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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的滋味
因为渴求得太久太久,所以他的这份狂喜几乎难以掩抑住。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大笑起来。
无声的笑容。
可以被称为恐怖的巨大的笑容在他脸上绽放开来。
他终于克服了这个弱点,成为了世界上最完美的生物。
然而,就在他兴奋得不得了的时候,就在他想要把这个消息传达给众鬼之后,无惨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定位任何一只鬼的位置。
作为初始之鬼的鬼舞辻无惨,能够定位每一只鬼的所在地。同时,他还可以随心所欲地读取其他鬼脑子里的想法。
但是现在却不可以了。
他不仅无法与其他鬼联系,自身所拥有的血鬼术也消失殆尽。
他真的变成完美的生物了吗?
他真的变成究极生物了吗?
不!!!!
无惨突然想到了能够在阳光下行走的,完美生物的对面。
人。
他该不会是变成了人类?
他怎么会变成人类?
不!这不可能!
他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眨眼睛消失不见,换上了一副可怕的愤怒的表情。可他的愤怒还没有表现出来的时候,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面突然传来了阵阵的疼痛感。他那苍白的皮肤上开始爆起一颗颗的小红粒,它蔓延的速度非常地快。
一股钻心的疼痛袭击了无惨。
你怎么了?!!
因为忘记拿东西而从田里回来的日轮看见了站在院子里的男孩痛苦蜷曲起了身体。他跑过去,看见了对方脸上和手臂上泛起的红色疹子。
他匆忙地抱起对方,跑到了屋子里面。
无惨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而日轮则迅速地拿来手巾和凉水(现在怎么可能还有热水啊)打算给对方起疹的地方擦拭一番。然而,就在离开阳光之后,这个男孩身上的红的斑点又如退潮般很快地消失不见了。
不能见光吗?日轮皱了皱眉头,然后他还是用手巾沾了水,给对方擦了擦冷汗淋漓的额头,不知道自己不能晒阳光吗?有些人因为体质原因,天生不能见阳光。他也是吗?
无惨倒吸一口冷气。虽然红斑点已经消失不见了,但是刚才那股密密麻麻的疼痛还留存在他的大脑之中。
他感到很恼怒。
称为鬼之后,他何时因为这种小疼小痛而尖叫过?没有,不存在的。他的再生能力超过所有家伙,因为被毁坏的痛苦会在再生的那一刻随之消失。
他以前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可是这段时间,每每都突破极限。
首先是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居然穿了一件丑哭了的女孩子的衣服,然后是被这个弱小的人类任意揉捏,现在又发现自己失去了鬼的能力。
哪一点不令他恼怒?
哪一点都令他狂怒。
可是鬼舞辻无惨现在没有办法。
与人类没有任何区别的他,无法做到自己一个人活下来。
他总是通过剥夺其他人的身份而活着,可是这一次,他不再有这样的机会。
没办法通过这个办法来生活的他,只能委屈地依靠这个讨人厌的小姑娘。
没关系忍耐一段时间就好了。
他肯定自己的能力会回来。
这份自我肯定大约持续了一个月以后,出现了成效。
无惨发现自己恢复了与其他鬼在脑内沟通的能力。但是恢复到只是部分,他只可以在短距离内与别的鬼沟通。至于这个短距离是多少,他还没有尝试过。这片山林里虽然没有多少鬼,但还是有一两只的。可是无惨的傲慢令他不愿去与一只弱小的鬼交流,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保持着观望的姿态。
等着等着,春天终于来了。
水田里面的秧苗开始蹭蹭蹭地往上长,小鸟们开始在交错的枝桠树叶里面叽叽喳喳。
春天的某一个没有夕阳的日子,无惨发现自己的脑电波与一只鬼接通了。他很快就发现那只鬼是他的得力干将位列上弦之一的鲶八云。
已经感受到对方在接近了很快很快。
鬼舞辻无惨决定在夸奖对方一波后然后狠狠惩罚他。
夸奖鲶八云是因为对方找到了他,惩罚他是因为他居然花了这么久才找到他。
没有夕阳的日子里,太阳藏到山头后面去以后,世界里的光就很少,很薄了。在这样的光下面,无惨的皮肤上是不会起红疹。因此,他站在院子里,等待自己的部下前来迎接自己。
过了一会儿,看见了鲶八云。
虽然是看见了,但是对方现在的模样很奇怪。
他居然背着一个人类女孩。
等到他走近了,无惨还发现他们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氛围特别融洽。
他的属下也看见了他。可是鲶八云不仅没有丢下背上的小姑娘向他奔来,反而是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边走还一边和女孩聊着天。
无惨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要爆炸了。
他非常非常地生气。
于是他干脆在鲶八云的大脑里面尖叫。
鲶八云你在干什么啊鲶八云!!!
※
鲶八云把用来防护阳光的黑灰色交叉的大斗篷摘下来,看了看四周的摆设,自己把它揉成一团,塞到了一旁的小柜子里面。
日轮对来到这里以后没有作过一次声的男孩说:以后我们三个就是一家人啦。
男孩没有地方可去。
日轮也没有地方可去。
男人说他可以跟日轮一起回家。
三个人聚集在一起。
男孩脸上露出了大约是讽刺的表情。
唔我叫鲶八云来着,你呢?做家人的话必须得知道对方的名字才行。再说一遍好了,我叫鲶八云,「鲶」是鲶鱼的鲶,「八」是数字的那个八,「云」是云彩的云。本来不叫这个点,后来改名了。嗯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以前叫什么了。鲶八云作为人类的时候,并不是叫作这个名字。
「鲶八云」是那位大人给他取的名字。
我是日歌。
因为「日轮」这个名字再怎么尝试也说不出,一旦说出口就会被奇怪的法则扭曲为「日歌」。于是日轮自暴自弃,开始用这个名字称呼自己。
(日歌啊)
(小歌)
鲶八云想起两百年前,自己曾经有过的人类妹妹。
那么他呢?
因为意识到了现在的老板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老板了(感觉不到任何强大的气息),于是鲶八云又开始在对方忍耐的界限上四处试探。
日轮说:不知道名字诶。总得要有个称呼吧
无名?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无惨的脸相当的黑。
鲶八云我绝对要杀了你!!
鬼舞辻无惨决定,等到他复原了,他一定要把这个上弦之一换掉。
眼见着那边两个人已经讨论出了乱七八糟的名字,为了保证自己的身份不受侵犯,无惨摆出一副孔雀开屏的骄傲姿态来,两个鼻孔朝天,用相当傲慢的语气对日轮说无哉。
我的名字是无哉。
啊!
日轮以手作拳,轻轻敲击着另一只手的手掌。
太好了,原来会讲话啊。
鬼舞辻无惨现在非常想要把眼前的两个人杀掉。
但是很可惜,他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哦想起来了上一章忘记讲的东西讲为什么无惨能够见光光。
※187情报稍微有一点好笑(稍微)
第63章
很久很久以前,说具体些一些的话,就是在六百年前。
那个时候,鬼舞辻无惨的名字叫作产屋敷无哉。
因为变成了非同于人类、以人类为食的鬼,他所在的家族驱逐了他并且迅速地成立了猎杀他的队伍(在意识到无惨并非简单就能杀死之后)杀会,这个就是鬼杀队的前身。
在无惨制造了越来越多的同类之后,杀会便日渐渐地扩大,到现在依然成为了现在这个规模。
但是它是不被国家承认的非官方组织,所以通常情况下领导人会有些难办。
如今鬼杀队的领导是姓鲤川,名字是整哉。
由于家族内出了大恶人鬼舞辻无惨,因而产屋敷一族被诅咒了。因为他们亲自要杀死流淌着他们家血脉的大恶人,所以产屋敷一族同样遭到了无惨派出的同类的追杀。
为了躲避追杀,产屋敷一族只好通过改变身份来掩饰自己的存在。
上一次他们使用的姓氏是春春山,这一次则变成了鲤川。
鲤川整哉,是与鬼舞辻无惨有着血脉关系的人。
但是无惨并不在意这个。
血脉亲情对于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
「家人」这个字眼时隔六百年再度进入了他的耳朵当中。虽然在很多次假扮别人的时候也听到过这个词,但是那些家伙都是没有认出他不是原来那个家庭成员而愚蠢地说出这个词的,但是她不一样。
她是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已经失去了一切的人。
她,居然认了两只可怕的鬼当亲人。
好傻。
蠢死了。
人类都是一群蠢蛋。
于是他傲慢地,像是过去的君主赏赐自己的臣子一样,对着两个人说出了这个名字。
「无哉」。
曾经被他抛弃过的名字,再一次被提起了。
日歌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令无惨难以搞懂的喜悦。她的眼睛是漂亮的黑曜石色,这让她一点也不好看的脸上稍微多了一分美丽的光彩。
无哉。她抿着嘴,笑着说,就像是贵族家的孩子的名字呢。
产屋敷曾经也是个声名显赫的家庭。虽然现在已经没了以前的荣耀,但是它过去的势力仍然如同枝蔓盘结在地面之下,稍不注意,就会被它缠绕致死。
呼呼鲶八云呼了两口气。
无惨给了对方一个凶险的眼神。
过了这道坎,他就要把这个不中用的部下杀掉!
换一个部下一点也不麻烦,反正大多数时候十二鬼月都是为了显赫他的存在的。人类那方(鬼杀队)只会使用一些精妙的剑技,连最低位列的下弦之月也很难打败。
所以上弦之一就算空一段时间也无所谓。
就算是空几百年也无所谓。
他最多的,也最空余的东西,就是时间。
鬼舞辻无惨拥有无限的时间。
没有人会比他拥有更长的生命。
※
关于房间分配。
一个十分困难地问题。
房间其实不能够叫作房间,土坯房,上面盖着稻草,泥巴塑成了一道薄薄的墙。
鲶八云和无哉睡一间房间。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因为作为鬼王的鬼舞辻无惨,在所有鬼、所有人类面前都拥有特权。
于是他睡床,鲶八云睡地上。
鬼为什么需要睡觉?
睡到一半,无惨突然想起来这回事情。
身为鬼的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横行于夜间,给人类带来极大的恐惧。可是他现在居然在床上睡觉。
他就不说了毕竟现在身体差不多转化成了人类的状态,那么鲶八云呢?
鲶八云身为鬼,还需要睡觉吗?
鲶八云:需要。
在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草席的鲶八云,睡得比谁都熟。
他巨大的身体直直地横在地面上,差点把整个房间都堵牢。
无惨本想结束这一天,进入梦乡那一刻,却被一声闷雷般的声音所吵醒。
房间里的某人,鼾声如雷。
鬼舞辻无惨脑袋上冒出了好几个井字号。
给我闭嘴!!!无惨生气起来,连脚都用上了。他一脚踹在对方身上,本想让这名讨厌的下属好好清醒一下,哪想到对方的鬼之躯竟是如石头般坚硬,无惨当场跳起了脚。
[鲶八云!!!]鬼舞辻无惨通过大脑向对方传达他很愤怒的这个信息。然而,下一秒,就在他向鲶八云发送这一条信息的时候,对方的大脑所形成的密闭空间却将无惨的声音谈了回来。
无惨:
无惨:???
无惨:!!!
他简直要疯掉了!为什么这个家伙要像人类一样睡觉一样打呼噜?!打呼噜的家伙放在任何一个种族里面都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存在。
爆发出了杀气。
然而,鲶八云只是翻了个身,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鬼舞辻无惨说他气疯了,可是现在的他又不能不睡觉。他阴沉着脸,抱着已经晒得非常干燥的被子,从对方身上跳了过去。然而落脚时的不稳让他的额头啪地一下磕在了地面上。
无惨又在自己的死亡小本本上给对方加了一划。
他气不过,于是又不长记性地给对方来了一脚。
蠢上加蠢。
痛上加痛。
无惨是跳着到隔壁房间去的。
两个房间之间只有一层帘幕,所以只需穿过那个洞口,就可以来到另一间房内。那间房子更加简陋,也更小,里面的东西也更加少。房间中央的地面上铺着一块脏兮兮的、边缘已经有些破坏露出里面的东西的榻榻米。女孩子的手和脚全部蜷缩在一起,整个人躬成虾的模样。
这种姿势,恰好是婴儿在母亲肚子里时的姿势。
最安全的怀抱。
无惨很大声地把被子拍到地面上,然后又作弄出很多让人不好好睡觉的噪音来。
日轮迷迷糊糊地拉开眼皮看了一眼,在看见是无哉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伸出手臂,把对方圈进了怀里。
鲶八云打呼噜呢日轮口齿不清地说道。他闭着眼睛,全凭感觉地把男孩遮盖得严严实实了,打了个哈欠后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被惊变吓到手脚发凉的无惨后来才想到,这个人类居然敢拉他一起睡觉!真是胆大包天!
但是他真的好困,已经剥离了大半鬼的状态的无惨说他真的困到飞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