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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措这才冷静下来,他看向谢连州,眼角还有些发红,道:“小兄弟,你想查真相,也想让我配合,是吗?”
谢连州点头,大大方方地展示出自己的意图,并不隐藏。
蒙措回头看了眼月牙儿,对谢连州道:“只要你不骗我,你说什么我便做什么。”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多多少少有些反应。蒙措方才发狂的样子他们看在眼里,知他实力不俗,先前谢连州能接他盛怒时的一掌,功力更是莫测。如今蒙措说着要听谢连州的话,倘若谢连州有什么坏心,这两人加在一块,谁能对付?
众人心思各异。
谢连州朝蒙措伸出手,将他一把拉了起来,道:“蒙大哥,我不需要你特地做什么,不过是问几个问题罢了。”
蒙措立时道:“好,你问。”
蒙措是个直来直往,易怒易喜的性子,谢连州出手帮了月牙儿,他在心中便认下谢连州,愿意听他差遣。
谢连州道:“蒙大哥稍安勿躁。”
他转向白虎使,示意白虎使来主持此事。毕竟死者是太平山庄的太平道人,到底还是主人家主持查探之事较为名正言顺。
白虎使看着谢连州发号施令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出来,要说他的脾气,早年可不比蒙措好到哪里去,也就这几年修身养性,方才平稳一些,如今被谢连州气的,竟有几分回到青春年少时的感觉。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白虎使一时没说话,玄武使在他旁边咳嗽了一声。
白虎使看了眼玄武使,心知自己要是撂了挑子,玄武使也会开口。便是玄武使真不开口,谢连州也不会觉得难为情,更可能真就接过这担子,自己查起案来,到时候难堪的还是他们几个。
白虎使看了眼远处,到底开口:“如今人都到齐了,我来向各位说说,今日庄中到底发生何事,又为何将诸位都请到此处。”
“听说庄主死了。”
这声音慵懒妩媚,是个女子,却不是身姿轻盈动人的天珏。
众人朝说话之人看去,看见一个身着青衣,戴着面具的女子靠在庭院口的假山上,像是刚到没多久。
太平山庄中的青龙使竟是一个女子,还是一个看上去对太平道人并不怎么尊敬的女子。
白虎使看了她一眼,言语中颇为不客气:“青龙,你来晚了。”
青龙使并不怕他,打量了一会儿庭院中站着的人,目光最后逗留在谢连州脸上,肆无忌惮地看了一会儿,方才移回白虎使身上,道:“你怀疑是这些人杀了庄主?”
梁万千怔了怔,最先发怒:“我进庄来可是见都没有见过道人,你们可不要血口喷人!”
天珏倚靠在傅齐怀里,咳得人柔肠尽断,还要强撑着用微弱声音附和道:“而且像我和傅郎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又怎么可能伤得到太平道人呢?”
蒙措早已将月牙儿重新抱回怀中,目光恶狠狠地扫过在场除了谢连州外的每一个人。所有人都毫不怀疑,一旦杀害太平道人的真凶被找出,蒙措一定会第一个冲上前去将人撕碎。
剩下的人里,唯独来得最早的宋瑛摸着腰间的刀,纵使被怀疑成凶手,也仍然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看着众人。
青龙使笑了一声,道:“我也没说是你们杀的呀,急什么急,没看那两个年轻英俊的小后生都淡定得很?我看呀,有人是做贼心虚。我只想叫白虎加几张凳子,大家坐下来说罢了。”
梁万千的脸一下涨得通红,却硬生生忍住,不再发作。
天珏倒是十分自如,仿佛青龙使说的话并不波及到她,还是傅齐说了一句:“我妻子的身体不好,若真能加些座椅,那是再好不过了。”
话都说到这了,白虎使自然不会非要众人站着说话,瞪了一眼青龙使,便让人搬来桌椅。
也不知白虎使是如何想的,他让人将椅子围在了太平道人尸身四周,这才请人坐下。
他同玄武坐在上首,朱雀青龙在两人边各坐一侧,待到其他人入座时,青龙使朝谢连州招了招手,道:“小兄弟,你坐这来。”
众人的目光一下在青龙使和谢连州身上打转,青龙使捧着脸,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的注视。
白虎使本是极讨厌青龙这般作风的,可今日见她为难的人是谢连州,难得快意了一回儿。不过这快意过后,他仍打算出言替谢连州解围。
谁知谢连州听了青龙的话,只是微微一笑,竟真坐到了她旁边,丝毫不觉得难为情。
这一来,就连青龙使自己都愣住了。她见惯了那些青年面上出现的羞怒,冷漠与反感,一时竟没想过,还会有人笑盈盈地面对她的调戏。
谢连州道:“太平道人身亡,使君看起来好像并不伤心?”
原是来探话的。
青龙使笑道:“确实不伤心,我守在他身边,不过是同他做了个交易,才来也没多久,不像那边几个,我对庄主可没什么感情可言。他如今死的突然,确实有些可怜,可于我来讲便是重获自由,遇此意外之喜,难道不该高兴?”
谢连州没说该与不该,只道:“原来如此。”
青龙使还想说话,却被白虎使直接打断:“好了,言归正传。今日卯时过半,山庄中的婢女在此处发现庄主尸身,发出一声尖叫,待我与玄武使听到尖叫赶到此处,这位谢少侠已在庄主尸身旁边。”
果然,谢连州先于白虎玄武二使赶到的事让在场不少人都微微动了神色。
谢连州倒不介意,只慢慢等着白虎使未说完的话。
白虎使继续道:“此事一发,我便将山庄关了起来,让人清点了庄中奴仆,确认了无一人外逃。”
天珏姑娘忍不住咳了两声,声音微弱道:“白虎使这是,要将我们也关起来的意思吗?”
话音刚落,她便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一旁的傅齐又是为她抚背顺气,又是为她端来茶水,看顾得紧。
谢连州看着天珏接过茶水,唇舌才刚刚触及,便将茶水放回桌上,轻声同傅齐抱怨:“烫。”
傅齐便将茶水端起,为她吹凉了些。
谢连州收回目光。
白虎使则道:“查清真相之前,恕我不能放诸位离开。”
他这话看似只是回应天珏的问题,其实是对在场的每一个人说。
天珏喝了一口茶水,人却没了精神,只软软靠在傅齐身上,傅齐对白虎使道:“凶手未必在我们之中,你们这样是不是太没道理?”
白虎使道:“庄中的下人已在审问,只需诸位逗留几日罢了,事后也当给出赔礼,可诸位若是不愿配合,我们也只能强留了。”
梁万千道:“我们若是不愿留呢?”
白虎使还未说话,谢连州便道:“查出真相前,没有人能活着离开。”
白虎使看着谢连州,一时有些头疼。
梁万千气急,怒道:“你又是何人?敢在此大放厥词!”
谢连州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谢连州是也。”
梁万千道:“无名小辈,也敢在我跟前放肆!”
谢连州笑了声:“我确实籍籍无名,只是不知,如果今日杀了蜀中大侠梁万千,是否可以一举成名,为天下所知?”
“你!”
梁万千气得发抖,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白虎使看着看着,不知为何,突然便看开了。心想谢连州就是这么个狂傲的性子,先前并非有意气他,而从他方才露的那一手来看,这小子也确实有几分狂傲的资本。
在这剑拔弩张,他人都不敢插话时,谢连州反倒放松得很:“梁大侠不必如此急着走,省得别人以为下手的人是你,不如坐下来,同我们一起查验太平岛人的尸身。”
谢连州起身,走到太平道人尸身旁,对众人道:“我是最先到此处的,除去探了探道人脖颈边的脉搏外,并未对他的尸身做任何手脚,当时的婢女也可以为我作证。”
婢女春桃看了白虎使一眼,这才怯怯地走到众人眼前,点了点头,证明谢连州说的话为实话。
谢连州继续道:“我那时还发现,道人的手中攥着什么东西,很可能与凶手有关,为了证明清白,我没有妄自去取,如今便是想同大家一起去看。”
梁万千冷哼一声,道:“你说有便有,谁知道那东西是不是你放进去诬陷人的?”
谢连州道:“庄中婢女可是同我一起看见的,我绝无动手脚的可能。”
先前一直未开口的宋瑛突然开口:“别人确实没有可能,但少侠你身手不凡,若真有心动手脚,这婢女未必能看出来。”
宋瑛并非故意找茬,而是就事论事,看向谢连州的眼神也一如既往的干净清冷。
谢连州点点头,道:“好,诸位若是信不过我,便先将这点压在心底,我们先顺着这些线索去查,查到最后再来怀疑我也不迟。总不能因着你们怀疑这些线索是我假做,便彻底忽略不看吧?”
宋瑛走到他身旁,道:“我同意。”
蒙措一言不发,只抱着月牙儿站到谢连州身侧。
天珏和傅齐对视一眼,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也走到太平道人的尸体旁。
梁万千见如此场景,面色一冷,到底是不甘不愿地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