“郎君客气了。”药童这才继续去送药了。
李君屹去柜台那里取了木牌,对知州说道:“知州大人,这里伤患众多,我的伤最是不打紧,咱们还是依着医馆的规矩来,莫要插队了。”
知州有些惭愧:“李通判说得对。”
李君屹举目去寻大堂中的空位置,堂中拥挤,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个空处,李君屹正欲走过去,忽然瞥见了那空处不远,一张熟悉的侧脸……
喧嚷拥挤的大堂似乎在一瞬间静了下来,李君屹瞧见她轻颤的眼睫,微张的樱唇,她似有些惊讶地看着对面的男子。
那男子肩上有伤,容貌俊朗,眉眼深情,款款望着她。
而后李君屹瞧见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她似乎想躲,对方又似乎说了什么,叫她含羞无措地垂下了眸,又扑哧笑了一声,却再没有抽回自己的手来……
第33章 .牵手·?
沈清月猝不及防地被薛崇枫握住了手,本是想抽回来的,但却不小心扯动了他的伤口,她便没敢继续将手抽回,听他唤了自己的名字,叫她别躲……
以前薛崇枫一直唤她“沈姑娘”,眼下却忽然改了称谓,唤她“清月”,暧昧之意,尽在其中。
沈清月先前察觉到薛崇枫对自己有些许喜欢的时候,便已告诉过他自己嫁过人,他也自此一个多月未曾再找过她。
再见他之时便是他救下了落水的自己,而后她自薛夫人的口中得知了孟云月的事情,这些日子忙着调查自己的身世,薛崇枫也忙前忙后的帮了她许多。
先前一直无暇思考,如今想来,薛崇枫会这般尽心的帮她,大抵还是因为心里喜欢她。
如今他蓦地说出这样的话来,又是在这人来人往的医馆大堂中,沈清月顾及着他肩上的伤口不好将自己的手抽回来,自是觉得有些羞臊,垂下了眼眸不敢看他,却瞧见了他握住自己的那只手……
他肩上的伤连累整只右臂都肿了起来,右手亦是肿得如同发面的馒头上面插着五根萝卜,这般浮肿地附在自己的手上,显得自己的手指愈发纤细……
在这种暧昧的时候,沈清月原是不能笑的,但是瞧见这般强烈的对比,还是没能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薛公子,你的手……”
薛崇枫也低头去瞧自己的手:不瞧不知道,一瞧连自己都笑了。
“你看我这手,肿得像个猪蹄……”
沈清月同他道歉:“对不起薛公子,我不该笑话你的手的,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了伤,你的手肿得这般厉害,我怎么能……扑哧……”还是忍不住。
薛崇枫见她笑得头上的花钗微颤,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沈清月笑了一会儿,小心翼翼扶着他的手,让他的手臂自然垂下,而后动作自然地抽回自己的手来:“薛公子莫要累着手了,仔细一会儿肿得更厉害……”
方才暧昧又尴尬的气氛被几句笑声化解,两人又恢复了以往轻松的相处。
药童此时将药送了过来,沈清月接过,同薛崇枫说:“薛公子,我去柜台结账,你在此等我片刻。”
“好。”
沈清月站起身来,往大堂的柜台那边走去。
***
“李通判,你在看什么?”知州见李君屹拿了牌子之后,便一直站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大堂中的某个方向。
知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并未发现堂中有什么特殊之处,只不过他看过去的地方,有一位十分貌美的姑娘,在一众寻常病患和家属中,显得格外清丽出众,是个天生的美人儿。
这李通判莫不是在看那个姑娘?
可那姑娘与另一个男子在一处,且还拉着手,显然已经名花有主了。
“李通判,李通判……”知州又叫了他几声。
李君屹终于将目光从有说有笑的两人身上收了回来,只是心思明显还在游移:“何事,知州大人?”
“咱们寻个地方坐着吧。”知州说道。
“哦,好。”李君屹应了一声,一边走着,一边控制不住地又往沈清月的方向看了一眼。
此时她刚好站起身来,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
李君屹心头莫名一荡,不禁放缓了脚步……
不多时,对方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视线盈盈撞了过来……
惊讶,疑惑……
沈清月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怎么会在这个地方看到李君屹呢?
是幻觉吗?
可今日并未吃蘑菇,怎的也会产生幻觉?
她移开视线,驻足回头看了薛崇枫一眼。
薛崇枫见她回眸,便问她:“怎么了?”
“没事。”见薛崇枫就真真切切地坐在那里,让沈清月心中愈发疑惑。
不是幻觉啊。
再回过头时,柜台前的李君屹已经不见了。
真是幻觉吗?
沈清月满腹疑虑地走到柜台前,付账之后,便和薛崇枫一起离开了医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