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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小出了一口恶气, 把那个恶心人的曹一杉给气走了。
虽然非常幼稚, 幼稚得宁则然一回想就有点不忍直视那个把眼皮弄双的自己。
他有那么一点内双, 每当眉头皱得紧了就可以看到。成年后, 已经很少有让他紧皱眉头的棘手事情了, 所以, 几乎没人知道这个关于他眼睛的小秘密。
所以, 言菡当然也不可能知道。
所以,言菡喜欢的,还是曹一杉那双单眼皮, 他的,只不过是初恋情人的替代品。
肚子里的那股戾气越来越浓,办公室没法呆了, 那个狭小的空间让他感觉愈发憋闷。
宁则然开着车在大街上兜风, 不知道该去哪里。
原本言菡如果懂事的话,这两天就该给他打个电话或者发个微信, 给他递个台阶下。
可是手机连个动静都没有。
而今天听了曹一杉的这番话, 如果现在再去安苑里, 他觉得他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然而再放任言菡在外面不闻不问, 他有点担心言菡被曹一杉花言巧语给骗了。
他的小情人居然在高中的时候就和别的男人这样卿卿我我, 做了这么多酸掉牙的事情,现在的确不得不防。
方向盘一打转, 他索性朝别墅开去,这两天为了方便都住在爱莎大酒店里, 回家去放松一下。
时近黄昏, 别墅被夕阳的余晖覆盖,远远看去,有种家的温暖感觉。
他不禁想起言菡住在这里的两个月,他一回到别墅,他的小情人就会迎出来,替他拿包拿外套,软软地问他,想喝什么、要不要捏肩捶腿,要是他不忙而且心情还不错的话,言菡还会坐在他身边絮叨着自己这一天的新发现。
今天我试着拌了拌蔬果沙拉,味道挺好呢,你想不想尝尝?
今天霁然又拉我去听歌了,真的很好听呢。
今天老丁教了我怎么修叶呢,我学了一下,我的花真的变好看多了。
……
和他言简意赅的说话方式不同,言菡说起话来总是软软糯糯的,尾音大部分都是语气词,还喜欢拖长了变得慢悠悠的,很是好听;她总是很羞怯,常常看他一眼便避开视线,而偶尔当她专注地看着他的时候,那眼神清澈而纯粹,好像他是被满满爱慕和需要着的。
他一直以为这是她的天性,胆小羞怯。
然而曹一杉的话却让他醍醐灌顶。
原来这是“怕”,言菡怕他,而不是爱他。
就算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明白两个相爱的人不可能是这样害怕的相处模式,就好比简宓对霍南邶,一颦一笑间尽是温柔俏皮,会尽情撒娇,会耍小脾气。
他是怎样的自负,才会以为言菡爱他爱得深情入骨?
坐在车里,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终于掏出手机,在言菡的微信上打下了三个字:来别墅。
从车上下来,宁则然缓步走在小径上。路边花匠老丁在修枝,见到他连忙问好。他停下了脚步,注视老丁身后那一丛高大的虎尾兰。
虎尾兰非常挺拔,兰叶笔直,金边、银边各自镶嵌着,显得一派生机勃勃。
老丁被他看得有些慌张,连忙问:“大少爷,怎么了?这花最近长得不错呢,过一两个月该开花了。”
宁则然没有出声,脸色略略难看了起来。
“言小姐最喜欢这花呢,”老丁絮叨着,“看到开花了又要开心死了……”
“掘了。”宁则然吐出两个字来。
老丁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惊愕地问:“什么?您是说把虎尾兰掘了?”
“对,一片都不要留,立刻掘了。”宁则然冷冷地说着,大步离去。
晚餐吃得有些沉闷,原本宁霁然还会说说在公司里的趣闻,今天一看宁则然这脸色,立刻三口两口扒完了饭,说是忙着去跟进项目进度提前离桌了。宁徐然还住在营地里要明天才回来,偌大的餐厅只有宁则然一个人,调羹和碗碟的碰撞声在空气中回响。
他有些心浮气躁。
外面隐隐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没一会儿,赵姨走了进来,笑着说:“大少爷,言小姐来了,我让她进来她还不肯,说让我先过来和你说一声。”
宁则然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旋即若无其事地道:“让她在外面等一会儿。”
他按捺下想立刻出去的心思,故意吃得慢条斯理的,只可惜时间过得太慢,磨蹭了半天抬手一看表,才过去了两分钟。
总算过了十五分钟,他喝完最后一口汤,用餐巾擦了擦嘴,这才出了餐厅。
客厅里,言菡坐在沙发上,后背挺得笔直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面的电视画面,目光却没有焦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和曹一杉说得差不离,言菡的脸色看上去的确不是太好,眼底有明显的青灰色,显然晚上都没有睡好。
一见宁则然出来,她立刻站了起来,双手很是局促地在身前交握着,呐呐地问:“吃完了啊?”
宁则然心中有些挫败,自己就这么可怕吗?
他朝着楼梯示意,自顾自地往上走去。身后轻巧的脚步声响起,言菡跟在他的身后,小心翼翼地一起到了书房。
宁则然随手带上了门,解开了衬衫纽扣,放缓了语调道:“怎么,你很怕我吗?”
言菡有些不明所以,本能地点了点头,看见他略带阴沉的脸,又慌忙摇了摇头。
“为什么?”宁则然不可思议地问,“我打你骂你了吗?你的要求我哪一样没有满足过你?你被人欺负了,难道不是我第一时间帮你出气?”
言菡急急地解释:“不是,你当然对我很好,我现在没有什么能力可以报答你,可你对我的好我一件件都记在心底,永远都不会忘记……”
宁则然气乐了:“我对你好难道是稀罕你的报答?”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言菡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次的事情会朝着这糟糕的方向发展,是她始料未及的,她辗转反侧了好几个晚上,想找宁则然,却又怕面对宁则然。
这出意外会不会成为宁则然不遵守约定的理由?
今天宁则然的这则微信,好像有那么一丝和解的意思,她不能浪费这个大好的机会。
来以前她演练了好几遍该,可是对着宁则然那锐利的目光,她还是有些慌乱。
“我的意思是你对我这么好,怎么可能做出什么忘恩负义的事情来。则然,你相信我,我既然接受了当初的约定,就不可能在这段时间里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曹一杉和我的事情,早就在五年前就结束了,我不可能和他再在一起!”
宁则然的脸色稍霁,思忖了片刻问:“他回来以后就和你见了这一面?以前没有纠缠过你?”
言菡僵住了。
宁则然勃然大怒,抬手抓起了书桌上的笔筒,用力地摔在了地上。
“哐啷”一声巨响,言菡朝后瑟缩了一下,抬起头来惊惧地看着他,眼中泛起一层泪光。
心脏深处一紧,满腔的怒意被这目光注视着,有逐渐消散的趋势。
别吓唬她了,她已经够怕你的了。
好好说话,把她吓哭了,你还不是得好言好语地哄回来?
都把她叫到别墅来了,你还不找个台阶下,还真准备把她推到那个曹一杉怀里去吗?
脑中仿佛有无数个小人在飞来飞去,嗡嗡嗡地谴责个不停。
他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说话,书房的门一下子被撞开了,宁霁然冲了进来:“哥,你干什么!小菡犯了什么错?”
宁则然无语,这个弟弟,不该凑热闹的时候瞎凑热闹。
“没什么,我打翻了笔筒而已。”他睁着眼睛说瞎话。
“真的假的?”宁霁然狐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言菡,显然不信,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言菡面前,“你没凶小菡,那她哭什么?”
“好了,你出去。”宁则然沉下脸来。
“你别凶女孩子,”宁霁然据理力争,“你这样我告诉爸去,让他来抽你。”
言菡慌忙抹了一把眼泪,急急地道:“霁然,没事的,你哥没骂我,我天生就爱哭,你别管了。”
“我不会骂她,也不会打她,我只和她好好讲道理。”宁则然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来,“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好好好,”宁霁然这才松了一口气,咧开嘴笑了,“我知道了,你们日子过得太无聊了,吵吵架来点情趣,床头吵架床尾和,对吧?”
“滚。”宁则然冷冷地道。
宁霁然连忙滚了,顺便贴心地替他们带上了门。
“说吧,什么时候见过?”宁则然压下了怒火,语声淡然。
言菡迟疑了片刻,小声道:“那天同学会……后来他也来了……和我说了两句话……”
“很好,”宁则然脑门上青筋暴跳,“为什么那天没和我说?”
“我不知道你知道他,再说了,真的就说了两句话,我总不能连说话的自由都没有吧,又不是……”言菡咬着唇把“囚犯”两个字吞进喉咙里,眼神中的倔犟一闪而过。
宁则然噎住了,好半天才道:“照你这么说,这个曹一杉就是碰见了和你随便说两句话?对你来说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言菡想了想,老老实实地回答:“比普通人好了那么一点。”
宁则然不相信,那虎尾兰的约定、那暧昧的情书、那青涩的初恋……那段爱情的男主角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比普通人好一点”的角色?不过,他不想再追究了,再追究下去,伤人伤己。
“好吧,这次我相信你,”他淡淡地道,“不过,以后不许再和他单独见面了,要是他再来纠缠你,你就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言菡忙不迭地点头,这揪了一个多星期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了点。
“那我……要不要先回去了?”她迟疑着问。
宁则然再次气乐了,这是打算撩了他一下拍拍屁股走了?
他朝着小情人招了招手,看着小情人小心翼翼地蹭了过来,怯怯地朝着他仰起脸来,刚刚哭过的眼睛里水光潋滟。
喉咙有些干涩,他抓住了手用力一带,小情人轻呼了一声,久违了一个星期的温香软玉撞进了他的怀里。
“今天来这里,有没有其他话想对我说?”他低头在那张唇瓣上摩挲着,声音低哑。
言菡用力地抓住了他的后背,在他持续的骚扰下,脸上渐渐泛起一层绯色。
“对……对不起。”她略带喘息地再次道歉。
宁则然胸口一窒,在心底连连安慰自己:算了,不和她计较了。只要她还在身边,总有一天会彻底忘记她那个初恋情人的。
“想我了没有?”他威胁着在唇瓣上咬了一口。
言菡的呼吸有些急促,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一下头。
压制了一个多星期的情潮伴随着浅浅的喜悦汹涌而至,此时此刻,浅尝辄止的亲吻怎么能满足宁则然的欲望?他顾不得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下子把言菡横抱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走进了卧室。
宁则然轻柔地亲吻着,缓缓地进入了她,让她整个人都烙上自己的气息,杜绝别的男人觊觎她的任何可能。
眼前的女人眼神迷乱,情动中,依然让人有浅浅的不安。
“看着我,叫我的名字。”宁则然哑声命令。
“则然……”带着颤音,言菡反反复复地呢喃着这两个字。
“明天……把你的虎尾兰扔了……”宁则然继续在她耳畔命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