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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姜荺娘呢喃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确信自己昨夜里没有跑错房间也没有睡错床。
唯一一种可能便是他爬到了自己的被窝里来的。
庄锦虞见她那样惊骇地看着自己,却仅是慵懒地靠在床头,道:“你该庆幸我曾碰过你的身子,否则你即便沦落街头,受人欺凌,我也绝不会多看你一眼。”
姜荺娘气坏了,咬唇低声道:“我又何曾求你看我一眼了……”
庄锦虞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揭了被子便下榻离开,好似他们本来就该睡在一处似的,没有任何别扭。
姜荺娘见他就那么堂而皇之连个交代都没有便离开了自己房间,气得把他枕过的枕头都丢了出去。
呸,什么玩意儿,他就是长了三个眼睛,她都不稀罕他看她一眼!
然而姜荺娘起身之后,越想越觉得他行径异常,便想着早日离开。
既然老太太已经好起来了她也就没有必要再令自己凄惨去满足那沈妍月的虚荣心了。
然而她要走,那丫鬟却十分顽固地将门口守实了。
丫鬟眨着眼睛,一脸纯良道:“姑娘,咱们王爷交代了,他要对姑娘负责的。”
姜荺娘摸了摸脸,确定自己还是那副丑陋的模样,嘀咕道:“我都这样了,他要负什么责?”
丫鬟道:“姑娘莫要误会,许是姑娘是王爷的一个什么远亲朋友,王爷出于亲情的缘由,才愿意给姑娘负责的。”
想来这问题也没少困扰到这丫鬟。
于是这丫鬟就自己想出了一个合理的理由来。
这负责任从来都不止是男女之情的责任,也有亲情恩情友情不是,谁说男女之间就不能有别的情谊了?
姜荺娘愈发觉得庄锦虞定然没安好心,便与那丫鬟道:“你代我谢过你家王爷,我不要他负责。”
丫鬟道:“殿下也与奴婢交代过了,如果姑娘说了不要他负责,殿下要奴婢转告姑娘一句话。”
“什么话……”姜荺娘问道。
那丫鬟道:“殿下说了,负不负责,姑娘说了不算。”
姜荺娘哑然,待她回到了屋里,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不知庄锦虞又要做些什么。
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偏偏这个时候……
姜荺娘愈发觉得古怪。
待晚上用晚膳时,服侍用餐的仆妇却一直笑脸相迎。
又奉承姜荺娘道:“姑娘多吃一些,待王爷择一个吉日纳姑娘入门,姑娘便是府里的姨娘主子了。”
姜荺娘怔了怔,而后将筷子摔在了桌上,把那仆妇吓了一跳。
仆妇都没来得及问,便见姜荺娘红了眼睛。
仆妇手足无措地退出了房去等着,只是等了许久都不见姜荺娘动筷子吃东西。
待晚上庄锦虞回来时,丫鬟又把仆妇和姜荺娘的事情给转述了。
庄锦虞过去看时,却见姜荺娘眼睛仍是红着的样子。
“你与一个下人置气做什么?”
姜荺娘想起那仆妇的话,愈发觉得他没安好心,声音都还有些颤颤的,道:“我不要做你的妾,你莫要想用这样的手段来羞辱我……”
她就说他怎会那样好意要留她在府里。
他这不就是想要揪住她的衣襟还她耳光,想要当着她的面狠狠嘲讽于她么?
当初你不是眼界高看不上我,连王妃都不稀罕做吗?
如今我就让你做我的小妾,叫你看着我日后娶妻生子。
还可以时时刻刻都欣赏到你丑陋狼狈的样子出了我当初心里那口恶气……
他怎么想的,她早就猜到了。
姜荺娘不合时宜地委屈了,她扭过头去伏在小几上哭去,他却阴沉地站在了一旁。
丫鬟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却被他呵斥了一句,灰不溜秋地滚出房门去了。
“殿下如今脾气是愈发暴躁了,若是有什么不满,不如直接发泄出来就是了,何必一出一出的来磨人。”姜荺娘咬着唇道。
庄锦虞冷笑道:“你脑子进水了,当初连我的孩子都肯打,凭什么还以为我会对你有好脸色好脾性,当初你所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该信。”
“那你别娶我就是了,我即便有不是的地方,又从来没有强迫过你……”
这即是姜荺娘最委屈的地方。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逼迫过他什么,也没有那个本事逼他什么。
选择权都在他手中,她小心翼翼地,也不过是维护自己那一点点私心与利益,而他自然是随时可以抽身而去的。
就如那次翻脸,他还不是说走了走了,二人的关系也是他说结束就结束,又岂容她置喙一分半点的。
“是,你是从来没有强迫过我,不过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嫁我而已。”庄锦虞的声音里仿佛掺入了冰川之下的寒气一般,“你从一开始就觉得是我毁了你的清白,所以私心里只把我当做你心里一个污点,所以即便喜欢也不愿意接受。”
“只是你当初又何曾问过我,你何曾给我过我拒绝的机会,你又凭什么把我放在那样一个不堪的位置上?
你连袁安那样的货色都能愿意嫁他,却唯独不能嫁我,你安得什么心思,以为我不知么?”
“如今你是落魄凄惨了,所以连林清润也能接受……”
他脸上带着笑,却比她气得狠,他捉着她下巴,逼着她直视着他,又质问她:“你说,即便你要吃回头草,即便是排着队来,是不是也该先轮到我,什么时候就轮到林清润了?”
姜荺娘原先一肚子气被他这股气势吓得全无踪影,脑子里却似浆糊一般,好似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第49章
庄锦虞原先并不知薛府里发生的事情。
只是等他外出回来看庄氏时,却得知了姜荺娘离府一事。
待他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便冷着脸找到庄氏。
庄氏当时只冷眼睨着他,像是看一个怪物似的眼神,道:“不是说不管她了吗,现在又这幅架势做给谁看?况且她本就不配你,你也说了,到时候她嫁人了,你随一份薄礼就是,这样才是最好的。”
庄锦虞道:“是了,你们总是一副为了我好的模样,可是我自己的想法你们又何曾在意过,母亲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庄氏亦是冷下脸道:“反了你,母亲为了你……”
“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可是若这一切都是用她的命换来的,我宁可从未出生过。”
他面露嘲讽道:“你们擅作主张的时候可曾问过我的想法?
母亲觉得为了我好,便牺牲了自己的性命,生下我来。你觉得为了我好,便想叫我娶那些我瞧不上的女子,那我所想所思,我的姐姐,你可曾想过?”
庄氏哑然,庄锦虞的脸上却只余下冰冷的嘲弄:“你自然没有,你只在乎你自己。”
他离开了薛府,便让人去搜寻姜荺娘的踪迹。
只是等他知道姜荺娘竟屁颠屁颠跟着林清润去了之后,他连生吞姜荺娘的心思都有了。
可见她是从来都是记吃不记打的,连林清润那种货色都能原谅接受,却始终不肯来求他半分。
即便是从利益角度来看,到底是林清润给她的好处多,还是他给的好处多?
她根本就是个没有心肝的白眼狼——
庄锦虞生怕自己再想下去控制不住了自己,便冷冷地凝了姜荺娘一眼才离开。
姜荺娘却好似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脸上眼泪都还没干透,却怔怔地不知所措。
当天整个府里的人都战战兢兢的,而那因多嘴惹出这桩事情的仆妇就更不知道被赶去哪个旮旯角去了。
而这天夜里,丫鬟伺候姜荺娘入浴之后,正想暗暗揣测着姜荺娘是个什么身份,竟能惹得他家主子发这样大的火……
她想着抬头看了眼圆月,忽然发觉,这姑娘洗澡的时间似乎有些长了,便推门进去查看一番,却发觉那木桶里的热水还冒着热气,而浴桶里的人却不见了……
“奇怪,难道趁我不留神的时候已经回房间去了?”
丫鬟嘀嘀咕咕出了门去,等她走得远了之后,那木桶里才哗啦一阵响动,姜荺娘从那水中浮上水面。
而此时她的脸却莹白柔腻,好似没有一丝的瑕疵。
姜荺娘抚了抚脸侧,心里似揣了个鼓一般。
只说她方才泡入汤水中的时候只是抹了把脸,结果就把脸上那假的疮疤给抹掉了。
她猜是沉到了桶底下去,正急着要捞上来,那丫鬟便进来了,她生怕被当场撞破,索性就沉到水底下去。
也亏得那丫鬟为了讨好她撒得花瓣够多,不然这清澄澄的水指不定都藏不住人。
当日沈妍月想出那狠毒计谋的时候,姜荺娘便与庄氏商议好了。
因老太太病急在前,所以姜荺娘索性便先叫那沈妍月如愿。
再有庄氏买通了沈妍月贴身的丫鬟,将那毁容的药剂换掉。
后来姜荺娘便一直在脸上贴着庄氏叫人事先做好的伪装,这才叫那沈妍月当真了。
正好也是趁着这个机会,叫她好看透那些故人的心意。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庄锦虞竟不按常理出招,他不似那林清润一般也就罢了,竟还说出那些骇人的话来。
姜荺娘回味过来的时候都险些被他的话给噎住。
她怎不知一向自负的瑾王殿下竟把他自己放在那样一个可怜的位置上。
什么她把他当做心里头的污点,又说她找回头草,他还嫌她不公平没先找他?
他堂堂一个瑾王竟等着她这毁容的丑马回头去吃他这颗金贵的回头草?
可别没得把人大牙给笑掉了。
姜荺娘心想,就算她真有意想吃回头草,那也吃不起他这么金贵的一颗,指不定就把牙硌坏了……
另一头那丫鬟回了寝室见姜荺娘竟也不在,便想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结果。
她又想到白日里发生的一切,便忍不住两腿颤颤,忙跑去告诉了庄锦虞。
庄锦虞一听,便问她:“她既然没有跑出净室,还能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