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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唯一的儿子你也不管。”
“我这身上的布还是当年父亲给置办的,若不是一直压在箱子里没见过天日,怕是已经褪色,我连回门都没衣服穿!”
“你根本就是哭了四年!”
冯氏倒退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唐思然,手捂着胸口,“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这是为了谁?若不是为了你和你弟弟,我又为什么要哭了四年,哭得眍了眼睛!”
“若不是我示敌以弱,你怎么能好好出嫁?为了叫你大伯二伯放松警惕,叫你顺利出嫁,我连你弟弟都不管,你父亲给你的嫁妆我都舍了,我就是为了叫你嫁给王爷啊!”
啊?
唐思然觉得问号都要从她脑袋上竖起来了。
什么示敌以弱,这就是缩了头做乌龟啊。
她大伯不过是个秀才,二伯倒是考中了举人,只是当了几年主簿就辞官了,倒是她父亲是陛下钦点的探花,不到四十就坐到了学政的位置,掌管着一府学子的科举前途,唐家能起来也是因为她父亲。
就连这婚事也是因为她父亲是陛下宠臣。
可她母亲这思路——她大伯若是真有那样牛逼,为什么不是他的女儿嫁过去?
“我父亲叫你小心他们,是叫你小心戒备他们,不要被他们占了便宜,叫你立住了管好家。”
冯氏又疑惑地看她,啜泣着却又振振有词道:“我一个弱女子,你父亲又死了,上头还有你祖母,我如何管家?”
“我要给你父亲守孝,又出不去门,不依靠你大伯二伯,我又能怎么办?”
“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我只能用这样的法子保护你们,现如今好容易你嫁了个好人家,是不是觉得我小门小户出身上不得台面,拖了你的后腿,不然为何又要埋怨我?”
冯氏话音刚落,外头传来蹭蹭蹭小跑的声音,“姐姐!祖母说饭准备好了,叫你们去用饭。”
门一打开,唐思然看见个大胖子。
冯氏手一招,道:“你还没跟你姐姐说过话吧。”
什么?这是她清瘦俊俏的弟弟?
五官被挤在一起,勉强靠着想象能看见她爹的影子。
这就是冯氏说的保护他们?
守孝三年吃了三年清淡的素菜,再加上静养一年一共四年就养出个胖子来?
一年可吃不成这个样子。
叫人看见了他还有什么前途!连她爹的名声都要被踩在地上了!
第19章 反正着急尴尬难受的都不是我
“皓元……”唐思然神情复杂地叫了一声。
“姐姐。”
这的确就是原主记忆里那个眉清目秀,面色白皙,像个小天使一样的弟弟。
小她五岁。
“你刚跟王爷说话了没有?虽然是王爷,却也是你姐夫。”冯氏一边说,一边又道:“我没什么本事,娘家也是寻常人家,以后你跟你姐姐多亲近,叫你姐夫帮着你,就能有出息了。”
听见这话,唐思然眼皮子直跳。
唐皓元笑得有点憨,不知道是只听见第一句,还是故意的。
“没有,大伯二伯还有两个堂兄都围着姐夫呢,姐夫一句话都没说,后来大伯叫我去看祖母,祖母又叫我来叫姐姐吃饭。”
这是告状,还说了他受排挤?
唐思然正品着,就听见冯氏道:“你大伯也是为了你好,怕你不会说话——”
“咱们去吃饭吧。”唐思然站起身来打断了她,“别叫祖母等久了。”
冯氏听见这话果然不再多说,注意力全集中在不能叫她婆婆等她上头了。
三人到了大花厅,唐思然瞧见王爷心中竟生出点放松的情绪来。
可见方才的所见所闻对她的冲击有多大。
花厅里摆了三桌宴席,头一桌是招待孟王爷的,除了他们夫妻两个,就只有老太太跟两位伯父作陪。
下来男人一桌女眷一桌。
王爷脸上倒是还跟往常一样,不过她大伯父跟二伯父脸上的笑意都快撑不下去了,见人过来急忙道:“王爷请入席。”
瞧他们这个紧张的样子,可见王爷待他们跟“自己家人”没什么差别。
唐思然微笑着坐在王爷身边,推了推杯子道:“我身子不好,就不喝酒了。”
老祖母目光如炬看着她,眼神如刀割,不用仿佛,就是在嫌弃她不识抬举,不知道帮着娘家人笼络王爷。
“也好,你的确是该好好养一养的。”老祖母意味深长地说。
她说完又去看自己两个儿子,只是方才这两人已经被王爷冻死了,如今无论他们母亲怎么看怎么瞪,这两人全当没看见,横竖兄弟两个还能分担压力,没一个人开口的。
饭吃的——唐思然觉得还挺好。
她在王府跟王爷吃了几顿饭都是这个套路,安安静静的专心吃饭,更能品尝出食物的香气,不辜负厨师的心意。
可这桌上其他人就难受了。
尤其是打算等气氛热烈之后,给王爷敬杯酒说两句话的唐思齐,心神不定如坐针毡。
这饭吃的……仿佛一屋子哑巴。
是王爷不喜欢他们唐家的人?还是王爷不喜欢姐姐?
还是王爷觉得饭菜不好吃?配不上他的身份?
要说唐家的确没什么底蕴,发家这还是头一代。
唐思齐心慌意乱,又埋怨三叔死的太早,他是唐家最出息的人了,还能进宫面圣,若是他在,怎么会是这个冷冷清清的场面?
可她也不想想,她三叔是她堂姐的亲爹,若是真的还在——也的确不会是这个场面。
不过那个场面必然也不是她期望的。
唐思齐叹了口气,连吃了什么都没注意到,又想起三叔死的时候,白宴都没这样死气沉沉的。
她左看右看,等着祖母说话,等着父亲说话,又或者等着三婶说话,哪怕那个走了狗屎运的堂姐说两句话也好。
只是等到宴席散了,她也没捞着给王爷敬酒的机会。
唐思然站起身来,她还吃得挺满足的,环顾一圈,唐思然笑道:“行了,今儿就这样吧,我们先回王府——”
话没说完,就被老祖母打断了,“照理该带着王爷去你以前的屋子歇一歇的。”
唐思然等了好一会,又笑盈盈地看着祖母,表面上看着是尊重她,等她先把话说话。
可等这么久就有点故意。
“我那屋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就不请王爷去了,再者也没丫鬟伺候。”她含笑看了一眼孟王爷,仿佛生怕他受委屈似的。
她觉得差不多了,依照王爷的脾气,能吃这顿饭已经是实属不易,再拉着他干这个干那个,虽然王爷应该不会生气转身就走,但是考虑到要让王爷放心自己,撒手不管。
她还得顺着王爷的毛——脾气来顺。
孟王爷依旧坐着,只说了两个字,“套车。”
很快竹兰跟卫嬷嬷都来了,孟王爷瞧了他们一眼,又道:“竹兰送卫嬷嬷回宫。”
等车套好了,外头侍卫进来回报,孟王爷这才站起身来,唐思然跟着他走了两步,居然听见身后传来两声轻松的长舒气。
她差点没忍住回头看看,这心理素质不行啊。
两人上了马车,驶出唐家大门,唐思然道:“走端景大街。”
孟王爷没说话,车夫应了声是。
“方才我母亲说,我的嫁妆被换了,是她同意的。”唐思然垂下眼帘,决定艹一个伤痛少女的人设。
她完全不打算凑过去管唐家的糟心事儿。
是王府的美人不好看了,还是盐津铺子不好吃了?
一个满脑子侍奉婆母,整日念着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糊涂母亲,偏心眼的祖母,还有两个连侄女儿嫁妆都要贪墨的伯父。
要知道唐家的产业,几乎全都是她父亲挣来的。
这么一比,那个做着皇后梦的堂妹似乎都有点顺眼了。
“端景大街的铺子我父亲带我看过,那天母亲也在车上。父亲说这是个买文房四宝,做读书人生意的铺子,他是学政,又主持过科举,将来兴许能做到大宗师,这铺子生意差不了,赚了银子给我买胭脂。”
伤痛是有了,可是没有眼泪。唐思然张了张嘴,借着吃完饭犯困的劲儿,憋了半个哈欠出来,终于有了半滴眼泪。
她这才抬起头来,“母亲也在车上,她也听见的,她怎么就能答应伯父把铺子换了呢?”
“看铺子的人,原先身契是要给我的,现如今成了唐家公中的财产。陪嫁的四个能干的丫鬟,大伯二伯家两个女儿各分去两个。”
“还有田庄——”
孟王爷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帕子,递到了唐思然面前。
唐思然惊得把什么话都忘了。
她演技竟然如此之好?
“擦擦。”孟王爷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你是想把东西要回来?还是——”
孟王爷顿住了。
唐思然没问,她揣摩着王爷的意思,还有这两天王爷表现出来的性格。
“不,我不想要回来,那东西既然被他们经手,就算再回来也不干净了,我心里有刺。”
“可我也没有叫人白白占便宜的道理,我要叫‘我的’铺子无生意可做,我的‘庄子’没粮食产出。”
唐思然一口气畅快淋漓地说完,忽然就觉得是不是有点太偏激了?
就算王爷这么想,可他不一定愿意——
“好。”
孟王爷一个字,叫她把剩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