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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茫然而心悸地抬头,正对上谢西暝暗沉的眸色。

失语之时,菀儿已经跑过来:“哎呀吓死我了,亏得哥儿在!”

话音刚落,就见谢西暝一抬手。

菀儿微怔,继而忙悄然后退出去。

剩下谢西暝跟沈柔之两两相对,柔之定神,慢慢把手撤了回去。

谢西暝沉沉地问道:“你答应了?”

柔之很意外,抬眸看向他:“你……”目光相对,便清楚谢西暝已经知道了。

她心里有些烦,便低头要走开:“我累了,不想说话。”

谢西暝一把握住她的手臂:“你到底答应了没有!你……你才见过他几次?就、就……动心了不成?”

不知为什么,他的声音在发颤,像是含着深深地恐惧。

柔之愕然,明眸微睁看了他半晌,才喝道:“你又疯了!”

“告诉我你答应了没有?”谢西暝目不转睛地,像是急切要她的答案,又像是害怕:“沈柔之你说啊!”

柔之正烦心,又诧异于他反常的态度,何况他捏的自己的手臂隐隐作痛。便道:“你在逼问我?放手!”

“你知不知道,”谢西暝上前一步,喃喃:“他、会害死你的……”

谢西暝知道自己不该说的,但他的心很急,他想不到,自己已经够快了,徐麒臣那混账居然比他还快!

但他更担心沈柔之会陷入那个伪君子的温柔深情圈套里去,一旦动了心就万劫不复。

徐麒臣绝非善类。

在第一世,谢西暝只当徐麒臣是得到她之后并没有好好珍惜,虽然他把沈柔之的死归咎于徐麒臣,但就事论事,徐麒臣没有亲自动手谋害。

这个想法,在第二世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扭转了。

那辆因为“事故”跌落沟谷的马车,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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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沈柔之很不懂为什么谢西暝的反应这样大, 她知道他有很多事儿瞒着自己,可偏不告诉。

两人面面相觑之际,门口人影一晃, 却是沈承恩走了进来。

沈大人且走且想心事, 猛抬头看见他们两个站在一块儿,不知究竟。

他愣了愣才道:“你们……”

柔之见父亲来了, 又察觉谢西暝的手松了几分,便先顺势后退一步。

这是往她院子的路,柔之察言观色, 也猜到了沈承恩为什么过来。

当着谢西暝的面儿也不便多说,就只一低头, 先回屋了。

这里沈承恩看了眼沈柔之,又看看谢西暝, 心里有些狐疑:“小西,是怎么了?难道是吵嘴了?”

谢西暝看着空空的掌心。

他的心冷冷的,千钧重,无依无着,竟似不知道要沉到哪里去。

沈承恩心里也惦记着事儿, 只管要去找沈柔之的,却也无心跟谢西暝多说,见他不答也不敢多问, 便道:“那我、我先去找柔柔了。”

这一句却是提醒了谢西暝, 忙抬头看向沈承恩:“沈大人找柔柔做什么?”

“啊, 还不是为了……”沈承恩几乎脱口而出,忽然又苦笑:“没、没什么,有几句话想问她。”

谢西暝见他闪烁其词,心中一动, 便没有追问。

这边沈承恩便急急地去找柔之,到了里屋,果然见她坐在桌边上,仿佛出神,见他来了才忙起身。

菀儿行了礼,送了茶上来便退下去。

沈承恩在柔之对面落座,示意她也坐了,才问道:“我刚刚从老太太那里过来,她说你……”

柔之垂着眼皮静静听着,动也不动。

沈承恩细看着女儿,先咽了口唾沫,才轻声地问:“你没答应?”

话音刚落,就听到很轻微地“咔”地一声,像是从窗外传来,不过父女两人都心事重重地,并没在意。

原来先前韩老夫人叫了柔之去,果然是说亲事的。

谁知……柔之竟未曾答应。

老夫人本是很喜柔之的,尤其是经历过珍之的胡闹后,更觉着柔之的懂事极为难得。

可是在这件亲事上,老太太本是兴致勃勃以为必成的,柔之却偏偏忤逆了她的意思。

就如同一盆冷水浇下,在跟沈承恩说起此事的时候,老夫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韩老夫人道:“先前是府内的老太君亲自跟我开口说的,你素日也把那徐大人说的举世无双的,咱们又承了他的恩惠,所以我心里是极满意的,也都答应人家了……这会儿那丫头居然是不同意的?岂有此理!”

沈承恩也呆了。

老夫人抱怨不停:“你知道的,徐家的门庭,以及那位徐大人的身份地位哪一点比不上?错过了这个还上哪里还找比这门亲事更好的呢?只是女孩儿大了,当然有自己的心思,我是说不听了,你去说罢!”又嘀咕:“本以为她是个懂事的,谁知偏这个节骨眼上犯了傻!”

于是沈承恩才忙忙地又跑过来问究竟。

直到此时,沈柔之才轻轻地叹了声。

沈承恩打量她的脸色,试探着问道:“柔柔,你是、因为徐大人是婚配过?或者他年纪太大了?”

“爹,说的什么傻话,”沈柔之终于开口:“你怎么只管问这些没要紧的?”

沈承恩给她噎了一下:“可、可既然不是为这个,又到底是为什么?你大概还不清楚,徐大人……他可是很炙手可热的人物呢,之前在国公府内是顺天府的童知府大人亲自开口,永安侯作陪,就连国公府的大爷也说是难得的,恨不得催我立刻答应呢。”

回想当时沈承恩仍是一头的汗,那种情形实在是太吓人了,他的理智只剩下一点儿残存,只靠着这一点儿才留下个回旋的余地,要不然当时就答应下来,这会儿可怎么料理?

“这不是很简单的吗?”沈柔之闷闷地道:“爹,我不是不清楚,正是因为我太清楚了。”

“嗯?”沈承恩瞪大双眼。

沈柔之道:“你们一个个的把那位大人夸上了天,如今又是英国公府,又是什么府尹大人永安侯之类的大人物出面,可是我们家里只是个才上京的人家,何德何能?且我自问也不是那种倾国倾城会叫人一见难忘的,也没有什么惊世的才能……而且只跟那位大人见过一面,凭什么就得了他的青眼呢?我是不信的。”

其实这也是沈承恩以及众人都“不信”而存疑惑的,只是这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当然只能诚惶诚恐双手接过来,目下还不敢问那天上的神仙为什么要往下扔馅饼呢。

虽然赞同柔之的话,可对她自谦那一句,沈承恩有点儿不敢苟同,他却觉着自己的女儿的确是倾国倾城,性情贤淑无可挑剔,是世间难得的。

沈承恩想了想:“其实为父也有些不解,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既然你们都称赞徐大人,他就不可能是那种只见了女儿一面就非卿不娶的,兴许他有自己的什么打算……虽然人家的心思不是咱们这些能猜透的,”沈柔之徐徐说着,又叹了口气:“爹,一言以蔽之,徐家这样的门第不是咱们能够高攀的,且自古以来有那么一句话——‘齐大非偶’,您总该明白,不要为了一时的虚荣迷了心智。”

沈承恩微微震动,认认真真地又看了沈柔之一会儿——女儿年纪轻轻的,居然竟想的这么深!甚至比他这个当爹的都清醒百倍。

过了半天,沈承恩才慢慢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好吧,既然你是这么以为,少不得让为父去拒了他……”

说了最后这句,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儿难以割舍的,毕竟这种好事可不是天天都有,这京内的多少高门大户巴望着都还求不到的姻缘呢。

沈承恩拍了拍脑门:“罢了。罢了。”

就在沈家父女两个在屋内说话之时,外间窗户旁边,谢西暝贴墙而立,听到最后,才轻轻地舒了口气,原本冰冷的脸上又浮出了几分淡淡的笑意。

他就知道,沈柔之不会是那种轻狂肤浅之人,果然。

虽然她不知缘故,但却隐隐猜到那姓徐的别有所图,真是个聪明之极又敏锐之极的姑娘,而且又如此的清醒明智,怎能不叫他加倍的喜欢。

只是谢西暝实在是太过于患得患失,先前未免急躁,现在想想冒犯了她,不仅有些后悔。

这日晚间,谢西暝来至定远王府。

到底是亲生的,定远王谢礼打量儿子的脸色,便猜到他的来意。

谢礼道:“我本已经找好了诚国公出面,他听说是为了你的事儿,起初倒是高兴的很,只是我才说了求的是谁,他就变了脸色。”

诚国公身为安居京城的老国公,因为年纪过于大,早就不理世事,加上膝下只有两个女儿,毫无威胁,他的性子又很慈和诙谐,故而就连皇帝也对他真心的恭敬三分。

诚国公跟京城内的大小权贵们的交情都很好,谢西暝等同于他看着长大的,诚国公格外的喜欢谢西暝,还曾公然嚷嚷着要把自己的外孙女儿嫁给他。

听定远王说谢西暝要定亲,诚国公大喜,倒是很想当这个媒人,赶紧问是看好了哪家小姐。

不料谢礼才开口说是沈家的丫头,国公爷就皱了眉。定远王还以为他是有别的顾虑,谁知诚国公道:“你是不是没听说?”

“听说什么?”谢礼忙问。

诚国公道:“我今日隐隐地听到一个消息,说是徐家的那只麒麟动了凡心。”

“徐麒臣?”谢礼诧异,又问道:“他难道也思春了?这倒是件稀罕事,不知竟是哪家的女孩儿?”

诚国公才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不是巧了吗?你刚才说的是谁?”

定远王一愣,几乎转不过这个弯儿,怔了半晌才叫道:“你是说沈家的丫头?!”

谢礼把在国公府的经过说了一遍,谢西暝冷笑道:“哦,原来你是听说徐麒臣要提亲,所以就害怕不敢了。”

谢礼啧了声,道:“谁不敢了?只不过是老国公说的,人家已经先动了手,好歹先听个动静,要是沈家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我们还巴巴地赶上去,岂不是讨个没趣?”

“哼,”谢西暝仍是满脸不屑:“说来说去不过是怕丢你的脸。”

谢礼张了张嘴:“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子?”

总算得空驳斥了声,才说道:“说到这个我就不明白了,那沈家的丫头到底是多难得?为什么连徐麒臣也下手了?我倒要见见那丫头才行,别是个褒姒妲己之类的红颜祸水吧。”

嘀咕了最后一句,突然发现谢西暝的眼神不太对劲,谢礼便清清嗓子:“我说的不对吗?总之老子是想不出来,你这没经过世事的毛头小子情窦初开的也就算了,怎么连徐麒臣那种见惯千帆的也忽然动了心了呢,但我想徐麒臣也不是那种肤浅的好色之徒,唉!要他们沈家是什么高门大户讲究门当户对的也就罢了,偏偏是个寒酸门第,徐麒臣到底图什么?”

定远王思来想去总不明白。谢西暝已经失去耐心:“到底谁是你儿子,你一口一个徐麒臣,他是你儿子你这么上心?”

谢礼想笑又不敢笑,却道:“哼,我要是有徐麒臣一样的儿子,我也不必这么操心了……所谓‘天下英雄谁敌手,生子当如孙仲谋’……”

谢西暝撇嘴道:“那真是抱歉的很了,你可以跟徐麒臣商议,认个义子之类的。”

定远王笑道:“行了,我是没有想到,沈家居然没答应,既然他们没答应,那老子我立刻给你安排就是了。”

“‘立刻’又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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