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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翻译老师来了?”端坐在椅前的病人,说着转向温琅发声的方向。
“您好,我是外籍医生的翻译。”温琅简单做出自我介绍。
“稍后可能需要重复问诊过程,希望你不要介意。”说着,她接过学生手里的纸笔,走到两位医生侧方。
眼前的病人虽然坐着,却明显能看出比常人高出不少。细长的四肢并不那么匀称,胸脊微微侧弯。
可这些并未折损由他身上散发出的儒雅气质。
三十多岁的男子,头发梳得整齐,衣服干净整洁。眼睛虽被遮盖,可微微泛白的唇边却一直保持友好。
看了看病人,温琅回忆起曾经见过一次的病例。她试着问:“是马方综合症?”
在还没有告知她任何信息的当下,她的推测让在场的人不由看向她。
“sindrome de marfan.” 见antoni医生一脸懵,温琅连忙用西语补充。
“翻译小姐真是见多识广,的确是这个缠人的病。”病人笑着回应。
“现在我和antoni为他检查眼底,这些之前的诊断结果,麻烦你进行简单翻译。”说着,江歇指了指手边的病历,拿起裂隙灯给胖医生打了个手势。
温琅就近坐在江歇的座位上,一页页拿起病例快速翻看,手边随时记录关键词。
一旁的学生们纷纷觉得温琅简直是个行走的翻译机,在他们还在翻找关于马方综合症的百科时,她已经开始准备现场翻译了。
“晶状体脱位。”江歇拿着仪器检查,看了看说出判断。
温琅闻言,抬起头把病症反馈给胖医生,接着埋头继续看。
直到胖医生也结束检查,病人的基本状况,温琅已经了解了。
她从凳子上站起,把座位让给江歇:“病人本身患有马方综合症,目前晶状体整体脱落。再加上有白内障,外加心脏瓣膜异常的问题,其他医院没有给他做手术的意愿。”
安静的环境中,温琅拿着关键词陈述。她连续不断的翻译中,伴随着对翻译内容的自信。
听起来,她说中文和外语时的语气和音色并不相同。带着几分华丽色彩的单颤和双颤,连读和吞音,让韵律感十足的语言哪怕不知内容,听来却很享受。
温琅的目光集中在胖医生和病人之间,而江歇的目光则短暂停留在她的唇上,一闪而过。
“veronica,帮我问问他做手术的理由。”antoni医生看了几组数据,哪怕语言不通,但是相关数值和图像却不需要过多翻译。
“请问您一定要做手术的理由是什么呢?”温琅温柔地问。
“想继续看看这个世界,在我有限的时间。”病人的回答也同样温和,明明是乍一听有些悲伤的事,可在他口中,却带着些决绝的浪漫。
“你的检查我看了,属于术中风险很高的那种。这个情况你了解吗?”江歇抬头,直视患者。
胖医生听温琅转述,点头表示对江歇判断的认同。
“别的医院不敢接,所以我才来到这里,听说有技术高超的中外专家。我的病我了解,但还是想试试,不想就这么放弃。”病人说着笑了,轻缓的笑声掩住无奈。
胖医生对他的心脏问题不太乐观,江歇也没有立刻给出答案。
温琅看着耐心等待的患者,问:“方便问问,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听温琅这么问,病人笑着说:“画画的。”
说着陪诊的助手从手机调出几张照片,油画布上绽放着绚烂的色彩,线条和色块碰撞后创造出抽象意味十足的画作。
虽然温琅并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但是她却通过眼前的作品,感受到了强大而旺盛的生命力。
江歇抬头,见温琅注意力都在画上,微张的唇边伴着些许惊讶。那种发自内心的震撼,让他不禁站起身远远看了看。
“如果可以,我先安排明天的各科会诊。这之后再根据结果说手术。”江歇因为那句不想放弃而动容,也因为震撼到温琅的画作想多争取点可能性。
虽然并未给出任何承诺,可江歇的话让病人连连点头。走之前,他朝着办公室里的人微微鞠躬。
没有人不喜欢配合并且容易沟通的病人。
“初期判断,得做白内障和视网膜手术。”江歇埋头看病历,细长的手指在关键部分点了两下。
胖医生闻言点了点头,笑着说:“条件允许的话,你来手术,我给你当助手。”
没有一个医生会不想救助病人,更没有谁会先放弃。有的希望不光病人在等,医生也同样期盼。
温琅见科室暂时没什么问题,留下学习最好的女生,把其余三个人叫了出来。
“刚刚的翻译,听懂了多少?”温琅说着把记录关键词的纸递给他们传阅,整齐漂亮的字母间彼此相连。
“有的词懂,有的不懂,还是学的太少。”学生言语间透着些苦恼,刚刚的现场翻译让他对自己的学习成果突然特别不自信。
“一入西语门就深似海,你们这才知道吗?”曾几何时,温琅也因为能力不足而红了眼眶,所以她都懂。
“多积累的意思是任何方面都要去看去涉猎。背单词听听力阅读报刊新闻,这些就是我们翻译人的基本功。”说着温琅把马方综合症的全称用西语写了下来。
“你们去看看相关科普,既然接触到了这个病例,就不要放过赶紧积累下来。”
温琅看再有几分钟就下班,便让他们先走。
等江歇走出,他朝四周看了看。见温琅不在,他便收回了本想问些什么的念头。
温琅看向他的淡淡目光,令他介意。
那样毫无情绪的问候,让他不由琢磨刺耳的同事二字。
如同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失去了某些东西,描述不清的心情困扰着得不到解答的江医生。
去食堂吃过饭,江歇来到顶层资料室。进去一看,下班后的明亮室内并没几个人。
他朝里走了两步,竟然看见本应下班的温琅正坐在角落,耳朵上戴着耳机,面前摆着厚重资料。
她正低头阅读,目光集中在晦涩难懂的文献上,见她全神贯注,江歇眼底情绪流转。
绕过架子,江歇坐在温琅斜后方。这个角度不容易被发现,还能看到她的背影。
低着头的温琅,长发随意扎起,有一缕逃脱了橡圈的约制,单独垂在背上。
沉浸在资料里的温琅无知无觉,而正用长指抵着书脊的江歇,产生出想要帮她整理一下的冲动。
又看了几眼,江歇起身找到想要的资料,半靠着铁架子读了起来。
结束中文部分的阅读,温琅用指关节按压了几下发痒到微微刺痛的眼睑。拿起舒缓疲劳的眼药水点了一滴,她低头总结着没有弄懂的部分。
想了想,东西放在桌上,她拿着电脑和纸笔走向安全通道。起身时,凳子摩擦地面发出声响。江歇闻声朝架子间避了避,直到她离开才走了出来。
透过书籍缝隙看向温琅的座位,见人一时半刻不回来,他坐温琅桌前。
风从半开的窗间闯入,温琅放在桌上的纸被吹到地上。江歇走过去蹲下捡起,扫了几眼打着问号的医学名词。
他把掉在地上的其余物品放在桌上,江歇根据这张单子找来不少资料。整齐摆放在温琅桌上,他不忘把便签夹在书页间最显眼的地方。
温琅拿着电脑,随便撕了张纸一垫便坐在楼梯上。见公用wi-fi的信号足够她向好友发起视频通话请求,没来急落实新手机的温琅缓缓呼出一口气。
稍作等待,备注名为alfonso的人接通了视频。
卡顿的画面一片黑,声音先传了过来。带着外国人特有的发音方式,富有磁性的低沉男声说:“langlang。”
这个拐调的称呼让温琅蹙眉,她带着些不爽回应:“说了一千次,叫我veronica。”
画面终于从暗转明,屏幕里出现的,是高挺的眉骨下那双深陷的蓝色眼眸。
“你在工作?”温琅把对方眼底明显的憔悴看了个一清二楚。
“你不是也在工作?”说着男子起身把手机放远了些,画面中的眼部特写变为全景。
浅色卷发微长的阿方索先生正坐在堆满资料的书房中,刀刻般的脸上带着格外明显的倦容。
高高的鼻子下是向上弯起的双唇,他轻咬着眼镜腿,问:“需要帮助?”
温琅闻言连连点头,说:“我想找你的女朋友咨询点事。”
“ novia?”阿方索嘴边的笑意多了几分玩味,透过屏幕用目光描摹那张令他朝思暮想的脸。
他故作停顿,带着几丝轻佻懒洋洋地问:“你说的是我哪个女朋友?”
作者:1,这个关于马方综合症的病例来自于赵博士的转述,感谢她的专业指导
2.作者曾看过baidu百科,文字描述来自作者。
3.认真工作的琅琅最迷人
4.男二预警
5/下一章的江医生,苏,苏掉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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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错过的答案
听阿方索反问,温琅不由眉头紧皱。他这是什么问题?
“之前我在西班牙的时候,你不是说特别喜欢一个在医院工作的女孩。”温琅刻意放慢语速,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往外蹦,试图唤回他走丢的记忆。
虽然那是发生在三年前的事,可温琅一直记得。当他说起这件事,漂亮的眼眸里,是浓厚到旁人一眼就能看出的深深爱意。
“她呀,”alfonso 故意停顿了一下,在温琅看不到的区域反复把玩一个巴掌大的木质相框,“她跑了。”
“跑?”听到这个词,温琅二度皱眉。
“跑了,追都追不上。”说着,他面色一沉,眼里是让温琅看不出真假的气愤。
“那肯定是你的问题。”每次和阿方索聊天,温琅骨子里的毒舌基因就会被激活。
“你这个花心大萝卜。”这句,温琅直接用汉语说,还顺便朝朋友撇嘴。
听见这个词,阿隆索低笑出声,向下看的目光里,流动着某些被遮掩的情绪。
再抬头,他又恢复成慵懒又无赖的模样。
“你最近怎么样?是不是在准备新书。”温琅看了看他周围堆着的资料,还有憔悴的面容。
“下个月就要交稿,目前正在收尾。”说着男人抬起双手摩挲,双手虚握,比划出一个挥杆的动作。
“我都快三个月没有摸球杆了,手痒。”
温琅表示理解,心里生出些的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