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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大睡司命星君,忽然被惊醒。
他揉着惺忪睡眼起身,摆在一旁的幻梦罗盘闪着嚣张的光芒。
司命星君双眼一亮,“好哇,这个路听霜,又偷我的幻梦珠了。”
他兴奋地搓了搓手,“还一下爆两颗,让我瞧瞧究竟是哪个小可爱。”
他走到幻梦罗盘前,幻梦罗盘适时浮现出无妄君和花懿欢的身影。
司命星君跃跃欲试的小手微微一顿,“竟然是他们两个。”
司命星君仰天长叹,“这可真是吾生巅峰哇。”
他兴奋地围着幻梦罗盘转来转去,“让我好好想想,该给你们二人,编排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他去书柜上翻翻找找,那里都是他闲暇之余写得扯淡故事,须臾,他又丢下书,再来到幻梦罗盘之前的时候,手中拿了许多瓶瓶罐罐。
他一边拔瓶塞子,一边振振有词地嘀咕道,“老夫活这么久,瞧着无妄君一直是那般无欲无求的模样,还从没瞧见过他别的模样。”
他这样说着,拿起旁边的绿色药水,边朝幻梦罗盘中倒边嘀咕着,“那就‘求不得’多来一点。”
他想了想,又捞起一瓶紫色药水,“唔,偏执也多来一点,嗯,武力值就设定,平平无奇罢,不要那么高。”
他这般嘀咕着,忽然旁边插进一个微弱且并无几分底气地嗓音,“星君,你这样做,不怕无妄君回来之后,找你算账吗?”
说话之人,半大孩子模样,乃是侍候司命星君的小仙童。
司命星君欢乐倒药水的手微微一抖,他愤怒地回头,“谁叫你进来的。”
仙童闻言越发委屈,“不是您说得,您醒来要我一定看茶的吗?”
他这般说着,无辜地递上茶盘。
司命的话哽在喉咙里,他端起茶盏,将里面的茶一饮而尽,觉得稍稍抚平了方才的惊吓,再看幻梦罗盘之中自己的杰作,越发满意。
他瞧着画中的一对璧人,摸着下巴,高深莫测道,“故事嘛,自然是要曲曲一些,才能称霸千古。”
仙童听得似懂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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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之上,一群孩童正围着一个小女孩儿,这小女孩儿穿着一身鹅黄罗裙,腰间系着一条碧色飘带,大眼圆脸,皮肤白白的,很是可爱。
只是她的裙裾之上,沾了不少泥点子,看着颇为狼狈。
“小妖怪,她是个小妖怪。”
女孩儿辩解的嗓音带着点儿哭腔,“我不是小妖怪。”
为首的孩子又朝她扔了一个泥巴,小女孩儿稍微躲了躲,那泥巴落在她的裙裾之上,开出一朵泥花。
“你没爹没娘,可不就是个小妖怪?”
冰玉镯子就是在这时候被吵醒的,幻梦珠的功效,说来它倒是略有耳闻,幻梦幻梦,顾名思义,就是给人营造一个宛如真实世界的梦境,其中的一切,包括入梦之人的喜怒哀乐,都和真实世界一样。
只是在幻梦珠营造的世界之中,入梦者会暂时忘掉自己是谁,全心全意地相信幻梦珠给定的身份。
冰玉镯子没想到,自家小主人在这里,竟然成了个半大的女娃娃。
一群顽劣的孩子,还在围着她叫嚣。
冰玉镯子刚想散发灵力,将这些欺负小主人的坏孩子通通赶跑,只是它还没来得及行动,忽然一只大手自身后将花懿欢从地上抱起来,“怎么又哭得这样厉害?”
来人一袭青衫,看身形,端地是个如修如竹的偏偏佳世公子,只可惜,他苍白的脸上,蒙着一条三指宽的玄纱,竟是个眼盲的。
豁,尽管没能瞧见全脸,但冰玉镯子还是倒吸一口冷气,这不正是无妄君嘛,幻梦珠造得这世界,可真是离谱哇。
一群孩子天天欺负她,就是仗着知道她家中除了她,就只有一个盲眼的男人,如今瞧见他来了,起哄的声音更过分了些,“瞎子,瞎子来了!”
花懿欢的身子微微一抖,她不想听见旁人这样叫他,这比骂她是没有爹娘的小妖怪,还要叫她难过。
那青年沉默地给花懿欢擦好眼泪,他从来不知道,她在外头,是这样受欺负的。
无怪他不知道,是因为花懿欢不想叫他担心,都是自己在外头偷偷擦干了眼泪才回去的。
几个孩子捡起小石头,还想往二人身上砸,青年微微动了动手指,他那落在一旁的竹拐杖,忽然便像有了生命一般,漂浮起来直直朝那几个孩子身上揍去。
青年抱起花懿欢往回走,身后,哭爹喊娘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前面有台阶。”
被青年抱在怀中,一直沉默着的花懿欢,忽然开口小声提醒。
青年步子微微一顿,他的嗓音情绪不辨,“为何不告诉我?”
花懿欢没有说话,青年便一直沉默等着,任由漫天雨丝落在他肩头。
她不说,他也没继续问,两人之间,似乎有一场无声的较量一般。
终于——
“我……不想让你担心。”花懿欢瞧了他一眼,低声说道。
青年的面容在氤氲雾色之中,越发清寒。
他微微勾起唇角,却并不带任何笑意,“你也嫌我,是个瞎子吗?”
花懿欢摇摇头,又想这人瞧不见,开口道,“不是的。”
她怎么会嫌他是个瞎子呢,她是这世界上,最希望他能看见的人啊。
他忽然讽刺一笑,那嗓音之中,染上几分不易觉察的冰冷:“那你近日,频繁去找张行简,又是要做什么呢?”
花懿欢身子蓦然一抖,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第三十三章 四合一
张行简是位比花懿欢年岁稍大一些的公子, 张家在这梧桐镇上,算是比较富饶的一户人家。
听他一语道破,花懿欢蓦然张大双眼, 他是, 他是何时知道的?
尽管瞧不见,但青年依照对她的了解, 觉得她此刻的模样,应当是微微睁大双眼, 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就跟小鹿似的。
他讥讽地勾起唇角, “是不是觉得我这个瞎子的身边,没什么好呆的,迫不及待要找下家了?”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是张公子说, 他家中来了位神医, 说不定能配出治景奚哥哥眼疾的药,但需要她仔细描述他的病情,大夫要知道的东西有好多好多,几乎细致到入微, 她要仔仔细细每一件都说, 不可遗漏。
可是……他一贯不允许她和旁人多接触。
而且,这药能不能配得出来,她也没有把握, 如果又是一场空呢,那他知道了,该有多难过啊。
如此种种的缘由, 这件事,她又如何说给他听呢?
景奚没指望她回答,抬步继续往两人的住处走,没一会儿便走到了。
一方小院之中,种了四时之花,看得出精心打理过,如今初春,有些花儿竞相开始绽放。
花懿欢早上离开的时候,那几盆鸢尾花还没有开,如今回来时候,已经悄然绽放了几朵。
男子将她放下,在这小院之中的一切,他都很熟悉,因而没有竹拐杖,也能行动自如。
雨早已停了,空气中散发着自然清新的芬芳。
景奚沉默地进到厨房之中,将走时烧好的饭菜端出来,放到院中的木头桌子上,“净手,吃饭。”
他语气之中,已听不出反复。
花懿欢站在旁边,偷偷瞄着他的神色,他总是气得快,消得也快,对她从来都是不忍多苛责的。
如今见他已经是不生气的模样,花懿欢道,“景奚哥哥,我种的那几盆鸢尾花,方才开了,你闻到香气了吗?”
她一贯是这样,把四时之景,都说给他听,他看不见,她便想做他的眼。
景奚点点头,“嗯,我闻到了,很香。”
多亏有她在身边,给他死寂的周遭,添上无限的生机和活力。
用饭期间,花懿欢同他说着之前外出瞧见的事情:
“张大娘家的母鸡,丢了两个蛋,她非说是隔壁二胖哥哥偷的,可二胖哥哥是好人,咱们家房子漏雨,都是他帮忙修的,他那么热心,怎么会去偷张大娘家的鸡蛋呢?”
景奚执箸的手微微一顿,他们二人之间,一贯都是花懿欢在说,他只是默默地听着,鲜少有开口的时候,这次,他忽然道,“世上的人心复杂,不是所有人,都是表里如一的,小兰花,你懂吗?”
花懿欢怔了一下,“可二胖哥那么热心。”
他放下筷子,“热心和偷东西这两件事,并不会冲突,坏人也能热心,好人也可以是个冷心肠。”
他鲜少有这样说教的时候,花懿欢懵懂地点了点头。
又想起他的眼睛瞧不见自己的动作,忙应了一声。
景奚也不管她听进去没有,复拿起筷子吃饭。
花懿欢继续往口中扒饭,一时也没明白他为何忽然这样。
两人安静吃饭的片刻,听完了全程的冰玉镯子大为震撼。
小兰花,景奚哥哥,这不是之前在藏书阁,无妄君叫花懿欢看过的话本子里的内容吗,可真是缘分使然,他们二人,冥冥之中,竟成了这样的身份。
只是这次的结局,还会如同之前写下的那般吗?
冰玉镯子深知,在这幻梦灵境之中,一切的事物,都会跟随着主角的意图而潜移默化着,所以结局究竟如何,可还真是不一定,端地要看他们二人的一念之间。
自今日的插曲之后,花懿欢在家中乖乖地呆了三日的光景。
这三日,她每日十分规律地养花弄草,倒也十分乐得自在。
这日夜里,花懿欢借口早早睡下,实则那日离开时候,她已经约好了今夜去见张行简公子,他说这药,今夜说不定就可以配好。
花懿欢按下激动的心,如果药能成功,那景奚哥哥就能看见了,能看见世间的一切,能看见她养得那些好看的花儿,以及,能看见她,他养大的小兰花。
再也不会有人叫他瞎子,他会是这世间最翩翩佳世的公子。
思及此,花懿欢将右手上的银铃铛小心取了下来。
这铃铛是她自己系上的,景奚哥哥瞧不见,她就想叫他随时都知道她在哪儿。
如今瞒着他悄悄出去,可不能叫他听见响动,不然又该生气了。
她这般想着,将银铃铛小心放到枕头下面,她拿到那药,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不敢开房门,这座院子有些旧了,一推开房门,门就会“吱呀”响一下,若景奚哥哥没睡熟,一定能听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