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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升……不是,你们滨港怎么连个垃圾桶都找不到——”
她忽然噤声了。
电话两端都安静了片刻,徐升突然直接把话挂了。
骗子。什么出差。汤执无情地想。明天回来。
席曼香还看着他,他把手机收起来,她对汤执笑了笑,说:“宝宝,你老板人真好,这么关心你。”
汤执想告诉席曼香自己已经离职的事实,又是怕她想太多会担心,没有说。
没过多久,他们临时的家到了。
汤执刷了卡,带席曼香上楼,又说:“妈,你也有一张门禁卡,一会儿给你。”
她的情绪好了一些,虽然还是有些畏缩。
汤执也把徐升的电话暂时忘记了,他带妈妈参观了小而温馨的房子,打开她房间的衣柜,给她看他新替她买的衣服。
席曼香高兴极了,一边摸着一件裙子,一边说:“我真的很久很久没过穿裙子了。”
汤执靠在柜子旁,看她翻来覆去地看新衣服,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聊天,巧妙地化解了多达三次的妈妈对他恋爱状况的刺探。
和席曼香聊天时,汤执每一分一秒都觉得幸福无比。
汤执想,他也再没有遗憾了。
席曼香挑了一条裙子,汤执带她去浴室,教了她喷淋的用法,而后出去了,在客厅坐下来。
他终于想起来张子明给他的短信还没回,便回他“很满意,没有问题”。
想起昨天睡前看的自然纪录片还没看完,打开看了一会儿,收到了一条新信息。
汤执以为还是张子明,没想到是徐升。
徐升发给他一条“明天见”。
接着来的才是张子明的回信:“那就好。无聊了可以来我家坐坐。”
还拍了他的游戏光碟收藏给汤执看。上次来看房的时候,张子明就提过他在小区没朋友,很孤单,诚邀汤执一起玩。
不过汤执现在家里有妈妈,近期哪里都不会去。想了想,回张子明:“好,空下来就找你。”
消息刚发出去,徐升又来电话了。
汤执看着屏幕,不知是不是该接,看了一会儿,还是不忍心让徐升打电话没人接,便接起来,问徐升:“怎么了?”
徐升跳过了汤执的问题,问了短信里的话:“明天还见吗?”
汤执摸不着头脑,想了想,说:“你有事的话,不见也可以。”
“我没事。”徐升几乎是立刻回答。
说完,或许自己也觉得答得太急,静了下来。
汤执抓着手机,觉得自己已经一点都猜不到徐升的想法了。
他不知道徐升到底是想见他还是不想见他,是想要他去,还是不想要他去。
刚才电话里听见的女孩的声音,也让汤执感到一阵迷惘的空荡。
“徐总,”汤执眼神不定焦地看着墙壁,对徐升说,“我要不然还是多陪我妈几天,再来你家拿东西吧。”
“反正也没什么是急着要的。”他想着借口。
对面一片死寂,安静到汤执觉得徐升是不是已经走掉了,直到他又听见徐升的声音:“哪天?”
“……我不知道。”
徐升又安静了。
过了很久,汤执听见席曼香房里的动静了,徐升才再次开口:“你明天来。”
“你明天还是来吧,”他说,“最多一个下午,花不了你多久。”
汤执说“好的”,徐升又先挂了电话。
这天夜里,汤执打起精神,陪席曼香吃了饭,去超市购物,买了生鲜食品,还带她去做了个新发型,十二点多才到家。
第二天早上,汤执八点醒过来,闻到了煎蛋的味道,走出门去,席曼香穿着围裙,端着粥碗出来。
“你怎么睡到这么晚,”她放下盘子,怀疑地问,“不用上班吗?阿华跟我说现在上班族赶地铁到公司都要两个钟头。”
“……”汤执有少许心虚,告诉她,“马上去马上去。”
打算从徐升家回来,就告诉她离职的事。
汤执出门后,先打车到了山脚下,才联系司机。
司机接到他的电话,很是意外,对他说:“我以为你是下午过来。”
“正好有时间。”汤执告诉他。
他在山下等了二十分钟,车便到了,他上了车,看司机似乎有些紧张,不过也不知道怎么问,就没吭声。
到了徐升家,汤执发现徐升并不在。
家里只有管家和女佣,不知怎么回事,管家看上去也如临大敌。
汤执与他问了好,他跟着往汤执房间走,边走边道:“汤先生,需要帮忙吗?”
“不用的。”汤执对他笑了笑,他又说:“留下来吃午饭吧,厨师备好菜了。”
“不用,”汤执婉拒,“我回家吃。”
汤执要整理的东西并不多,只是有一件东西,是徐升送他的小企鹅,怎么都找不到了,所以在房间里找了一圈又一圈,花了很久。
一直到十二点钟,他都没找到。
汤执查看了所有的抽屉、柜子,可能藏了东西的地方,旁敲侧击地问了打扫他的房间卫生的女佣,都没有线索,但汤执想找出来。
徐升不在家,他也没见到徐升,但他想要他的企鹅,所以还是不断地、不断地找。
管家在他门口站了几分钟,汤执有点受不了,走过去礼貌地把门关上了,又重新打开了他记得他放企鹅的抽屉,把整个抽屉抽出来,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
抽屉里只有一个遥控和一份说明书,但他还是倒出来了,把说明书反复翻看,一点都不想把抽屉重新装回去。
在他把说明书放到地上,想站起来去把另一个床头柜的抽屉抽出来的时候,门突然被很重地推开了。
徐升看上去像生平第一次喘得有些厉害,面无表情俯视着坐在地上的汤执。
第60章
母亲出狱第二天中午十二点一刻,汤执花了大约一个钟头,在四十平米的房间里寻找一个塑料玩具。
收到玩具当礼物的时候汤执心情并不好,他因为纵欲无度发了高烧,妈妈住在医院,忘记带钱,手机没电,一整天都过得糟糕透顶。
收到之后也没有感觉到喜欢,因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塑料企鹅而已。
他根本不喜欢徐升随随便便哄骗自己的样子,所以故意把它留在车里,故意没有带走。故意让企鹅在房间的茶几上放着,好让自己看起来并不在意。
现在汤执只想把它找出来带走,但企鹅不见了。
而且徐升回来了,他不便继续找了。
汤执坐在地上,看着徐升。
他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又奇怪又不好看。然而汤执不是很介意,他比较想要他的企鹅。
“你怎么……”徐升脸色缓和了一点,问汤执说,“坐着。”
徐升的声音轻得像春季的广场上儿童会吹出的泡泡,汤执觉得自己只需要闭眼再睁开,徐升会和企鹅一起消失。
“我以为你会下午来,所以早晨出去了。”徐升又把门推开了一点,走进房。
他走到汤执身边,低头看着汤执,接着半跪下来,与汤执平视。
和汤执对视少时之后,徐升抬起了手。汤执觉得徐升想碰自己的脸颊,但徐升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之后,迅速地用拇指拭了一下汤执的额头,对汤执说:“沾到灰尘了。”
然后更加迅速地抽了回手。
汤执看着徐升,没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也抬手,碰了一下徐升碰过的地方。
徐升愣了愣,嘴唇轻微地动了一下,而后问汤执:“你怎么坐在地上。”
他移开目光,看见被汤执抽出来的抽屉,稍作停顿,又问:“在干什么?找东西?”
汤执低下头,看着被自己倒在地上的电视遥控和说明书,开口说“没有”,把他们放回了抽屉。
在他想抬抽屉装回柜子时,徐升拦住了他:“放着吧。”
“你先去洗手,”徐升说,“厨师做好饭了,吃完再整理。”
汤执听话地去洗手,和徐升下了楼。
他没告诉席曼香自己要回家吃饭,原本准备回市区随便吃点,但未能说出拒绝徐升的句子,因此坐在餐桌旁,沉默埋头吃饭。
“汤执。”
听见徐升的声音,汤执抬起头,看徐升。
与徐升的眼神接触时,汤执清楚地知道自己表现出了明显的退缩。
因为他确实会因为徐升的英俊、徐升眼神带给他的大错特错的珍惜情感,产生一而再再而三的心动。
汤执已经疲于自我欺骗了。
他把筷子的尖端抵在骨碟上,问徐升:“什么事。”
“你刚才是在找东西吗,找什么?”徐升像是随便地问他。
汤执说“没什么”。
实际上,汤执想找企鹅,想到几乎想立刻上楼。他看着徐升,因为他自己难以控制的心痛,以及他对小企鹅的渴望而感到万般羞愧。
汤执想他还是不找了。
对徐升来说只是一个骗人的小玩意,是或许在去海洋馆第二、第三天的凌晨就已经被徐升彻底遗忘的东西。
它不珍贵。
汤执想,还是别说了,算了不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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