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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间餐厅的厨师都下班了,只有冷餐柜里保存着一些现成的。沈多意还没走近,先看到了在大片空座位中坐着的戚时安。
戚时安抬起头来,双手还在键盘上打字,说:“给你热了份炒面和菌汤,先填填肚子。”
糟心了一整天,疲惫了一下午,沈多意此刻终于在这份体贴中寻到了安慰。他洗完手走到桌对面坐下,先咕咚咕咚喝下去半碗汤,问:“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中午吃饭没看见你,这会儿肯定饿了。”戚时安把电脑合上,“备案占用了一下午时间,原本安排好的工作只能加班完成,肯定要吃点东西。你不来,我就去给你送一趟。”
沈多意铠甲裹身一整天,现在沉浸于戚时安的目光中,瞬间就软化下来。他拿起筷子吃面,吃了两口缠上一大圈,然后伸到对面:“特好吃,你也吃。”
戚时安张口吃掉:“备案我看完了,完成得很好。”
沈多意低头继续吃:“你分析一下唐主管的行为,我怕自己想得不周全。”
戚时安分析道:“唐主管的行为无外乎两个原因。首先,坏领导都有一个毛病,就是认为平息比探究要重要。真相往往不是他们最重视的,他们在乎的是问题发生后,如何最小范围地把火苗浇熄。”
“我知道,所以甩给我一个人,那另一个原因呢?”沈多意问。
戚时安回答:“另一个原因嘛,我们沈组长这么能干,交易额一骑绝尘,之前又出差完成了重要签约项目,长得还年轻帅气,多招人嫉妒啊。”
沈多意在桌下踹出去一脚,乐道:“你烦不烦?”
戚时安忽然认真起来:“同事不等于朋友,你以前在保险公司的时候和孟平叔侄关系很好,孟澜对你有好感,自然也好相处。但现在不一样,格子间不大,人的心思可能很多,毕竟都是为了赚钱才工作,没人是为了交朋友。”
“我明白,之前应该听你的话,注意着点可能就不会有今天这档子事儿。”沈多意点点头,接着做了个深呼吸,“下半年的考核我已经扣了分,但我不会就这么认输的,我不想再和齐组长平级共事,也不想再被唐主管一句话堵死。所以我会在其他方面把分补上,我要凭本事晋升。请你公事公办,但是私下可以为我鼓掌。”
戚时安快被沈多意这副骄傲不屈的模样迷死了,伴着背后窗外的夜幕应道:“那我等着你交给我一份漂亮的答卷。”
一件工作事故让沈多意拧上了发条,他重新做了整周的工作安排,每天分场次见客户,然后加班做方案和计划书。
签的合同大概就是他对唐主管和齐组长的嘲讽。
戚时安暗中观察了一周,周五约了清洁公司来给大厦消毒,任何人员都不得留下加班。刚收拾好东西,章以明推门进来,还拿着份金融类的月刊。
“你看了没有?”
“看什么?”戚时安接过,随后翻到目录,看见了一篇关于跨境融资的分析文章。署名是“沈多意”,并且标注了所属公司。
他先是愣了几秒,接着不可抑制地笑起来。他以为飙升的个人交易额就是沈多意反击的全部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项。
“公司规定里,在正规纸刊或网站发表论文类作品,都会给予调研鼓励,这得算上。”章以明把杂志抢过,“这是我们咨询部的作品,我得挂个公告再下班。”
戚时安说:“挂,要不让it部弄个滚屏和弹窗?”
“你就烧包吧。”章以明笑骂了一句,话音刚落就响起了敲门声。办公室的门没关,沈多意拎着包站在门口,说曹操,曹操到。
见没有外人,他走进来问:“你们在谈事情吗?”
戚时安说:“在谈你的文章,找我下班?”
“嗯,今天又不能加班。”沈多意眼睛很亮,“发表前本来想先让你看看的,但是说好了公事公办,那样好像作弊。”
章以明觉得自己像电灯泡,准备快点走人:“沈组长,别太累了,扣的分早就补够了,趁年轻多二人世界嘛。”
沈多意很大方地说:“快要考核了,大家都很拼,我也想尽力往高处走一走。”
章以明撤了,戚时安收拾东西和沈多意一起下班,他们并肩站在电梯里,沈多意忽然转身凑近,说悄悄话似的:“我这礼拜快累死了。”
戚时安揽住他:“那我开车送你回家。”
“那你再吃顿晚饭。”沈多意心情不错,大厦没留人,监控室也要消毒,他肆无忌惮地贴着对方,“你没看出来我在……撒娇啊?”
戚时安快疯了:“你没看出来我都要百忍成金了?”
两个人互相打趣着前往停车场取了车,戚时安主动当起了司机,沈多意坐在副驾上看他们的家庭基金涨没涨。
“一个礼拜没关注,短线的怎么这么惨了。”
“还会更惨的,短线其实不好掌握。”戚时安还没说完,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他拿起一看,说:“我妈。”
沈多意两眼都睁大了:“哪个妈啊?”
“亲妈。”戚时安看对方那样子特好玩儿,便故意脸色凝重地按下了接听,“妈,找我有事吗?”
孔因虹开门见山地说:“明天休息,有空吗,咱们一起吃个饭。”
戚时安明知故问:“咱们俩?”
孔因虹回答:“叫上多意,好好聊一聊。”
车厢不大,沈多意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他心跳过速,既有惊喜也有忐忑。电话挂断,戚时安好笑地看着他:“都听见了?”
沈多意点点头:“丈母娘看女婿都是越看越喜欢,我觉得阿姨八成会喜欢我!”
戚时安差点撞了车:“……去你大爷的。”
第51章
人老了都喜欢热闹, 所以才有那么多空巢老人过得不开心。沈老喜欢沈多意带朋友或同事回家做客, 以前孟平经常来, 最近戚时安出现得比较频繁。
沈老总是“小戚小戚”的喊,好像特别熟悉,也好像特别亲近。
“爷爷, 你有点倚老卖老,怎么总使唤人。”沈多意绑着那条闹心的围裙,“热好饭了, 阿姨做得还挺丰盛。”
戚时安搁下笔墨, 扶着沈老走到餐桌旁落座,说:“爷爷给我看生辰八字呢。”
沈老谦虚地说:“我瞎看的, 公园那边好几个摆摊看字的,我偷师来着。”
沈多意在桌对面坐下:“改天我给你买一副墨镜, 你拿上拐杖装瞎子,生意肯定比别人好。”
“去去去, 少拿我开玩笑。”沈老还不好意思了,他给戚时安夹了块鱼肉,“小戚, 我们多意和你亲近, 你常来家里玩儿,别嫌我老糊涂麻烦人。”
戚时安说:“爷爷,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特别喜欢陪您聊天。”
吃过饭戚时安就走了, 留得太晚不合适。沈多意把对方送到了公寓门口,然后约好了明天见面的时间。他回家后收拾餐桌,等一切忙活完发现沈老已经坐在沙发上快睡着了。
“爷爷,我扶你回卧室睡吧。”
沈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又不长不短地喘了口气:“真老了,觉睡得越来越早,恨不得搁下筷子就闭上眼。”
沈多意说:“秋天嘛,都容易乏累。”他知道沈老不单是睡得越来越早,醒得也越来越早,两三点钟其实不是起夜,压根儿就是醒了。
“多意,”沈老直瞪瞪地望着空气,“我觉着你和小戚的关系不错,但跟你和费原、和路路、还有和孟平都不一样,是默契还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沈多意被一团翻滚而来的紧张空气堵住了胸口,很艰难地说:“是不太一样。”
沈老用干枯的手抹了把脸:“是好事儿,处得高兴就成。”
夜深人静,沈多意蜷在沙发上发愣,沈老已经睡下了,而他不敢探究对方的话有没有什么深层含义。呆坐了大半夜,他懒得挪摊儿,直接倒下闭上了眼。
第二天约好了吃饭,戚时安去接了孔因虹一趟,然后三个人在餐厅汇合。孔因虹难得没有穿一身职业套装,但衣服的颜色仍是严肃的深色系,好在项链和耳环都是珍珠的,使她看上去温柔了不少。
沈多意来时衣着整洁,拎着份礼物,还拿着束康乃馨。安静的包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他走到孔因虹的面前把花递出去,礼貌又小心地开口:“阿姨,送给您的,希望您喜欢。”
孔因虹起身接过:“谢谢,不过康乃馨是送给老师的。”
沈多意顿了两秒:“也是送给母亲的。”
戚时安一瞬间觉得眼鼻发酸,他抬手揽住孔因虹的肩头,暗示的意味已经相当明显。孔因虹也颇感意外,回神后低头闻了闻花瓣。
“很香,我回家就插到花瓶里。”
三人落座,戚时安负责添茶。他已经点了孔因虹和沈多意爱吃的菜,此时氛围和缓,适合随便聊点什么。
“听时安说,你们十几岁的时候就认识了?”孔因虹打破了沉默。
沈多意回答:“嗯,我那时候做兼职遇见了他。”他说着说着不敢继续了,因为不知道戚时安有没有交代他们是在夜总会遇见的。
万一没有,他说漏了怎么办。
孔因虹这样严格又规矩的人,肯定不喜欢那种地方。
沈多意思考了一堆问题,转而说道:“阿姨,我现在工作很稳定,前几天也试着跟我家里人说了,但我得一步一步来,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戚时安率先出声:“你说什么了?咱俩的事儿?”
“嗯,刚开始暗示了一点,我也不能保证什么时候交代完。”沈多意面上有些抱歉,而眼神分外诚恳,“我爷爷八十岁了,我不敢太冒险。”
戚时安难得带上了几分急切,他从来就没想让沈老知道,结果劝说的话先被他妈拦截了。孔因虹微微侧身而坐,面对着沈多意,说:“其实今天约你们出来吃饭,主要的目的就是想当面道个歉。之前不了解你家里的情况,站在我的角度说了伤人的话,对不起。”
她向来严肃,此刻有些许难得的温婉。
沈多意端起茶杯向孔因虹敬茶:“没关系。阿姨,谢谢您的理解。”
孔因虹把茶喝了,条理清晰地分析道:“因为时安对家里交代了你们的关系,再加上我之前的那番话,让你也想要告诉家人。现在误会解开了,我收回那番话,也建议你不要和爷爷坦白。”
“你爷爷年纪大了,说句实际但残忍的话,百分之七八十的人都活不到九十岁,八十已经是高寿了。那个年纪的人就算身体健康,这种事也够刺激的,何苦让老人禁受一遭,是不是?”
沈多意心中感激,但反而更加内疚。戚时安本来坐在孔因虹那边,见状立刻起身坐到了旁边,他握住沈多意的手:“我一点都不委屈,而且你都带我见过你的爸妈了,这是最大的认可了。”
孔因虹有些意外,略微沉吟后问道:“多意,时安带你去过干休所了吗?”
沈多意老实回答:“去过,是为了给他弟弟补习,当时我们还没在一起。”
“也就是还没正式见过那边的父母?”孔因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仔细看能发现好像在笑。果不其然,她拿起筷子补了一句:“我是亲的,先见我是应该的。”
沈多意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他终于知道戚时安那种漫不经心的得意样子像谁了,简直和孔因虹如出一辙。
“说点别的吧,我本来就够无聊了,说这些更无聊。”孔因虹给沈多意和戚时安各夹了一只虾,“或者你们聊天不用管我,我也想看看,两个男孩儿……是怎么相处的。”
俩二十大几岁的男孩儿瞬间羞涩起来,只能老实吃饭。后来孔因虹接了一通研究所的电话,更没空搭理他们了。
电话挂断,沈多意问:“阿姨,您是搞地质研究的吗?”
“嗯,那天晚上刚从大别山考察回来。”孔因虹低着头说,“这行很枯燥,也非常辛苦,年轻的时候还经常去各地勘测。而且不能透露地图和具体位置,属于机密。”
她回想道:“时安的爸爸是搞军工设计的,经常出差也是一声令下就收拾行李走了,去哪、去多久都不知道,也是机密。”
孔因虹转头看着沈多意,难得露出了一个笑容:“我们就跟俩特务似的,可没劲了。”
太多人兜兜转转半辈子才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个人,其间经历了分分合合,经历了无话可说。也有太多人一辈子都没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个人,在凑合中得过且过,期待和幻想一点点被透支和消磨。
沈多意看向戚时安,戚时安也看向沈多意。
他们总归是幸运的。
一顿饭吃完,他们站在餐厅门口的台阶上分别,孔因虹抱着那束康乃馨,然后伸手递上了一个纸袋。沈多意接过,发现里面是一瓶宁神的香水。
“放办公桌上,能用很久。”
“谢谢阿姨。”沈多意目送孔因虹上车离开,等车尾消失在街头,才敢把压抑的喜悦之情全数释放。戚时安揽着他走下台阶,悠哉悠哉地说:“这个妈比较冷感,没关系,还有个热情的妈。”
沈多意特高兴地说:“这俩妈我都喜欢,她们的儿子我最喜欢。”