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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正看着场中激烈的打斗,各自为支持的人加油打气。西边看台上忽然起了一声喧哗,一对璧人正缓缓落座,不顾忌身边人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敲山震虎(修)
兰君穿着一身男装,和王阙随意地坐在专供官员家眷的看台上。他们的相貌分外惹眼,周围的人都免不得侧目或是回头多看几眼。王阙的目光只放在兰君身上,目不斜视,兰君旁若无人地跟王阙说话:“今天高手如云,小七能赢吗?”
王阙柔和地说:“胜负并不重要,他肯来,我心中已经很安慰。”
“既然来了,不想着赢,才奇怪吧?”兰君不以为然。
王阙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道:“你也说了,高手如云,小七未必能赢。那还不如抱着平常心,小七也不会有压力。他今天啊,只要在某个人面前露脸就足够了。”说着,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坐着的宋如玥。
昨天,王夫人偷偷地跟王阙说起,最近王殊老往宋府跑。名义上是崇拜宋昭文,说是有很多事想请教忠勇侯,实际却是要去见宋如玥。而且他不知道从哪里得了宋如玥的帕子,私藏在枕头底下,被沈朝歌发现了,还去王夫人面前哭诉。
沈朝歌不过是王家落难时的权宜之计,所以王阙只让她做了王殊的姨娘。从人品教养见识各方面来说,沈朝歌都不够资格做一个正妻,而宋如玥却是一个蕙质兰心的姑娘,王家和宋家也颇有交情,也算是门当户对。若是王殊能如愿娶到宋如玥,不得不说是美事一桩。
想必这也是为何王殊会一反常态,答应来参加比武的原因之一。
宋如玥的打扮很随意,没有身旁小姐们的脂粉气,但一看也不是普通百姓。她觉察到王阙的目光,微笑着点了点头。
“阿衡,那件事……”兰君小心地问道。
“放心,比武之后,自有计较。”王阙拍了拍兰君的手,以示安抚。
他们耳鬓厮磨的模样,在旁人看来恩爱非常,多数人心里是羡慕的。毕竟没有高贵的出身,卓绝的才貌,也入不了堂堂靖远侯的眼。但也有一些人,心里很不舒服。比如杜文月,她的手死死地掐着腿上的肉。死猫的事情,为王烁谋职的事情,都是无功而返。谷雨和刘氏近来都消停了许多。
沈毅坐在她身旁,关心地问:“郡主,你的脸色不好,没事吧?”
他们的结合不是两情相悦,但婚后沈毅却一直很好地履行着丈夫的职责,对杜文月疼爱,敬重。但无论他表现得多好,始终无法进到杜文月心里头去。她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个人,那个坐拥娇妻,手握重权,温润如玉的靖远侯。
第一场比试结束之后,场上只站着六个人。每个参加比试的人都代表了自己的家族,皆拼尽全力,但武艺除了后天勤练,还要有天赋异禀。内务府的太监报着这六个人的姓名:朱虞侯,丁柯,崔世济,朱赛清,王殊和李玉龙。李玉龙生得面红小巧,年纪也不大,是刘秋荣最小的孩子,李玉屏的亲弟弟。两个人就差了一岁。
第二轮考的是排兵布阵,双方各领两百人马,实战演练。经过庆帝和沈怀良的讨论,决定将六个人分为三组,各选出一名胜利者。分组是抽签决定的,朱虞侯跟崔世济,丁柯跟李玉龙,王殊跟朱赛清。
蒙昭对朱虞侯,崔世济和丁柯已经有所耳闻,其中有的还交过手。他看了看另外三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很难想象庆帝居然有胆量把指挥使这样的位置给三个小毛孩子。
崔世济虽然优秀,但跟朱虞侯分在一组,还是落在了下风。崔世济,可以说是少年时候就得志,未尝败战,人却十分谦虚。朱虞侯与他对阵,沉着稳定,无论他攻击时变幻何种队形,朱虞侯都能迅速做出应变,杀的他毫无反击之力。
丁柯与李玉龙实力悬殊,但李玉龙小小年纪表现不俗,赢得满堂喝彩。
蒙昭看着场上的比试,脸色越来越阴沉。想那崔世济已经十分难对付,可没想到京城里更是卧虎藏龙,一个朱虞侯,杀的崔世济片甲不留。一个丁柯也是深藏不露,就连那少年李玉龙将来的前途都不可限量。东青国还真是人才济济。
前两场比试几乎没有什么悬念,人们都瞪大了眼睛看王殊跟朱赛清的比试。很多人都猜王殊会输,毕竟朱赛清的实战经验比他丰富很多。
王殊上场之前,跪在皇帝的看台前:“请问皇上,这场比试究竟是模拟战场,还是就是真正的战场?”
庆帝一愣,随即温和道:“自然当做真的战场。”
“明白了。”王殊一抱拳,翻身上马。
对战刚一开始,王殊便一马当先,直冲对方阵营。他的武功在朱赛清之上,虽然被对方的兵力团团围住,但他丝毫没有受影响,利落地几招就将朱赛清震落马下。那些士兵都近不了他的身,他俯身把朱赛清抓到马背上,返回自己的阵营。朱赛清的兵瞬间大乱,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撞。
“好!”兰君在看台上兴奋地鼓掌,“擒贼先擒王!”
众人没想到经过第一轮那么残酷的厮杀,王殊还有这样的气力。这时朱赛清猛吹哨子,乱掉的士兵马上排开阵势。原来朱赛清早作防备,便交代副将以哨令为号。
形势一下子逆转,场边的兰君抓着王阙的手,为王殊捏一把汗。
王阙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微微含笑,目光注视着场上的王殊。小七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场中,王殊不慌不忙,把朱赛清丢给副将看管。他眯眼看对方的阵势,也不急着下令,只一刀卸了朱赛清的铠甲,把他的头盔用剑挑起来,高高举着:“现在投降者,可保留原职位。”
对面敌阵的士兵面面相觑,朱赛清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王殊,高升喊道:“不要听他的,排开阵型往前冲!”
王殊斜他一眼,给副将使了个颜色,副将立马捂住朱赛清的嘴。
朱赛清怒瞪着王殊,心想一个山野小子,根本不懂行军,居然也敢来献丑。
王殊不慌不忙地喊道:“现在投降者,可保一条性命!”
对面的士兵没有人听他的,尹广的两个副将身先士卒。忽然,王殊驱马上前,竟是一剑没入一个副将的肩胛骨,而后侧身腾起,狠狠地踹了另一个副将一脚,那个副将重重地摔入士兵之中。
一时之间,崇武广场上鸦雀无声,谁也没有想到王殊会动真格的。
这一下,朱赛清的士兵全都停了下来,面面相觑。那两个被王殊所伤的副将,爬到庆帝的看台前,气愤地喊道:“皇上,他……他居然来真的!已经说好了是点到为止,他这是违规!”
王殊收剑站在他们身后,收冷冷地说道:“刚才比试开始之前,我已经问过皇上,皇上说这不是模拟,而是真的战场。你们难道没有听见?方才我已经频频示警,你们却不肯听。而且若非我手下留情,你们俩早就没命了!难道在战场之上,你们指望凶悍的敌人会留你们的性命吗?”
庆帝不得不承认王殊说的话有道理,只能看着那两个副将说:“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他也已经示警过,你们不听,所以这不算违规。”
一个副将被堵得没话说,而另一个副将叫道:“那胜负也还没分,再来!”
可他话音刚落,方才被王殊凌厉的剑法吓到的士兵们纷纷丢了兵器,已无战斗之心。都说了这只是场比试,可皇上却金口玉言说刀剑无眼,谁傻到要在这里丢了性命?
朱赛清见自己的士兵丢盔弃甲,败势已显,不服气地挣脱开绑缚,高声道:“他这是使诈,不算!”
王殊摇了摇头:“非也。夫战,勇气者也。尔竭我盈,故克之。”
朱赛清一愣,看台上的沈怀良已经阴沉着脸站起来,面向庆帝道:“皇上,这场虽然看着是王殊胜了,但他从未在军中任职,也未立过寸功……恐怕就算任指挥使,也难以服众吧。”
这个时候,广场入口的地方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谁说王殊没有立过寸功?”那声音清扬有力,仿佛拔地而起的山峦。
兰君的心里咯噔一声,看向入口。宋允墨姿容艳丽,仿佛月挂西山,神态冷傲高贵,他身后跟着一个将领,虎目生威。
在看台上的沈嘉因为激动一下子站了起来,沈毅拉她坐下:“你还想着他?他不是离京前拒绝过你了吗。”
沈嘉撇了撇嘴。
“宋允墨连出云郡主都拒绝了,可见心中已有深爱之人。嘉儿,听我一句劝,姻缘的事情是不能强求的。”沈毅叹了口气,他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方,宋允墨朝庆帝一拜,指着身后的人说:“臣带着刘善将军回京,特意要向皇上纠正一件谎报的军功。”
庆帝疑惑地问道:“什么谎报的军功?”
刘善上前一抱拳,朗声道:“皇上容禀。在北五州歼灭撒莫儿的战役之中,立下头功的并不是朱善清,而是王家的七公子王殊。”
四下众人皆是哗然,朱善清面红耳赤地叫道:“刘将军,您凭什么这么说!那撒莫儿明明就是我砸死的,这是有目共睹的!”
刘善看了他一眼,继续对皇帝说道:“其实,当时我们引诱了撒莫儿两次。第一次由朱校尉设陷阱吸引撒莫儿入圈套,但是撒莫儿没有上当。第二次成功让撒莫儿进入山谷埋伏圈的人,正是王殊。”
朱善清咬牙,周围的人发出一声声惊叹,王殊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我只是碰巧罢了,刘将军这么说反倒是我不好意思了。”
“当时的任务十分艰巨,我方也濒临粮草断绝的陷阱。若是不能诱杀撒莫儿成功,我方便要放弃云州,更多的百姓会卷入战火之中。王殊临危受命,只带了三十人的敢死队,前往引诱撒莫儿。他深谙撒莫儿的心思,且战且退,诱敌深入,这才给我军机会,一举杀死了撒莫儿。”
“既然如此,为何你的奏报上只字不提?”庆帝皱眉问道。
“是臣不让提的。”王阙站起来,优雅地走下看台,“王家本就有协助破敌的责任,王殊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事情。臣问过他自己的意思,他也同意不把这件事报给京中知道。人年少之时,该多历练沉淀,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说得好!”庆帝看向朱赛清,语重心长道:“少年成名之人,更不该贪功冒进。将他人功劳占为己有,还理直气壮。今日一战,非但看出了众人武功,领兵本事的高低,连人品也看出来了。禁军指挥使一职,王殊当仁不让!”
四下响起掌声,朱虞侯,丁柯和王殊上前受封领赏。
庆帝道:“朱赛清也别回冀州了,跟在朱虞侯手底下历练吧。”
“臣遵旨!”朱赛清下跪谢恩。
蒙昭走下看台,眼神阴鸷地看了眼场中的人,扬长而去。随从官员耶律问他:“大人,为何看起来这么生气?”
“到了现在,这东青国人打什么算盘你还没看出来?那崔世济,朱善清年纪都不大,却都已经扬名战场。而王殊更是年纪轻轻,出类拔萃。包括那些第一轮被淘汰下场的,有几个放在赤羽国,也足够担任将领了。我们今天看得这一出叫‘江山代有才人出’,明白了吗?”
耶律似懂非懂地摇了摇头。
“蠢货!叫你多读书,不是整天泡在温柔乡里头,哪天被人的铁蹄踏破家园都不知道!”蒙昭甩袖离去,留下一脸惭色的耶律,噤若寒蝉。
作者有话要说: 有妹砸要我写长乐重生文,这个难度系数,直接把我吓晕了过去。
☆、真相大白(修)
崇姚有些累了,正要扶着阿采回去休息,王阙道:“奶奶,请您和父皇一起移步西暖阁。”
崇姚疑惑地看向他,庆帝同样不解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此处人多眼杂,不宜多说。宋允墨拜道:“是臣等有些私事,想向二位禀报。”
崇姚点了点头:“悠仁,既然孩子们有话说,我们不妨听一听。走吧。”
西暖阁内,杜景文,崔梓央和杨瑛坐在一处,太子和太子妃坐在一处,赵蕴,宋如玥,宋昭文以及永安坐在一处,严格来说永安几乎是一个人坐着,宋家与她泾渭分明,庆帝和崇姚则坐在上首的位置。
崇姚笑道:“衡儿搞什么名堂,看这架势倒更像是家族大会。”
其余众人皆配合地笑笑,却各怀心思,不知道把这样不相干的几家人凑到一起,究竟所为何事?
王阙和兰君先走进来,谢金泠,宋允墨紧随其后,四个人的面色都很严肃。
兰君先向上首的两个人行礼,然后轻声道:“今天请诸位来,有两件事要说。这第一件事,关于六姐当年抗旨拒婚的真相。”
众人皆是一震,庆帝更是面色微变,沉声道:“此事朕已经着内务府尘封,为何又旧事重提?”
兰君道:“父皇当年肯定也调查过,但绝对没有查到真相。不说清楚真相,对六姐不公平,对忠勇侯不公平,对八姐也不公平。今天与此事有关的人都在这里,难道大家不想知道真相?”
杜冠宁面色有异:“长乐的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十妹你又何必执着?”
兰君看向他,声音里有一丝嘲讽:“太子是不是怕我说出来,有辱圣德皇后之名?”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杜冠宁的目光有一丝闪避。
崇姚却若有所思:“你们四个查到了什么,不妨说出来听听。”
兰君向谢金泠点了点头,谢金泠拍了拍掌,丁柯把一个身着青衣,戴着面具,跛着脚的人扶进来。那人正是当日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他跪在殿上,双手不停地颤抖,声音却清朗有力:“末将朱通,拜见皇上,大长公主。”
“朱通,你居然还活着!”杜冠宁大惊,站了起来,仿佛见到鬼一样。
朱通闷着声音说:“太子殿下一定想不到末将还活着。老天爷让末将活着,就是要让末将把公主的冤屈告诉皇上!”
杜冠宁的面色很难看,杨雪薇拉了拉他的袖子,他才又重新坐下来。
庆帝问道:“朱通,你不是当时护送长乐出宫的十个禁军之一?朕听他们说,你们全死了。”
“是,末将是丁统领派去保护公主的十个禁军之一,在逃亡的途中,末将掩护公主,身中数刀,又被他们的火箭击中,幸而落入河中,顺流而下,被好心的渔民所救!末将一直在渔村养伤,已经是废人一个,出不了门。这次若不是得人相助也回不到京城来。”朱通说着,卷起袖子,他的皮肤上都是纵横嶙峋的结块,竟没有一处好肉,触目惊心。
兰君转向朱通道:“把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是!末将原是忠勇侯在禁军任职时的手下,负责莺歌宫周围的安全,末将知道忠勇侯和长乐公主是真心相爱的。当初皇上赐婚的圣旨下达,公主高高兴兴地准备嫁妆,谁知被皇后叫去了紫金宫。公主去了很久,之后几乎是衣衫不整地回来,求丁柯大统领派人送她出宫。大统领本来要自己去,公主却不愿他前程尽毁,宁死也不让他同去,大统领这才派了末将等十人护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