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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晨垂眼立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夏玲训斥,他知道,等夏玲说累了,他自然可以回到房间。
夏玲骂了好久,说的也有些累了,渴了,余气未消,看见祁晨沉默地站在一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端起茶几上的一杯水刚想喝就发现是冰的,冷得她一颤,更烦了,重重地将水杯往桌上一放,一脸怒气地扔下一句“你好好反省”就径自回了房间。
看都没有看祁晨一眼。
被她随手放下的水杯荡出了水,不小心溅到了祁晨刚换上的棉拖鞋上。冰水被棉布吸收,渐渐沁进鞋子里,在鞋面上留下深色的印记,最后一层层地渗透到袜子上。
当凉意传到脚背上的时候,祁晨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
若是夏天被水打湿了倒是没有什么,反而还会觉得凉快。可是秋天就不一样了,一滴水沾到皮肤上都会觉得凉。祁晨回到二楼房间,扑面而来的暖气让人如沐春风,舒服得直想眯眼。
祁晨浑身仿佛被抽空了气力,整个人浑身乏力,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板上,现在还没有铺上地毯,坐上去还有些凉。这种凉意和暖气形成鲜明的对比,如同置身冰火两重天。
祁晨却丝毫不在意,怔怔地靠坐着,有些失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脸上有点痒,他拿手蹭了蹭,却忘记了脸上还有伤,这一下彻底牵动了伤口,疼得好一阵“嘶”。
疼着疼着,祁晨突然就特别想笑,这么多年了,除了年龄,他什么都比不过祁冷,可是夏玲依旧不肯相信这个事实,固执地让他每一件事情都要和祁冷争,和祁冷比。
争了,比了。
祁冷即便是被他们赶出了祁家,也还是铆足了劲要他和他比。
可最后呢?
他们真的赢了吗?
祁晨从地板上站起来,在抽屉里找到了一个医药箱,里面的药品很丰富,大多数都被他使用过。这些好像还是去年的。时隔一年看到这些熟悉的物品,祁晨有些失神。
每次和祁冷打架他好像都是被摁在地上摩擦的那个,可即便是这样母亲也依然只会训斥他比不过祁冷,却从来没有问过他“疼不疼”。她好像,只会一遍又一遍地质问他,为什么又没有赢过祁冷,紧接着的就是他无尽的沉默和夏玲尖锐刺耳的责骂,像噩梦一样,怎么也看不到尽头。
回想起夏玲每次失望愤怒的眼神,以及那从没看过他一眼就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尽管明明已经告诉自己要习惯,却还是会很难过,很失落。
祁晨看了看这些药品的保质期,大多数都是过了期的。这么晚了,祁晨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惊动家庭医生过来,拿了几瓶药往伤口上随意地涂了涂便算是消毒了。
脑袋晕的慌,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撞的,总之整个人晕沉沉的,想到明天早上还要面对公司里那些糟心的事情,祁晨就烦的很,伸手将房间里的最后一点灯光关掉。
黑夜沉沉,乌云遮住了月亮,夜空里一颗星星也没有,像极了他的心情。
睡意如潮水般涌来,渐渐将他的意识卷了去......
——
温晚睡了个好觉,一夜好梦,醒来的时候睡眼朦胧,天气凉爽得舒服极了。闹钟响起的时候,她还有些小小的不想起床。
待她艰难地从床上穿好衣服刷牙的时候,听到动静的尤莉倚在洗手间的门边,一脸好奇地问她:“今天起这么早是要干什么去啊?”
尤莉是自由画家,不存在什么法定工作日,经常会弄混时间。温晚嘴里含着泡沫,口齿不清道:“鸡天桑学啦!”
尽管有些模糊,但尤莉大致是听了个七八分明白。
“哦哦......”尤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话锋一转:“可是今天是国庆节啊。”
“嗯???”温晚蓦的瞪大了眼睛,“国庆——咳咳咳......”
她太心急,一下子竟忘了嘴里还含着漱口水,一张口说话,水就顺着流进了喉咙了,呛得她面红耳赤。
吓得尤莉赶忙轻拍着她的后背,待温晚缓过来她才嗔怪着说:“干什么这么心急呀,瞧给呛的!”她伸手拿过毛巾递给温晚,眼里满是关心,“平常时又不是非要逼着你上学,你可以在家学的,要是你想,就跟你舅舅说,咱们在家里请老师学!”
温晚洗完脸接过毛巾擦干了脸上的水,闻言笑着抱了抱尤莉的腰,小声撒娇:“不要嘛,我喜欢学校里的氛围,大家都在学习会让我更有动力。”温晚小声补了句,“我就是偶尔想睡下懒觉,其他都很好......”
可是明明你可以更轻松些的。
尤莉还想再劝劝她,但看到外甥女小脸上坚定的神情后就止住了这个想法,话在嘴边,又徘徊着咽了回去。
也是,要是充实的生活能让晚晚忘记那些不堪的记忆,变得更有生机,也是好的。
*
知道今天不上学后,温晚本来还想再睡个回笼觉,但洗完脸后她发现好像有点睡不着了,遂跟在尤莉身后去吃了早餐。温晚是按照以前上学时的作息时间起床的,洗漱完也还很早,刚刚六点半,沈雁行和沈明还没起来。
温晚上学的时候没在家吃,现在放了假尤莉也没想到她会起这么早,也没提前做好早餐,于是便给她简单地准备了一个蔬菜鸡蛋三明治和一杯酸奶。温晚不喜欢喝牛奶,牛奶里隐隐的腥味让她有些反感,所以尤莉经常会在家里备着酸奶。
等温晚吃的差不多了,沈明和沈雁行才姗姗出现在餐厅里。温晚乖巧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沈雁行温和地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在她对面坐下,“今天休息怎么起这么早,不多睡会儿?”
沈明闻言,瞧了眼墙上的挂钟,也好奇:“对啊,你们学生上学不都是巴不得睡个一天才好吗?”
温晚:“......”为什么仿佛全世界都记得要放假???
她瘪了瘪嘴,特别小声道:“我以为今天要上学。”
尤莉在一旁听得哈哈大笑,引得温晚好一阵幽怨的小眼神。
那副幽怨的小表情看得沈明和沈雁行也忍俊不禁,不过他们可不敢真的笑出来,不然以尤莉那么护崽的性格还不得把他们父子俩教训一顿。
忽地一个橙色的身影窜进了温晚的怀里,温晚吓了一跳,然后才看清原来是橙子那只小胖橘。小肥猫在她的怀里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慵懒地窝在她怀里又陷入了甜甜的美梦里。
温晚快要被它萌化了,刚拿起手机准备拍张照作为纪念,就看见屏幕上何灿灿的qq消息疯狂涌来。
何灿灿性子急,经常一句话分成几个字几个字的发,温晚本想拍完照再回复她,手指一滑,不小心点进一条消息里——
何灿灿:【聊天记录转发:/她温晚算什么东西,一个新来的还敢这么嚣张!/】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继续送红包
看看孩子的预收文吧~两本呐~
第17章
满满的嘲讽扑面而来, 充斥着令人不舒服的气息。
温晚好看的眉微蹙着,纤长的手指滑动着屏幕继续向下查看, 一条条粗俗的言语出现在视线中,不等她看完,何灿灿的语音消息又接二连三的蹦出来。
聊天记录太多, 温晚没那个耐心看,扫了几后大致是知道发生了怎么一回事。她直接点开何灿灿的语音,手机那端女孩子愤怒的声音咋咋呼呼地传出来:“她们可是真有脸啊,为了一个班委的职务脑补这么多!”
“我就不明白了, 是什么让她们觉得一个班委很了不起的!”
“搞得跟你很稀罕一个小小班委似的, 就一个班委也让那群傻逼哔哔这么多!”
何灿灿的语音一条接一条的蹦出来,一条比一条语气激动,就差拆了屏幕跑到她面前说了。温晚莞尔一笑, 何灿灿是一个很单纯的女孩子, 喜笑哀怒都表现在脸上, 这样的人藏不住心事,但也很令人舒服。
比起和那些明明在心里讨厌你、鄙视你,脸上却又对你笑容有加的人相处,温晚还是最喜欢何灿灿这样的,干净又舒服, 和她在一起玩很容易被她的开心给感染。
温晚看了眼餐桌上正在吃着早餐的沈明三人, 把手机捏在手心里,轻声道:“我吃完啦,我先回房间啦~”
正在吃三明治的三人纷纷抬头看向她, 尤莉关切地点点头,“行,晚晚你是要回去再睡一个回笼觉吗?”沈明看了眼腕表,也道:“现在还早,今天放假你就多睡会儿吧,我瞧着你上学几天小脸都瘦了。”
温晚怀疑地捏了捏脸上一揪一把的肉,对沈明这个表示质疑,长辈们好像都是这个样子的,不管你胖了还是瘦了,他们总觉得你瘦了,然后让你多吃点多睡会儿。
沈明的关心她都明白,她摇摇头,颊边陷下去一对浅浅的小坑,眼眸弯弯:“不是啦,我洗完脸就睡不着啦~平常时上学生物钟都已经形成了。说实在的,过了那个犯困的点就真的不困了。”
沈明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商量道:“晚晚,要不咱们还是在家里给你请老师吧,找个好老师,高考的时候照样能考个好成绩啊。”
他眼里的关切很真切,也让温晚心里一暖。
但是,“不用嘛舅舅,在学校里学习更有竞争的压力,也更有动力。”虽然请老师单独教习确实很舒服,但是在学校里才更真切地感觉到整个大环境的状况。“因为不能像学神一样完全碾压大家,所以每次一想到自己前面还有好多人在和我竞争大学的名额时,就会很慌张,很不安。”
温晚成绩不差,但是也还真算不上优异,只能说比大部分同学好些。
沈明当然知道这一点,身处高位,自然也知道有压力才有动力,可他一想到外甥女会因为压力而焦灼就忍不住地心软。
温晚见他神色稍有松动,把怀里的小胖橘交给尤莉,走到沈明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摇啊摇,小声撒娇:“舅舅~”
边摇边暗暗地对一旁的沈雁行眨了眨眼睛,沈雁行接收到信号,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也跟着帮腔:“对啊,爸,学校里有压力才更能激发人,要是晚晚受不了了,我们再接她回来也不迟啊。更何况,”
沈雁行顿了顿,看了眼一脸期待的温晚,对着沈明:“在学校里能让晚晚结识更多的朋友,这样也不算是违背了我们的初衷。”
沈明沉默片刻,看了看满眼恳求的温晚,叹气:“行行行,就会纵容着这小丫头!”
沈雁行:“……”是谁每次都纵容她,还让我都顺着温晚的来着???
温晚得到应允,高兴得眼睛都亮了,看得沈明,尤莉,还有沈雁行三人均无奈又宠溺地相视一笑。
*
温晚回到房间里后,第一时间给何灿灿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何灿灿大概是一直拿着手机,很快接通了。
“灿灿,刚才我和家里人在吃早餐,不好发消息,所以现在才给你打过来。”
“没事没事儿!”何灿灿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然后才想到隔着电话温晚根本就看不见,“我跟你说,虽然我早就知道咱们一班不怎么样,但是也没有想到这么龌龊!”
温晚之前根据聊天记录看明白了大致情况,但是对于具体细节还是不甚了解。
“我也就不明白了,你就是被罗老师叫去办公室聊聊天,怎么就成了贿赂老师内定班委呢!她们脸可真大,一个班委也值得这样抢!”何灿灿一想到班群里那些呕人的嘴脸就觉得恶心。
温晚靠着床边在地毯上坐下,纤细的手指轻抚着刚刚悄悄溜到她脚边的小胖橘的小毛脑袋,轻笑了声:“你怎么这么确定我没有贿赂老师内定人选?说不定,我还真就是去行贿了呢~”
“不可能的啦!”何灿灿想都不想就否定了,“你连她们说什么都不在意,甚至连老师对你的看重都不在意,怎么可能在意一个班委的职务!”
“看重?”温晚一脸懵逼:“老师怎么就看重我了?我怎么不知道?”
“哼,你压根不关心,知道才奇怪!”何灿灿洋洋得意:“就昨天,你不是被罗老师叫去了办公室,然后语文老师上课已经十几分钟了才回吗?就在那开头,语文老师一到教室就夸你作文文采特别好,然后还说了在办公室罗老师曾说挺看重你的……”
“你是不知道,那个时候马芬芬的脸有多臭!之前可一直都是她的作文被夸,现在你来了,就把这个卑鄙小白脸彻底压制了!简直爽嗨!”何灿灿越说越兴奋,仿佛那个被老师夸得人是她自己一样。
马——芬芬?
温晚想了好一会儿,脑子里闪过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还是没想起来马芬芬长什么样子。
眼看何灿灿的话题越说越飘,温晚连忙转移话题,点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她们,是怎么知道我被罗老师叫去说了关于班委的话题?”
何灿灿的话一下子哽住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哦,你都没跟任何人说过,除了我——”
何灿灿话语一顿,然后语气很是紧张:“晚晚,我没有说的!我们俩聊的事情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真的!我……”
“我知道你不会的,我相信你。”温晚淡淡地安抚她,“我知道你不是爱到处显摆乱说话的人。而且,老师就是提醒我会有班委竞选,我没有做的事情我为什么不敢告诉别人?这种事情,也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害怕被知道。”
何灿灿舒了一口气:“晚晚你是相信我的就好。”
想到温晚刚刚点出的那个核心问题,何灿灿也是很不解:“可是话说回来,除了我俩,还有谁会知道这个事情啊?”
许是秋日清晨的温度太过宜人,脚边的小胖橘头一点一点的,眼皮子上下打架,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像极了人。
温晚手指从它柔软的肚皮上轻柔掠过,舒服得小胖橘直呼噜呼噜。
“哼,也不知道是谁这么龌龊,像个长舌妇!”电话那端的何灿灿还在哇啦哇啦地吐槽着罪魁祸首了,“希望以后的班委可别这样,怎么看都觉得是玷污了班长。”
高考改革尚未实施,今年也还是文理分科,凉城一中每到高二就会进行文理分班,高二一班也可以算得上是个新班级。只不过因为原来的一班大多数是读文科,只有很少的同学选择了理科,于是学校将那些少数理科生分去了其他班,再将其他文科生抽了几名进来组成现在的一班。总的来说,一班基本上还算是没什么变化的。
但是为了公平起见,罗玉开学后只选出了班长维持班级工作,其他班委暂且等着十一收假后统一竞选。
温晚漫不经心地摸着猫的手指一顿,眼眸微闪,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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