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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衣服因为看起来太乖,已被田芮笑淘汰许久。田芮笑挑着眉毛说:“还要更乖,我买了一件连帽的牛角扣大衣——没想到吧?”
蒋纯和庄希未一同爆笑。
见家长啊!能不乖吗?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田芮笑问蒋纯:“你的调剂有方向了吗?”
庄希未抢先发言:“对了对了,我准备跟你说呢——中传的电信专业每年都招不满人,调剂名额挺多的,分数还不高,我看了才310左右,你快去看看!”
蒋纯和田芮笑都惊了:“真的?”
“真的真的,中传工科肯定不够你们理工类学校好啦,所以分数低一些,而且都是做媒体方向的,你想想以后你去电视台做后台技术,对女生来说很棒的!”庄希未够意思,给她查得很具体了。
蒋纯缓了好一会儿才说:“海淀待久了,我都忘了定福庄还有个你传。”
田芮笑忍不住了:“我也是……”
理工类大学的经管文法,文科类大学的理工,自然就相对门槛偏低——也就是说,报考一个名牌大学里的冷门专业,是一个相对划算的选择。
蒋纯当即行动,打开学校官网看往年信息,越看越惊:“真的分数不高啊,名额还那么多……但是他专业课考的信号,我早八百年忘了。”
通信工程专业本田上线:“信号有什么难的?我教你,一个月时间够了!”
“不止一个月,”庄希未又说,“中传复试全北京最晚,你可以先去试试别的学校,如果过了就去,起码得到四月中旬才复试。”
蒋纯和田芮笑异口同声:“——什么?!”四月中旬,比起绝大多数学校晚了一个月到半个月不止……
庄希未摊手:“没办法,可能就是为了淘汰我这种压线选手吧,人摆明了告诉你——你爱等不等。”
等到其他学校都调剂完了还没开始复试,等于堵死了考生的退路,要么你确定自己一定能上,要么……来年再见。
蒋纯被分数和名额吸引住了:“可是这个看起来真的很稳的样子……”
“对呀,而且你又是211本科,绝对稳了。”庄希未帮着她高兴,她真的是一个捧场王。说罢,她转头看田芮笑:“你也稳了吧?”
田芮笑由衷地摇头:“我不稳,第九名排在中下,而且他们还不太喜欢211,也不太喜欢往届生。”
考研复试的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鄙视出身,211鄙视双非,985鄙视211,清北么……末流985也得提心吊胆走进考场。至于到底鄙视哪种考生,鄙视会多大程度影响复试结果,全靠自己打听。
庄希未一口奶茶差点吐掉:“人大都还嫌弃211?”
田芮笑和蒋纯交换眼神,只好承认:“哦,我报了北大。”
庄希未脑门儿上缓缓浮现一排问号:“所以,你考了北大金融第九名。”
第69章 chapter 69
田芮笑立刻说:“你别告诉你哥, 他不知道。”
庄希未很用力地“哦”了一声,冲她挑眉:“你想给他一个惊喜。”
“最好是吧。”她没有笑。
蒋纯指了指田芮笑, 揶揄道:“你知不知她收剑桥邮件那天都没这么期待?”
“所以……”庄希未凑近她, “你想留在北京。”
田芮笑很快接:“这个也别告诉他。”
相比起自己,田芮笑和庄希未都更着急蒋纯, 她急需一个好的消息来重燃希望, 重塑前路。所以重点还是绕回她身上,田芮笑再嘱咐:“你再多看一些学校,天津南京武汉什么的也行。”
庄希未跟着附和, 蒋纯轻轻应了声“好”。
没来由地,庄希未又提起了吃饭的事, 按捺不住道:“得把我爷奶也给叫上吧!不知道我哥叫了没!”
田芮笑又开始脸红:“他没说呢……”
“我回去就给奶奶打电话!”庄希未压不下来兴奋劲儿, 拉过田芮笑的手, “我突然想起来,奶奶之前有一次说, 我哥要找个像你这么乖巧可爱的女朋友就好了, 我倒要看看她会是什么反应!”
看出来她希望家里热闹一点, 田芮笑也跟着期待:“好, 我也想爷爷奶奶了。”
庄希未顺嘴一说:“他昨晚在家,今晚该去找你了吧。”
“没,”田芮笑对着蒋纯回答,“叔叔最近身体不好,他还是在家比较好,而且我和蒋纯都要复试, 我让他最近不要来找我了。”
蒋纯开了口:“你不用考虑我,我来北京之前联系好了中介,明天就去看房,合适的话就搬过去了。”
两人都是一怔,田芮笑问:“你干嘛要搬?”
“复试完了我也打算在北京找点别的事做,反正就是要长住啦,你现在也有他了,我在不好,”见她要反驳,蒋纯赶紧说,“我妈也同意了,你放心吧。”
“你找哪里的房子?”
“亚运村那边。”
庄希未一听,接着问:“租金多少?”
蒋纯说:“单间三千多,一居得个五千多,我两个都看看。”
“那你直接租我的房子不就好了,”庄希未热情地看着她,“我记得我那边有房的,应该是有两套,多大不记得了,我先看看都在哪,你选一个合适的,给我交三千就行。”
蒋纯惊诧地看了田芮笑一眼,赶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找就行了……”
“哎呀用的用的,回头我先找保洁收拾一下,好久不去了,很方便的!”庄希未已经拿起手机联系人了。
田芮笑歪了歪脑袋,冲蒋纯笑:“我从来拒绝不了她的。”
蒋纯还在为庄小姐的富有不知所措时,庄小姐已经为她拿定了主意。住户都是精尖份子的高端小区,一百三十平米两居精装,房租三千,直到三人散伙,蒋纯都没喘过来气儿。
“她刚才说什么来着?”蒋纯晕乎地回想,“房子都不知道在哪?多大不知道?我的天,房子太多不知道在哪了,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田芮笑笑了:“希未超好的。”
“你也好,你们都好。”她们正在坐车回家的路上,蒋纯往田芮笑肩上一靠:“我哪来这么好运,捅娄子总有你们给我擦屁股,你,方爸,现在还有希未……你们真的太好了。”
那是因为在过去很多个日子里,你也给了我巨大的能量啊,我的傻姑娘。田芮笑也挨着她脑袋,说:“其实你真的不用搬出去,我们见面的时候我可以去他那里。”
蒋纯摇摇头:“你们俩不容易,你也说了,他会半夜突然来找你啊,我不想影响你。”
田芮笑有话堵在心口,沉默了一阵。蒋纯抬头看她:“怎么了?你怕了?噢我都忘了,我们田芮笑最爱热闹了,最不喜欢一个人待着了。”田芮笑被她说得想哭,她又继续说:“但我们不可能永远在一起的,其实我也想开始试着一个人生活,试着承受孤独的重力。”
田芮笑听出来了:“你打算留在北京了?”
蒋纯没有作答,她缓缓靠下来,看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叹了口气:“北京啊,来了就让人想拥有,她到底哪儿迷人啊?”
轮到田芮笑也无言。
暮色渐深,万千霓虹被一盏盏点亮,白日的北京是一个各显神通、气贯长虹的竞技场,到了夜里,她就变成了每个竞技者都要回的家。有人的家要坐两三个小时的公交地铁,将近凌晨回到家里倒头就睡;有人的家就在三四环,三人平摊一间三四千房租的主卧,分享二十几平毫无隐私的空间。你问她回家不行吗?为什么愿意过在北京和两个陌生人挤一间卧室的日子?她想了半天说不出所以然来,只好一笑:回家当然过得更好,但……北京更有机会。
“曾经有人告诉我,北京是一个你说有梦想就不会有人嘲笑你的地方,可我当时没有梦想,觉得去哪里都无所谓,”田芮笑望着延绵的灯火,笑着说,“我只是觉得,对我来说,北京让我慢慢找到了方向,该往哪里走,走什么样的路。”
“因为你能在这里看到无数种可能。”蒋纯说。
“对。”两人握住手,给彼此一些力量。田芮笑又是一笑,最后说:“所以我想,北京之所以迷人,是因为她向每个人承诺,你会成为最想成为的人。”
……
学着做一个大人的第一步——享受孤独。田芮笑最后没有再劝阻蒋纯搬出去。
蒋纯收拾行李的时候,田芮笑关上房门,开始学成为大人的第二步——解决问题。
田芮笑鼓足勇气给芮娴打去电话。芮娴接起来后,冷漠的喂了一声。
“妈妈。”田芮笑撒娇地喊,就如同小时候跟她讨要最喜欢的洋娃娃一样。
芮娴“嗯”了一声。田芮笑说:“对不起,你别生气了。”
芮娴哽住喉咙。她这两个夜里辗转难眠,憋了一肚子的话,到了嘴边却只有无声含泪。“妈妈都是我不好,”田芮笑又说,自己也带了哭腔,“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芮娴等到把声线控制得足够平稳才开口:“妈妈不是生气……妈妈就是不明白,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她笑起来:“我来北京那天他跑到机场接我,他爸爸也是这么问他的。”
“他说了什么?”
“我也问了,他说他什么也没说,因为这是事实,我就是给他灌迷魂汤了。”田芮笑听见田镇南在那边笑,欣然补充:“妈妈,如果你愿意了解他,我可以慢慢说给你听。”
“不用了,”芮娴斩切地说,“你姐姐都已经讲过,我懒得再听第二遍。”
芮娴已然平静了许多。田芮笑试着俏皮一些问:“那……要是没有伊恩的事,你觉得他怎么样?”
“长得帅,有本事,谁敢觉得他不怎么样?”芮娴冷哼一声,听起来还是不太友好。
田芮笑却一怔:“你怎么知道他帅……”
“你妈妈一个公务员,不至于不会上他公司官网吧?”
“哦。”
芮娴听到女儿在笑,又气又怜,声音总算软下来:“他对你好不好?”
“好。”
“不是给你工资卡就够好了!”她的语气与田芮雯如出一辙。
田芮笑立刻就说:“那你知不知道,过年之前他有去深圳看我?”
芮娴迟了迟才问:“什么时候?”
“我说去香港那天。”见妈妈没有要追责的意思,田芮笑才接着说:“他回国进公司五年只要了两次休假,一次是为了陪爸爸去美国看医生,一次是为了陪我。”
芮娴转而问:“他爸爸怎么要看病?”
“他爸爸之前得了癌症,手术之后还是癌细胞扩散,”田芮笑想,庄久霖也一定不会欺瞒他们,“去年的这个时候,医生就说过他最多还剩一年,最近状态突然恶化了,我怕……所以才想来陪他。”
田芮笑听见田镇南长长叹了口气。然后芮娴问:“你没有告诉你姐姐这个?”
“没有,之前伊恩跟他有合作关系,你也知道,董事局主席变故不能随便出去讲……”
良久,芮娴才终于说:“他年纪轻轻,承受这些确实不容易。”
田芮笑一瞬湿了眼眶。似有洪水猛兽正冲击她心口,她先是咬紧牙顽抗,很快便溃不成军,任凭那个声音从心底涌了上来:“妈妈,我……我很爱他。”
电话里沉默着,她补上一句:“像你爱爸爸那么爱。”
“看出来了。”芮娴说话一向不犹豫。田芮笑听见,她的声音也在颤抖。
田芮笑等了好一阵,确认她不打算有任何反对之言,才放心说:“呃,其实……他爸爸叫我过几天到家里吃饭……所以我来问问你,要带什么见面礼,有什么要注意的……”
芮娴着实一愣:“哦,在这等我呢。”
田芮笑破涕为笑,听她又问:“他爸爸原来不喜欢你,后来才改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