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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殿下说当今天子改诏篡位,名不正言不顺,乃是逆天道。那么先帝子嗣众多,秦琇非皇嗣血脉,从何而来的继承资格?你庆王若攻城篡位,又是如何能名正言顺?再者,世子秦珩生母连名姓都不知道,他一个庶子又当如何继承大统?”
他特意将秦珩身世说出来,果然看到庆王面色震惊。一旁的江怀璧对此事还一概不知,此刻听了也觉得有些惊奇。
怎么秦珩也有问题?
“秦珩上次利用沈达对我母亲下手,这一次直接潜入公主府欲行刺杀,可是背着您把长宁公主都得罪透了呢。”
庆王闻言不由自主攥紧了拳。自秦珩进京以来他就反复叮嘱,万事都要仔细思量之后再做。他身边还有着一个张问……怎么就能这般鲁莽?他已不止一次告诉过秦珩长宁公主不可轻易动了。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本王继承人为谁还不需要你来操心,区区一个长宁公主能奈我何?胜负皆在我手,今日本王势破正阳门,遵遗诏立新君,必不让恶紫夺朱之事发生。”
啧,说得的确冠冕堂皇。
江怀璧道:“那这遗诏,是庆王殿下要亲自送进去了?”虽然是这样问的,但她自己也知道,若是没什么目的,也不会非要让她过来跑一趟。
庆王冷笑:“皇室血脉不容混淆,秦琇是本王的血脉,本王自然要认。先帝遗诏上明明白白写着是他继位,本王为他生父,自然要新君来迎。”
两人顿时竟无语。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不过庆王可不像是能安稳坐等之人,这话也不过说说而已,毕竟他攻城也不是仅仅靠一纸遗诏。
庆王垂首将遗诏捧在掌上,开口却没提圣旨一事,只是看着江怀璧:“你不是一直在调查庄氏之死么?至今还未查清罢。”
她忽然警惕起来。已很久没有人提过母亲了,她一听到心绪还是有些动摇。
“听闻你还查了当年江庄两家联姻一事,”庆王的目光沉沉,语气却颇为轻松,“查到茉莉了?或者说,查到庶妃赵氏?哦对了……还有后宫懿柔贵妃之死呢。你疑心本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到如今却也没个结果。”
他是故意勾着她的心走:“……如何?真相的确在本王这里,可要细细听一听?”
她恍惚一瞬,立即稳了身形。颤着唇逼迫自己出声:“……不要,不听!此次来,只为遗诏。还请殿下将遗诏奉上。”
“……啧,你一向是能稳得住的。若是本王再告诉你,从江庄两家有交集开始,你父母相见,相识,相知,庄氏被掳,你父亲与江老太爷闹矛盾,你母亲与江家二房的矛盾,之后你的出生,还有妾室苏氏,你与你母亲那么些年的嫌隙,连同……你妹妹,从一开始,便是算计好的呢?”
她瞬间失了神,呼吸微促。后来的木樨和稚离都是她贴身的人,最知她心性,庆王自然也知道她最在乎什么。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去想过母亲了,只陪伴了她短短十七年的母亲,她有太多的亏欠。
而如今,庆王还要告诉她,那些年的嫌隙,是外人刻意算计的。
沈迟握住她的手,后生怕她彻底失控,伸手扶住她的身子。心底微微酸涩,只庆幸自己这一趟幸亏是来了。她的从前,她的年少时光,皆是黯淡无光的,陷入了很难再出来。
他放柔了声音在她耳边轻唤:“阿璧,别怕……”
庆王视若无睹,冥冥之音仍在继续:“……你不要听,只是在逃避而已。你仔细想想,你对你母亲,对你妹妹,甚至于对你父亲,还有你曾手起刀落杀过的每一个人。江怀璧,你连江家的形势都看不清,又怎知你少年时自诩的明察秋毫便真的没有过一次因不知情的误判,而草菅人命么?因果轮回,你猜这报应,该是怎样的?”
她脑海里只反反复复浮现出两个词,愧疚,报应。她的报应……她二十年来所不该受的那些苦楚,她自以为乐在其中的那些痛,不曾有过半分退意的坚决,夜里梦魇醒来时所有的无助与迷茫。
沈迟看她已面色苍白,心下一定将她护在身后,出拳便是直朝庆王的脸面而去,脚下步子迅疾,竟教庆王有些应对不及。
但庆王的目的还未达到,他提了手中的剑,一边对付着沈迟,一边提高了声音继续道:“本王着实是没想到这么多回了,秦璟居然还肯信你。让我猜猜,你付出了什么代价,嗯?”
她觉得浑身冷起来,又仿佛热起来,便仿佛是朔雪长生又毒发了一般,还伴随着身上有些地方的疼痛。可是她又找不到是哪里疼,有些站立不稳,却知道此事定然不能倒下。
两人对战两三回合,外面才有士兵闯进帐来,见此情状惊了一惊。片刻后便是几十人一齐涌入帐中,长矛对准两人。
沈迟手里没剑,此刻战倒是能战,只是真要从这千军万马里逃出生天,太难了。
他扶着江怀璧,目光警惕。
庆王并未制止那些士兵,长矛未成一个大半圆,两人若有异动便是长矛穿心。
“殿下……”有下属想问他的意思。
庆王一挥手,打断他的请求,语气平和地问江怀璧:“现如今,我们的榜眼郎,还能拿得动遗诏么?”
一旁顿时已有人低低讽笑起来,声音不大,却足以清晰入耳。
沈迟出言:“我拿与她拿是一样的。”
“那不行。本王说了,这请回遗诏的人,需得是两方都信任之人才行。相比较你,本王更信得过江怀璧呢。”
沈迟还要说话,却发觉掌中握着的手动了动,侧目一看,她已缓慢清醒过来,脸色仍旧苍白,但目光已勉强清明。
“既是殿下信任,江某便也不能辜负了。”她已站直身子,却不曾向前一步。
庆王冷笑一声,居然也不计较那么多,捧着锦盒上前几步将遗诏交予她手上。
两人交接时便是她此生离他最近的距离了。她目光甚至还有些茫然无措,强撑着冷清来镇定自己。
眼眸间闪过微不可闻的一丝紧张转瞬即逝,便是连一直盯着她的庆王都没发现。
她接过锦盒,自然而然后退小半步,忽然蹙了眉,声音有些虚弱:“看来庆王殿下也不怎么重视遗诏,盒底已沾了灰都没发现。”
庆王面上闪过一抹疑色,抬起手细看,指尖处果然染了细细一层灰。他不由自主去看了看桌案,的确是有地上扬起来细细的灰尘在案上。
这能有多大影响,不过纯粹是找茬罢了。他没在意,在两人要转身时忽然悠悠道:“沈迟你就不想知道她与秦璟之间做了什么交易?”
这暗示倒也不隐晦了。沈迟一回头,那些长矛又紧紧贴在他身侧,士兵个个目露警惕之色。
“我的未婚妻自然也无需庆王关心。”
什么交易他再清楚不过,心思所及之处,不由得又是一痛,握着她的手愈发温柔起来。
围着两人的士兵一路跟着他们,在未出庆王的地盘之前,连马也不许骑,也就只好一步一步走回去。
但是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他一开始扶不得她,看着她如庆王所言,恭敬捧着那遗诏,脚下步子都认认真真。
后来要上马时他才猛然夺过遗诏放入大氅中,随意一塞:“总不能一路就这么捧着,拿回去再说罢。”
入城门倒是一切顺利。入了城之后沈迟干脆也不骑马了,雇了辆马车,加紧速度往宫里赶。
“左右我们也不缺这点时间,你现在身子都是软的,一路再风刀霜剑摧磨下来,马上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第329章 遗诏
江怀璧有些担心:“虽说是知道庆王在朝堂宫内可能有内应, 但宣读遗诏那个场合,庆王真的不打算在场么?”
“你是忘了还有秦珩么?庆王在城内还是城外又有什么区别?”沈迟笑问。
她才恍然想起来,秦珩似乎还在京城。这样一来其实庆王要进城容易太多了。
沈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握了握她的手, 发现已没有方才那般冰凉, 心下才略略放心些, 忽然又想起来什么, 轻声问:“你方才在城外连站都站不稳, 我看你面色那样苍白, 是身子哪里不舒服吗?”
她也想起来方才的情状,垂首仔细回想片刻, 自缓过劲来后那股痛意似乎也跟着消失了。她有些不大确定:“仿佛是……小腹处有些痛, 但又可能是幻觉。站在庆王帐中那种感觉有些像朔雪长生毒发的时候,但我每一次毒发时感觉都或多或少有些差异,身上会痛却又不清楚究竟是哪里痛。”
他要伸手去探她的脉, 却是什么也没摸出来。想起来朔雪长生,不觉有些失落。她靠在他身上, 气息轻浅。
“我记得你这个月未曾毒发?”他忽然记起来这件事,这几日一直没有机会问她。
江怀璧微微点头:“我也不知道为何。我等了一晚上也都没什么事。”
“后来服用解药了吗?”
“没有, ”她摇头,随后细细思忖, “许是那毒方才有些发作的迹象吧, 我马上回去服用了看看。”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那种毒药, 可他不想她这辈子都离不开它。他微微转头,于她额上落了浅浅一吻,垂眸看到她此刻安详的面容,心下酸涩, 紧抿着嘴唇,眸中有冷色掠过,右手已攥紧成拳。
这仇终归还是要报的。
他唇动了动,还没开口先听到她有些轻忽的声音:“……岁岁,朔雪长生没有解药的,你别为我太费心了……”
他握着她的手,微微用了力,从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是有些冷硬:“我不信。秦璟不会不知道解药的,你放心,我有的是法子让他交出来。只一点,你不许灰心,我们以后的路还长呢……”
话音未落,忽然听到车外有急促的马蹄声奔来,声音越来越近,仿佛是朝着两人的方向而来。
沈迟心头一凛,轻轻掀了车帘,头还未探出去,已听到前方伴随着箭矢破空声音的惨呼声。他面色一冷,将遗诏塞给江怀璧,起身便要出去。
“你小心些,我去看看。”
江怀璧知道此时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应了一声,心底却万分焦急。
沈迟持剑在手,掀了帘子后第一句话便是:“车夫死了,我估摸着是秦珩的人。”
也就是说现如今他们这两马车已然全部暴露于秦珩的监视之下,随时都有可能被暗箭射成筛子。江怀璧心底一沉,然而此番出行却并未佩剑。她右手握紧了飞镖,此刻也就只能防身。
那马蹄声停住。
“来的人是锦衣卫的人。”沈迟又道。
那名脸生的锦衣卫纵马穿街而过,沈迟才刚扬声提醒一句“当心有埋伏”,又一支流矢飞过去,将人从马上射落摔到地上,恰巧倒在马车前。
那锦衣卫眼看不能及时报信,只得将消息给了沈迟:“……庆王已暗中自宣武门进城,速速回禀……”话音未落已没了气息。
车内的江怀璧面色顿时一凝。
居然是一招声东击西。
“沈迟……”
“阿璧你坐好,我们必须得快些进宫了。我不确定秦珩会不会再次偷袭,只能先离开这里。”语罢沈迟已推开那车夫,径自拿过缰绳,扬声一喊,马车便迅速奔驰起来。
但直到穿过这一条街,也都再无暗箭偷袭。马车过了拐角,便看到管书牵了马在那里。
两人上了马,江怀璧才忽然问他:“你知道庆王会进京?”
他应了一声。“你不也早就猜到了?”
可是江怀璧注意的不是这里,她又问:“进城后,你是故意放慢速度,等庆王进城的么?”
沈迟眸光微凝,也不否认,轻轻嗯了一声。随即握紧了缰绳,两脚一夹马腹,已是预备要走,根本不给她继续再问的机会。
她虽心下疑惑,但细细一想也能想通缘由。方才在第一道暗箭袭来的时候她便已从混沌中清醒过来了。沈迟提前连人和马都准备好了,之前赶路速度不算慢却也不是最快的。她看他是半分也不着急,心下便有些疑惑。
他在故意等待着什么。
庆王要强制入京,这两人都清楚,她只是不知道庆王会以怎么样的方式进城,但沈迟却已能料到大致时间,需要确定了他进城后才肯回宫。
罢了……静观其变吧。这场戏真要没了庆王,才令人奇怪。
入了宫门后原是不许载乘马的,但此次事态紧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全程一来回用的时间不短,估摸着殿里已等得心焦。谁知两人才过午门,便听到不知谁人声音不大不小说了一句:“听说是江府里头闯进了什么人……”
江怀璧自是对这些字句极为敏感,当即心底一坠,有些慌乱。江府里头能闯进什么人?陌生的大约都是庆王和秦珩的,目的定然是祖父。她担心……
身后沈迟出声:“既然宫里已经开始谈论,又过了这么长时间,那就说明陛下及诸位大臣都是知晓的。且我们此刻也回不了头了……”
她合了合眼,咬唇道:“那先进宫罢。他们要真利用祖父做什么,也不会是在江府。”
江怀璧在江府布置的侍卫不少,在江老太爷院子里又是增加了数倍的侍卫,应当是没那么好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