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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方有意,女方也有意。这桩目前来讲,算是季言之高攀的亲事,正式定下。等阿婆乐呵呵的托了十里八乡最为出名的媒婆,用攒了很久的钱财做聘礼下了聘后,李幺妹也就时常往来县城,在季言之忙碌于学业的时候,照顾阿婆。
时间转瞬来到1976年。
1976年,注定是个不平凡的一年。先是三位伟大的领袖相继去世,接着东北大陨石,唐山大地震;到了十月的时候,si人帮倒台,靠着‘革命’立足的戈薇会开始夹着尾巴做人。
压在全国老百姓头顶上的那片乌云终于消散,许多下乡知青都纷纷开始活动起来,找各种路子回城。
季言之所属的生产大队还好一点。大队上的村干部们不是那种喜欢磋磨、刁难人的坏分子,念着城里娃子离开大城市跑到农村生活不容易,所以分配的活计是最轻松的,平日里也没这么刁钻为难人,一般开证明什么的都是干脆利落。因此,相对其他地方下乡知青‘各种乱窜’行为要少很多。
当然这只是少而已,并不是没有。所以最近一回李幺妹进县城,和着阿婆边糊纸盒子边唠嗑时的说话,就是说的生产大队上的知青各种‘走亲访友’,到隔壁相邻村子窜门子,和着那儿的知青一起商量回去的路子。
在季言之看来,这还算好的。在明年恢复高考以后,那才‘闹’得更欢。
高考的恢复代表了知青回城不再是奢望。早先,比如最初的老三届,也就是知青运动兴起的头几年所下乡的知青们,他们大多早已在下乡的当地嫁娶生子,一旦谁谁谁考中了、不光有了回城的希望前程也有了好多保障,只是另外一半仍然农村户口的情况下,大部分的知青都会选择抛夫(妻)弃子。
说句悲观的话,幸好季知南是死得早,如果他还活着,说不得也会跑去高考,而考中之后谁知道他的选择是什么。也许会抛妻弃子也许会带着乡下妻儿一起进城,反正人性的善恶不过在一念之间罢了。
季言之将手中拎着的棒子骨放下,然后在李幺妹有些不好意思的视线里,笑着道:“今天没买到肉,不过有棒子骨也不错,刚好幺妹姐拿了一些萝卜来,今天就一顿棒子骨炖萝卜吧。”
李幺妹嘀咕:“我来这儿又不是为了吃肉的。”
季言之:“我知道幺妹姐来是为了帮我照顾阿婆,要知道有幺妹姐在,阿婆最近的精神头都好了不少。而且在我看来,陪阿婆聊天唠嗑帮阿婆做事情,也是了不得的事情,当得我特意排队去买肉。”
阿婆在一旁乐呵呵的笑道:“言娃子说得对,这糊盒子挣来的钱还有幺妹儿你的一半呢。”
这下子李幺妹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她的心甜甜的,觉得自己是走了天大的好运,才会和季言之定下来。
这么慈善的阿婆,怎么还有村里人觉得她不好相处,自己家居然脑子不清楚跟命硬的季知青那遗腹子结亲,以后有她们家后悔的。
她们家才不会后悔呢。
李幺妹唇角微微翘起,在季言之手脚麻利的将棒子骨砸破成两截儿往锅里放的时候,和着阿婆一起将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又清洗起了萝卜。
季言之将大骨炖萝卜炖上,又开始和面烙饼。
再切上一碟咸菜,炒一个盘醋溜白菜,便是这年代来说相对丰富的晚饭。
吃了晚饭,季言之照旧骑上自己花了一点时间,从钢铁厂找江浩拿的一些钢材边角废料做的自行车,载着李幺妹回了生产大队。明后两天学校都不上课,季言之打算趁着这个功夫,将自留地好好整理一下,顺便种点应季的冬萝卜、青菜。免得阿婆总是唠叨着要回来,城里一颗萝卜白菜都要钱。
此时已经快到十二月份。生产队的大部分人秋收忙活完了以后,都已经开始准备猫冬。
季言之载着李幺妹回来的时候,除了少许人家炊烟袅袅,就连相隔季言之家不远的知青院,都是只闻说笑声,不见炊烟升起。
季言之将自行车停在了院门口。李幺妹从车座上下来,不用季言之开腔,就像女主人似的,开始抱柴火烧炕。
“知青院可真热闹。”
站在院中的季言之随意往知青院的方向瞄了一下,随即笑着将自行车靠院墙放好。
“现在还好,si人帮刚刚倒塌的时候,知青院简直可以用载歌载舞来形容。”正在烧炕的李幺妹头也没抬的说道:“阿娘说他们脑壳都有病。si人帮粉碎了,的确该老百姓们欢歌载舞,但你不能把这个当成不积极参与劳动的理由啊。”
“兴奋劲儿还没过吧。”季言之笑笑,开口道:“毕竟咱们这疙瘩地儿没什么娱乐活动。”
已经烧好炕的李幺妹坐在炕头上,神色有些忸怩的问:“言哥儿,明天你准备开自留地?”
季言之:“嗯,现在土地还没冻上,我种点东萝卜、棒子菜,免得每回从供销社买菜阿婆都要心疼。”
“这城里的东西那样不要钱,你也别怪阿婆事事斤斤计较,阿婆说了,钱得省下来给你做学费的。”
季言之笑了起来:“学费哪是能够省出来的。”
“是这个理。可是阿婆的心意是好的。”李幺妹脸上的红晕突然更甚,“言哥儿,以后可要好好的孝顺阿婆。我…我也会帮着你一起孝顺阿婆的。”
季言之先是一愣,没想到李幺妹会突然说这种算是表白的话,随即一笑,春光无比明媚的嗯了一声。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天我赶早来帮言哥儿一起开荒。”
季言之依然嗯了一声,不过身体却动了起来,将李幺妹送出院子,又送到李大爷家门口,才慢条斯理的回了家。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了,知青院那边依然是欢歌笑语。
说来好笑,作为老三届下乡知青留下的遗腹子,自小跟着阿婆一起生活的季言之却和生产大队上的下乡知青有什么交际。附近村落有和季知南同一个城市里来的知青,但季知南因为意外离世后,却没有来自同一个城市的知青来看他这个先是失去了父亲,接着又失去了母亲的孤儿。甚至于季家人也……
仔细想想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但结合全国姓季的那么多,参加高考的也有数以百计。
为什么季锦就偏偏盯准了,只是擦着高考录取线考上首都大学的祈愿人。
季言之发散了思维想一下,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季知西、季锦父子两一直盯着祈愿人的,所以才能在季言之高考中了以后,那么目标明确的占用了祈愿人的身份,替代祈愿人去上大学。
而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十多年过去,就连季知东这位和季知南关系甚好的大哥,一次都没有来过季知南下乡插队的这方土地。说不得在季家人的印象中,季知南死了,而他这个遗腹子根本也是死人一个,或许在他们心目中,或许根本就不曾出现过。
躺到暖烘烘的炕上,季言之盖上被子的同时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嗤笑。
管哪种原因呢,反正他这辈子的亲人就阿婆以及会和他过一辈子的李幺妹,其余者特别是季知西、季锦那对父子,更是他以后重点打击报复的对象。他等着看自己高考恢复后自己所有科目都考了满分,引发全市县轰动的时候,季知西是不是还有那个胆子敢让季锦替代自己上大学。
如果他还敢,季言之自然还有一份大礼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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