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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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已近午夜,客厅很安静,里面縈绕了一丝极淡的清香,是洛阳喜欢的龙骨香,它是用龙的鳞片磨化製成的香料,不仅余香悠长,还能提神静气,洛阳疲乏时会点上一支,不过宝物难寻,就算敖剑身为修罗之王,想弄到深海苍龙的香鳞,也不是易事,所以他用得不多。
闻到淡香,洛阳紫眸里闪过柔和的光芒,能点龙骨香的人只有敖剑,这位修罗大人虽然为人自负冷漠,但偶尔也会做些关心人的小动作,虽然有些蹩脚。
「洛大哥你不生气了?」小安误会了洛阳的表情,以为他不再为自己多嘴不快,于是很高兴地说。
「我看上去很喜欢生气吗?」
洛阳把小安打发走后,脱了鞋,顺着沙发躺了下来,沙发很大,不过他还是习惯性的蜷起身子,让自己靠在抱枕上闭目养神。
最近每天都做到深夜,洛阳发现自己有些吃不消了,虽然他的身体已脱离生死轮回,但并没有完全成为修罗,尤其是来到人间后,他就将自己的灵力封住,准备以一个普通人类的身分生活,所以偶尔会感觉到疲劳,尤其是在一连数周都没有好好休息的情况下。
清香悠长,在无形中缓解了疲乏,洛阳闭着眼,感觉神智在云端上飘摇,然后渐行渐远,恍惚中听到脚步声传来,不过他困意正浓,懒得睁眼。
肩头被轻轻按了一下,像是在做某种试探,而后力道慢慢加大,在肩膀上按摩了一会儿,又一路延伸下去,在脊骨两侧上拍打,恰到好处的力道,让洛阳感觉着被按揉的畅快,又不会把他从浅睡中扰醒。
按摩得恰到好处,洛阳忍不住发出轻微喘息,迷糊中感觉那隻手微微一滞,但马上又继续揉动起来,轻缓的柔和的,像调情一样慢慢点燃他的感官,很快,手劲又向下移动,沿着腰段转到前方,似乎还想再往前探索,洛阳的手突然抬起,将那隻手握住了。
「洛阳,你可以有一次不要这么警觉吗?」
耳边传来熟悉的调笑声,像是在故意挑逗他,说话时热气吞吐到他耳畔,丝绒般轻柔的拂动着,心房也忍不住跟着痒了起来,让他几乎忽略了内里的恶意。
洛阳知道游戏又开始了,很多时候,在这位修罗君主心里,自己的存在就像是宠物,无聊时拎过来逗趣,然后观赏他被挑逗时的窘迫,以此为乐,毕竟不老不死的时光太沉闷了,找不到有趣的事打发时间,敖剑会很无聊,所以大多时候他都愿意配合,不过今天他累了,懒得理会。
「不可以。」洛阳没睁眼,只淡淡说:「因为糊涂的代价会很糟糕。」
敖剑没勉强,把手移到他肩上继续刚才的按摩,不过这种拿捏手法是另一种的调情,手指划过他的脊樑,感觉着他的身体敏感地随之颤了颤,很快便紧绷了,显然自己的按摩不仅没帮洛阳放松,反而让他更加紧张,不过这正是他想要的反应,因为洛阳的冷淡让他感到了不快,所以适当的惩罚是必要的,嘴上却温和地说:「虽然谨慎不错,但过于谨慎,你将错失许多很重要的东西。」
「其实我不适合做服务业。」
洛阳已经习惯了敖剑的恶劣,很快就把自己的情绪调整了过来,这个时候他表现得越紧张,敖剑就会玩得越开心,他只有装什么都不知道,敖剑反而会觉得无聊而罢手,所以他很冷静地把话题转到了公事上,叶俊杰的事无影应该已经跟敖剑汇报过了,他说:「俱乐部刚开不久,却因为我的喜恶,跟叶家闹得不愉快,会让黄经理很难做。」
「会勉强自己迎合外人,那就不是你了。」敖剑适时地恭维。
至少他无法容忍洛阳要迎合自己以外的人,他甚至很遗憾地想,那一巴掌的惩戒实在太轻了,如果当时自己在场,一定可以把局面搞得更大一些,说不定直接借刀杀人,做了那个花花公子,再找借口把叶家的產业搞到手——敢覬覦他的人,一条命是不够赔的。
不过想归想,既然已经错过了好时机,就没必要再多提,敖剑安慰说:「以后俱乐部那边不如就让无影他们去管理就好,你还要上班,凡事亲力亲为会很累。」
「我习惯了。」
「可是,你已经不需要有这种习惯。」
敖剑说得言不由衷,其实他是喜欢这种感觉的,在记忆中洛阳一直都很忙碌,从一开始担心会成为无用之人被他拋下,到习惯了这种生存模式,毫无疑问是因为受他的影响,能被这样在意着,证明他这些年的调教没白费。
不过他这样说,一个更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无影的汇报,他对那股能影响到洛阳的阴气有点兴趣,这件事要让无影先去调查清楚,另外,那个对洛阳心存感激的少年也让他在意,一个小安他忍了,但不想家里再添人,隐患需要及时杜绝,杜绝不了就除掉,希望洛阳不要给他这个机会。
洛阳没有觉察到敖剑心中一闪而过的杀机,听他离开,不一会儿,茶香飘拂,洛阳坐起来,发现一壶清茶放在茶几上,热气繚绕,带出淡淡香韵。
「平时总喝你煮的咖啡,这几天你不在,我只好试着冲茶看看,不过手法似乎不太对,味道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敖剑把空茶杯斟满,递给洛阳,洛阳品了品,有一点苦,而后在回味中慢慢感觉着之后的甘甜,敖剑的茶道比想像中的好,这让他有点意外,不过男人微微皱起的眉头表明,他对冲不出满意的香茶耿耿于怀。
不是您的茶道不好,而是您习惯了被侍候。
略带苦恼的样子在那张成熟桀驁的脸上呈现出来,矛盾的违和感让洛阳感到好笑,于是他坏心地放弃了解释,站起身,说:「那您今后要多努力了,我最近医院那边很忙,不能早下班回来帮您准备晚餐。」
在这种小事上敖剑不会在意,反正他有自己的对策,微笑说:「洗澡水我放好了,你可以慢慢泡。」
洛阳一愣,就见敖剑冲他摊摊手,很绅士地说:「为你做事是我的荣幸,洛医师。」
那这份荣幸后面的代价一定很大。
洛阳没去戳破这个显而易见的谎言,微笑回復:「谢谢。」
浴缸的水温恰到好处,是他喜欢的低温浴,空间热气氤氳,舒缓了疲倦的心神,洛阳玩性上来,撩起浴盆里的泡沫,看着它们在空中飘扬,而后慢慢消散,心思动了动,恍惚看到泡沫化作白梅,一瓣瓣,在剑雨下飘落,美到极致的景观,却偏偏跟死亡联系在一起。
那天从家族里逃出来的加上他一共六人,追杀他们的却个个都是江湖中顶尖的高手,他们一路逃来,到那片梅林时,就只剩下他一个,而敌手,是三十一人。
生与死的对决,无关仇恨,只因为他手里有那份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的医书,有时候贪婪要比仇恨更让人丧失理智,被贪心驾驭的心早已失去了作为人类应有的善良,只想佔有、操纵,不惜一切代价。
那片梅林是绝景,也是绝地,虽然满山梅花盛开,尽头却连着万丈悬崖,洛阳不知道当初是什么人在这片渺无人烟的空地上种下这么一大片梅树,却知道自己无路可逃,他转过身,看向身后断住自己退路的敌手,彼此相距不远,他可以清楚看到那些人眼中透出的贪婪和杀戮,手上青锋錚錚作响,在预示他激战在即。
「把葯神交出来,我们可以饶你一命!」为首的那人叫嚣。
洛阳把一直贴身而藏的医书拿了出来,灰色书卷有一大半浸染成红色,已不復原本的模样,不过表皮上药神二字字跡依旧,金色字体苍劲有力,在阳光下闪烁出漂亮的光彩,边角稍见模糊,带着岁月流淌印下的凭证。
这是洛家世代相传的至宝,传说得葯神者,医术必将冠绝天下,可令人起死回生,天寿永享,不过洛阳并不信,如果这传言是真的,为什么他全家都被灭族,连普通归宿都得不到?
葯书被血溢过,带着一种沉甸甸的重量,上面的血有些是族人的,有些是他的,用生命来维护的圣物,在此刻看来,不过是一场荒唐。
天底下根本没有什么可令人长生不老的医术,就算有,心存叵测的人也不配得到!
眼神扫过慢慢围拢上来的追兵,洛阳紫眸里闪过一丝决绝,发丝在打斗中散乱了,风拂过,青丝扬起,遮住了视线,他微微皱眉,拔出插在腰带上的玉簪,在脑后绕了几圈,将乱发别住,不过仍有几缕逃脱了玉簪的束缚,随风轻柔飘扬。
雪花满天,落在他的发丝上衣襟上,盈白雪片,深紫眼眸,还有一身血色长衣,以天地为背景,衬托出一轴清美画卷,对面的眾人都不由看得呆了,突然有些明白上头特意交待不杀的用意,这样的一个人,杀掉实在太可惜了。
看到眾人呆愣,洛阳冷笑一声,突然手一扬,葯书凌空飞起,随即青锋如电,划向古书,眾人只觉眼前一花,那本世人覬覦的葯书已被绞成碎片,纸屑在空中飘舞,和漫天雪花交织在一起,随着青锋慢慢飘洒落地。
他手一翻,长剑插到地上,眼神如刀,在眾人身上一一扫过,微微一笑,道:「三十一人,一个不饶!」
「该死!」
有人被他的桀驁态度激恼了,挺剑冲了上来,为首的那人急忙喝道:「少主吩咐,一定要捉活的。」
不错,逃命到现在,他身上遍布大大小小几十处剑伤,原本的白衣早染成了红色,如果没有这个命令,让追兵投鼠忌器,他根本活不到现在,不过这个时候,他再不相信什么在意或怜惜的鬼话,留下他,无非是想得到葯籍真髓而已。
眾人衝上来时,洛阳微微闔上眼帘,生死关头,心境反而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他的剑术比不上医术,但是学问向来异曲同工,都讲究一个清字,心清,才能放开,将想做的事做到最完美的效果,就像此刻,他心里唯一的念头只有一个,就是——杀!
眼帘再抬起时,紫眸里已是一片冰封,看到对手的刀锋逼在近前,洛阳拔起插在地上的青锋,寒光闪过,将来人斩于剑下。他已身受重伤,无路可逃,所能做到的,就是激发体内最大的力量,让这些贪婪残暴的恶徒为自己陪葬!
红的血,冷的剑,在怒气中将杀机激发到最大限度,杀到最后,血色瀰漫半空,洛阳已无法看清敌手的容貌身影,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杀,雪花随剑气飞舞,妍丽和杀机交织在一起,将所有人笼罩。
当最后一名恶徒倒下时,洛阳从杀气中回过神来,周围很静,死一般的寂静,眼前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人,远处残阳如血,将馀暉默默照在这片空地上,雪花依旧在风中飞舞,带着彻骨的寒意,他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全身衣衫都已湿透,手臂颤得厉害,以至于无法握紧那柄已满是缺口的青锋,就像他的身体,到处布满伤口,找不到一处完好无损的地方。
被贯穿的腹部汩汩流着血,过度失血让他眼前有些晕眩,不过他没去理睬,他是大夫,知道身上有几处是致命伤,就算华佗在世,也是救不活的,所以他放弃了无谓的救治,挣扎着准备离开这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一个人静静离去,而不是跟这些恶徒共赴黄泉。
不过,洛阳向前没走几步,就感觉到有股阴寒气息向他袭来,那股气息从他被追杀时就存在了,他一直以为是杀手们的杀气,没想到在他认为斩杀了所有对手后,那气息依然如影随形,冷到彻骨的感觉,像恶鬼附体,让他无处逃避。
刚刚松懈的心神立刻重新绷紧,洛阳紧握长剑,猛地转过身来,就看到在他身后立了一位全身黑衣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盯住自己,眼瞳里透出毫不掩饰的佔有色彩。
男人长得很出眾,不是那种用俊秀脱俗等辞汇可以表达的出眾,而是一种感觉,精緻到无法言表的容顏,只要遇到一次就再也难以忘怀,只可惜太过冷漠的气场打破了那份美好,漠然、桀驁、还有不屑一顾的杀戮气息,是修罗王印在他心头的第一印象。
四目相对,洛阳感觉到了那份一直逼迫着他的阴冷杀气,他的长剑在下一刻猛地刺出,不过剑锋在逼近对方面前时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住了,再也无法近前一分,男人有种可以令人颤慄的强大气场,即便不动如山,也足以让他心生畏惧,明知自己将要死亡,没什么好怕的,心却不被理智所左右,冰冷的寒意透彻心扉,头一次,他有了恐惧的感觉,是眼前这个男人加附给他的,男人没有任何动作,但那股气息是最狠厉的阻力,将他全身都束缚住。
「你想杀我?」
很好听的嗓音,还透出一丝诧异,男人玩味地看着他,剑眉挑起,露出淡淡微笑,似乎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不过还是认真地道:「你是第一个敢向我出手的人类,所以,我收回曾经说的话,你是最好的剑者。」
洛阳完全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他很快便惊讶地发现男人的眼眸慢慢转成了银色,漂亮的银辉,在微笑中勾勒出妖异魅人的色调,微笑无比温和,却让他感到了惊恐,是一种比死亡更令人心寒的惧意。
厉风袭来,戾气将他手中长剑震成数段,碎片在空中飞散,划过一道道漂亮的光彩后,消失在空间,束发的玉簪也被戾气震断了,乌黑长发散乱开,他来不及躲避,被风捲住凌空翻了两圈,而后重重摔落在地上。
没有意想之中的疼痛,可能是将死的冰冷弱化了原有的感知,也或者疼痛已达到顶峰,再无法感受到更重的痛苦,死亡在即,洛阳反而觉得神台清明,仰天倒在地上,触目而及的是略略暗下来的天空,花瓣随风轻拂,在寂静中落在他的脸上身上,他想拿起其中一片,却发觉气力已尽,连动一下指头的力量都没有。
男人走到他身旁,居高临下看他,他倔强地仰起头,想跟男人对望,可惜眼帘被血色迷住,无法看清对方的表情,只觉得那双银瞳很漂亮,他因为瞳色跟常人不同,一直遭到排斥,所以当看到有异瞳的人时,没觉得怪异,反而有种被认同的感觉。
不过,他不是人吧?洛阳迷迷糊糊地想,直觉告诉他男人不属于人间,他全身都充满了黑暗暴戾的气息,或者说他根本就来自黑暗,那份杀气和残虐气息跟他如影随形。
果然,男人看了他半晌,用一种玩味的口吻问:「你想活下来吗?」
当然,如果可以选择,他当然要活,不惜任何代价。他并非怕死,而是不甘心,他不忿自己一家惨死,仇家却逍遥人世,要死,那就一起下地狱!
洛阳想回答,但话刚出口,就被涌上来的血气阻住了,换成剧烈的咳嗽,身体轻轻蜷起,这份无助看在男人眼里,有种独特的韵味,他兴奋地挑起眉,最近太无聊了,他需要什么东西来调剂一下,看着洛阳,这应该是个新玩具,而且看上去调教起来会很刺激,以前从没玩过的,希望不要太快厌烦他。
「你是我见到过的最坚强的人类。」男人看着洛阳,像挑剔的古玩家鉴赏真品,盯着他刻薄地点评:「你身上有许多处致命伤,却可以撑到现在,证明你的生命力很强大,虽然你看起来并不聪明。」
回应他的是洛阳急促的喘息声。
男人挑了下眉,蹲下身子,手抚在他汩汩流血的小腹上,淡淡的清凉之气传来,洛阳喘息了一声,感觉舒服多了,他垂下眼帘,在无形中放松了身躯,却没想到这个反应将自己带入地狱。
剧痛在毫无预兆中向他袭来,洛阳轻叫着猛地弓起身子,眼睛在痛苦中瞪得大大的,就看到一截剑尖插入自己的心口,是他刚刚被震碎的断剑柄首,剑柄不知何时握在男人手中,锋利的剑刃一下子就刺透了他的心脏,男人却没拔出,而是将剑在他心脏里来回划动,享受着利剑被热血浸透的快感,像某种恶作剧的游戏,而且乐此不疲。
「体质还不错,耐性也好,适合调教。」男人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在做怎样一种残忍的事,微笑看着他,继续细緻点评,「如果你现在能笑一笑就更好了,我讨厌看到别人哭丧着脸,反正这颗心早就千疮百孔,你应该不需要了。」
剧痛之下,洛阳神智开始涣散,他几乎怀疑自己整颗心都被利剑戳破了,诡异的是他却无法死掉,要一点点清醒地去接受男人加附在他身上的痛苦,口中溢满了浓浓的血,恍惚中舌尖被咬破了,随即下頜被捏住,男人似乎不悦他的不配合,手上下力很重,但跟心口上的痛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很痛对不对?」男人微笑问:「那么现在你还想要活下来吗?」
洛阳说不了话,只是用力点头,男人挑挑眉,他就喜欢这种倔强的人,可是又有些不爽,因为洛阳挑战了他的威严,对方看他的眼里没有恐惧,这是他无法容忍的,这更加坚定了他要救这个凡人的决心,嘴上却故意说:「我可以让你活下来,不过我从不做免费的事,你想过要拿什么来交换吗?」
「我要活下来,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洛阳勉强抬起手,抓住男人的手腕,忍着剧痛道:「包括我的灵魂……」
这是他唯一可以交换的筹码,所以他说得很大声,像是在向老天呈明自己的誓言,因为直觉告诉他,在他说这句话的这一刻起,他就无法再回头了,也或许,没必要再回头,此刻的他已不再是京城里那个坐堂看病的医者,他心里装的是满满的仇恨,为了復仇,任何代价他都不吝嗇付出。
男人笑了,带着虏获猎物后的得意,尤其是现在猎物主动向他俯首称臣,满足了他的征服欲,于是忽略了洛阳略带使役口吻的语调,他不介意过程,只在乎结果,傲骨什么的,可以留到日后慢慢调教,他相信修罗地狱那个地方会很适合洛阳。
想像着把一隻小羊羔扔进狼群里,看着他惊慌挣扎逃命的模样,男人就觉得今后的日子一定相当有趣,不过这可是只倔强的小羊,说不定一个不小心,会反被咬到呢。
被血染得緋红的白衣颤抖得更加厉害,似乎已不堪承受这份痛楚,男人心一动,一个奇妙的念头突然涌了上来,真是个好点子,他得意地想,伸手抚上洛阳的左眼,无比轻柔地说。
「契约成立!」
热气顺着男人的手掌侵入洛阳的眼瞳里,炙热难当的痛突然传来,洛阳的身体猛地弓起,那是种无法言说的痛,头部像是被利刃瞬间劈成了两半,却没有任何反抗的馀地,只能接受这份如凌迟般的痛楚。
他的手下意识地抓紧衣襟,又无措地松开,这才明白刚才所受的剑伤,甚至剖心之痛都根本算不了什么,此刻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但是越痛,神智就越清醒,像是要告诉他必须记住这种彻骨的痛,泪水不由自主地溢了出来,顺着男人的手掌滑落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