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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秦婉如说自己无法早退,只是顾眉生纯粹想要令她空等而已。
秦婉如原本打算利用这段时间去找栾亦然,却在接了个电话之后改了主意,离开了荣铁中学。
顾眉生坐在自习教室里,气定神闲地看着手中的电子书。
“听说最近顾家很热闹。”
秦婉如走进学校对面的茶餐厅,“我收到消息,画廊遭了贼,现在画展里的画半数都是赝品。”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
秦婉如猜不透电话那头的人心中所想,于是继续道,“还有一件事。今天何美琪找人律师询问了画廊转让的事,我想可能是张小曼为了之前顾眉生受伤的事,背后动的手脚。”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轻寒呵笑声,“有意思,找人尽快把那个偷画的贼找出来。”
“好的。”
顾眉生听了两人的对话,望着眼前的电子书,陷入了沉思。
何美琪为什么无端端要转让画廊?难道母亲真的在画展上动了手脚?
顾眉生想起了潘益年,他与张小曼是多年密友,与张家的关系又甚好,他出手帮助母亲倒也不奇怪。
她又想起那天雨夜里在画廊里遇到的盗画贼,会不会那人也是母亲雇来的?
可云雅画廊现在是个麻烦,张小曼如果这个时候接手,非但毫无益处反而有可能惹上不必要的是非。
晚上6:00,自习教室外的天色已经被墨色泼染,顾眉生这才收拾东西,起身离开。
秦婉如等了顾眉生足足三个多小时。
看到她出现在茶餐厅,秦婉如眼中倍感屈辱的神色一瞬而过,站起身时,脸上已经换上优雅温和的笑,“饿了吧?我已经替你点了几个你平时爱吃的菜。”
顾眉生对她那抹有趣的眼神选择了视而不见。坐下来,一边吃东西,一边与秦婉如不咸不淡地说着话。
期间,有许多荣铁的校友进出茶餐厅。每个人都会将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角落里的顾眉生。
秦婉如因此笑说:“荣城坊间常有一句话:顾家有女初长成,眉目艳若春桃,五官生而倾城。”
这话实在说得动听。可顾眉生不见喜悦,反而沮丧地轻叹口气,“哎,婉如,你不知道。当顾鸿华的女儿也有许多说不出的压力。”
秦婉如见她眉眼间写满忧愁,于是道,“怎么了?该不会是在学校里受欺负了吧?”
顾眉生摇摇头,把自己的手机短信翻开给她看,“前两天大半夜里收到的。”
秦婉如一看内容,大吃一惊,抬头问顾眉生,“这人是谁?”
顾眉生摇摇头,“不知道,这人肯定是个疯子。居然说我们顾家画廊里的画都是赝品,还妄想敲诈我。你说他是不是疯子?”
秦婉如心想,这人说不定就与盗画一事有关系,于是道,“别怕,我替你把这人找出来。”
“嗯。”顾眉生低头喝了口蓝莓汁,说得极自然道,“婉如,整个顾家,除了妈妈,我最信你了。”
秦婉如看着她毫无城府的样子,笑起来,“嗯,眉生,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顾家其他人的。”
顾眉生微笑。秦婉如这话说的,真是滴水不漏。
晚饭后,买完衣服,顾眉生接到了顾钰墨的电话,于是和秦婉如道了别,往浅绿咖啡馆而去。
咖啡馆里,她刚坐下来,顾钰墨就开始邀功,“我已经在邱凯的银行卡的明细上做了手脚。秦婉只要开始调查他就会以为是顾子墨雇了他。”
顾眉生睨他一眼,“想让我帮你跟唐朦和好?”两人一起长大,顾眉生又怎么会不清楚他心里的那些花花肠子。
“啧,”顾钰墨笑呵呵,“所以说眉生你真是聪明动人又善解人意啊。”
顾眉生刚才在秦婉如那里听了太多虚与委蛇的奉承话,实在觉得有些腻。她都有些懒得去理这人,径直取出手机,“唐朦的号码。”
顾钰墨遇到在意的人与事,一下子就变得谨慎起来,他一边报着号码一边叮嘱顾眉生道,“你好好跟她说,可别吓着她。”
“……”顾眉生拨了号码,等接通的同时,心想,她与唐朦年纪相仿,又不是洪水猛兽,怎么就能把人家吓着了?
这人分明是重色。
“喂。”出人意料的,那一头却不是料想中该有的女孩嗓音,而是一个声音悦耳中带着一丝淡然的男人。
“请问,唐朦在吗?”
“唐朦家教课还没结束,请问哪位找她?我一会儿让她给你回。”电话那头,唐胥一边浏览着财经新闻,一边不经意地问道。
“我是顾眉生。”
☆、利用困局,是她的长项
电话里,顾眉生对唐胥说想要请他和唐朦一起吃一顿午饭。地点可以按照唐朦的喜好,由他们兄妹来定。
顾钰墨就坐在一旁听着,笑逐颜开,朝着她连连竖着拇指。
唐胥一时没有回答。抬起头,二楼客厅的窗外,月色显得格外朦胧婉转。
他起身走到露台上,半个身子虚倚在凭栏处。
夜色有些凉,别墅区里的路灯总显得暧昧昏暗,对面的客厅里有悠扬的钢琴声传来。
琴声优美,飘进唐胥耳中,有一种道不清,说不清的难散暧昧。
电话紧贴着耳朵。那一头,弥漫着一丝极轻极浅的呼吸声。唐胥心弦被撩拨,轻启唇,“好。我晚上告知你具体时间和地点。”
“谢谢。”一段对话就此打住。
唐胥将妹妹的电话握在手里,心想:她为什么要说这一声谢谢?
照理,她请他们兄妹吃饭,这句“谢谢”应该由他来说。
唐胥低下头,一遍遍,在心里记背着顾眉生的电话号码。11位数的电话号码,最后四位数字是:7514。
顾眉生身上似乎有股奇妙吸引力。唐胥可以毫不犹豫地拒绝顾钰墨,却竟无法对顾眉生开口说出一个“不”字。
他重新回到沙发坐下。
财经频道里正在大肆报道着,一个新崛起的商用防盗系统品牌安美盾在美股创业板块集资上市不到半年,股价却持续走高的消息。
4月11日,全市英语演讲比赛在上午10:00于荣城大学多媒体报告厅举行。
顾眉生9:00抵达报告厅的时候,就被工作人员告知自己被安排在了最后一个上场。
“不是9:30才抽签吗?”
那穿着米灰色带帽衫的工作人员淡淡看她一眼,“谁告诉你是9:30的?抽签时间明明是8:30,你自己来晚了,我们只能把你排在最后一个。”
耳边渐渐传来各种非议和诟病,选手们时不时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顾眉生至此再没有开口说过什么。
此时,报告厅里已经人头攒动,其他的19位选手都聚坐在前排做着比赛前的准备。
报告厅里的多媒体设备开始启动,她看到正前方的投影幕上,映出了“安美盾杯演讲比赛”的字样。
顾眉生轻眯了眸,安美盾背后最大的控股人是顾礼墨。
她安静坐在座位上,连个小小的英语演讲比赛都要做手脚,顾礼墨为了令她出糗,还真是煞费了苦心。
9:30,三位演讲比赛的评委入席,坐在左边第一个位置上的人,正是顾礼墨。
他穿着一身黑色阿玛尼精品订制西装,坐在位置上,目光数次落在顾眉生身上,眼中有不屑掩藏的冷意和讥讽。
坐席上还有两个熟悉的面孔,白锦恒和唐胥。
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比赛正式开始的时候,顾鸿华带着特助苏棠也出现在了报告厅里。他穿着简约低调,偏坐于最后一排的角落处,面色从容,气场强大中又带着几分儒雅。
苏棠坐在顾鸿华身边,悄声问道,“需要告诉大小姐和礼墨您来了吗?”
顾鸿华摆手,“不用。别因为我来,反而影响了眉生的表现。”
前排,白锦恒见顾眉生迟迟不出场,便拿出了平板电脑,留意着安美盾的股票走势。
轮到顾眉生上场时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原本坐满了人的报告厅里此时已经剩下不到一半的人。
主持上微笑站在台上,道,“最后一位选手来自于荣城铁路中学的顾眉生。”顾眉生起身上台。女主持人问她,“可否请你用英语先自我介绍?”
“我叫顾眉生,是来自于荣城铁路中学的一名学生。”
“你的家人呢?”
顾眉生:“我的父亲是一位商人,我的母亲是专职太太。”
主持人轻声笑起来,“你谦虚了。我们都知道,你的父亲是荣城鼎鼎大名的顾鸿华先生。你是我们全城都熟知的豪门第一名媛。”
她说着,话锋忽然转而犀利,“是否因为如此,你才会在比赛前迟到而错过了抽签?你这样不尊重这场比赛,是否早已经习惯了随时随地享受你父亲的财富和名声为你带来的荣膺和特权?”
厅里倏尔安静下来。众人屏息而待,想要看顾眉生如何应对主持人如此锋利中暗带着指责的问题。
唐胥神色平静,凝神望着台上的顾眉生。他也很想看看,这个时年不过15岁的女孩,会如何替自己化解这场分明是有人精心安排过的困局。
苏棠沉默坐着,他感觉到身旁的顾鸿华似乎依旧气定神闲,不急不躁。
他又抬头看向顾眉生,她精美的脸上,表情同样悠然笃定。
这对父女在这一刻,不仅容貌相似,就连表情和神态都出奇得相像。
不过数十秒的时间,顾眉生微笑,用一口格外标准的剑桥发音,不疾不徐地道,“谢谢主持人替我引出今天演讲的内容。”
“我的父亲的确是顾鸿华,我的祖父是顾云礼。他们在荣城都是众所周知的人物。”
“数十年前,我的祖父公派往葡萄牙出任大使一职。他娶我祖母的那一年,有记者问他:顾先生,您是否想要依靠您的妻子而获得跻身贵族的资格,享受一系列的特权和荣誉?”
“我的祖父彼时回答:只有无能的男人才会依靠娶妻来提高自己的地位,满足自己的欲望。后来我的祖母一脉在葡萄牙皇室内斗中落了下风,祖父拿出半副身家帮助他们度过了难关。”
“同样的,二十多年前,鸿云集团首次在纽约华尔街集资上市。彼时,美国时代周刊的记者讽刺我的父亲:鸿云集团使清白一片的股交所染了黄。”
“我的父亲当时回应那位美国记者说:不久后,你们会用你们洁白无比的手向我们这些黄皮肤的中国人伸手借钱。”
顾眉生说到这里,稍有停顿,眸光极温和地看向那位刁难她的女主持人,“而今天,有一位女主持人问了我刚才的那个问题。”
“我想我可以这样回答您:所谓特权,是您用您主持人的身份去为难了一个用心准备这场比赛的选手。所谓特权,是你们主办方利用职务之便蒙骗了一个期望得到公平对待的参赛者。所谓特权,是你们还未见到我,就因为我的身份和名字而替我顾眉生贴上了有失公正的标签。”
女主持人的脸上顿时清白一片,在场的评委和工作人员更是面录尬尴。而在场的所有看客,却不约而同地因为顾眉生的这个演讲掌声雷动,喝彩不断。
顾鸿华将女儿的表现悉数看在眼里,眸眼中划过极为明显的赞许。他起身走向讲台,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站到了顾眉生的身旁。
他精明的眸光看向台下的顾礼墨和其他人,语气笃慢却充满威严,“如果刚才我的女儿所说的一切均属事实,我顾鸿华以人格担保,我一定会保留所有向你们主办方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顾礼墨坐在台下,面色瞬间变得极难看。
当天下午,顾眉生的这段英语演讲视频在网站上被大面积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