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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她这么细声细语地唤他九哥,花凤九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温柔了许多,他道:“放心吧,没什么大碍。等下我给她施针,将堵塞她眼睛脉络气血的淤血散开,然后休息几日就无碍了。”
白若素和苏彻听了,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地,松了一大口气。
白若素紧紧握住了苏如熙的手,“真是万幸。”
很快就能看见了么……
等她的眼睛恢复正常了,他也该放心回去了,这一切很快就都能结束了吧。
苏如熙如此想着,清秀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并没有特别的激动欢喜的神色。
苏彻看着苏如熙此时浅笑的模样,心中欣慰的想,女儿真的是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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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时分,慕容策在梓雅苑设宴款待苏彻几人。
梓雅苑依湖而建,乃是修建在一片碧水之上的水中庭院,外观典雅,内饰奢华。
正值日薄西山,苏如熙刚走进庭院内,恰逢夜风乍起,带来丝丝凉意,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从苏如熙刚踏入庭院的那一刻起,主位上的慕容策一双幽深黑眸就牢牢锁住了她,见她打了个寒颤,他微蹙了眉。
真是不懂得照顾自己,就不知道多穿件衣裳吗?
他挥手叫来徐寿,低声吩咐了几句什么,徐寿恭敬的点头,不着痕迹地往苏如熙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安静的领命而去。
水畔的白玉石台上波光荡漾,慕容策独自坐在台阶上的主位,余下的众人的座次围成了一个半圆的弧度。苏彻和花凤九坐在最中间的位置,苏远之和花锦坐在了一起,还剩下一个桌案,刚好可以坐两个人。
苏如熙和白若素母女是最后到场的,白若素走进庭院之后一眼就看见了慕容策的身旁其实还留了一个空位,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儿,不动声色地将她领到桌案后坐下。
慕容策看着苏如熙在桌案后面坐下,深邃的黑眸像两泓幽邃无底的潭水。他薄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是忍住了。
苏彻将慕容策的神色变化尽数看在眼里,眼底深处飞快地闪过莫名的光。
人都到齐了,菜肴也陆续摆了上来,各色珍馐摆满了面前的桌案。
白若素仔细一看,桌案上摆放着的竟大都是苏如熙平日里爱吃的那些菜,只是取缔了像鱼虾那类食用步骤繁琐的菜,她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主位上的慕容策,心头微微一动。
慕容策端起酒盏道:“朕今日只是简单设宴款待下远道而来的几位贵客,大家不必拘谨,随意一点,可以开始用膳了。”
“多谢皇上。”
席间,众人一边用膳一边说着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气氛倒也算融洽。
苏如熙不说话,只低头安静地吃着自己碗里的菜,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白若素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轻声问道:“熙儿,怎么了?菜不合胃口么?”
苏如熙忙收敛了心神,笑着摇摇头,“没有,很好吃。娘,你别光顾着给我夹菜,你赶紧吃啊。”
白若素一脸怜爱的看着苏如熙,道:“好。你多吃一点,你看你现在瘦得……”
“娘,现在的人不喜欢丰腴的女孩子了,都喜欢消瘦的,说这叫骨感美,我这样的身材她们可羡慕了呢!”
白若素被她逗笑,纤细的食指轻戳了下她的额头,笑骂道:“尽胡说!女孩子胖一点才好呢,看起来多有福气。”
“是是是,我会好好吃饭的,娘你放心,我多吃几顿夜宵就胖起来了,速度不要太快哦……”
“呵呵,你这丫头就会贫嘴。”
这时,徐寿从外面走进了庭院,手里还捧了两件斗篷。他放轻了步子走到苏如熙所在的那张桌案旁,刻意压低了声音道:“苏夫人,夜风寒凉,皇上见您和娘娘衣衫单薄,怕你们受寒,于是派奴才去拿了两件斗篷来。”
白若素这才留意到苏如熙的衣衫确实单薄了些,她笑着接过,“多谢徐公公。”
徐寿忙道:“苏夫人客气了,这是奴才分内的事,快请穿上吧,别着凉了。”
“好,还烦劳徐公公代民妇和小女谢过皇上。”
“奴才知道。”
白若素将水红色的那件斗篷给苏如熙披上,给她系带子的时候,状似无意地说了句:“真没想到皇上居然竟是如此体贴的人。是吧,熙儿?”
苏如熙借着整理斗篷的动作,微微低下头避开了白若素探询的视线,轻轻的“嗯”了一声。
白若素温柔地注视着苏如熙的动作,然后抬头看向主座上那位神色淡漠的少年天子,柔美的脸庞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第60章 暗潮汹涌
在座的人自然都留意到了徐寿进来之后的动静,只是主座上的那位没作声,其余的人便都不动声色。
觥筹交错间,苏彻端起酒盏起身,看向慕容策道:“小女一直以来承蒙皇上照顾,草民在此谢过皇上。”
慕容策也端起了面前的酒盏,唇边噙着浅笑,幽深清冷的眸子不着痕迹地扫过一直埋着头吃饭未发一言的小女人身上,然后看向苏彻,淡淡说道:“苏相客气了。”说完后便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正巧湖边吹来一阵幽幽凉风,配合着慕容策不辨喜怒的语气,一直埋头苦吃的苏如熙莫名的觉得有点冷,于是将披在肩上的斗篷拉紧了些。
这时,她听见主位上的慕容策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对了,朕听说花谷主今日已经为熙儿施过针了?”
听闻此言,在座几人均是面色微变。
苏如熙心头突地一跳。花凤九为她施针治病不过是半个时辰之前发生的事,而且还是很隐秘地在她的房间内进行的,慕容策居然这么快就知晓了此事,并且还在此刻提了出来……
他是想借此告诉他们,他们所有人在这别院里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内么?是警诫,还是什么?
苏如熙拿不准他的意思,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坐在身侧的白若素轻扯了下她的衣角,苏如熙一怔,然后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慕容策的话明显是问的花凤九。花凤九坦然地迎上慕容策的视线,点了下头,道:“是。”
只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并没有多做解释的意思。
慕容策黑眸闪了闪,唇角微勾,道:“既然花谷主已经施了针,那想必她很快就能痊愈了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花凤九拿不准他话中的意思,只好语带保留地说道:“我已经施针将苏姑娘眼周的郁结气血散开了,不日应该便能视物。”
慕容策追问道:“能完全看清楚的话大概需要几日呢?”
花凤九不着痕迹地微蹙了下眉,沉吟了片刻,才道:“这要看个人的恢复情况,短则三四日,多则数月也不一定。”
“嗯,这便好。那就麻烦花谷主在别院的这几日多多留意一下她的病情。”
“草民记下了。”
花凤九应下之后,敛眸看向面前的酒盏,唇畔带笑。
自己此番前来明面上是打着为皇上疗伤的旗号,可是那慕容策刚才的话却句句不离熙儿的病情,反而却对自己的伤情只字未提,显然是早就清楚知道了他们此番的来意。
难怪苏彻那老狐狸要亲自前来,这个少年天子看上去温柔无害,可是不简单啊……也是,能让老奸巨猾的苏相都选择退隐朝堂来避其锋芒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花凤九瞥了一眼旁边神色明显比刚才凝重了几分的苏相大人,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苏彻这一趟能不能将自家宝贝女儿带走,还真说不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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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策刚才的一番话,苏如熙听在耳里,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她以为他是想借此警告他们,不要想着在他的眼皮底下搞什么小动作,这别院里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可是……他听了她能很快痊愈的事,话语中的宽慰却是那么真实。苏如熙觉得自己的胸口似乎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堵住了,让她有些闷得喘不过气来。
正当她心绪复杂的时候,就听见苏彻略带冷意的声音在凉亭内响起。
“不知道皇上准备何日动身回京呢?”
苏如熙的心跳不由得快了半拍,她本来是低着头的,这时悄悄坐直了身子,竖起耳朵想要听他的回答。
片刻之后,她听见慕容策淡淡说道:“既然花谷主说再过几日熙儿的眼睛就能痊愈了,那朕就暂且再等等吧。”他顿了顿,故意说道:“反正我的伤不是也还没好么?你说对吧,苏相?”
慕容策听似一本正经的话,让苏如熙忍不住弯了唇角。
这臭小子!苏彻被慕容策反将了一军,气得抽了抽嘴角。还暂且等等?等什么!等着带人回去么?想得美!
苏彻微微眯起黑眸,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怒气,他沉声慢慢说道:“皇上,古人有云,家不可以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您为了小女出宫一事已经离宫快半月了,如今还负了伤,草民真是罪责深重。熙儿自小顽劣,以后草民会好好管教于她,皇上就不必为她费神了。齐燕两国才刚刚停战,想必国事繁重,皇上还是早日回宫的好。”
听了苏彻的一番话,慕容策眼眸中有凌厉的微光闪过,他唇边噙着一抹笑,眼底却并无温度。
苏彻刚才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听得明白,他是在拐着弯告诉他,虽然他慕容策是一国之君,可是他毕竟才是一家之主,苏如熙以后的事都归他管,没他慕容策什么事了……该回哪儿去回哪儿去!
慕容策和苏彻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对视了半晌,气氛一时凝滞了起来。
苏如熙觉得四周的寒意更重了,就连披着斗篷都挡不住那阵袭来的寒意。就在她马上就要坐不住了,正准备说些什么调节下气氛的时候,就听见主位上的慕容策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苏如熙奇怪的蹙了眉,他笑什么呀?
然后,她就听见慕容策语带笑意地说道,“苏相说得甚合朕意。”
好假……苏如熙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这种违心的话他都说得出来?
这时,慕容策黑眸中的冰冷之色已经尽数褪去了,反而带上了浅浅的笑意,他的唇边噙着笑,似乎真的对苏彻刚才的话很是赞同的样子,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精光,他慢慢说道:“齐燕两国刚刚停战,太傅和肖侯爷也陆续入狱,朝堂上政事繁多,朕也该早日动身回宫了。”
听他这么说,苏彻怔了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但还是顺着慕容策的话说道:“皇上所言甚是。”
慕容策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道:“苏相乃是朝中栋梁,自从你辞官之后,朝中再没有像苏相这般得力的人辅佐于朕。苏相适才也提到了,近来国事繁重。凭朕一己之力,要应付朝堂内外诸多政事,实在有些力不从心。所以,朕此次出宫,除了是因为许诺了如妃要让她一家团聚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慕容策就坐在那里神色轻松地说着话,浑身上下却透着无法言喻的华贵尊崇之气,让苏彻不由得心头一凛,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他就听见慕容策说道:“朕此次专程前来,是想请苏相……重回朝堂。”
☆、第61章 心结
“朕此次专程前来,是想请苏相……重回朝堂。”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起惊雷,在座众人均面露惊色。
苏如熙清澈的大眼中露出惊诧的神色,差点失手打翻了手里的碗。她着急地想,慕容策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究竟是几个意思?他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苏彻到底是老狐狸,表现得就要淡定许多。他看向坐在主位上的皇帝陛下,慢慢勾了嘴角,道:“草民不太明白皇上的意思。”
“朕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以苏相的才智权谋,要是就这么退隐朝堂了,实在是我大齐的损失。”
“多谢圣上抬爱,草民实在是愧不敢当!”他顿了顿,神色变得严肃了许多,沉声道:“如今的朝堂在皇上的整顿之下,清明之风盛行,草民相信皇上定能清除积弊,还大齐一个去伪存真、清明坦荡的朝局。”
苏彻这番话虽然听似推诿,但也是他的肺腑之言。
自从慕容策登基以来,清除积弊,扭转颓势,废除了严苛的赋税,从而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苏彻回归市井这一年来,听到的都是百姓的交口称赞,不得不说,慕容策作为一国之君,气度和作为确实值得钦佩。
慕容策与苏彻对视了半晌,唇角微扬,道:“苏相这么说是拒绝朕了?”
苏彻道:“草民如今已经心不在朝堂,还望皇上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