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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哥光着膀子从石头上爬起来,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看四周。
“我不是在房里睡觉吗,怎么会在这?”
王哥“嘶”了声,他往后扭头,发现自己的背上都是划痕擦伤,没一处完好的皮。
“娘诶……”
他看起来很像是被什么人打晕后拖行了一段,随意的扔在了这里。
离小屋不远也不算近的地方。
林子里有鸟叫,王哥听着都觉得恐怖,他艰难的忍着腰伤站起身,精神恍惚的回到小屋。
“胖子?”
王哥一路大叫着推开门,入眼是一片狼藉。
桌椅锅碗瓢盆全坏了。
比日本鬼子扫荡还要严重。
王哥人都傻了,他连腰伤都忘了,脚步混乱的跑去胖子屋,好像闻到了什么气味却没多想,直接就掀开了被子。
下一刻,王哥冲到嗓子眼的喊声突然卡住了。
胖子两眼紧闭的躺在床上,不知道死没死,下半身都是血。
烂了。
像是被硬物砸的。
第56章
深山里有野人,把小屋砸烂了还伤了人的事都传遍了,大家被搞得心慌慌的。
王哥回家就上吐下泻,他对大山有了很严重的心理阴影,祖宗的坟都不愿意去烧了。
胖子呢,伤得太重昏迷不醒,就算他这回命大活下去了,根子也烂了后半辈子就是个废人。
他们两个作为临时加入的护林员,在同一天双双退岗。
出了这么恐怖的事情,没人愿意顶他们的缺位。
可是野人要防,必须找到打死,不然这年才开始呢就成天提心吊胆,日子没法过。
更可怕的是,要是让它半夜跑进村,或者在孩子上学的路上突然跳出来进行攻击,那不就完了。
老村长的儿子新官上任一把火,他和其他村的村长开会,强迫每家按手印,老弱妇孺以外的所有人每天轮流巡山,十人一组。
每组选出一个组长,会发红袖章跟口哨。
其他人自卑巡山的武器,铁棍或者扁担镰刀都可以。
各个村长还为了鼓舞士气,拉起了自制的横幅:守护山林人人有责。
这副小家拼成大家的集体行动,多少年没有过了。
虽然是被逼的,咒骂的多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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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批巡山的去陈家了,结果没有得到自以为的那种乡里乡亲招待,便回去散播一些阴阳怪气的谣言。
被孤立了的陈家生活照旧。
梁白玉吃饭的时候往院门那瞧:“今天又没人来呢。”
陈砜扒拉饭菜,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梁白玉才刚举起双臂,他就立即抬头:“吃饭不能伸懒腰。”
梁白玉:“……”他把手放到脑后,扩展扩展酸痛僵硬的肩膀,“你好迷信。”
陈砜没有解释,也没反驳。
梁白玉转过来坐,他面向门外,视线落在院里的两棵桃树上面。
都长小花苞了啊。
“那两棵桃树都是我种的。”梁白玉自言自语,“也不算种吧,就是我小时候喜欢吃完桃子把核丢在屋外,有一年发现那里长了两根小苗。”
陈砜夹菜的手停了下来。
“我妈把苗移到了家门前,我经常给它们浇水量身高,它们越长越高,越长越壮……就在我不管它们的时候,它们开花结果了,全是毛桃。”梁白玉不是很满意的说,“我明明吃过好几种的,怎么就只有毛桃核发芽了呢。”
“毛桃呀,总觉得怎么洗都洗不干净,手摸完了碰身上其他地方感觉痒痒的,”梁白玉嘴上嫌弃,看着两棵桃树的眼神却充满温情。
桃树承载了他的某些情感与回忆。
陈砜放下筷子,说:“老家的桃子,比外面的好吃。”
“是吗?”梁白玉浓密纤长的睫毛轻缓地眨了一下。
陈砜顿了顿,侧头凝视他。
“我没吃过外面的桃子。”梁白玉的嘴角耷拉下去,眼睛也垂着,浑身上下都浸满了令人心疼的失落。
陈砜喉咙一堵,他哑声说:“外面卖的吃起来有股水气,很红却不怎么甜,口感也一般。”
“噢……”梁白玉扬起笑容,“那还好我没吃。”
陈砜摸上了青年的耳垂。
青年偏了偏脑袋,细腻苍白的脸颊蹭到了他的手,他的指尖发麻,心口滚烫。
“超过三秒了。”梁白玉是一贯的拖音,自带调情跟柔媚的味道,“你再不把手拿开……”
陈砜看着他那双深情眼。
“我就要摸回来了。”梁白玉说。
陈砜靠近些。
这个动作包含了明显的期待。
青年却又反悔,大笑着倒在他身上,说,逗他玩的。
又逗他。
总是逗他。
陈砜塌着肩坐在板凳上面,从去年压抑到今年,快要满溢的众多情绪在他心里横冲直撞,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拉住青年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左耳上。
堂屋很静。
陈砜耳朵上的阻隔扣完全嵌进了青年的手心里,炽烈又浓郁的信息素冲出来,顺着他的指尖缠上他的身体,茧子一样拢住了他整个人。
独自发酵,狂欢,沉沦。
——你是我欲望的起点和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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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过后,一切如常。
距离陈家不远的地方有个水潭,不像山脚下的河边那么清澈见底。
水潭的水很深。
梁白玉一时兴起的叫陈砜去那钓鱼,他自己在一旁陪了会就先回去了。
临走前,梁白玉叫想跟着他的小黑狗留下陪陈砜,还对陈砜丢下一个任务,不钓到鱼不准回来。
口气一点都不霸道蛮横。
这让听的人无法拒绝,更不忍心顶嘴。
梁白玉咬着一根细细的嫩草,几步一停的慢慢吞吞穿过一小片林木,走到门口。
屋檐下的陈富贵听到动静也没给一个眼神,他坐在老藤椅上面,两手搭在身前,松垮泛灰的眼看着前方。
他从昨天开始就这样了。
一大清早的叫儿子把他搬到门口。
小孩子不明白他在看什么。
眼前不就是花草树木吗,一天看到晚,有什么意思啊,无聊死了。
只有长大了,经历的多了,生命从富足到贫乏,慢慢的老了,就会懂,那些在门前一坐就是一天的人,不是在看风景。
而是在看——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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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白玉坐在藤椅边的空地上,背靠着砖墙,他随手捞了晒在旁边的球鞋,对着门槛磕鞋底的硬泥巴。
声音挺像那么回事,动作却连五岁小娃都不如。
梁白玉手都红了,鞋底的泥巴依然很顽强,一块没磕下来,他把球鞋放回原处,气馁的“哎”了一声:“干不了了,不干了。”
这么个嘲讽的机会,陈富贵毫无反应,就跟聋了似的。
梁白玉把脚边的石头子拨到一起,他将其中几个往上空抛,再抓起地上剩下的,去接掉下来的那几个。
一个都没接着,全避开他的手砸下来了。
梁白玉尝试了十几次,通通失败,他不开心的嘟囔:“真的是,现在的小石头都没以前好玩了。”
陈富贵终于忍不下去的出声:“你怎么就不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啊?”梁白玉茫然的指指自己,“叔,你在和我说话吗?”
陈富贵的脸色一阵青一阵黑:“我在跟鬼说话。”
梁白玉一下就笑了:“叔,你这玩笑开的,这世上可没有鬼。”
陈富贵被面前的笑脸整得晃了下神,懒得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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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耍赖,是我自身的问题太多了。”梁白玉抚摸腕部的丝巾,“太多了……数不完……”
陈富贵挺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