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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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冲他勾了下手指,季江赶紧凑过去,侧耳倾听。
记住了?
嗯,记住了。
宁隐刚一讲完,季江就跟被烫着似的撤回到原来的距离,耳根微微泛红。明明方才宁隐在耳旁讲的是再正经不过的剑招,可他却因耳畔的气息而有些心神飘忽。宁隐身上的味道很干净,虽无香气,却让人想要靠的更近。
你怎么了?宁隐眯眼端详,总觉得这小子哪里不对劲。
季江慌忙摇头,没有,没什么,宁前辈您吃凤梨酥,我去教剑法了。说罢,转身就走。
宁隐低头看看放到自己掌心的点心,这小子练剑练傻了?给他的分明是桂花糕。
庭院中再次响起颂念心诀的朗朗之声,季江在前带着师弟们重新演练云峰剑的前十三招。
季江师弟好风光啊。
只一声,宁隐抬眼瞧去,就见聂贤和几个弟子由长廊走来,不由蹙眉。
怎么哪里都有他。
聂贤往众弟子面前一站,双臂环抱于身前,一副等着接受参拜的模样。
聂师兄好!
聂贤点了下头,目光扫向季江,季江师弟怎的不说话?
季江拱手道,聂师兄。
聂贤沉吟一番,我方才看到师弟你在教云峰剑,这套剑法咱们门派里谁最擅长?他是对着季江问的,可又像是对旁人说的。
果不其然,他刚说完,身后的两个同门师弟便应和道,那自然是聂师兄了。
聂贤挑唇笑道,也不能这么讲,你们将季江师弟置于何地?不过我也是很奇怪,季江师弟你入门不算早,师父将教导新弟子如此重任交给你,是不是有点欠考虑了?
那不如你们师兄弟两人过几招,也让你们的师弟们看看实际交手中应该如何应对。
宁隐漫步至庭院中,他本不想掺和,可这只狂犬实在太吵。
在宁隐看来,聂贤是个受不得激的人,不管有没有金刚钻,只要一激他,他就会自动拦下这瓷器活。
不出所料,聂贤听后,想也未想直接答应,我用云峰剑,只用前十三招,师弟尽管来破我的招吧。
云峰剑是清源派最盛名的剑法,一共七十一式,入门越早的弟子修炼的时间越长,自然运用越熟练。
聂贤拔了剑,信心满满,眼中尽是不屑,他就不相信季江的运气每次都这么好,两次都让其出尽风头,不能有第三次。
季江未多言,持剑迎上,剑锋相撞,寒影交错。小弟们皆是目不转睛,屏息以待,生怕错过一招半式。
宁隐在一旁瞧着,聂贤的招式并无错处,但败于死板,只要找到攻破的方法,便能让其溃不成军。
行至第五招时,长剑自聂贤耳边划过,隔断一缕发丝,季江收剑退后,略一颔首。
聂师兄承让了。
聂贤捂住左耳,指尖捏住几根断掉的头发,瞪向季江,这不可能,你从哪里修习的妖法!
聂师兄说笑了,我习得与师兄并无不同。季江对着聂贤时不苟言笑,严肃道,剑法是一样的,只不过人不一样。
你!
聂贤尚未来得及回嘴,一众小弟子们已经冲上来将季江围在中间。
季师兄好厉害啊!
季师兄方才最后一招是什么?比云峰剑还厉害的样子。
新弟子们叽叽喳喳,早已把聂贤忘到了脑后。聂贤一行人自讨没趣,虽然依旧不服气,可输就是输了,没有半点可以狡辩的余地。
宁隐回到凉亭中,继续喝自己的茶,再抬头时,聂贤等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耳闻挥剑声重新响起,他往亭柱上一靠,犹自闭目养神。
除了教导新弟子,季江同时还被委派了整理藏书阁的事宜。宁隐对古籍尚有几分兴趣,索性一同跟去瞧瞧。
季江与几个弟子忙前忙后,每人手里都托有两摞书到院子里晒书,再分门别类的整理好。宁隐就坐在藏书阁的太师椅上,手指时不时敲一敲椅子扶手。
清源派心法,没有兴趣。
各仙派大事件记载,同样没有兴趣。
宁隐翻了几本,都没找到能多瞧几眼的书,正当他打算闭目眼神的时候,季江又搬来两摞书。
宁前辈可是累了?
他确实是坐累了。
宁隐在新书摞中随手抽出一本,忽而眼前一亮。此书的扉页上写有凤奇阵三个大字,凤奇阵乃是上古的奇门遁甲之术,这书虽然不是原本,是后人誊抄,但能得到一本也实属难得了。
宁前辈喜欢看这些古籍?季江转身又搬来几好几摞书籍,所有的古籍都在这里了。
宁隐埋首于书中,寻了一番,突然看到了两本黑色经卷,抽出来一瞧,竟然就是他所创的聚魂术和召唤术。
他随意翻了几页,同样是誊抄版本,内容倒是一字不差。
你就是从这里偷学的召唤术?
季江瞄一眼经卷,赧然道,前年,苏师兄找弟子来打扫藏经阁,我也在其中,无意中看这本。我知道此术乃宁前辈所创,所以就一直记在心上。一有机会就到藏书阁来,背下来后自己研究,尝试了很多次。他悄悄观察宁隐的神色,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宁隐放回经卷,再端详季江。虽然这小子功力尚浅,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修炼的好苗子。不论修习哪一道,都能有所成就,成就有大有小,只看有没有人点拨。
季江被那双眸子盯着,一时间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宁前辈,您渴了吧,我去沏茶。
别忙了,快些整理完书籍是正事。
好,我马上整理完。
清源派中不仅有藏书阁,还有藏宝阁,藏宝阁陈列着各式的宝剑宝器,不少吸收日月精华的灵石也会放置其中。平日里只让弟子在门口看守,甚少让进去打扫,怕不甚损坏了宝物。
距离上一次打扫藏宝阁还是七年前的事,这回打扫任务轮到季江头上,宁隐没有再跟着,而是只身回了卧房小憩。
内力不足,人也变得倦怠了,什么也没干,单是坐着都觉累。
宁隐在榻上躺了片刻,直觉不能再懈怠下去,起身盘坐,阖上双眸调养脉息。微弱的内力在体内游走,似乎对季江的培养有了一点效用,但还远远不够。
要让季江的功力突飞猛进,在山上修习是远远不够的,最好能多下几次山,与之交手的敌方越强,内力提升的越快。
宁公子!不好了,宁公子。
宁隐张开眼,出何事了?
门外的小弟子急切禀道,藏宝阁出事了,季江师兄被聂师兄押往清规堂,派中所有人都赶往那里了。
瞬间的功夫,房门忽然敞开。宁隐已站于门口,眉头微皱,他为何被押?
藏宝阁进了贼,金玉鼎被盗,七师兄和九师兄都死了。聂师兄说,说是季江师兄通了外敌,害死了两位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落尽酒白我能怎么办的营养液鼓励(?? . ??)
第9章 清河山(九)
清规堂上,寂静如斯,堂前的鸟雀鸣叫声尤为清亮。众弟子垂首敛目,谁都不敢多发一言,也不敢往朱台上看。
季江跪在台前,脊背挺直,目光坚定。
师父,季江师弟勾结外敌,偷盗宝物,还害死了两位师弟,如此欺师灭祖之行径,当诛!聂贤上前一步,拱手拜道,弟子恳请师父下令,清理门户。
聂贤一句话,引得他身后的几个弟子纷纷应和,所有矛头直指季江。
宋掌门皱着眉头,脸色稍沉,未做言语。
在聂贤等人叫嚷着定罪的时候,苏峻这边也急忙上前禀道,师父,此事还有诸多疑点,并无证据证明乃季江师弟所为,而且季江师弟没有夺宝杀人的动机,还望师父下令详查。
聂贤一听,立马对准了苏峻,苏师弟,我知道你素日与季江师弟交好,但也不必维护他到这种地步。不是他引外贼进来的还有谁?别派的人怎能如此轻车熟路掌握藏宝阁的方位?而且同去打扫的两位师弟被杀,他却安然无恙,难道不是明摆着了吗?
宋掌门沉吟一声,争执中的两方瞬间偃旗息鼓,各退一旁。
江儿,你如何说?
季江拱手行了一礼,弟子与两位师兄打扫藏宝阁,期间突然被黑色浓烟障目,后有魔气压制,令弟子一时动弹不得。等一切消失时,两位师兄已然倒地身亡,且身上各有一处剑伤,金玉鼎也不翼而飞,这就是弟子所知道的全部。
一派胡言!聂贤冷哼一声,你,跟他说说,你看见的是什么。
聂贤右侧的弟子应声上前,启禀师父,弟子几人在庭院巡逻,听有异声便迅速赶往藏宝阁附近,正碰上一黑衣人,弟子与其交过几招,此人像是影山派的人。
聂贤绕到季江跟前,居高临下的瞧着,听见了吗?来人是影山派弟子,哪有什么魔?
季江未瞧他一眼,只对着宋掌门说道,弟子所言句句属实,问心无愧。
你当然不承认了。聂贤转身对着台上禀道,师父,弟子以为不动用点惩罚,季江师弟是不会说实话的。
我看谁敢动他。
话音刚落,众人立时回头,只见堂前映出一个人影。众人瞩目中,此人走入清规堂,一袭红衣逆光而行。
季江的目光被那人完完全全吸引过去,待其走近,他禁不住流露出一丝委屈之色,宁前辈。
宁隐对着季江略一点头,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季江的嫌疑没有摆脱,但也不至于定罪,一切都要讲究证据。
你当然是向着他说话,你是他的契灵,备不住早就串通好了里应外合,你也逃脱不了干系。
宁隐睨了聂贤一眼,眼神冷漠之极。
聂贤顿时心头惊跳,张了半天嘴没想起来说什么,只记得方才那眼中的厉色,不由心生一分惧意。
既然如此,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的清白吗?宋掌门忽而沉声道。
没有。宁隐说的理直气壮,也不管宋掌门更加难看的脸色,继续道,三天,给我三天时间,我会给诸位一个交代。如果到时候给不出,再行处置不迟。
沉了片刻,宋掌门站起身,好,就三天,将季江押回后院弟子房,在此期间不得踏出房门一步。
自清规堂出来后,宁隐转头就去了藏宝阁,因着有清源掌门的默许,守门的弟子并没有阻拦。
按照季江所言,有魔物入.侵藏宝阁杀人夺宝。但按照巡逻弟子的说法,贼人是影山派派来的。
他停在两名弟子遇害的地方,尸体已然被抬走,只留下一些血迹。对面梨木架上有一处空缺,应该就是放置金玉鼎的地方。
宁隐往前走了一步,忽然停住,身侧的木架边上有几道划痕,他抬手轻抚,像是被剑划的。
尸.身现在何处?
守门的小弟子突然惊到,慌忙移开视线,磕磕巴巴的说,在,在藏宝阁,内阁。
宁隐思付片刻,笑的煞是好看,小仙人可否带路?
偷看又被抓到的小弟子再一次埋下头,好,好的。
内阁其实就在最后一排木架的背后,是从藏宝阁墙内挖出的夹层。尸身暂时存放在此,加以灵石灵气的影响,可以保存上一年半载不至于腐化。
两具尸.体的腹部确实有剑伤,可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并不是他们的致命伤。两人双目未阖,漆黑眼瞳占据了眼眶,空洞骇人,显然是被吸食了灵魂。尸.身上尚且残余一丝极其微弱的魔气,若是不曾和魔物打过交道,是根本发现不了的。
宁隐回想木架上的剑痕和尸.体上的剑伤,并不是同一把剑所至,观其深.度、切口方向更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也就是说,季江与巡逻弟子说的都对,当时的贼人有两个。魔物和影山派弟子都潜入了藏宝阁,一个杀人夺宝,一个无功而返。
但不管是有几个,以他们下手的速度,确实需要有内鬼接应。
晚上,宁隐推开季江卧房的门,房间被结界截为两段。季江被困在结界内,听到门外动静立马自屏风后走出,见到是宁隐,眼中忽然有了神采。
宁前辈,您,您来看我的吗?
宁隐总觉得季江的眼神在哪里瞧见过,思前想后终于明了,就好像他曾经在妖王殿里无聊时养过的一只金毛犬。每次只要他离开宫殿一段时间,回来后,那只金毛犬就会冲上来围着他转圈,眼神跟季江是一模一样。
思及此处,他咳嗽一声,把这些换七八糟的想法抛至脑后。
你可用饭了。
用了,苏师兄已经让人送了不少吃的。说完,季江忽然目露担忧,犹豫道,宁前辈,您相信我吗?
宁隐收起随意的神色,直视他的眼睛,认真说道,我相信你。
季江看人看的太过专注,自己嘴角扬起都不知道,待察觉时,他摸了摸脸颊,好像笑容有些大了,随即不好意思的低了头。
刚给人吃了定心丸,宁隐见他傻笑的样子,没好气道,不信你还承诺什么三天,我又不是闲的。
是,宁前辈说的是。季江憨笑着应声。
宁隐正色道,你可曾与那魔物交上手?
不曾,我只听闻有隐约的刀剑声。
宁隐凝眉沉思,为什么魔物只杀两人,难道他只是随手杀的,或者他想要找个替罪羊?
让宁前辈为我的事费神了。
宁隐摆摆手,生死契已下,生死同命,早已不分你我。
虽然知道宁隐不过是在说一个事实,可听到后面几个字,季江依旧心中窃喜。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宁隐环顾四周,一抬头,轻点脚尖,跃上了房梁。
房门吱呀一声被从外推开,季江见到走进来的人惊诧道,师父?
宋掌门应了一声,反手将房门关上。
弟子参见师父!季江忙补上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