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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薛崇枫才得知,月牙山庄的那位姑娘姓沈,有一位在京城做高官的父亲,母亲亦是极为美丽。
除此以外,再也不知别的了。
纵然目前对她知之甚少,但薛崇枫还是忍不住,精心备下礼物,带着薛崇羽来来到山庄,道歉的同时,也想与她结识成为朋友。
薛崇羽随着大哥刚进院子,便看到那个叫桑末的姑娘,正领着两只大白鹅在院子里转悠,颇有种巡逻的姿态。
她的额头上还包着白棉纱,想是上次被他打伤的伤口还没好。脸上今天又画了一朵别的花,上次好像是木棉花,这次是一朵桃花。
“崇羽,这位就是你上次打伤的那位小姑娘?”薛崇枫问他。
薛崇羽点点头。
桑末见有人进来,便扭过头来看,目光一落到薛崇羽的身上,便多了几分凶气,像一只发怒的小老虎。
“先去给人家小姑娘道个歉……”薛崇枫对他说。
薛崇羽小声道:“哥我不是同你说过了吗?她是山里长大的野孩子,不同人语,我就算跟她道歉她也听不懂,再说你看这丫头多凶……”
“她听不听得懂是她的事情,但你打伤了她,就得道歉。”薛崇枫伸手将他推了出去,“快去道歉。”
薛崇羽不情愿地走到桑末面前,低着头嘟囔了一声:“对不起,上次不小心打伤了你……”
桑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扭头对身后的两只鹅发出了命令。
薛崇羽没有抬头看她,但听见她忽然发出“轧轧”的声音,不由扑哧笑了起来,转身对薛崇枫说:“大哥,你看我就说她听不懂人话吧,我跟她道歉,她却学鹅叫……”
薛崇枫看着他身后扑棱起翅膀的两只大鹅,不由张大了眼睛:“崇羽,你后面……”
“啊?”薛崇羽随意往身后瞥了一眼,却见两只大白鹅伸长了脖子,厚厚的脚掌哒哒踏地,冲他奔来。“啊啊啊,大哥救我啊……”
沈清月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便从堂屋中走了出来,看到薛崇羽被两只鹅撵得满院子跑,薛崇枫站在院中有些不知所措,桑末在旁边咯咯直乐……
“桑末,”沈清月无奈地看着这一幕,“叫它们停下。”
她说的“它们”,指的便是那两只鹅。
自从那日洛杨买回鸡鸭鹅和猫狗后,大家便逐渐发现了桑末有一个神奇的技能——她竟然能与这些动物互通语言。
后院那三只大狗初来乍到时,甚是不听话,一直出于狂躁的状态,但是桑末对着它们吼了几声后,它们便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纷纷夹起尾巴,老老实实回窝里趴着了,再没有乱吼乱吠的情况发生了。
在后来,笼舍的小鸡,圈舍的小鸭,前院的两只大白鹅,以及绿竹最喜欢的那只狸花猫,都一一屈服在桑末的裙下,见了桑末就像是见了山大王似的听话……
在薛崇羽被两只鹅叨了好几口之后,桑末才张口唤了两声“轧轧”,那两只白鹅得令,停下了追认的脚掌,重新扬起脖子,大摇大摆地回到桑末身边了。
薛崇羽被追得迎风流泪,可怜巴巴地回到薛崇枫身边,抬眸看了沈清月一眼,眸中有一种无声的委屈与控诉。
沈清月瞧他狼狈的样子,便代桑末同他道歉:“实在抱歉,桑末不懂事,叫薛小公子受惊了。”
薛崇枫立即替自己弟弟回道:“无事,崇羽他先前伤了桑末姑娘,今日桑末姑娘出出气也好。”
沈清月顺势将他们请进堂屋中:“两位公子进来喝杯茶,压压惊吧。”
第20章 .懿旨
薛崇枫一进堂屋,便叫后面的随从将礼品都拎了进来。
他方才在院里还好些,如今进了堂屋,倒显得有些拘谨了,手中那一贯把玩的折扇,打开又阖上,阖上又打开……
薛崇羽小声提醒他:“哥你老磋磨那扇子作甚?”
薛崇枫这才注意到自己有些失态了。
沈清月请他们入座,看了一眼礼品,对薛崇枫客气道:“两位公子的心意我们收下了,礼物还是拿回去吧,这种小事不必如此破费。”
薛崇枫按住心头紧张的情绪,斯理说道:“姑娘,这些都是青川本地的一些特色糕点和小吃,瞧着花样多,其实花不了几个钱的,姑娘不必觉得破费,尽管收下便是。”
他前几日就一直在思索礼品的事情,晓得礼品不能太过贵重,否则显得有些刻意。亦是不能太轻飘,否则显得他们没有诚意、思索许久,才于昨日将青川这一带最有名、最好吃、最有特色的东西都列了出来,今日一大早派人四处采买,才有了今日这份他精心备下的礼物。
“这里面有蜜麻酥、金乳酥、梅子姜、荔枝膏、鲜花饼……”他报上了几样,证明自己确实没有买太贵重的东西。
沈清月听到他说只是一些糕点和小吃,便也不再推诿,浅然笑了一下便收下了:“我们初来乍到,还未曾有时间去品味青川的美食,今日两位公子送了这么多来,着实能叫我们一饱口福了。”
栀素奉了茶过来,后面跟了一个闻着味儿进来的小尾巴。
桑末的眼睛滴溜溜地在那些散发着不同香味的糕点和小吃上:嗅觉异常灵敏的她,在薛家两兄弟进来的时候便闻到这些东西的香味了,只是方才她急着报上次被打破头的仇,无暇顾及这些吃的。眼下“大仇得报”,她闻着香味儿就进来了。
栀素还没发现桑末也跟着自己进来了,她忙着奉茶,并未发现桑末的意图。
桑末在栀素的教导下,这些日子除了学说一些话语,也略微通晓了一些礼数,比如在想吃什么东西的时候,要先问别人可不可以吃?
她眼巴巴地看向栀素,但是栀素一直背对着她,看不见她渴求的眼神,于是她又去看沈清月,指着那些好吃的东西,说:“小姐……桑末……想吃……”
栀素听到桑末的声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竟也进来了。不等沈清月开口,忙转身同她说道:“桑末,你怎的进来了?快去院子里玩,莫打扰了客人……”
桑末见栀素终于有空看自己了,开心道:“姐姐……桑末……吃……”
栀素欲拉她出去:“桑末乖,客人还在这里呢,我去找别的东西给你吃。”
薛崇枫见状,将一直闷声坐着的薛崇羽叫了起来:“崇羽,去……”他暗示地看了他一眼。
薛崇羽明白他的意思,只好站起身来,随意打开了两个装点心的盒子,问桑末:“你想吃哪个?”
桑末见到那一颗颗玲珑精致的点心,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愈发说话不清楚起来:“吃……桑末吃……”
薛崇羽瞧她那馋兮兮的模样,就像小狗见了骨头、猫见了肉似的,不由有些忍俊不禁,将两个盒子的糕点都拿出一些来,走过去给了她:“喏,吃吧。”
桑末一把抓过他手中的糕点就要往外走,却被栀素又叫了回来:“桑末,我教过你,拿了别人的东西要说什么?”
桑末看看手里的点心,又看看薛崇羽,目光刚重新凶起来,旁边的栀素一声咳嗽,桑末立即收回她龇出去的两个小虎牙,硬巴巴地挤出两个字:“谢……谢。”
薛崇羽瞧着她被栀素管教得服服帖帖的样子,想笑又不好意思笑,于是道:“不用谢,吃你的去吧。”
桑末看了一眼栀素,栀素点了点头,她这才欢快地去院子里玩了。
薛崇羽又重新坐了回去,听大哥与沈清月寒暄聊天。
“今日第二次见到姑娘,还不知姑娘姓名?”薛崇枫虽然先前打听到她姓沈,但却不知具体的名讳。
沈清月也没什么顾忌,便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他。
“不知姑娘在这山庄是要常住还是小住一段时间?”
“只是住一段时间。”
“这样啊,”薛崇枫听到她住在这里的时间并不会很长久,心里自然是有些失落的,“如今咱们误打误撞的,也算是认识了。我们薛家在青川经商多年,对这里颇为熟悉,也积攒了一些人脉和朋友,沈姑娘初来乍到,若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亦或是遇到什么难处,尽管开口便是,能帮的我们一定帮……”
沈清月瞧着这薛家的两位公子都是好相与的人,她想到大伯一家突然搬走,自己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旁的亲戚,如今多两个朋友自是有益无害。
“难处倒是没有,小忙倒真是有一个。”沈清月笑盈盈道,“过些日子我想将山庄的家具修补和置换一遍,届时还要麻烦薛公子推荐几个精通匠艺的人……”
薛崇枫听到她竟真的有事情要自己帮忙,心头不由欢欣起来,一口便答应了下来:“好,这几日我便着手去找些手艺厉害的匠人……”
沈清月忙道:“倒也不必这般着急的,现下我手中的银两不够宽裕,需得等过些日子家父差人送来一些……”
“钱的事情,沈姑娘不必操心,定不会叫姑娘花费太多,做出的家具也一定叫姑娘满意,此事便包在我身上了……”
薛崇羽在一旁听着大哥大包大揽的话,心想一向持重沉稳的大哥,今日怎的表现的如此亢奋不矜呢?
他们在山庄坐了不到半个时辰便离开了。
出了山庄,薛崇羽看着情绪兴盛一脸愉悦的大哥,问他:“哥,你是不是看上人家沈姑娘了?”
被说中心思的薛崇枫呼啦打开扇子,冲着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上扇风:“我表现得这般明显吗?”
薛崇羽撇撇嘴:“很明显。”
兄弟之间,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薛崇枫便直接问他:“那你想不想沈姑娘做你的嫂子?”
“哥你会不会想得太远了?你才第二次见人家而已……”薛崇羽一脸鄙夷道,“人家还不一定愿意呢。”
“感情之事,总要有人主动,万一能成呢?”
“那就祝你美梦成真吧。”
***
京城,太尉府。
这日清晨,宫里忽然来了人,是太后宫中的管事安总管,说是太后有懿旨。
彼时李太尉已经去上早朝了,舒氏便带着李君屹和其他孩子匆匆赶往前厅接旨。
此时距离嘉和公主落水才只过去几日,得知嘉和落水多少与李君屹有关的舒氏,这几日心一直高悬着,生怕太后会因此怪罪下来。
这几日她也曾几次三番劝说李君屹去宫里给嘉和公主道歉,但这孩子不晓得心里在想什么,怎的也不肯去,气得舒氏心头直犯疼。
今日忽听太后有懿旨过来,心更是差点跳出了嗓子眼:这懿旨定是要降罪他们没跑了。
舒氏来到了前厅,瞧见了安总管脸上的笑意,一时竟分辨不出这笑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
待所有人都齐齐跪下了,安总管这才拨开懿旨,读了起来。
“皇太后懿旨,今太常寺少卿李君屹,年少有为,正直清举,玉竹风姿,德才兼备……”
舒氏听到安总管念到李君屹名字的时候,便当真以为是来降罪的,但听到后面一溜夸他的辞藻,又觉得不像。而后她又听到了安总管念出了嘉和公主的名字,以及一溜儿夸嘉和公主的辞藻,舒氏那颗砰砰直跳的心猛地一顿,在猜到了什么时候,又跳动的更加剧烈起来。
直至安总管读完懿旨上的全部内容,舒氏那颗心经历了大起大落,大落大起,直叫她呼吸都急促起来。
这不是降罪的懿旨!
这竟是一道……赐婚的懿旨!
太后竟然给李君屹和嘉和公主直接赐婚了!
几日的担惊受怕叫舒氏一时承受不住这样巨大的惊喜,她扶着自己的心口,劫后余生般的消解着这份突如其来的恩赐,直到安总管又开口说道:“李少卿,接旨吧。”
舒氏这才发现自己儿子直愣愣地跪在地上,面上竟是没有反应一般,一直没有接旨。
这孩子,许是和自己一样,被这份恩赐吓到了。
“屹儿,”舒氏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道,“接旨啊。”
厅中自安总管宣读完懿旨之后便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看着李君屹,安总管也好整以暇地瞧着他,只待他说出那句接旨的话,自己便也顺势恭喜他几句。
冗长的沉默之后,李君屹终于有了反应。
他弯下身来,磕了一个头:‘微臣才疏学浅,德行有亏,配不上嘉和公主,望安总管转告太后,收回懿旨……’
安总管那双要递上懿旨的手便这么定在了半空中,一如他脸上定住的笑容一般。
舒氏捧着心口,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