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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讨论了一个多时辰,太阳偏西,裴谨言结束了讨论。
“诸位觉得,这文章如何?”
那些学子们不住地感叹:“不知裴大人从哪里找来的文章,此人真是锦心绣口、心怀天下。”
裴谨言一笑:“不瞒诸位,这篇文章是皇后娘娘十六岁生日那天所写。头一年秋天,秦孟仁中了京畿解元,他写得那篇文章本官看过,本官觉得,不如娘娘这篇好。”
裴谨言并不避讳柳翩翩与秦孟仁曾经定过亲事。
学子们都愣住了,闻讯而来的官员们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裴谨言笑得云淡风轻:“世人重男轻女,都以为秦孟仁是天纵英才,却不知皇后娘娘才是真正的满腹才华。不论在边城还是在镐京,或者入了皇宫,娘娘从来没有一天终止过读书。你们所有状元和各地解元的文章,娘娘一篇没落下过。娘娘在镐京,文功武治样样都行。陛下能在前方大胜仗,全凭娘娘在后面主持大局。再告诉诸位一件事,本官当年在边陲之地,无良师益友,全凭娘娘教导,后来才得中秦西解元。”
谢景元终于插了一句话:“你们这些蠢材知道什么,朕的皇后虽然话不多,却是最通透的人。都说她泼辣,却无人知她培养出了一个状元和一个探花,还培养出了一个皇帝。只是男人有机会科举加身,女人没有机会罢了。朕把话放在这里,朕可以不要这万里江山,但朕不能没有皇后。”
柳翩翩伸手握住谢景元的手:“陛下严重了。”
谢景元也伸手握住柳翩翩的手:“文姝,朕当年求亲时许诺过宣平公,此生此世绝不背叛。如今满天下的人都逼迫朕纳妃,朕两头作难。既然如此,如今天下承平,朕是个武夫,不懂他们那些君子之道,请满朝文武另择贤能,朕想带皇后回边城。”
说完,谢景元抽回自己的手,将自己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放在旁边的案桌上,又伸手轻轻将柳翩翩的凤冠摘了下来,与那顶皇冠放在一起,拉起柳翩翩的手一起起身。
“诸位学子,我谢家的使命是保卫边关,抵御胡人。我从未想过要做皇帝,皆因孙家与秦孟仁逼迫,我一步步走到今日。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做个好皇帝,自入京起,我一日不敢停歇,连我的妻儿都被我拉到前朝去忙活,但仍旧不能让满朝文武满意。”
“可能我真的不适合做皇帝。我不想做个负心汉,也不想做个不符合你们道德标准的皇帝。从今日起,我卸去这一身黄袍,带着妻儿退回边关。别的我不敢保证,只要我谢景元活一天,绝对不会再让胡人踏入关内一步。”
说完,他对着柳翩翩一笑:“娘子,我们去边城好不好?太白楼的烤羊肉我们好多年没吃了。”
柳翩翩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陛下决定好了吗?”
谢景元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我们的那个小院子说不定还在呢,我们住正房,让落落住西厢房,阳哥儿带着弟弟住东厢房,我们一家子过普通的日子,圆一圆我们以前的梦想。”
柳翩翩嗯一声:“好,我听官人的。官人亲手打的那张书架说不定还在呢,往后官人去当差,我在家里教孩子们读书。”
夫妻两个旁若无人一样说起了以后的日子,仿佛这万里江山跟他们毫无关系一样。
谢景元与柳翩翩十指相扣:“走,我们回边城的家。”
裴谨言站起身笑道:“谢大人,柳姐姐,你们怎么能丢下我。”
谢景元哈哈笑:“谨言要是舍得这爵位,我们一起回边城,你做教书先生,我去当大头兵,反正你是个光棍,就在我家里混口饭吃吧。等你老了,我让阳哥儿和团哥儿给你养老。”
裴谨言也笑起来:“好,既然如此,我陪谢大人与柳姐姐一起走。”
谢景元笑得十分开怀,仿佛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混不吝一样。
“走了。”
来看热闹的文武百官终于反应过来,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跪了下来:“陛下,陛下不可!”
那些学子们也慌了,逼迫皇帝退位的名声,谁也担不起啊。
谢景元毫不在意:“与你们无关,是我达不到你们的要求,你们去找个符合你们要求的皇帝吧。”
说完这话,谢景元拉着柳翩翩的手离开了国子监。
晚饭时间还没结束,谢景元辞去帝位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街头巷尾的老百姓们连饭都顾不得吃,又惊又慌。
惊的是第一次见到有皇帝为了皇后而辞去帝位的,慌的是没有皇帝了可怎么办啊。好不容易天下太平,皇帝精明强干不昏庸,胡人也不敢来捣乱,大家眼见着能过几年安稳日子,怎么又要换皇帝啊。
大伙儿不敢骂谢景元,开始骂那些捣乱的官员和学子。人家皇帝陛下有几个女人关你屁事,反正太子有了,只要他能把天下治理好不就行。老百姓盼的是什么啊,洁身自好的皇帝难道不如荒淫无度的皇帝?
谢景元拉着柳翩翩的手一路走回皇宫,两个人虽然去了头冠,但一身明黄色的衣裳在人群里十分显眼。
韩一啸带着御林军在后面跟着,谢景元放弃了皇帝的尊严,跟普通百姓一样沿着大街逛起来。中途还在小摊位上给柳翩翩买了一朵儿花,又买了三个肉包子,当着大街上老百姓的面跟柳翩翩和裴谨言分着吃。
老百姓看的又骂了起来,看看,人家两口子多好啊,谁家女人帮男人干点活儿怎么了,做了皇后就不能帮男人干活?那还不如我家婆娘呢,我家婆娘不光能帮忙,她还要指挥我干活。
夫妻两个一路说笑一边走,等天黑才走到皇宫。
刚到皇宫门口就发现,满朝文武都贵在宫门口。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晚上好,明天搬砖党要上班了,今晚要早点睡哦~
第181章 说亮话宫门对峙
谢景泰与柳文渊跪在最前面, 旁边姚太傅、王尚书、陆双平、沈容恩等所有老人都在。
谢景泰先磕头:“少爷,您要回边关, 怎么能不带我。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做一辈子兄弟的, 陛下做皇帝不得自由,臣弟做这劳什子平王也没意思。少爷,您带我一起走吧。嫂子虽然贤惠, 你出门打猎什么的,总得有个伴吧。”
柳文渊也跟着磕头:“陛下, 臣本是罪臣之后, 幸得陛下隆恩,才有了今日, 陛下要走,臣定当鞍前马后、随侍左右。”
谢景元摆摆手:“你们忙你们的, 别跟着我,我今儿总算得了自由, 往后各自安好,不用来打扰。”
柳文渊看向旁边的妹妹,哪知柳翩翩压根不看他。他又看向旁边的裴谨言,哪知裴谨言正在认认真真地啃肉包子, 仿佛那是什么人间美味一样。
裴谨言见柳文渊看自己, 对着他灿然一笑:“柳大哥,这包子味道真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柳文渊一时语塞, 片刻后道:“陛下, 天下人逼迫陛下纳妃, 逼迫娘娘回后宫, 皆因陛下隆恩, 柳家满门荣耀,天下士子不安。请陛下准许臣辞官,臣愿意跟着裴大人一起教导太子,做个清贵的教书先生。”
谢景元终于吃完了手里的一个肉包子,闻言笑道:“子孝啊,读书人的事儿,咱们粗人不懂,反正我烦了,不想跟他们玩了。朕其实也很敬重读书人,比如老姚,还有姜大人,他们真的是一心为民。但有些读书人吧,正事儿干不了两样,就知道一天到晚叽叽歪歪。要是秦孟仁那样的,挂城墙上就算了,可他们也没干多坏的事情,就是恶心人。好比水豆腐掉灰窝里,打也打不得,不打看了又难受 ,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旁边姚太傅磕了个头:“陛下自年少起南征北战,如今一统天下,万民敬仰,请陛下以江山与百姓为重。”
谢景元叹口气:“老姚啊,你凭良心说,我难道是个昏君?”
姚太傅实话实说:“陛下虽然脾气大,但心系百姓,日夜操劳,不耽于声色犬马,虽不算千古明君,也算难得的开明之君。”
谢景元嗤笑一声:“你们嘴上说的好听,心里怎么想的我都知道。行了行了,你跟子孝一起另择贤良,我走了,江湖再见。”
谢景元满口黑话,听得文武百官们哭笑不得。
正僵持着呢,不远处驶过来一辆马车,马车看起来很朴素,被御林军拦住后,车夫掀开了车帘,从上面走下来个颤巍巍的老头子。
众人定睛一看,嚯,这不是前朝人人敬仰的大学士于大人嘛。这才多久没见,往日儒雅清贵的于大人怎么变的这般苍老了。
谢景元拉起柳翩翩的手,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然后看着满头白发的于大人。
于大人又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先看了谢景元片刻,见他拉着柳翩翩的手,眼神里似乎带了些失望。
谢景元挑眉看着他:“于大人前来有何指教?”
于大人先跪下行礼:“草民见过陛下。”
谢景元往后退了一步:“于大人,我已经不是皇帝了,别给我行礼。”
于大人跪在地上道:“陛下登基昭告过天下,一日没有正式退位,一日便是皇帝。”
谢景元哦一声:“既然你认朕是皇帝,如何不给皇后见礼?你看不起朕的皇后?”
于大人又对着柳翩翩磕头:“草民见过皇后娘娘。”
柳翩翩淡淡地回了一声:“于老请起。”
于大人没起来:“陛下何故辞去帝位,陷国子监学子们于不义之地。”
谢景元轻蔑地笑一声:“这跟你有关系吗?”
于大人一噎,自谢景元登基,他从来没上过朝,不了解谢景元行事做派,还用自己以前那些话术来对付帝王,哪知谢景元不吃他这套,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关你屁事。
“于大人不是辞官了嘛,既然辞官,怎么又来管朝廷的事情?”
于大人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陛下随意辞去帝位,把江山黎民当做儿戏。草民也曾度过几本书,想来劝陛下以天下黎明百姓为重,国子监学子乃国之栋梁,请陛下珍之爱之。”
谢景元呵一声:“行吧,既然你说朕还没退位,还算皇帝,那朕问你,你为何要怂恿学子闹事,让朕做负心汉?让朕做个沉迷女色的淫贼?”
于大人的脸顿时涨的通红:“陛下何出此言?草民并未指示任何人闹事。”
谢景元冷笑一声道:“陆爱卿可在?”
陆双平从人堆里起身,拱手开始奏事:“陛下,臣已查明。自皇后娘娘入京,于大人与朝中诸位文臣来往密切,人在野,心在朝,曾多次言及陛下言语粗鲁,又痛斥娘娘椒房独宠不贤良。虽则是秘密之语,却被有心人记了下来。臣这里人证物证俱在,愿意与于大人对峙。”
于大人立刻痛骂起来:“陛下,身为明君,岂可用这等阴毒之人,百官言行有失,自有御史台闻风而奏。此贼为了窃取莫须有的消息,杀人放火为非作歹,请陛下亲贤臣远小人,以君子之道治理天下,则国朝安、百姓安。”
陆双平又道:“陛下,臣打听到一件有趣的事情。于大人的长子前一阵子在勾栏院里包养了一个姐儿,昨儿在外头的私宅子里风流快活的时候被臣拿下。”
谢景元哈哈笑起来:“难怪于大人要联合这么多人逼迫朕娶妃纳妾,原来于大公子有这嗜好。”
于大人当然不知道此事,但他历经三朝,应对这种场面游刃有余:“陛下,犬子之错,错在沾染风尘女子,草民回去后定会重重责罚,陛下之错,错在独宠皇后,使皇后干政 ,外戚当权,长久下去,皇权危矣。”
谢景元拉紧了柳翩翩的手,眼神锐利地看着于大人:“罢了,跟你这蠢人说不清楚。陆爱卿,朕若是没记错,朝廷官员是不允许留恋烟花巷的。于大公子包养妓子,褫夺官位与功名,发配边疆。”
于大人仿佛丝毫不在意长子的死活:“请陛下娶妃纳妾,请娘娘退回后宫。”
旁边的茅石头看不下去了,开始喷人:“于大人,你辞官在家不知道朝堂大事,陛下已经说过,五年之后再选秀。陛下现在日理万机,难道于大人想让陛下流连声色犬马不理政事?于大人在家里没事儿干,倒是可以纳两个年轻的侍妾红袖添香。”
谢景元忍不住又笑起来,柳翩翩拉住他的手,对着他轻轻摇头:“元若,夏虫不可语冰,我们走吧。你没办法跟天下所有士子相抗衡,他们最擅长党争,你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不要把自己的精力放在与这些蠢人争吵”
谢景元一笑:“对,这狗屁皇帝不做了。他今日可不是为了让朕纳妾的,就是想联合天下读书人来给朕一个下马威。”
说完,谢景元看着跪在前面的满朝文武:“朕还知道,你们不满意双平很久了。或者说,你们不满意朕设立了崇政院。你们包妓子、吞民田、收贿赂,在你们眼里这不叫个什么,但朕定的规矩在那里,你们觉得朕太苛刻,贪个几百两银子就要砍头,你们不服气,觉得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谁知朕一屁股坐到小老百姓那里去了。你们想弄死双平,想让朕屈服。”
“可你们知道朕是个杀神,又不敢公然跟朕作对。所以你们任由于老头联合一群学子闹事儿,朕之前就奇怪,一个辞官的老头子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号召力,无非就是你们睁只眼闭只眼。一切都是朕的好爱卿们干的好事,来,朕一一说给你们听,户部尚书家里有三千多亩良田没有上报,每年是不是可以节省一大笔赋税?刑部右侍郎家里十几个姬妾被降为通房丫头,是不是每天都不敢回家了?还有你!”
说完,谢景元一脚把跪在最前面的铁柱踹翻:“那些人给你送了十几个女人你怎么不吭声?”
铁柱急了,虽然被踹的差点吐血,一咕噜从地上拍起来跪好:“少爷,少爷我冤枉啊,我要那么多女人干甚啊。我都放在外头呢,我屋里人都知道的,我准备回头给她们找合适的人嫁了。”
谢景元没有理他,继续道:“你们想跟朕作对,朕不怕你们。但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拿朕的皇后先开刀,以为朕为了皇位会退步是吗?”
说到这里,谢景元又一脚把柳文渊踢翻:“好个宣平公,好个国舅爷,你还记得她是你妹妹吗?你还记得你们年幼时一起在后娘手底下讨生活的日子吗?满朝文武都在逼迫她,你在干什么?你一心只想着你柳家的荣耀。为了你爹你舍得辞去宣平公的爵位,却不肯为了你妹妹做点什么。”
谢景元下了狠劲儿,柳文渊被踢得当场呕了一口血。
他抬手将嘴角的血擦了擦,然后起身跪好,先磕一个头,开始说话:“陛下,臣从来没忘记手足之情。臣不说话,是因为臣知道,陛下会护着她。臣若是插手,反倒会激起更多的反对之声。臣虽然没说话,但臣永远与陛下娘娘共进退。”
说完,他摘掉自己的帽子放在一边:“臣愿意随陛下去边关,如当年一样,入军营做个大头兵。”
谢景元连踢了两大肱股之臣,其余人都老实的跟鹌鹑一样。
柳翩翩等谢景元发完火,又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元若,别为难他们,我们走吧。”
谢景元对着她一笑,又拉起她的手:“好,我们走。”
旁边于大人道:“陛下既然无心治理天下,先仁孝太子嫡长子在京,陛下何不还政于他,也能成就一段佳话。”
谢景元回头看着于大人,嗤笑一声:“原来于大人还惦记着前朝呢,你说谁的孩子?表兄的嫡长子?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表兄什么时候有儿子,难道藏在你家里呢?”
于大人毫无畏惧:“陛下,谁人不知先仁孝太子仍有一子在世,当年为了躲避孙氏的迫害,殿下命陈女官将孩子带走,如今陛下不愿意做皇帝,何不归还帝位,既全了谢家的百年忠贞,也报了仁孝太子的知遇之恩。”
谢景元哈哈笑起来:“你说得对,要是表兄有孩子,朕肯定要归还帝位。但表兄有没有孩子,你个糟老头子肯定不知道,这事儿得问表嫂。来人,去通知仁孝太子妃与陈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